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已仁至义尽,为了不让韦浩然发现她改道再死皮赖脸蹭过来,她连派人去安排船只,都是写在纸上吩咐下去的,一丝儿声音都没发出,保证夹层里的人听不见。

坐船走,要绕一个大弯子,比走陆路要多出近半个月的路程,华灼是很不甘心地浪费这半叮,月的时间,但无可奈何,谁让她招了韦浩然这个大麻烦,好在总算甩脱了。

也许是终于确认华灼没有窝藏韦浩然,坐船行了七、八天后,在一次靠岸补给的时候,公主府的人终于走了。

荣安堂上上下下都松了一口气,这群王八蛋,名为护送实为监视也就不说了,这一路吃吃喝喝,都是花的荣安堂的钱呀,刘嫉塘尤其是念叨得多,因为钱都在她手上管着,就这不到十天的工大,光是照应这然人,就花了不下六、七十两,要知道,二十多两就够普通的三口之家一年的吃用,虽说荣安堂并不在乎这六、七十两银子,但相对于普通人来说,已经是相当多了。

“嬷嬷别心疼,就当破财消灾。”华灼也只能如此安慰。(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299章 顺风顺水
霉运终于走光,后面的行程一路平安,再也没有遇到什么不顺心的事情,一行人终于在三月初五这一日,从永通河拐入新江,顺流而下,不过三日光景,就进了南平郡地界,再有一二日水程,就可抵达淮南府。
新江两岸,柳绿花红,草长莺飞,已是暖暖春风扑面来。
“小 姐,你看。。。。。。”
七巧推开了窗,让春光扑进船舱,也让岸边忙碌的景象闯入了华灼的眼帘。
“是在修河堤。。。。。。”
华灼惊喜地扑到窗边,因联有点远,清晨的江面上又飘起了一层淡淡的薄雾,看不清河堤修缮的进度,但是热火朝天的景象,却还是一丝不漏的映入眼中。
“七巧,让船靠岸。”
她心情激动。
七巧一愣,忙道:“小 姐,这附近没有渡口,不能靠岸。”
华灼拍了一下脑袋,笑道:“我都糊涂了,就让船往岸边靠一点,离近点,我好瞧瞧。”
七巧不由得笑了一声,转身就出去传达了。
靠得近了,也就看得更清楚了,这一段河堤,修缮的速度比华灼想象的快得多,已经将近完工了。
“怎么这么快?
华灼心里疑惑,犹如猫爪挠心,从朝廷拨银到现在,还不到两个月,算上那些杂七杂八的手续,再有运银子的时间,父亲拿到这笔银子,绝对不会超过半个月,可是此时看来,只怕这河堤已是有大半段,快要修好了,剩下的小半段,她没看到,不过看这进度,估计也不会慢多少,至少在今年的汛期来临之前,肯定能修好。
难道有神仙相助不成?不然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有这样快的速度。
“嬷嬷,最近的渡口,还有多远啊?”
她按耐不住急切的心情,想要上岸找人打听一下。
刘嬷嬷想了一下,道:“有半日的水程是个大码头,上了岸就是郡城,小 姐要是不急于回府,咱们可以在郡城休息一晚,明日再早行,过了晌午就能到家了的。”
这也是顺风顺水,如果从淮南府乘船到郡城,就是逆风逆水,没两天功夫,休想到达。
华灼一听,顿时熄了靠岸的心思,道:“那就算了,咱们连夜走,明儿一早就能到家。”
刘嬷嬷呵呵地笑起来,知道小 姐思家心切,就连一夜的功夫也不想耽误的。
半夜忽地飘起了雨,一直落到天明也没有停止,细细如丝,绵绵似愁,不过华灼此时心中充满了归家的喜悦,哪有什么多愁善感的心情,就连伞也没撑,几乎是跳跃着从船上下来。
“我回家了。。。。。。”
天色还早,才蒙蒙亮,又下着细雨,码头上几乎没有几个行人,所以也没有人对她侧目,就连荣安堂的下人们,也只是含笑望着小 姐欢快的模样,在沾衣欲湿的细雨中转着圈儿,红色的裙摆像花朵一样扬起,刹时间,仿佛一团火花照亮了整个码头。
“小 姐,回船上吧,我这就派人去通知老爷夫人来接你。”刘嬷嬷失笑着撑着一把伞,挡在华灼的头顶。
华灼嘻嘻笑着,道:“我不要等了,那边不是有家车马行吗?租辆车来,咱们现在就回去,我要给爹娘也怪惊喜。”
“那不成,咱们到了家,哪里有租车的道理。”
刘嬷嬷说啥也不同意,死拉活拽把华灼拖回船上,然后一巴掌拍着儿子的后脑勺,道:“还愣着做什么,赶紧去车马行租匹马,快骑着回去禀告老爷、夫人。”
阿福抚着后脑勺,傻头傻脑地半个声儿没敢吭,赶紧去了。
“嬷嬷偏心。。。。。”
华灼待在舱门口见了,顿时抱怨起来。租马车不行,租马就可以,这是什么道理。
七巧正在收拾行李,见了阿福后脑勺上挨了一巴掌,顿时也叹了口气,喃喃道:“本来就不灵光,再被打笨了可怎么办啊?”
