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嬷嬷晓得次妃在发怒,还想再劝,但想想次妃的性子,没有再劝下去,只是叹了口气。
次妃已经咬牙切齿地:“我就不信,这几年我在那对王太太旁敲侧击的,要她拿捏大郡主,下了这么大的工夫,现在就这几句话,那些工夫就白下了?”
“王妃您消消气,消消气!”朱嬷嬷这会儿只有这句话能劝次妃,次妃这口气怎么能消?王太太进府来在次妃面前哭诉了半天,次妃只觉得吴桃的一举一动都在打自己的脸。况且更让次妃恼怒的是,次妃答应让王太太把那个丫鬟带回去,谁知派去的人说,太妃已经知道这件事了,说这样的下贱胚子,合该活活打死才是,不过上天有好生之德,因此也就留她一条命,已经着人把她押去尼姑庵,立时出家!
这话更如火上浇油一样,次妃只觉得自己两边脸被打的火辣辣疼,好容易让王太太出去,就命人要把吴桃找来,好好地问问,谁知等了半天,回答说还没回来。
次妃的火气是越等越旺,朱嬷嬷已经在那盘算着,要不要把这件事禀告鲁王,好到时让自己脱罪,不用跟着次妃去庄子里?
朱嬷嬷在那盘算时候,次妃已经又抱怨了许久,好在外面已经传来脚步声,接着一个婆子气喘吁吁地跑进来:“王妃,世子和世子妃来了。”
次妃的眉毛立即竖起:“什么,世子也来了,不是说只让世子妃一人来吗?”
“娘难道不想让儿子前来请安?”次妃的话音未落,孟若愚已经走进屋内,看见自己的儿子,次妃先是不由自主地笑了笑,等眼睛扫到旁边的吴桃,次妃的脸就往下拉,但还是勉强维持着脸色对孟若愚道:“不是说你喝多了,该回去歇着,我找你媳妇有事。”
“儿子不过多喝了两杯,人还是清醒的!”孟若愚站的笔直,给次妃行礼下去,次妃面上的笑意深了点:“好,好,是我的儿子,来人,送世子回去。”
旁边的人应是,正要走上前孟若愚就点头:“好,既然娘体贴儿子,世子妃,我们一起回去。”
吴桃刚要回答,次妃已经打断他们的话:“我是让世子回去,没让你回去,我要找你还有事呢!”
“婆婆寻儿媳来,究竟有什么要事?”吴桃轻声问出,次妃见孟若愚在身边,自然不能变脸大骂,只能从牙缝里挤出话:“你们都没听到吗?送世子回去。”
屋内服侍的人既不敢走上前,也不敢后退,只能面面相觑。孟若愚已经拉着吴桃坐下:“娘,儿子和儿媳就在这里,娘要问什么话就尽管问,娘,儿子不会后退的。”
“你,你真是,有了媳妇忘了娘!”次妃气的要死,面上的笑再维持不住。孟若愚已经摇头:“娘,这话就够冤枉儿子的了,儿子从没忘记了娘,只有娘您,有没有把儿子放在心上?”


第76章 责问(下)
听到孟若愚这针锋相对的话,次妃觉得脑袋疼,用手揉了下额头,朱嬷嬷立即过来捶背。捶了几下,次妃就把朱嬷嬷推开:“罢了,罢了,就晓得你要护着你媳妇,那我也就问一问,你嫁进来之前,宋嬷嬷是前去教导过你礼仪的,可你把礼仪都学到了什么地方?对长辈不敬,对亲戚们也没放在眼里。今儿你在大郡主那边闹了一番,也不怕明儿城里都在传你的笑话!”
叫孟若愚左思右想,也没想到自己的娘竟是要为王家出头,于是孟若愚的眉挑起:“娘,您这话儿子怎么有些不明白呢?郡主出嫁,虽说比不得公主下降,也是有礼仪在那里的,哪有郡主的婆婆要郡主亲手服侍的道理?这也就罢了,毕竟女子以贤德为要!既然大姐姐如此贤德,那王家就要感恩戴德才是,可是竟对大姐姐说什么,生不出儿子就让王家绝后。休说大姐姐和姐夫都年纪还轻,就算年纪大了些,要纳妾或做什么,都要大家坐下来,好好商议才是。可是王家什么话都没有说,就擅自把大姐姐身边的丫鬟给了大姐夫,还说什么等那丫鬟生下儿子,就要算做大姐姐所出,这混淆皇家血脉的事情,亏他们想的出来!”
