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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巧,你来说。”
华灼沉着脸色,让七巧把看到情形对刘嬷嬷又讲了一遍,直骇得刘嬷嬷也是脸色大变,以手拍腿道:“这丫头,怎么能做出这种糊涂事来…”
“嬷嬷,这种事情,依你看该怎么处置?”华灼不能将她的怀疑说出来,因为那都是没影儿的事,不过丫环与外男有私情,已经是非常严重的事了。
刘嬷嬷长叹一口气,道:“九惠在府里也有十年了,当初还是夫人亲自调教的她,教她识字,后来见她心细稳重,又不是个多话的,所以特地派她到书房那样的重地去伺候,一晃也有五年了,唉,怪不得常言道女大不中留,咱们府里的丫头,一般十五、六岁就配了出去,便是倚重的,最多也只留到十八岁,老爷、夫人原是想等她十八岁上,再给她配个有前程的小子,这眼看着就快到日子了,她怎么就犯了糊涂呢?小姐,依我看,九惠也不是有心的,她年岁到了,哪有女子不怀春,不如索性就放她出府吧,莫等到闹出什么丑事来,那时便是把她打死也不值了。”
华灼听出来,刘嬷嬷这是有意替九惠求情,否则出了这种事,便是不打死她,也要赶出府去,可刘嬷嬷说的是放出府去,这便是又一层含义了,放出府,自然就是放她出府去嫁人,按惯例,华家还要替她出一份体面的嫁妆。
“嬷嬷…这样可不好吧,万一以后有人有样学样,岂不是以为咱们华府没了家风…”
华灼慢吞吞地说着,就这样放九惠出府,她又岂能甘心,书房里那本莫名出现的帐册问题一日不搞清楚,她寝食难安,可是再仔细想想,离出事还有一年多的时间,帐册问题恐怕根本还没有出现,即使把九惠抓来私下拷问,只怕也问不出什么。她又觉得为难起来,为了捕风捉影、甚至是根本就还没有出现的事,就把九惠从重处置了,这似乎也不太妥当。
刘嬷嬷心中一凌,以为华灼要从重处罚,顿时有些不忍,小心翼翼地问道:“那小姐的意思是?”
华灼想了想,终于取了个折中的法子,道:“九惠这些年伺候爹爹也算尽心,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若是从重处置了她,只怕让那些不知内情的旁人寒心,但此事又十分严重,万一传了出去,咱们华府的颜面何存,因此绝不可姑息,依我的意思,就让九惠把那男子是谁说出来,让他出了银子,将九惠赎出去,此后要嫁要娶,一概与我华府无关,华府也不追究他们有私情的事。嬷嬷以为这样处置可否?”
只要知道那个男人是谁,自然会有蛛丝马迹可寻,那本帐册的事跟九惠到底有没有关系,也就可以得到证实了。
“小姐这样处置,倒也算是两全,只是夫人那里…”刘嬷嬷见华灼没有从重处罚九惠,心里也是欣慰,九惠算是她看着长大的,实是不忍看她下场凄惨,不过夫人却是最恨丫环闹出这样的丑事,只怕未必会轻放了九惠。
华灼又想了想,道:“娘那里,自有我去劝说,九惠那里,就交给嬷嬷去说,袖儿在书房也有一段时日了,应该知道怎么伺候,九惠她暂时就调到客院洒扫去,那里人少安静,嬷嬷好生劝劝她,务必让她将那男子的身份说出来,不然我在母亲那边,也不好开口。”
“这…冒然将她从书房调开,老爷只怕是不习惯的。”刘嬷嬷又道。
华灼摇了摇头,却道:“这种事一旦揭穿,她不吓死便是好的了,又怎么能还像以前那样伺候爹爹,与其让她心不在焉,不如让她到静处好生反省,嬷嬷你可得找人看好了她,莫让她做出什么事来,不然咱们一片好心,只怕反害了她。”
刘嬷嬷一想,小姐这话也是一番道理,私情被揭穿,胆子小些的女子,只怕吓也吓死了,九惠平日少语寡言,但骨子里其实是个性烈的,别到时候面子上一时抹不开,寻了短见,倒把小姐和她的一番好意全给抹杀了。
“小姐放心,此事轻重嬷嬷心中有数。”
刘嬷嬷知道事关重大,出了秀阁,也不耽搁,径直就往九惠的房间去了,就在屋里坐等九惠回来。华灼却心中仍然忐忑不安,上一世华家最终家破人亡,那本做为关键性证据、使得父亲百口莫辩的那本帐册,到底跟九惠有没有关系,这个疑惑像猫爪儿一样,时时挠着她的心。
那个男人,是不是赵家大少爷赵伯良?