华灼听得清楚,扑哧一笑,道:“刘嬷嬷打自己儿子,她都不心疼,你心疼什么啊?”
七巧的脸上一下子鸿似朝霞。
华灼掰着手指算了算,道:“七巧你比我大三岁,如今也是十六岁了,该是嫁人的时候吗,到了家,我就请母亲为你做主,如何?”
“小 姐。。。。。。。”七巧用力跺跺脚,又羞又恼。
华灼大惊失色,道:“你不愿意》哎呀,原来你是想给我做陪嫁丫头?”
“什么陪嫁丫头?小 姐是说我吗?宫彩手上拿着一个黑漆托盘走了进来,正好听到华灼最后半句,不由得好奇地问道。
“小 姐,先用早点吧。”
七巧接过托盘,狠狠地瞪了宫彩一眼,刻意转过话题。
托盘上放着一碗白粥两碟小菜,热气腾腾,显然刚出锅的。
宫彩被瞪得莫名其妙,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自从她被妇人带到身边调教的那一日开始,她就知道将来自己是给小 姐做陪嫁的,这是她的荣幸,要知道,陪嫁丫头无非是两种出路,一条是嫁个管事,继续伺候小 姐,将来一个管事妈妈是跑不掉的,若干得好,像刘嬷嬷一样成为内院大管事,也不是问题,另一条是开脸伺候姑爷,当个通房丫鬟,运气好生了孩子,少不得也是个姨娘。
不过现在小 姐才刚定亲,离婚嫁还有段日子,所以现在就提什么陪嫁丫头有些早了,重点是,七巧的年纪比小 姐大,等到小 姐出阁的时候,七巧也该许人家了,所以不大可能做陪嫁丫头的,倒是极有可能当个陪房,眼下小 姐身边,唯一可能做陪嫁丫头的,只有宫彩一个,所以她听到陪嫁丫头四个字就以为在说自己。
华灼觉得这两个丫头 一个懵懵懂懂,一个羞得不能张口,心中觉得十分有趣,咯咯地笑了起来。
一顿早饭用不了多长时间,宫彩又端了茶来给她漱口。七巧被她取笑得不好意思,已是避到外头去了,华灼无聊之下,就趴在窗口看外面。
随着日头越升越高,码头上的人也越来越多,浅浅地有些喧嚣起来,有船靠岸,有船离开,没入茫茫春水。
细雨还在飘着,打在脸上没有寒意,只有丝丝温暖沁入肌肤,融入心中。
一辆马车从远处嗒嗒地驶过来,华灼猛地占了起来,尽管还看不清马车上的标记,但是她的心中充满了激动,是母亲,一定是母亲来了。
她很想立刻跳下船,但此时日头升起,码头上人来人往,已经不是先前空旷寂静的情景,身为府尹之女,她必须维护荣安堂的体面。
已经回家了,什么话都可以慢慢再说,不必急于一时。她这样安慰自己,然后七巧和宫彩都唤了过来整理头发,整理衣服,最后戴上帽,缓缓走上船头,迎候母亲的到来。
“什么。。。。。。爹爹把船行卖了!”