孟若愚一口气说完,别说吴桃来不及,就算是次妃和朱嬷嬷,都没机会打断他的话,次妃的神色更难看了:“我不过说了一句,你就这样和我说了一通,那照你说,你媳妇这派了人去你大姐姐那边,明里暗里地,要仪宾全家都要听从你大姐姐的话,是有道理的了?”
“这是自然。别说是我们这等人家,就算是市井人家,不也常有做兄弟的为自己出嫁姐妹出头的事情?”孟若愚答的爽快,次妃不由咳嗽两声才道:“好啊,好啊,你这会儿一套一套的,你难道不晓得…”
“娘,您说来说去,就觉得我们为大姐姐出头是不对的,可是你仔细想想,大姐姐那么好的性情,出嫁这么几年,就被那家这样对待,那要再等些年,他们家背地里□□着大姐姐,却还要打着大姐姐的名头来王府要东要西,我还什么都不知道,还全给出去了,这要真传出去,才笑掉人的大牙。堂堂王府,有国家法度在这里,竟然还护不住一个出嫁的女儿,让那家子宠妾灭妻也不敢说个不字!”
次妃用手扶一下额头,只觉得自己的脑袋都要疼炸了,对孟若愚一字一顿:“好,好,好,你还说你没有忘了娘,可你这番话说的是什么意思?竟是要…”
“娘,难道您要儿子做一个不知道自己姐妹出嫁后的情形,一味地被人哄骗,然后在王府内高乐的人吗?”孟若愚目光炯炯地盯着次妃,这话一下堵在次妃心口,让她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于是次妃只能恨恨地道:“好,好,这会儿我竟是说不过你了。只是你也不想想,你们夫妻以为派人去把王家的人说一通,再让人把那个丫鬟带回府来,就能让你大姐姐在王家过的舒坦,做梦呢!”
“婆婆这话,做儿媳的也未免要驳一驳了。”方才是孟若愚一直在说话,吴桃只能坐在一边装作什么都没听到,什么都不知道,任由孟若愚在说。此刻听到次妃这样说话,吴桃也忍不住开口了。
次妃横了吴桃一眼:“你还真以为你什么都懂,这是给你大姐姐撑腰的行为?要知道,你大姐姐总是要在王家过日子,那些婆婆折磨儿媳的手段,你…”
“难道大姐姐带去王家的人都是死了不成?”吴桃怒极反驳了一句,次妃被堵在那里,孟若愚已经道:“若那些下人们,分不清谁才是他们真正的主人,任由王家的人对大姐姐不好还不回王府报信,这样的下人,挨个敲死都没冤枉的!”
吴桃觉得孟若愚这句话有些太过戾气,轻轻地扯了下他的袖子,孟若愚这才收起那股戾气:“自然,一个个敲死也是不好,可是杀鸡儆猴这种事情还是要做的。娘难道认为,王府的郡主也是和别人家的女儿一样,出嫁之后,娘家要撑腰还要看婆家的脸色吗?若真如此,那才成了笑话。”
次妃已经被孟若愚夫妻气的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只是点头:“好,好,你们倒真是一对好夫妻,两人说的话都一样,来啊,送世子和世子妃回去。”
次妃的话刚说完,就有个小内侍脸色苍白地跑进来:“王妃,不好了,出事了。”
这个时候,这句话简直就是撞上次妃的不高兴了,她一脚踢在小内侍心口上:“谁教你的规矩,这样大喊着乱闯?”
