鹏程听了,笑道:“刘兄这话,正合我意,方才我就有这想法,只是怕令爱已经定了人家,令爱我也见过,是个极聪明的孩子,只怕嫁到我家,委屈了她。”两人说说笑笑,鹏程命人进去问罗氏,把贤哥的八字开出,刘老爷收了,两人彼此称呼彼此为亲家不提。
这下二人说话,比初时放肆了些,刘老爷问道:“亲家,我记得你还有个女儿,出阁没有?”见提起素娟,鹏程叹气:“亲家说的,正是我一桩心事。”刘老爷筷子一顿:“这是为何?”鹏程道:“去年八月时,张亲家那里来了一信,说是想求我那二女儿为侄媳,姐妹两人嫁兄弟一双,也是佳话一桩,只是内人舍不得把女儿远嫁,说是一个女儿嫁离身边,已经够了,再去一个,越发身边没人。再加上我那二女儿,也是个不爱说话的,我怕她嫁进去,讨不了公婆的好,这才罢了,只是这一年来,这附近也没甚好人家,眼看女儿一日大似一日,愁煞我也。”
刘老爷笑道:“前日我遇见隔壁做郴州府的林兄,他也说起,他家外甥,今年二十,只是姐姐早寡,看的这儿子十分值钱,到二十也没有合适的对头,我想你们两家,也算对得上的人家,再说只有一个婆婆,人丁单薄些,反少了那许多事情。”鹏程听了,皱眉道:“只是这林家,家下和他族上,也算有亲,若这样一算,就错了辈了,不可不可。”
刘老爷道:“那样远亲,算起来早出了五服了,皇家还有错了辈的嫁娶,何况我等?”鹏程听他说的有理,只是在肚里盘算,两人继续喝酒不提。
过了数日,两家把贤哥和刘家女儿的婚事定了。鹏程请个媒人,制备下礼物,和罗氏带着贤哥,素娟是姐姐,罗氏怕女眷去的少,不好看,命她也收拾跟了,薇珠和月娥两位婶婶自不必提,月娥是自己的外甥女嫁给夫家的侄子,礼上更是加厚。
到了那日,鹏程又遇见林老爷,向鹏程面提起外甥的婚事,鹏程见他提的恳切,再则都是这乡里地界上的人家,想来也不会吃什么亏,就定了婚事。
林老爷的姐姐,嫁到隔壁张家庄,不过二十五岁,就守了寡,当时儿子才两岁,娘家劝她再走一步,她却立誓不嫁,只是守着那小小产业,看顾儿子,林家当时也家事不足,兄弟中了进士,林家家事才腾腾涨了起来,自己父亲,也被推为族长,因她兄弟做了官,县里管节孝的,知她守节多年,早把她事情报上去,建了牌坊,林寡妇这才觉扬眉吐气,只是守节多年,性子有些古怪,周围敬她是个节妇,也多让着她些。
林寡妇挑儿媳,极为苛刻,又要相貌好,又要家世好,还要性子好,故此挑了这么三四年,都没个合适的,正巧自己兄弟回来,把这事说给自己兄弟,兄弟见姐姐守寡多年,尽力去挑,访得鹏程家里,还有个十八的女儿没嫁,和姐姐一商量,姐姐听这姑娘,家世好事不必说的,性子的话,她娘就是个平和的,看来女儿也不错,又问过走过杜家的,说这姑娘相貌虽赶不上婵娟,却也是头挑了。张寡妇见事事合适,让弟弟就定这家,林老爷领命前去,果然一说就中。
鹏程见素娟婚事定了,自己心事,又去一件,就和罗氏商量着,搭亲家的船一同进京,银姐听的鹏程进京,心里早活动,自己现在风光,也要回去在昔日旧识面前显摆显摆,撒娇撒痴,定要跟去,鹏程来问罗氏,罗氏听了,皱眉道:“银姐这一走,这家丢给谁照管,再说,张家定了素姐八月过门,这还要帮着忙嫁妆,单剩的我和喜儿,支撑不来,还是老爷单独上京,横竖住在亲家宅里,有人服侍。”鹏程听的有理,好言安慰了银姐。
银姐虽心里不高兴,见罗氏说话,句句抬举,也很熨帖,帮着鹏程收拾了行李,鹏程搭了刘老爷的船,上京谋事不提。欲知后事,还等下回。
作者有话要说:呼呼,给鹏程平反鸟,可怜的他,被俺黑了那么久。一下子解决了四个人的终身大事,真有成就感。
关于罗氏的戏份,前面已经发布的,会做一些细微调整,因为太容易给人错觉了,对手指,这全是我的错。
这时候已经是嘉靖四年鸟,著名的大礼议事件啊,从这两位的对话,可以看出他们是啥人了吧?