如果是他,那么几乎就可以肯定,上一世的事情赵家一定脱不了关系,一个最瞧不起这些为奴为婢的人,竟然跟华家的婢子偷情,不是另有企图才怪。
“小姐…小姐,夫人回来了。”
七巧匆匆跑来通报,显然她也知道,九惠的事情,虽然小姐和刘嬷嬷已经商量好了,但最终拍板决定的人,还是夫人,因此一直留意着大门口的动静,方氏一回来,还没有迈进西跨院的大门,她就来报信了。
华灼深吸了一口气,并没有立刻去见母亲,而是敛起心神,细细地思考了一下要怎么对母亲说起这件事,略隔了大半个时辰,才起身带着七巧和八秀向西跨院走去。
方氏已经换了衣服,洗脸净手,此时正坐在软榻上,手里端着一杯云雾茶,边吃边跟三春说着什么,忽见华灼没等通传便进来,于是笑道:“正要去看你,怎么就来了,怪不得人常道母女连心。”
“娘,庄子上有什么事吗?”华灼在方氏身边坐下,又笑着向三春道,“这茶好香,一定是三春姐姐亲手泡的,不知道我有没有这个口福。”
三春微微一笑,道:“小姐要吃茶,只管吩咐就是,能为小姐泡茶,原是我的荣幸呢。”说着,便转身去了茶房。
“庄子上的事你不用理会,眼下只把那幅百子千孙图绣好便是了。”
方氏笑应了一句,但忽见华灼把八秀支出去守门,然后流露出欲言又止的姿态,立时便知道有事了,而且事情很严重,否则女儿也不会把三春支开了,她下意识地坐直身体,微微讶异道:“怎么了?”
这次华灼没让七巧说,而是自己斟酌着把九惠的事情说了,又将自己对九惠的处置方式说了出来,方氏一听,就怒道:“糊涂,这种事情如何能这样轻易便放过了那贱婢,她如此败坏我华府门风,绝对不能轻饶。”
“娘说的是,只是女儿另有想法。”华灼并不反驳,顺着方氏的语气,“九惠糊涂,女儿饶过她并非只是顾念着她服侍爹爹多年的功劳,其实是想让她说出那个男子是什么人,若重罚了她,她一横心,索性求死,那男子是什么人岂不是便不可知了?娘,你想一想,九惠身为婢子,又非绝色,一个富家少爷,凭什么瞧得中她?”
方氏并非蠢笨之人,华灼这么一说,她也明白过来,心中一惊道:“莫非是别有所图?九惠管着你爹爹的书房…啊…”
华灼郑重点头,道:“爹爹时常会带些公文回来,书房重地,难免有些机密文件,若是丢失了一件两件也就罢了,顶多也不过是问个保管不力之罪,可若是多出什么要命的东西来呢?”
方氏脸色大变,道:“何至于如此,你爹爹他为官素来平和,并不曾得罪什么人…”
“娘,防人之心不可无…”华灼打断她道。
方氏怔了怔神,片刻后也转过神来,羞愧道:“我竟不如你想得通透,防人之心不可无,这些年顺风顺水惯了,我竟忘了…灼儿,既然如此,便按你说的办,九惠她肯老实交代,念在她这些年的伺候还算尽心,我便饶了她一回,并成全她与那男子,若她冥顽不灵,就休怪我不念主仆之情,不止她,连她父亲兄弟,一并卖做贱役。”
说着,她又长叹一声,道:“亏得这事是咱们先发现了,若是外头的人发现…”她话还未说完,便听着门口三春的声音响起。
“八秀,你守着屋子做什么呢?”