回到久别的家中,沐浴梳洗之后,华灼终于可以坐下来和母亲方氏说话,本来只是好奇为什么河堤修的这样快,不料方氏却给出了这样出人意料的答案。
华琐把船行卖了,就在方氏离开淮南府赶往京城后不久,他就把荣安堂最赚钱的支柱产业给卖了,因为卖得急,价也压得低,只卖了二十几万两,还不足整个船行实际价值的三分之二,加上华焕送来的那笔银子,正好凑了个三十万两的整数,当时华琐并不知道朝廷已经有了拨款的决定,他卖船行,是为了尽快修好河堤,然后逼迫庄家答应婚事,一年之约,是庄大老爷自己说的,想反悔,真当荣安堂无人不成。
泥人也有三分火气的,何况华琐也不是好好先生的,当他得知女儿在京中的处境,并且接二连三收到女儿寄来的信,朝廷不拨款怎么样,他砸锅卖铁也会把河堤修好,凭此功绩,上报朝廷,荣昌堂再压制,也阻不了他升迁,只要让他入京,他倒看看,谁敢在他眼皮子底下欺负他的女儿。
华琐发了狠,别看他是文人,一旦发狠,行动力也是可怕的,短短的半个月,就把银钱发放到位,劳力也开始招募,河堤正式开始重修,百姓们对这位自掏腰包修河堤的府尹达人也是十分拥戴,只要是有闲有力的,纷纷主动应募,整个淮南府都因为修河堤而忙碌不堪。华琐心里牵挂女儿,巴不得河堤修得越快越好,自那日起,衙门里的事都交给手下处理,他则整日在河堤督工,这河堤自然是修得飞快,而且,还一点偷工加料都没有,开玩笑,谁敢在府尹大人眼皮底下做手脚,真当自己脖子上的脑袋很硬不成。
等华琐收到拨银的圣旨,这河堤都快修好一大半了。这也是华灼从水路回来,看到河堤几乎快要完工的缘故,事实上,淮南府境内的河堤早就修好了,现在还没有全部完工的,是邻近府城的那段河堤。朝廷拨下的修河银,华琐只动用一小部分以补不足,剩下的全部封存入库,就等着河堤完工,再给朝廷送回去呢。
只是华琐也没有想到,他这边砸锅卖铁了,朝廷却突然改变态度同意拨银子的,而且妻子一入京,女儿的婚事也解决了,只能感慨世事无常,峰回路转,却也没有多少后悔的心思,产业卖了可以再赚的,女儿只有一个,只要平平安安回来就好。
第300章 母女相谈
深深地感受到父亲对自己的爱惜,华灼几乎又想落泪,却又强自忍住!一家人团聚.正是欢喜的时候.哪里能用眼泪破坏!与母亲方氏说了许久的话 眼见日渐西移,黄昏将至,她终是忍不住伸长脖子往门外望了又望,问道:“爹爹怎么还没回来?!”
方氏不由得一笑!道:“莫盼了你爹爹自河堤修筑那日起,但再也没有归过家.也只朝庭拨银圣旨下达那日,他才回了衙门接旨!自我回来.便连你爹爹一面也没见着,亏得你双成姨娘跟在身边照顾他.不然我只怕要担心死了。
“爹爹真是辛苦了。”华灼终是忍不住.声音哽咽起来。
方氏摸
摸她的头,道:“修筑河堤,利国利民.他这般劳心劳力,也不会是只为你一人。我已派人告诉你爹爹你回来了,他虽忙碌.闻得此讯.必也是高兴的。你莫焦急,再过十天半月.等河堤竣工,你爹爹自然就回来了,那时恁你怎么缠他都行。”
“娘,我也不是小孩子了。”华灼破涕为笑.她才不去缠爹爹呢,顶多下厨做些人参鸡汤、鹿血糕之类的补品,给爹爹补一补身子。可是心中却委实有些后悔.昨日经过郡城时不曾靠岸!指不定爹爹就在那段没修完的河堤上督工,若是昨儿靠岸了.也许就能帮爹爹一面。
世上没有后悔药可吃.想想不必几日爹爹便能回来了,华灼也只能强忍下思亲之情。又细细问了华道安父子及华宜人的情况。
方氏笑道:“你替你爹爹寻回来的两位帮手.倒确是不错,他们父子虽是旁系.然则人品能力都算上等,修河堤之事,虽是由你爹爹主持.却也多亏了他们父子全力相助,这才进展顺利!若不是他们父子俱是有些心气。要从科考入仕,你爹爹都有心要让他们入府衙做事了。”
顿了顿 然后她又道:“他们父子初来时,都住在绘芳园,你爹爹念着他们为修河提之事.出力不少.便替他们在城中置了一间宅子,我从京中回来后.宜人便来拾我请过安,我留她聊了几回,见她谈吐不俗,也聪慧可人,本想留她在府上长住.她却说母早亡.兄尚未娶,家中不可无人照应,因而婉拒了。”
华灼听了笑道:“宜人姐姐是个自尊自爱的女子,她是不想平白受母亲照顾呢。母亲若真喜欢她.闲时请她来说说话便是,都是一家人,亲戚间的走动她必不会拒绝,只是千万莫要在银钱上周济。平日人情往来,丰厚些倒是无所谓的。”
说到这里!她忽她一顿.忙又问道:“宜人可曾见过爹爹?”