两亲家宅中叙话 见寡妇薇珠担?/a> 且说罗氏在家,带着银姐她们,给素娟准备嫁妆,银姐本以为罗氏素馈? 3694 3597 2008-09-09 22:09:30 60
且说罗氏在家,带着银姐她们,给素娟准备嫁妆,银姐本以为罗氏素来对素娟是淡淡的,准备的嫁妆只怕要比婵娟次了一等,初始,银姐只拿些次一等的料子出来,罗氏翻翻,叹气道:“银姐,我们家虽说还在赋闲,这些东西,也太不像样了,我看你细心,让你管着家务,怎么连这层都没想到?”银姐见平时极随和的罗氏,说出这话,忙陪笑道:“是我想不周到,这就去换。”说着带着丫鬟下去另寻料子,罗氏这里依旧忙别的。
薇珠听的素娟定给了张家,恰和宁哥岳家在一个庄上,这日,就借着送瓜果的由头,来到张爷家,门口只有两个小厮在那玩耍,见薇珠过来,忙上前行礼,另一个小厮就飞奔着去报信,薇珠常来的,也不等主人出来,吩咐小厮把瓜果拿进去,自己带着小清就进去了。
刚进门,张奶奶就迎出来了,两人问过好,携着手,张奶奶就要请薇珠到上房喝茶,薇珠见一丛牡丹花开的真好,桌上也摆了茶具,笑道:“亲家刚才想是在这里纳凉,这大热的天,也不必挪进屋了。”张奶奶听了,让着薇珠坐了,两人闲谈。
薇珠笑道:“怎么不见月姐,那孩子,难道还害羞?”张奶奶摇着扇说:“哪是什么害羞,不过是看你来了,说给平姐做了个荷包,想着让你带回去。”说话时候,张家女儿,小名唤个月香的,果然就出来了,先给薇珠行了礼,又给母亲行了礼,这才坐在下首。
薇珠笑道:“月姐,你给平姐的荷包,给我瞧瞧。”月香起身,把荷包递给薇珠面前,薇珠一瞧,见荷包上绣的是牡丹,就跟从枝上刚摘下来的,赞了几句,把荷包交给旁边的小清,月香见事情了了,行礼退下,薇珠这里和张奶奶依旧闲谈。
薇珠见月香走了,笑道:“方才见月姐,出落得越发好,你女婿,今年也十五了,我想着,明年就给他们把婚事办了,亲家你意下如何?”张奶奶笑道:“月姐只小了女婿几个月,亲家说的,明年给他们完婚,也是常理,只是我家爷,疼女儿跟命根子样,还嫌嫁妆不周全,要不,再缓一年,让我们这边把嫁妆准备的更周全些?”薇珠心知张家夫妇,虽有两个儿子,却都是偏出,年龄都还小,把这女儿看的更为值钱,这话不过是留女儿多在家一年的推辞,也笑道:“亲家这样说,我那有不从命的,时间多了,也好准备的更周全,我一时没想到,该打。”张奶奶见这边松口,又说些别话。
丫鬟这时端上瓜果,张奶奶见是自家园里没有的葡萄等物,知道是薇珠拿来的,对薇珠道:“还劳亲家费心。”薇珠客气几句,道:“我大伯家的侄女,却定给了亲家族里的侄子,也算是亲上加亲。”张奶奶听了这话,收回了拿葡萄的手,吩咐丫鬟把茶换了。薇珠见这样,看向张奶奶,张奶奶叹道:“轮理,这话也不该我们说。只是却是亲家的侄女,也是亲的,有句肺腑的话,要告诉亲家。”薇珠奇了:“难道是男的不成人?”