那小内侍被踢到在地,心口疼的没办法,但还是要按规矩禀告,于是小内侍跪在地上,对次妃道:“方才大郡主那边的人来报,说,说,大郡主今儿从二郡主那边回去之后,也不知为了什么,就命人把身边服侍的几个人全都捆起来,说要尽数打死。此刻那边已经乱成一团了。王太太说要寻死。”
次妃没想到大郡主会这样做,在次妃看来,大郡主和宁安郡主很不同,倒有些像已去世的王妃,因此次妃看大郡主也格外不顺眼,大郡主出阁前后,次妃都暗示过王太太,要她设法欺负大郡主,还让她放心大胆地去做,凡事有自己兜着。
王太太得了这个示意,也不敢去告诉儿子,只能自己琢磨着慢慢地对大郡主越来越不好。大郡主数次退让,更让王太太吃了定心丸,王府内有次妃在那兜底,王太太就把大郡主更看的如那面团一样。
虽不敢打,但口风之中常带讥讽,至于大郡主房内的那些东西,王太太就看做自己的东西一样,常拿出去送人或者给自己别的儿子女儿。
因此今儿事情出来,王太太才敢进府来恳求次妃,务必要请次妃训斥了孟若愚夫妻,等到大郡主那边没人撑腰了,王太太才好对大郡主更加欺压。
这会儿听到大郡主在那大发威风,次妃一时竟不知道该怎么办。
那小内侍跪在那里等了会儿,没有等到次妃的吩咐,也醒过味来,看来次妃今儿和往常不一样了。孟若愚却已经开口:“着个人去劝劝,宋嬷嬷!”
宋嬷嬷走上前,孟若愚打个哈欠:“你去那边,就和他们说,过日子哪有吵吵闹闹的,还是安静些,让王太太别寻死了,若她再不肯听,我记得王太太不是只有一个儿子吧?”
“是,仪宾是次子,王太太的长子和小儿子一家,就住在离王府两条街的宅子里。”宋嬷嬷恭敬答着,那所宅子也是大郡主的嫁妆,这也是惯例,这家子娶了郡主,总不能还住在原先的破屋子里,惯例都是要给郡主们准备一所宅子用来安置别的亲眷。
孟若愚点了点头:“既然如此,你就和她说,若她再口口声声寻死,就送到她大儿子那边,按说跟着大儿子居住,才是正经礼节。”
宋嬷嬷明白孟若愚的意思,高声应是,次妃这会儿急起来了,若是王太太被送走了,还找谁来欺负大郡主?次妃是个欺软怕硬的性子,宁安郡主脾气急,她不敢惹,但大郡主在她看来是那种面团样的,怎么揉搓都不会叫一声的。
因此次妃叫住宋嬷嬷:“回来,你还懂不懂规矩了,这别人家的事,哪有我们去插嘴的道理?”
这会儿孟若愚已经明白了一些,只怕那王太太这样大胆,也是出于次妃的授意,不然哪有平民敢□□郡主的?孟若愚一明白,刚喝的酒就变成冷汗,浑身湿透了。
宋嬷嬷虽然停下了,但还是看着孟若愚,孟若愚已经缓缓开口:“照我说的去做,还有,若王太太还执迷不悟,终生都不许她进王府来!”
“愚儿!”次妃这下明白自己的儿子只怕猜到了什么,有些惊恐地叫了一声。孟若愚已经转头看着次妃:“娘,您怎么,您怎么,您怎么会做这样的事情?”
“我,我做什么了?”次妃打定主意不承认,看着孟若愚反问,孟若愚的双眼已经通红:“娘,儿子一直以为,您慈爱温柔,就算有时候发脾气,不过是因为始终不能被册为正妃,可是娘,这会儿,儿子不这样认为了。”
“那你,你要怎样认为?”次妃的语气已经变的和方才有些不一样。孟若愚上前一步:“娘,儿子想问问您,是不是您授意王太太,欺压大姐姐?这到底是为什么?”
次妃倒吸了一口凉气,看见吴桃在旁边,于是把满腔的愤怒都往吴桃这边发泄:“好,好,好,我这会儿才明白了,为何从你成亲以后,你的言行就和原先不一样了,原来全都是她挑唆的!吴氏,你在枕边对世子到底说了什么,要世子这样对待我?”


第77章 心魔
“儿媳并没敢说什么,只是婆婆,世子他是一个有心人!”吴桃语气温柔平静,却让次妃的怒气更大了,她伸手就要往吴桃脸上打去:“我打死你这个狐媚子,你没过门前,王府平平静静的,你过门才几天,王府就变成这个样子,定是你在这里作祟。”
吴桃没有躲避,孟若愚已经伸手抓住了次妃的手腕:“娘,您体面一些!”这句话就跟戳了次妃的肺一样,她看着自己的儿子:“好啊,好啊,你总算说出了实话,嫌弃我不体面?”