当初她托华宜人回来,就是要把凤佩的事情原原本本告诉父亲,但先前方氏说父亲没有回来过,那么华宜人多半也没机会见到父亲吧。
方氏自然明白女儿的意思.叹了一声道:“自是见过,宜人这孩子真是胆气不小.她来后,竟以女子之身,径直闯到了还未修筑完工的河堤上.见到了你爹爹。只是你爹爹委实抽不出时间来处理这事儿.他教人给我带了信,说关于凤佩之事.事关重大,待他归来,再做处置,且叮嘱万不可冒动。”
她很是感慨,方道安一家三口,个个都是出色的。只要有些机遇,不怕没有一飞冲天的时候.也不知道女儿在京中是怎么做的,竟这让父子(女)三人投靠了荣安堂。
“明儿我给你办洗尘宴.顺便就将宜人请来,你们姐妹好好聊聊。”方氏说着.神声忽地就有些沉了下去,沉默了片刻,才问道:“你舅舅怎么样了?”
华灼能理解母亲的心情.她对兄长太失望.但毕意血浓于水,哪怕不想再跟方家有所来往.方氏也一样不希望兄长有什么三长两短.当时离京走得急,也不知道后来结果如何,只是确信没有性命之忧.所以现在华灼回来了,方氏终还是忍不住有此一问.能憋到现在才问.已经是顾念着女儿的心情了。
“娘你放心,舅舅只挨了几板子,赔了些银钱.后来请了大夫,上了点药.床上躺几天就没事了…说来娘你一定猜不出,那个救了万四儿一命顺带也救了舅舅的大夫是谁?哈…就是小徐大夫啦…”
华灼嘻嘻哈哈,故意把话题的重点转移到徐长卿身上,她早料到回到家中母亲必有此一问.因此离开前就把方家的情况打听清楚了.也送了点药材过去.算是尽了亲戚的情分,至于登门探视.不好意思.还是免了.这又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她好意思过去.方家还面上无光呢。唯一让人厌恶的是乔慕贤又来了两回,每次华灼都借故不见,乔慕贤也不是不通人情的人.后来就没再来了。
听了女儿瞎扯一通,方氏也就再没问起方家的事,只要听得兄长没事,也就够了,留了女儿一起用过晚饭之后,方氏就以长途跋涉必定劳累为由,赶着华灼回秀阁休息。 华灼也确实累了,顺从地回了秀阁,才进屋,就见八秀这丫头眼泪汪汪地扑了过来:“小 姐,我可想死你了…”
“你呀…我可不敢让你想,只要你少闯祸便好了…” 华灼好气又好笑,先前她沐浴更衣的时候,这丫头躲躲藏藏不敢近前说话。这会儿倒胆子大了,敢装可怜了。
八秀装痴卖傻,露出天真无邪的表情道:“小 姐,我从来不闯祸的。”
这时七巧走过来,笑道:“小 姐休要理会她。”
“这话正合我意。”华灼果然不理会八秀,绕开她,径自坐了下来。
“小 姐才不舍得不理我呢。”八秀嘟着嘴巴,冲七巧扮了个鬼脸。然后磨磨蹭蹭地蹭到了华灼的身边。腆着脸问道:“小 姐听说你们在京城里看到小徐大夫了?他还帮了咱们家一个大忙是不是?”
华灼眉头一挑道:“你这丫头,我还道你是真的想死我了,却原来想的不是我,而是小徐大夫啊?”