张奶奶摆手,低声道:“不是那话,只是我那姆姆。”说到这又停住了,薇珠更惊:“难道有甚隐疾不成。”张奶奶叹气道:“不是这话,只是她为人有些古怪,等闲不出来的,这也是常事,寡妇门前,奇就奇在,她也不让儿子出来,你说独养儿子,照常理,还不是望著他当门立户,那有个拘在家里的理?”薇珠听的婆婆为人古怪,笑道:“这为父母的,怕儿子学坏,拘着他,也是有的。”
张奶奶摇头:“亲家,你是没见过他儿子,腼腆的跟女儿样的,你说嫁人,虽不指望荣华富贵,却也要遮风挡雨,这样男人,嫁了做甚?”薇珠听的汗淋淋的,却不好说出来,张奶奶仍道:“那日我听的定了亲家侄女,我还在想,府上也不是无名声的人家,怎么会找这样一户。”薇珠叹道:“这也是大伯姆姆的意思,我却不能多口,只望婆婆能待侄女好就是。”张奶奶点头,丫鬟已经把茶水换来,张奶奶招呼道:“亲家来尝尝,这是我兄弟上月从杭州带来的龙井,比常吃的好。”薇珠喝了口,笑道:“确是好茶。”张奶奶笑道:“亲家喜欢,那就带两斤回去。”说着就起身招呼丫鬟把茶找出来,给薇珠带回去。
这时张爷从外面回来,见薇珠在这,上来见过了,张爷也不坐下,对张奶奶道:“朝廷又要选宫女了。”张奶奶啐他一口:“你这又是听谁瞎说,不要又是谣传。”张爷道:“不是流言,这次是真的,不过今上说,自己登基日浅,不敢扰了祖宗陵墓的安宁,故此下诏,南京祖陵百里内免选。”张奶奶听了,点头道:“这样也好,选不到咱们这。”说着对薇珠道:“要不是当年那些流言,也不能和亲家家结亲,人的姻缘,怎么说的清。”薇珠此时全在想张奶奶刚才的话,见张奶奶问她,忙笑着点头,不过坐了一会,薇珠也就告辞回去。
出了张家,薇珠坐上驴,心里还在思量张奶奶说的话不止,却一个趔趄,差点掉下驴,小清跟在后面,见小厮没牵稳,正准备骂两句,薇珠止住她,原来路边有两个婆子,一个看了看薇珠,不屑地说:“没见好人家的媳妇,整天往外跑。”另外一个婆子,想必是常见薇珠的,呱嗒着说:“嫂子,你可要小声说,这是李家进士的姐姐,二伯家的亲家,杜家的当家奶奶,你家儿子,新近不是和杜家老爷对了亲,论起来也是亲戚。”她话里说着让人低声,嘴里却叫的比谁都响,薇珠自嫁到杜家,人人称赞,就连那林老爹,见了她,也是客客气气,今日被人当面没脸,心里恼怒,只是面上不露出来,吩咐小厮把驴仔细牵着,从那两婆子面前过,却也没下驴,嘴里对小清说:“今天太阳好,忘了带伞出门,谁知却有人连日头都挡住了,真是好。”小清会意,也笑着附和,张寡妇见薇珠不发火,只是暗刺,却不好接口。另一个婆子见了,大声道:“没见过眼里这么没亲戚的,见了亲戚,也不下驴,招摇什么。”薇珠远远听见,心上好笑。
薇珠见了张寡妇这样做派,心里暗自为素娟担心,只是这事,却不是自己能做得了主的,只得婉转提醒罗氏,这嫁妆可不能薄了,也好给杜家增些体面,依原把那六两多的金子拿出来,罗氏命匠人截成两半,打成一只累丝金簪,一只凤钗,除乐儿外,又添了三个小丫鬟,陪嫁过去。其余各物,和婵娟的嫁妆一模一样。
此时鹏程在京里选官已罢,有亲家的吹嘘帮衬,再加上带去些银钱使用,守制时候,献田办义学,修路架桥这些美事,也早已传遍京城,恰好山东青州知府坏了事,鹏程在扬州时,就有能员美名,这下正好补上,到吏部领了凭,陛见过。鹏程赶着回家送女儿出嫁,摆了几桌酒,请请旧识,完了这些事,才去看出阁一年半的婵娟。
婵娟这时生了个儿子,刚满了月,见父亲来,先贺过父亲补官,然后才说了家常,听的母亲妹妹都好,妹妹也要出嫁,上面只有个婆婆,也没姐妹之属,家里诸事都还平稳,才略放了心。把儿子抱出来给外祖父看,鹏程见了外孙,心里欢喜,笑道:“婵姐,你这样,我也就放心了,只是必要善视公婆。”婵娟点头应了,父女俩说了一阵,张侍郎请鹏程前头用饭。