孟若愚没有回答,也没像原先一样会跪下恳求次妃的原谅,只是看着次妃,眼睛眨都不眨地看着次妃,孟若愚的眼很像鲁王,次妃也很喜欢儿子这双眼睛,可是这会儿看着儿子的眼,次妃却突然哭出声:“你,你怎么会变成这样?”
“儿子已经长大了,娘,儿子已经娶了妻子,也许,再过几年,爹爹年纪大了,儿子就要接掌王府。娘,儿子明白您想要的是什么,可是娘,您…”
“你别想要说王妃曾经说过的话!”次妃大吼起来,眼泪落的很急:“我知道,我晓得,你是一直记得王妃说过的话,可是愚儿,她死了,她的女儿在她活着的时候那么尊贵又如何?出了嫁,就是别人家的人,就要受婆婆的管束。愚儿,她不争,可你瞧瞧,她的不争换来的是什么?愚儿,你别以为你学她一样就是好的,一点都不好,不好!”
这或许就是自己娘对自己说的心里话吧?孟若愚看着自己的娘,心中掠过这么一句话,很久之后,孟若愚才轻声道:“可是娘,您所有的一切,都不是争来的,而是母亲让出来的,甚至于,母亲已经猜到你要做什么了,可她还是放手。因为,她不在意!娘,您觉得,吩咐王太太欺负大姐姐,就能做到天衣无缝吗?娘,您觉得,欺负了大姐姐,王妃地下有知,她会伤心难过吗?并不会的。”
并不会的,这四个字让次妃瞪大了眼睛,接着她摇头:“不,不,你说的不对,不对,她会的,她会伤心,会难过,会…”
“不会的,娘,并不会,母亲在生的时候不会,过世了,更不会。她说,人在这世上,总是自己的,不是别人的。自己过成什么样子,要靠自己。”孟若愚说的话,次妃曾经听王妃说过,这会儿又听见,次妃只觉得儿子话中,含着无限的讽刺,次妃啊地大叫了一声,这一声把众人都吓了一跳,朱嬷嬷胆战心惊地对孟若愚道:“世子,要不要禀告王爷,请太医来?”
“你说什么?”次妃虽状似疯癫,但耳朵还是很灵的,她伸手就抓住朱嬷嬷:“连你都不肯听我的话了,是不是?”
“小的,小的…”朱嬷嬷这会儿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身子颤抖着想说服次妃,但话没有成句。孟若愚已经上前扶住次妃:“娘,您这又是何苦呢?您生了王府唯一的儿子,您将是未来鲁王的生母,富贵荣华,都在您面前铺开,您还要争什么?”
“不一样的,愚儿,不一样的。”次妃放开朱嬷嬷,伸手抓住孟若愚的衣领:“愚儿,不一样的,我一天不是王妃,那些小贱人,那些狐媚子,就会在王爷面前嘲笑我,去了一个明夫人,还有更多的人。王爷是水性的人,他的心,今儿在别人身上,明儿就在另外的人身上。愚儿,这不是一个名分,是我能得到王爷的肯定,你懂了吗?”
孟若愚听着次妃的哭诉,怎么不懂?可是,这些事,强求不来的。想起自己的父亲,祖母,孟若愚觉得,蒙在他们身上的面纱似乎一层层地在揭开,每揭开一层,就让孟若愚看到了下面的丑陋。
次妃看着儿子眼中神色,这样的悲悯,这种悲悯只在另一个人眼中看过,那就是:王妃!次妃想推开儿子,可是手是软的,无法推开,她的语气变的破碎:“原来,你都懂,只是,你也站在你爹爹这边。”
“娘,我并没有站在爹爹这边,我只是,只是…”孟若愚再次感到深深的无力,不知道当最后一层面纱被揭开,直面这些丑陋现实的时候,自己该怎么做,他们是自己的家人啊,本该不是这样的。
“婆婆,世子他因为明白了,所以知道,有些事情不能强求。婆婆,王爷并不是厌弃了婆婆,他只是,无法面对自己。”吴桃思虑了很久,终于开口劝次妃,次妃抬头看着吴桃:“你又懂的什么?你不过进府这么几天,学的一些花言巧语,就当自己是仙女了,就可以说这些了。”
“婆婆,儿媳的确进府没有几天,所以儿媳算是个局外人,概因是个局外人,所以儿媳敢说,婆婆,您的心魔,不过是王爷不肯册您为正,您为何不肯放下这个心魔呢?”