方氏一惊,正担心八秀性子憨,说漏了嘴,却又听八秀的声音传来:“小姐让我出来看姐姐的茶怎么还没泡了来。”
“这个憨丫头,跟着你,倒也有了几分机灵劲了…”
方氏赞赏地望了华灼一眼,华灼回以一笑,道:“她原就不笨,只是平时不爱多想,眼下知道事情严重,哪还不晓得要机灵些…”
正说着,三春和八秀已经一起掀了帘子进来,华灼便住口不言,这种事越少人知道越好,虽然三春是母亲的心腹大丫环,但她和九惠一起长大,感情非浅,暂且还是瞒着吧。
第122章 三春归宿
华灼从西跨院离开以后,方氏才沉了面孔,一只手抚着心口,道:“三春,拿清心养神丸来。”
三春一看她的脸色就知道不对,连忙取了清心养神丸,数了三丸,服侍方氏和水服了,又扶着她躺下,才低声道:“夫人,出什么事了?”
方氏摇了摇手,道:“点支安神香吧。”她闭目养了一会儿神,才突然问道:“三春,当年你入府时,才十岁吧?”
三春正在点安神香,闻言连忙道:“是,那年我正好十岁,当时小姐才丁点大,夫人原还想让我去伺候小姐,是我非要留在夫人身边。”
说着,她还有点不好意思,那时年纪小不懂事,主母的安排也敢不听,幸得夫人没有见怪,后来另外买了七巧和八秀进府,只是当时这两个丫头年纪更小,自己都照顾不了自己,夫人不得不把当时的陪嫁丫头双成派去照顾了小姐几年,等到七巧和八秀稍大一些,能照顾小姐了,双成回到夫人身边,没多久就做老爷的姨娘,而她也成了夫人身边的大丫头。
“一晃,都快八年了,三春,你到了可以出府的年纪了…”方氏轻声叹道。
三春一怔,然后慌道:“夫人,你不要撵我走。”说着,眼圈竟红了。
方氏见她真情流露,确实是不想走的样子,心中大为欣慰,三春与九惠是差不多时候进府的,也同样是她一手调教出来的,只是后来一个留在了她的身边,一个派到了老爷的身边,从某方面来说,方氏其实更器重九惠,才把九惠派到了老爷的身边,结果九惠却让她深深地失望了。
“傻丫头,哪个说要撵你走了。”方氏轻轻拍着软榻边沿,“来,坐下,陪我聊聊。”
三春小心地坐下,道:“夫人,只要你不撵我不出府,让我做什么都行。”
方氏笑道:“你是我身边最得力的人,我怎么舍得撵你出府。不过你也快满十八岁了,换了别的丫头,只怕都做了娘,我虽舍不得你,但也不能耽误了你,自要为你细心谋划个好归宿。三春,你看二管家怎么样?他虽比你大了整一轮,但却是个痴心的人,独善没能嫁他,他心里一直有憾,这些年来身边也没个知冷知热的人,老爷器重他,将来大管家的位子非他莫属,你嫁了他,将来就是管家娘子,你愿意不愿意?”