到了前面,却是张侍郎父子兄弟都在,各人行了礼坐了,酒过三巡,张二叔叹道:“上次去杜兄家接亲,内子对素姐赞不绝口,直逼着我去提亲,谁知杜兄舍不得女儿远嫁,这样一段佳话,却没成。”张侍郎见兄弟已经有些酒了,笑道:“这姻缘一事,各有缘分,侄子前日,不是定了杨家的女儿了吗?”张二叔也觉失言,笑道:“都是酒惹得,今日定要痛快饮了。”众人喝的大醉而散。
鹏程次日,也就上路回家,张府又派人送了一份礼,鹏程见比平日的贺礼都重,心知是看在婵娟面上,想来自己这个女儿,很是讨公婆欢喜,赏了来人,自己带着仆从回家。
到家时候,离素娟出阁,只有两日,罗氏等人已知授的青州知府,欢喜接了,鹏程和罗氏说的几句,叫过素娟到前,从行李里拿出一对金镯道:“这是你姐姐,知你要嫁,特意托我带回来的,你可要学你姐姐,嫁人之后,善事公婆,休给我丢脸。”素娟接了,罗氏笑道:“老爷今日才回来,也不忙这些,先下去歇着。”银姐喜儿忙伺候鹏程进去了。
到了次日,杜家已经准备妥当,上下屋子,都张灯结彩,嫁妆放在堂前,陪嫁的四个丫鬟,都穿了新做的衣服,照了旧俗,罗氏请了族中的长辈来给素娟讲些为妇之道,大家坐在素娟房里,只是七嘴八舌,月娥笑道:“还是大伯房里有钱,两个女儿出嫁,嫁妆一个赛一个的齐整。”薇珠见月娥这样,笑道:“三婶这话可就差了,别说我们这样人家,就是一般小门小户,女儿出阁,几件家具,首饰,衣裳都是免不了了,大伯是个官,总要全了自己的体面才好。”
月娥见薇珠这样说,笑道:“这是我错了。”说着拉着素娟的手说:“素姐,都是婶婶不好,别往心里去。”素娟只是低头不语,众人说了一夜,素娟只是听得脸红耳赤,不知洞房之中,究竟是何光景。
到了次日,绞面,上头,喜娘们忙个不停,素娟心里,不知是悲是喜,穿戴停当,黄昏时分,吹打手滴滴答答在前,接亲的却是张奶奶,原来是张寡妇央了她来,见了罗氏,互相道喜过了,说过几句吉利话,这才请新娘上轿。
依旧是罗秀才坐了小轿送亲,罗氏见自己两个女儿都已嫁了,总是自己身上掉下的肉,不由擦擦眼泪,却怕被人笑话,硬忍住了。到张家的光景,不过就是结亲的套路,放下不表。
鹏程见女儿婚事已毕,凭限又急,应酬了两日,也就要带着全家赴任,只是家里的田地没人照顾,银姐巴不得把自己兄弟留下,照顾田地,却是鹏程说,风哥和银姐,团圆不得几日,再说风哥做事伶俐,还是带去任上,田地就交于洛程,银姐听的这样甚好,也就听了,鹏程请了洛程过来,当面托了,洛程满口答应,又留的两房家人看着宅子,喝过离别酒,鹏程全家,自去上任,欲知后事,还等下回。
作者有话要说:月香,咳咳,答应某人客串的。这个,选宫女的事情,时有发生,只是会不会免了某些地方的呢,也是有的,这里只是我YY的那道诏,原因是,我不知道怎么找理由让薇珠她们的女儿不选,只好YY嘉靖同学发慈悲了,脸红遁走。
酒席上寡妇不善 见宫女薇珠暗?/a> 改了段对话,看过的别进来 3842 3524 2008-09-11 10:34:39 61
且说鹏程嫁了女儿,料理完家事,自去上任,洛程辞过兄长,和薇珠带着孩子们在家,过着日子,薇珠上次和张奶奶说过,等两年后,就给宁哥完婚。想着现在的宅子窄小,唤了匠人,量了方位,在宅子右边起起屋来。
喜得自进了九月,没多少雨水,匠人们做起来,也快的多,洛程命张二照管着,薇珠料理家务外,闲时,也在周围亲眷那走动走动,只是素娟婆家,却没去过,只遣人送过东西去,派去的人回说,素娟婆婆看来还好,对人也还和气。薇珠听了,也放下一半心事,只专心照管家务。