八秀一下子脸色通红,跳起来张牙舞爪道:“谁说的,我就是想小 姐,想小嘛…”然后声音又弱了下去。“我就是想问问,我给小徐大夫做的那双鞋,他现在还穿吗?”
七巧过来帮华灼解开头发,一边解一边道:“小 姐,莫理她,方才她已缠着我问了半天,能说的我都说了。”
八秀立刻冲着她呲牙咧嘴,气哼哼道:“你还说他变得又胖又丑,鬼才信你。”
华灼噗哧一声笑开了,感情七巧逗着八秀玩儿,却让八秀给看破了,怪不得又来缠她。
七巧一撇嘴道:“说了你又不信,难道非要我说他长得又高又壮,你才信?也不想想你给他做的那双,那是多久前的事情,他一个大夫,又不坐堂,成天东奔西走的,底子早磨穿了吧,还穿?你应该不会还想给他再做一双吧?醒醒了,傻丫头,人家自有媳妇儿给他做,轮得到你吗?”
八秀脸色更加红了,咬着唇气道:“我就随便问问,你都说到哪儿去了。”说着,一转身就出了屋,不知道躲到哪儿生闷气去了。 华灼一见不好,忙道:“七巧,你跟她较真儿做什么?看把她气的。”
七巧放下梳子,低声道:“她是孩子脾气,气一会儿就没事了。小 姐,我也是为她好,怕她真的对小徐大夫有什么心思。”
华灼一楞:“怎么说?” 七巧叹了口气道:“小徐大夫人是极好的,只是他越好,便越不可能娶个丫头为妻,难道小 姐舍得让八秀去做妾吗?”
华灼恍悟过来,这倒也是,大夫虽不是什么体面的行业,但救死扶伤,仍是受人尊敬的。小徐大夫年纪轻轻,医术却极好,这两年奉师命出外云游,见了不少世面。眼界也开了,尤其是在京城里闹上一出救人的戏码,如今在京算得是小有名气,只要不出岔子,将来指不定就是个圣手名医,这样的前途,他又怎么可能随便娶个丫环为妻。
八秀只是好奇问问也罢,若真有什么别的心思,难免就要伤心一场了。
“你们都大了…” 想通了这一层,华灼不由得感叹一声,也是她疏忽了,一直没有考虑到,这两个贴心的丫环,都已经到了春心萌动的年纪,论理儿,已经可以出嫁了。
思索了片刻,她才又笑道:“我睢你大概是多心了,八秀比你还小半岁,一向是个没心眼的,依我看她多半是好奇罢了,你也不用下这般狠手激她,什么时候你再好声好气探探她的口风,别为一点儿没影子的事,伤了你们姐妹的感情。”
七巧应了一声,道:“我省得,八秀与我一块儿长大,她的脾气我还不晓得,小 姐只管放心,到了明儿,她铁定忘了与我置气。”
华灼也没再说什么,只是躺在床上后,蒙着被子,心里却琢磨开了,七巧和阿福,基本上已经是铁板定钉的事儿,虽然没有明着说,但是刘嬷嬷几次拉着七巧的手开玩笑说“我若有像你这样聪明灵巧的儿媳妇,便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时,七巧都只是低头不语,明显是不反对嘛。
而八秀却还是个孩子脾气…唔,这个要细细考量一番才行…这样想着,她渐渐睡了。(未完待续)
第301章 蹭茶蹭水
次日起来已是迟了,窗外仍在飘着蒙蒙细雨,空气有些潮湿,但吹到脸上的风仍是暖的,秀阁外几株桃花开得正盛,细雨摧残不了它们的娇颜,反而使得花蕊带珠,更显柔嫩可爱。蔷薇的花期要略晚一些,此时枝叶繁盛,只有几个青涩的花骨朵儿悄悄探着头。垂杨柳的枝叶顺着风,在细雨中微微地摇摆。
华灼懒懒地趴在窗口看着这片美丽的景色,七巧站在身后替她梳头。惬意地感受着春色的美好,她已经很久没有这样悠闲轻松了,在京中时,时时都有些提心吊胆,方氏念着她刚回来,免了她去请早安,所以她也知趣地不去烦母亲,今天方氏要为她安排洗尘宴,会很忙的。