三春脸色瞬间变得通红,低着头不敢说话。
“你呀…这个时候害羞什么,这是你一辈子的大事,你若心里已经有了中意的人,不愿意嫁给二管家,我也不逼你,你喜欢府里哪个小子,只管说出来,自有我替你做主。”方氏轻笑着摸摸她的脸,“这样好的容貌,若给了二管家,竟是便宜了他,毕竟他大你那么多…”
“夫人…”三春叫了一声,面色更红,嚅嚅了一会儿,声若蚊蝇道,“三春一切都听夫人安排,只要夫人还愿意让我留在身边伺候就好。”
“那就是愿意了。”方氏脸上的笑意更深,“去把架子那只沉香木的匣子取来。”
三春扭捏着去了,一会儿取来一只长宽约在半尺的沉香木匣子,表面漆成红色,以金线勾勒出几朵云纹做装饰。
方氏将匣子打开,里面装了两个五两重的金锭,再有一把镶了宝石的缠枝牡丹玉梳,两对式样不同的簪子,一对玉质的,一对金包银的,再有一对红玛瑙镯子,一对红玛瑙耳坠,最后是一张位于城西庄子上的两亩地契。
“这是我为你备下的嫁妆,已经放着有两年了,式样不算新,但做工和用料都是极好的,有这份嫁妆,你在二管家面前也就有了体面,他不敢不对你好。”
“夫人,这太贵重了。”三春有些惶恐,以往府里丫环出嫁,随身份不同,夫人也就是随十两到三十两银子不等的礼,若是心下喜欢,私下再送两件头面首饰也是有的,但绝没有这样好的。
这份嫁妆,已经超出了三春应有的待遇,完全称得上是礼遇了。
“收下吧,咱们荣安堂不缺这些身外之物,缺的是能把荣安堂当成家、能一心一意为了荣安堂而努力的人,三春,我身边除了双成就是你了,可双成是个命苦的,又不肯离开老爷,她这辈子也就这样了,以后等小姐、少爷大了,这个家里,你少不得要担一半的担子,这点东西,要买你一辈子的辛劳,只怕还差了很多…”
“夫人,你言重了,三春不敢当,我这一辈子都不会离开荣安堂。”三春红着眼道。
方氏欣慰地笑了,道:“把匣子收下吧,去收好,一会儿我还有事要交代你。”
三春连忙把匣子放回自己的屋里,一刻不敢耽搁,又回到方氏身边,道:“夫人,有什么事只管吩咐。”
方氏见她回来得这样快,微微一笑,道:“五贞、六顺,都已经及笄了,按惯例,也该放她们出府,只是你若嫁了,我身边便少了人伺候,还有四喜,她原已许了亲,夫家是外头的的,本来前年就要出嫁的,只是夫家一位长辈突然去了,因此婚事不得不再拖三年,但孝满后一定要是出府的,这样一来,到明年,我身边两个大丫头都没了,便要有人补上来,你去问问五贞、六顺她们是愿意顶你和四喜的位子,还是想出府婚嫁,也不用明着问,别勉强了她们,若她们不愿意也就算了,改日看看家生子里有没有合适的,挑几个年纪不大不小容易调教的进府。”
“是,夫人放心,这事我一定办好。”
三春应了一声,见方氏说了这会儿话,面上露出了疲色,便又给沏了一杯茶,轻轻放在几上,然后才轻手轻脚退出了房中,倚在廊下的柱上,脑中将方氏先前说的话细细回想,面上又渐渐红了,但忽又觉得不对,夫人把几个丫头都提到了,怎么没提九惠?
九惠与她同年,还比她大了两个月,而且夫人对九惠也一向器重有加,这样的大事,怎么可能不提九惠?难道说,夫人是想让老爷把九惠收房?
也不对啊,若是夫人想让老爷把九惠收房,那上一回也不会弄个袖儿进府,还跟老爷闹得不愉快。三春越想越觉得奇怪,忽地联想到自小姐来跟夫人说了一会儿话后,夫人就精神不大好,接着便跟她说了许人的事,偏偏又没提九惠,难道是九惠出了什么事,让小姐发现了不成?
想到这里,三春心里忽然不安起来,她跟九惠自小一起长大,感情非常好,现在猜出九惠恐怕是出了事,更是有些慌乱,哪里还有心情去找五贞和六顺,提前裙角便向九惠的屋子走去。
才走到九惠的屋子前,忽见白雪儿立在门口,一副守门的模样,顿时一愣,下意识地躲到一株海棠花后,犹豫了片刻,她转身绕到了屋后。
“…那个男人到底是谁?”
才靠近窗口,里面蓦然传出刘嬷嬷的声音,听得三春一愣,旋即大惊,男人?什么男人?九惠她到底做了什么事情,竟然让刘嬷嬷出面逼问?