十月,屋起了起来,薇珠少不得请请亲眷,祝家,张家,林家是一定的,素娟婆家,薇珠也去了帖子。到那日,客都到的差不多了,女客们都在后院坐着说笑,薇珠只是看着外面,等人来通报,张奶奶见了,笑道:“亲家,你可是怕侄女不来。”薇珠转过身子,不好意思地笑笑,祝奶奶正剥个桔子,见薇珠这样,道:“也不知大侄子是怎么想的,那家轻轻一求,就把素姐嫁出去,虽说他家是个节妇,娘家弟弟也是作官的,只是家事不过如此,总是低微了些。”林奶奶笑道:“祝奶奶说的,也是道理,我那小姑,想来也不会对媳妇薄待,别的不说,林家当初陪嫁的,就足够安稳过一世了。”
祝奶奶点头,对林奶奶道:“你家女儿,听得上个月给你添了个外孙,还没贺过。”林奶奶听了,笑的嘴都合不拢:“正是,我还说他们做亲那么几年,前几年也没有音讯,谁知一举得男,也了了我的心事。”接着对祝奶奶说:“你家老二,和女婿也是同事,怎么还没订亲。”祝奶奶叹气道:“这孩子,说是我已经有孙子了,定要娶个绝色,才能陪的上他,也不是我说他,长得那个单薄,绝色女子的父母,可看的上他?”林奶奶笑道:“你家老二,年少高发,又生得齐整,在京里那种花花地方,想挑个绝色,也是常事。”两人说了又说,张奶奶她们几个年轻些的,带着孩子,在那说笑。
薇珠见日已偏了,还不见素娟来,心里焦躁,只是不好去催,正在这时,丫鬟来报:“张亲家和素姐来了。”薇珠忙命快请,不一时,两人来到后院,薇珠见张寡妇打扮却比上次见的时候不同,头上只用蓝布包了,插了只银簪,身上的衣物浆的极干净,只是有些发白。薇珠见张寡妇这样打扮,心里有些恼怒,还是笑着迎上去。张寡妇见了薇珠,忙行礼道:“上次却不知道是亲家,多有得罪。”薇珠嘴里说些不知者不为罪的话,素娟也上前行礼,薇珠见她穿了暗红色袍,水蓝色裙,做妇人打扮,想是新婚,头上插的是一只金簪,鬓边一朵粉红绢花,脸上面色还好。薇珠忙一手拉住她。
这时张寡妇和众人也见过礼,她却是林奶奶族里的小姑,张奶奶的族嫂,大家平日也见过的,厮叫罢,只有祝奶奶平日没见过,也笑着分别见礼。祝奶奶见这寡妇,想是守节多年,面上总有股不善的气,转眼一笑,也就不见了,还以为是自己眼花,也没放在心上。薇珠见客都来齐,吩咐摆上酒菜。
席上是祝奶奶坐了首席,寡妇第二,其他依次坐了,薇珠本打算让素娟坐在自己旁边,张寡妇见了,笑道:“府上这样人家,媳妇在婆婆面前还有座吗?”薇珠见她这样,只得让素娟起来,素娟站到张寡妇身后伺候,祝奶奶见了,笑道:“不过是自家人在一起吃个饭,大面上规矩不错就成了。”说着招呼祝大嫂:“坐到你二表嫂那边去,你们年轻人,好说说话。”祝大嫂坐到薇珠身边。
张寡妇见祝奶奶刺她,也不好说什么,一时开席,张寡妇看了什么菜,素娟就忙夹到她面前,盛饭,倒茶,忙个不停,薇珠看了,哪还吃得下,只是强在席上欢笑,寡妇极受用。祝奶奶见了,对张寡妇道:“听说婶婶娘家兄弟做官的?”张寡妇不知是计,答道:“是,我兄弟现做着郴州府,这门亲就是他回来时说定的。”祝奶奶又道:“怪不得我看你对媳妇的规矩,与别家不同,却原来只是官亲,要真作官人家,只怕媳妇都要生生被揉死了,只是媳妇也是他人掌上珠,都这样起来,谁敢养女儿?”张寡妇开头还笑着听,听到后面,却要发怒,张奶奶忙起身笑道:“姆姆,姨妈一向是爱说笑的,你初见,不习惯也是有的。”薇珠招呼个丫鬟过来,对张寡妇笑道:“亲家,这是女娘们一会,也不必太讲规矩,让这丫鬟服侍你就可。”张寡妇听了,也不好再发怒,只得命素娟坐下。
重又开席,薇珠见素娟还是怯怯的,伸出手去,握住了,对张寡妇笑道:“亲家,我大伯全家在任上,亲家一个独儿媳妇,想来也甚操心。”张寡妇笑笑:“也没甚操心的,少不得我多教导。”薇珠听了这不知起倒的话,心头暗自担心,说笑一会,在张奶奶耳边说了几句,起身道:“我还有事要做,容我失陪一会。”说着起身,素娟见婶婶走了,正待说话,张寡妇眼神扫了过来,忙低眉顺眼。