“小 姐,杜小 姐来了。”
宫彩跑来禀报,在京中时,因人手不够,所以她跟着七巧一起近身伺候华灼,但回了家,她就没资格入房了,小丫头心胸豁达,也不失落,很是干脆地干起了跑腿的活儿。
华灼一笑,道:“她倒来得快,请进来吧,不用沏茶,我猜她一定自己带了茶来。”
“往京里走了趟,你把京中那些浮华之气也带了回来,让我瞧瞧,你高贵了几分,竟可以高傲到客来不上茶的程度。”
杜宛的声音自蔷薇花墙后传出来,却是宫彩跑来禀报时,她已经跟着过来了。几个月不见,少女的个子似乎高了一点,一身娥黄的衫子,绣着缠枝柳叶纹,头发梳成两个垂环髻,不着半点装饰,清新自然宛如芙蓉出水,紫鹃丫头撑着一把油纸伞,小心地罩在杜宛的头顶上,青石小径,细雨如烟,美人如诗。
在京中那么久,一回来,就能看到这样的美好的春光,以及春光中,更加显得美好的人,华灼只觉得,世间美好,莫过如此。
“我若有什么高傲,在你面前,也跟纸糊的一般,一戳就破。我不上茶,是因我知道,我拿不出比你带来的更好的茶,与其献丑,不如藏拙,若你一定觉得我待客不周,便只得勉强拿一碗白水来招待你了。”她笑嘻嘻地答着,同时示意七巧去取水。
“这话听着,总觉得你是有意要蹭我的茶。”
杜宛半是玩笑,半是抱怨地说着,待看到七巧取来的水之后,神情忽地一怔,沾了一点尝了尝,才笑道:“好你个华灼,入京一趟,倒让你蹭上了这样好的水,我且收回来先前的话,不是你蹭我的茶,而是我蹭你的水了。”
华灼哈哈大笑。
这水自然不是普通的水,她若真敢拿普通的水来招待杜宛,这个女孩儿不拂袖而走才怪。这是从老和尚的佛舍外那口井里打上来的,天下第一泉。老和尚说送她两担,所以她也老实不客气地在离开的时候,带足了两担水。
杜宛从腰间解下一只红锦香囊,小心翼翼地倒出一撮翠绿可爱、兰香隐隐的茶叶,正是每隔四年才能制得的素心龙井,这茶虽难得,但相比天下第一泉,却还是略逊一筹。所以,是她蹭了水,而不是华灼蹭了茶。
“再等一等,一会儿还有客人来。”华灼连忙阻了她。
杜宛一笑,径自取了一只白瓷盏,把素心龙井倒进去,又盖上,免得茶香流失,然后才问道:“你还邀了谁?”
“清玄。”华灼说出一个名字,曾经的韦家大小 姐,如今的小比丘尼清玄师父。
“你与她并不算相熟。”
杜宛淡淡道,她知道华灼跟清玄是有些来往,但这来往,只是浮于表面,表面上的交往,一种俗世中必要的人情,并不是真正的交情深厚,华灼这个人,表面上温和良善,平易近人,事实中,骨中藏棱,肉中隐刺,很难真正的亲近一个人。
“但是你与她相熟呀。”华灼笑呵呵的答道。
杜宛不由得一笑,她是何等冰雪聪明,立时就听出了华灼话中的意思,道:“既然有我相熟的,便必然有我不相熟的,你还请了谁?”
“我的一个堂姐,旁系的,闺名叫做宜人,我想介绍给你认识。”
杜宛点点头,道:“其实你不必照顾我的情绪,清玄毕竟已经是世外之人,无端卷她入俗世不好。华宜人,这名字听着便觉得不俗,想来是个妙人,我信得过你,不会介绍一个无趣之人给我认识的。”
华灼又是一笑,指着白瓷盏和装水的碗道:“我只是觉得,这样的好茶,这样的好水,若没有一位清心寡欲、脱世忘俗的人在场品茗,便是糟蹋了。”
杜宛想了想,赞同道:“算你有理。”
于是不再有言语,华灼继续趴在窗口欣赏着美好的春雨春光,她的头发已经梳好了,两个简单的圆髻,插了一枝刚刚从枝头摘下还带着雨珠的桃花。鲜艳,娇嫩,衬出人面桃花的美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