次妃的所有行为,都是因为不得正名,而鲁王,也坚持不肯给她正名。次妃放下手,看着吴桃:“你不懂的,不懂的,看起来是个轻飘飘的王妃位子,你这个以正妃身份进王府的人,有什么资格说这句话!”
“娘!”孟若愚高喊了一声,次妃已经哽咽了:“你什么都别说了,走吧,走吧,你们都走吧,我乏了,要歇息了。”
朱嬷嬷巴不得次妃这一声,急忙上前扶住次妃,次妃转身往里屋走,孟若愚看着次妃的背影,长叹一声。吴桃握住他的手,轻声道:“你会不会怪我?”
吴桃这话,含着的意思多了,孟若愚低头看着她:“为什么要怪你?怪你把我心中的疑惑都解掉吗?怪你说出了真相吗?我不会怪你,若没有你这些话,我怎会知道,周围所有的笑,原来都是别有深意。”
朱嬷嬷已经从里屋走出:“世子,世子妃,次妃已经歇息了,您先请回去。”
“娘真的已经安静下来了吗?”孟若愚看着里屋,有些不确定地问,朱嬷嬷笑了:“是,次妃一走进去就躺下了。世子,次妃心中一直很看重世子,等…”
“我懂!”孟若愚说完后就往外走,朱嬷嬷恭敬地送他们俩到院门口,看着二人背影。旁边的小内侍已经道:“嬷嬷,次妃现在这样,要不要禀告王爷?”
“谁敢去禀告了,我扒了他们的皮!”朱嬷嬷神色一凛,吓得那几个小内侍缩了缩脖子,朱嬷嬷见众人这幅模样,又换了神色道:“不过是次妃教导了世子几句,世子不服就拌起嘴来,这样的小事也值得去禀告王爷?你们啊,还是太嫩。”
“是,是!”小内侍们连连点头,朱嬷嬷又叹了口气,但愿,但愿什么呢?次妃不得册正,甚至也毫无希望册正,现在已经是秃头上的虱子了,还是走一步算一步吧,最少,不能让鲁王知道这一切。
吴桃夫妻回到屋里时候,珍珠带着众人迎上前,又服侍二人梳洗换衣,孟若愚换了衣衫,手中拿着茶在喝:“也不晓得宋嬷嬷到了那边,是个什么光景呢?”
“还能有什么光景?宋嬷嬷过去,把规矩一说,难道他家还有敢反驳的?”吴桃说了这句感到疲惫无比:“你说,王妃若地下有知,她真的不会在意吗?”
“对母亲来说,红尘似乎真的只是她前来修行历练的。”孟若愚说完这句就笑了:“哎,原本这些我不信的。”
吴桃握住他的手:“也许是你想的太多了。”
孟若愚拍拍妻子的手:“是啊,不,不是我想太多了,我现在觉得,走出迷雾,眼前是一片光明,原先我总是有些苦恼,苦恼爹爹不册封娘为继妃,苦恼以后该怎么对待我的妻子,现在,我什么苦恼都没有了。”
吴桃依偎在丈夫怀中,唇边带笑,能彼此说说心里话,真的很好。
宋嬷嬷到大郡主那边时候,已经是掌灯时分了。厅上却是灯火通明,大郡主坐在正中,看着坐在另一边的王太太:“婆婆,我这个做儿媳的也不晓得触犯了哪里的规矩?我要管教管教自己带来的下人,怎么婆婆就先拦在头里,传出去,岂不要被人笑话,说我连管教下人的资格都没有了。”
王太太很想说这些下人都是服侍过自己的,郡主一个儿媳没资格管教,可是话到嘴边却觉得不对,毕竟这些下人,的确都是王府里面派出来的。
王仪宾站在那里满面焦急,想要劝自己的媳妇暂时忍耐却又不敢,想劝自己的娘吗?那就更不是什么好劝的。
下人们跪了一地,却连一个哭诉求情的都没有。毕竟真论起来,大郡主才是他们正经的主人。
一个丫鬟给大郡主端了一杯茶,大郡主喝了一口悠悠地:“你们也晓得我性子软,今儿好不容易拉下脸面来处置你们,自然是要雷厉风行处置了,不然等到了明儿,有人来和我求几句情,我就又把你们给放了。”


第78章 处置
底下人十分安静,不敢再求。大郡主把茶碗放下:“好了,我乏了,也要去歇着了,你们就在这,给我挨个地打,打到没气了再说。”
“郡主,这,这样打死,也是坏了郡主的名声,您瞧,要不要…”王仪宾踌躇了半天,终于想出一句劝大郡主的话。
大郡主却是哧地一声笑出来:“我的名声就算坏了,人家说的也是鲁王的郡主,断不会说的是王家的媳妇,你着什么急?”王仪宾被大郡主这一句话说的脸通红,大郡主又缓缓地道:“再说了,你要看我不顺眼,也可以啊,拿休书来,我即刻就回王府去,你们也各自回家,大家各自安静,岂不更好?”