这时一个丫鬟过来,先施一礼,对素娟说:“素姐,奶奶叫你有事。”素娟知道是薇珠找她说话,忙起身,张寡妇见了,也要起身,早被张奶奶按住:“姆姆,我们也难得见,来,再喝一杯。”纠缠时,素娟已经随丫鬟走了。张寡妇只得重新坐下。
丫鬟领着素娟到了薇珠房里,薇珠早在那等着,挥手让丫鬟出去,素娟还要行礼,早被薇珠一把拉住,薇珠拉着素娟,也不知说什么好,眼泪流了出来。素娟也流泪,相对流泪一会,薇珠擦擦泪道:“快别哭了,你嫁了这两个月,女婿对你可好,刚见你婆婆那做派,真是。”素娟用绢子拭了眼边泪,强开口道:“还是婶子惦记着侄女,女婿还好,婆婆也只是规矩重些,人却是勤俭持家的。”薇珠点头:“我看她今日那打扮,也知她是勤俭的。”
说着拉起素娟的手,见手上长了薄薄一层茧,大惊:“你在家十八年,可从没如此,这才短短两月,就。”素娟忙收回手,笑道:“也没甚,只是婆婆说,家里用不了那么多的丫鬟,卖了两个丫鬟,洗衣这事,却也有乐儿她们,只是打扫,做饭收拾,难免人手不足。”这些话说得薇珠心疼不已,把素娟揽入怀中道:“儿,你的丫鬟,却是你的陪嫁,哪有让婆婆处置的道理?”素娟小声说:“只是孝顺婆婆,也是媳妇应该做的。”接着又想起一事,也不敢告诉薇珠,只得瞒下。两人说了会,薇珠不好离得太长,和素娟重又回席。
张寡妇见素娟又回来了,当着众人,也不好发火,只是用眼剜了两眼,薇珠坐下,又吃了会也就散了。张奶奶后走,张寡妇也不约她同行,只是打了招呼,就带着素娟离去。薇珠这里看着丫鬟们收拾,命人端上茶果,和张奶奶两坐下攀谈。
薇珠叹道:“亲家,今见了我侄女婆家,那心揪的,她在家时候,虽说父母面上淡淡的,却也是尽她吃用,那些粗活路,哪动过手。”张奶奶捡了个点心,放在嘴里,叹道:“正是呢,连那族里都没想到。”薇珠听的这话有蹊跷,抬眼看她,张奶奶凑近一些:“亲家,难道素姐没说,也是,这是她知礼处。”薇珠见她不说,面露急色,张奶奶道:“前几日,我们庄上纷纷说,我那姆姆,把媳妇的嫁妆收到自己房里去了。”薇珠听的此话,问道:“当真?”张奶奶说:“确是一个常和她来往的媒婆说的。”薇珠霍的站起:“好不要脸,这地面上,还没听过婆婆把媳妇嫁妆占了的理。”
张奶奶起身把她按了坐下:“亲家,你爱惜侄女,这是好事,只是,这事虽说不妥,却也没甚大错,就算说破了,不过就是婆婆贪财,媳妇还落个不为尊长者命的名声,我看这个做派,难保不出事,那时,亲家再去,岂不更好?”薇珠听了有理,道:“还是亲家想的周全,只是事不关心,关心则乱,我心急,只想到要替侄女出头,只是也要有个好法子,现目今暂且忍耐。”张奶奶点头,薇珠叹道:“可怜我们都是善人,却也没想到那不善的,亲家放心,月姐我一向都是当亲女儿看的。”张奶奶笑道:“亲家的为人,我那有不放心的。”
两人正说的热闹,后门有人梆梆地敲门,小清移步往外走,过了会,进来回道:“奶奶,却是两个军爷,说是送新选的宫女上京,车轴坏了,在外面修,问可能进来讨口水喝?”薇珠听了,笑道:“既如此,就让他们进来,歇歇脚。”小清领命而去,不一会,果有个做军中打扮的,领着两个小兵进来,身后还跟着七八名女童,见了薇珠和张奶奶,抱拳行礼:“某是送新选宫女上京,没想到车坏了,天气太热,来讨口水喝。”薇珠含笑回礼:“这也是常事,请坐吧。”说着吩咐小厮们拿椅子来,自己和张奶奶退到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