“嬷嬷,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九惠的声音也传了出来,充满了疑惑,仿佛根本就没听明白刘嬷嬷在说什么,但是三春知她甚深,隐约听出了九惠的语气中暗藏着一丝颤抖。
三春只觉得自己的一颗心都沉进了水底。九惠果然出事了,而且还是天大的事。
“九惠,不要装了,你和那个男人的事,都教人看到了,不然你以为嬷嬷我为什么在这里等你?”刘嬷嬷长叹了一声,“赶紧老老实实说出来,夫人念在你这些年还有些苦劳的份上,愿意让那男人拿银子给你赎了身,成全你们。你若死咬着牙不说,为了避免门风败坏,是什么下场你也该知道。”
“子虚乌有的事,嬷嬷岂能如此冤枉我,是谁瞧见了,让她与我来对质,我一整日都在书房里没有出来,这会儿刚忙完了,回屋还未歇上一歇,就被嬷嬷如此逼问,难道是要置我一个清白女儿家于死地不成?”九惠的语气激动起来,却仍是抵死不认。
刘嬷嬷见了她的神情,一时间倒也有犹豫,莫非真是七巧瞧错了人,冤屈了她?但又一想,是小姐先瞧见的九惠,然后七巧才追了去,不可能两个人都瞧错了,而且七巧又是特别机灵的,总不至于追人都追错了,更不可能没看清楚就回来瞎说,分明是九惠知道事情太严重,不敢承认。
“九惠…你是嬷嬷看着长大的,嬷嬷不会害你的…罢了,我知道事情严重,你需要好好想一想,今儿我也不逼你,你把东西收拾一下,随我去客院,从明儿开始,你不用在书房伺候了,改为客院洒扫。”
“什么?凭什么?老爷知道吗?这是嬷嬷的意思,还是夫人的意思?我做错了什么?”九惠的语气更加激动,“不行,我不能去客院,没有我谁在书房伺候老爷?”
“九惠,别忘记你的身份。”刘嬷嬷心中微愠,语气也严厉起来。
“…是,嬷嬷。”
“到了客院,那里人少,也安静,你静下心来仔细想想,怎么做才对自己最好,你要明白,咱们府里,没有人会害你,你做错了,我们仍在想法子帮你,你莫要辜负了我们一片好意。走吧。”
第123章 红袖添香
李袖儿来到华府当丫环已经有大半年了,从开始的忐忑不安,到现在的安之若素,她的入府之路,拐了很大的一个圈子。
刚开始,她以为自己是来做丫环的,可是在入府的前一天,母亲拉着她偷偷说了大半夜的话,明里暗里,都透着一些别的意思,李袖儿并不笨,她听懂了,原来丫环也分好几种,其中有一种叫做通房丫环。
给老爷做通房丫环?
豆蔻年华的少女说不清自己心里是什么滋味,愿意还是不愿意,她并没有太多选择的余地,只能羞红了脸,羞羞答答地被母亲领着,走进了华府。开了脸,换了衣赏,结果几天之后,她却成了在书房外头伺候的粗使丫头。
她不知道自己是高兴,还是失望,但确确实实松了一口气,其实,她也不是那么想做通房丫环的。
做了粗使丫环,她每天的活儿就是把书房前的那条青石小径打扫得干干净净,洒上水,不使扬起灰尘,做完这些,还要把走廊擦洗一遍,然后站得远远的,看着老爷从她打扫过的那条青石小径上慢慢踱过来,穿过走廊,来到书房门前。
每到这个时候,九惠就会及时打起帘子,老爷进去了,她再放下帘子,然后里面的情形袖儿就看不到了,她站的角度不好,看不到窗子,有一次她曾经偷偷换了位置,透过窗口,她看到刚泡的茶水飘着袅袅白雾,老爷安坐在窗边的书案上,手里或拿着一份公文,或是一本书卷。
九惠侍立在书案旁边,穿着水红的衣裙,俏生生的,像一副美丽的画卷。
这样的情形,李袖儿只看到过一次,就被九惠发现了,狠狠斥责了她一顿,从此她再也不敢偷偷地换位置,只是心里却有种羡慕在滋生。她想做画里人,而不是看画的人。
但是李袖儿也知道,她不可能成为画里人,就算没有九惠,她也成不了画里人,因为她不识字,不懂得泡茶,不会研墨,她甚至连打帘子这样的小事也做不好。有一次老爷来得早了,九惠还没来,她在擦洗走廊上的一根柱子,忽然见到老爷,连忙慌手慌脚地去打帘子,结果帘子没打好,脱手松开,正好打在老爷的额头上。
她吓得面无人色,老爷却只是笑笑,说了一句:“没事,你忙你的。”
老爷的声音像块石头,有些硬,有些沉,但是李袖儿却听得想哭。她知道,老爷是个和善的人,所以她更加想要成为画里人。
没有事的时候,李袖儿就喜欢去找双成姨娘,刚入府的时候,她在双成姨娘屋里伺候过几天,虽然没有干什么具体的活儿,但是双成姨娘却提点了她很多府里的规矩。
她向双成姨娘身边的丫环学习怎么打帘子,怎么泡茶,怎么研墨,她甚至偷偷地认字,可是认字很难,不管她怎么学,没有人教,总也学不会。
后来双成姨娘发现了,也只是笑笑,和老爷一样的和善,偶尔得了闲,就教她写自己的名字,现在她已经能认得府里所有丫环、婆子的名字,只是还不大会写,因为几乎没有什么机会练习。
这天一大早,李袖儿又早早来来到书房外头,把青石小径打扫干净,洒上水,又去擦洗走廊,都忙完了,却始终没有看到九惠出现。
奇怪,平时这个时候九惠应该已经在书房里打扫了?