“郡主,怎么就到了这个地步,您不看着我们夫妻这么多年的情分上,难道还不能看在我们女儿面上?”王仪宾的话让大郡主冷笑:“这会儿你晓得说我们夫妻情分,晓得说我们女儿如何如何?”
“自然,女儿如此聪慧可爱,我也很喜欢。”大郡主说了这么一句就挑眉道:“不过你放心,她是王府的外孙女,她的舅舅会是未来的王爷,她会嫁的很好。”
这句话听的王仪宾倒吸一口冷气,宋嬷嬷走进厅内正好听到这句,不由愣了一下。
大郡主已经看见她,对她点了点头:“你来了吗?来的正好,你带了我回去,我收了王家给我的休书就走。”
说着大郡主就要站起身,宋嬷嬷上前扶一下大郡主刚要说话,王仪宾却会错了意,给大郡主跪下:“郡主,郡主,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你我能结为夫妻,也是前世的缘法,难道郡主就忍心抛下我?让我们的女儿没有了爹爹?”
王太太见自己的儿子给大郡主跪下,急的跳起来就想去拉儿子,然而王仪宾却把王太太的手甩开,膝行几步来到大郡主面前:“郡主,郡主,我娘她年纪大了,难免会听了别人的挑唆,可是她心中,对郡主你,并没半点不敬之心。”
“我是儿媳,她是婆婆,你说这样的话,岂不要让人说我这个做儿媳的没有做好?”大郡主冷冷地说了这么一句,就又要往外走,王仪宾伸手拉住大郡主的裙子下摆:“郡主,郡主,错是我做的,您要罚我也好,要做什么也好,你全冲我来。”
大郡主勾唇一笑,这笑全是讽刺:“是吗?前儿你可不是这样说的,你和我说的是,你娘年纪大了,让我顺着她点,那丫鬟还没有喜,什么事情都等有了喜后再说。那时候我还真以为你是疼我的,这会儿我才晓得,你心中何曾有过我。”
不管大郡主这话是气话还是别的什么话,宋嬷嬷都听的倒吸一口凉气,王仪宾抬头看去,见大郡主神色冰冷,晓得这回事情闹大了,再不是原先自己的娘欺负了大郡主,自己再用几句软话就能把大郡主哄好的时候了。
于是王仪宾哭着道:“郡主自嫁到我家来,对我爹娘都很好,对下面的弟弟妹妹们也不错。全是我们家不惜福,不懂的好好地对待这样好的媳妇,才有了今天的祸!”
“你的意思,这场祸是我惹来的?”大郡主冷笑看着王仪宾,王仪宾这时候自然不敢说大郡主任何不是,只能哭着道:“这件事,全是我惹来的,是我以为顺着我娘就好,全忘了圣人曾说过,不谏爹娘,是为不孝!我没有谏爹娘,是我的不是,我没有好好地爱护妻子,更是我的不是。郡主,我和你四年夫妻,又有女儿,我本该爱护你,疼爱女儿,可我偏偏想要生儿子以为后计,才让郡主您伤透了心。现在想起来,我做儿子做的不好,做丈夫也做的不对,连做爹,我都没有好好地对女儿。郡主,你要打要骂,就打骂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