一袭青衣出现在青石小径的尽头,李袖儿心里一跳,紧张得全身几乎发颤。九惠没有来,她用力挑起帘子,稳稳的,看着老爷从她的身前走过,然后顿了一顿。
“九惠今天没有来么?”
老爷的声音在她的耳边响起,这次听起来醇厚了许多。
“没…”李袖儿脑子里嗡嗡的响,几乎不知道自己回答了什么。
然后老爷进了书房,没有再说什么。她轻轻地放下帘子,心里不知道是失望还是什么,这一次,她真的把帘子挑得很好,一点也没有碰到老爷。
九惠一直没有来,李袖儿在书房门口踌躇着,不知道是回到她原来的位置上候着,还是在门口守着,如果老爷有什么吩咐,在她原来的位置上,是听不到老爷叫人的声音的。
左思右想,她咬了咬牙,有了决定,就守在门口不走,随时听候老爷的吩咐,大不了再被九惠骂一顿而已,她才不在乎。
“九惠…”
果然,没过多久,老爷的声音从书房里传出,叫了一声后似乎意识到九惠不在,又改了口,道:“门外是谁,进来。”
李袖儿大喜,顾不得自己一个粗使丫头根本就没资格进书房,赶紧三步并做两步,来到书案前,屏着气道:“老爷,有什么吩咐?”
华顼对李袖儿其实没什么印象,只是大概知道,就是这个丫头让他和妻子之间闹了好一阵子的别扭,此时才有闲心打量了几眼,见这丫头虽然故做镇定,但潮红的双颊和紧握的双拳,分明是紧张之极,不由得一笑。
“你叫什么名字?”
“回老爷的话,我原名叫秀儿,后来姨娘说与大小姐身边的丫头冲了名字,就改成了袖儿。”
“袖儿,普通了些。”华顼看了看窗外,一朵美人蕉红艳艳正好看,“你名字里既有个袖字,我便赠你一个红字,改作红袖,可好?红袖添香夜读书,倒也风雅得很。”
又改名字?
李袖儿怔了一下,却是连忙应道:“是,谢老爷赐名,以后我便叫红袖了。”
上一次改名,她其实是不大喜欢的,凭什么小姐身边一个丫头的名字里有个秀字,她便要避让改名,若是小姐名字里有个秀字,她让也就让了,一个丫头而已,未见得比她高贵,为什么不是那个丫头改名字?但这一次,老爷亲自赐名,她却只觉得高兴,红袖,这个名字确实好听多了,都说老爷学富五车,果然不是假的,起个名儿都这么好听。
“红袖,你可会泡茶?”
“会,会的。”李袖儿,不,红袖紧张地咬了咬唇,“前些日子才学了一点泡茶的手法,不知老爷喜欢吃什么茶?”
“不定什么茶,你只管捡你最拿手的砌了来。”
说完,华顼便也不再理她,径自取了一卷书,坐在窗边看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