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她回到我身边多住些日子的事,容家会答应吗?”这件事嫣然自然不能一口答应,总要回去和容老爷商量才是。等人都走了,林夫人才在苏大娘伺候下卸妆,边缓缓问着。
“自然是会答应的,不过小姐,以后你见了她,可千万不能再那样了。你不晓得,今儿我担了一天的心。”苏大娘的劝说林夫人听进去了,但怎么舍得,怎么舍得?
“老爷来了。”丫鬟已经在那禀告,林夫人直起身看向自己丈夫:“老爷今儿也累了,何不早些去歇着?”林大人今日也是陪容老爷等人喝了一日的酒,中间还抽空回去探望了趟苏姨娘,此刻听到夫人提起这话,呵呵一笑:“我并不累,只是听说今儿容小姐有些大惊小怪。以后你可要告诉她,这人有相似是难免的,哪能这样大惊小怪,失张失致?”
想来今日那丫鬟来的目的,就是要这样先堵上自己的嘴。果真料的不差,林夫人浅浅一笑就道:“孩子家,没经过事,这是难免的,你当人人都和老爷似的,见多识广?”
林夫人的话让林大人笑了笑就道:“说的也是,苏姨娘本就娇了些,又有了身子,听了这话就在那气的哭,说都是她的不是,才让丫鬟受这么大气。”


、189 钱财

“丫鬟受什么气来了?”林夫人反问一句,林大人自觉失言,急忙道:“是我的不是,这种事,本就该训斥…”
“老爷舍得吗?”林夫人又问一句,林大人不由呵呵一笑:“对,是我的不是,等你见了那侄女,也就代我道歉。”这才对,林夫人笑了笑就道:“说起来,还有件事要和你商量,侄女眼瞅着明年就要十九了,这个年龄,也不算小了。”
“哦,这事也轮不到你操心,我不是听说容老爷要给她寻赘婿?”林夫人被打断,不高兴地瞥林大人一眼才道:“不是和你说这件事,我只是她表姨,亲事轮不到我操心。总见了几回,连闺女都说,可能是年幼失母,容老爷又是个男人,几个妾也没资格教养小姐,瞧着她有些教导不好。想带在我身边几个月,好好地教教,也算尽了一份心。”
这是常事,林大人自然点头赞同,林夫人见丈夫赞成,又笑着道:“苏姨娘有孕,我让人给她每日加两燕窝,再让厨房小心伺候着,你瞧可好。”
林大人自然又赞好,苏姨娘和林大人说的别话,林大人原本是要告诉夫人的,到现在也没说出来就收拾歇息。
“三嫂,表姨想把我带在身边教导?”容玉致听到嫣然转述,有些惊讶地问。嫣然点头:“本来这件事,是要先问过叔叔的,可我想着,这件事关系着你,先问了你,你若肯了,再去问叔叔也好。”
“三嫂,我的教养,是不是真的很…”容玉致后面的话没说出来,嫣然轻轻地拍了拍她手一下:“这也怪不得你,全是朱姨娘坏心,才故意把你教歪的。”
“三嫂,我…”容玉致想为自己解释,可这解释只说出一个字,就没说完。嫣然瞧着她,突然笑了:“你也不用这么紧张,林夫人待你,全无别意,也是一团好意。况且,林夫人的意思,女儿家虽在后院,可也要多经些事才好,跟在林夫人身边,你也能多尽些事。”
“三嫂肯吗?”容玉致小心翼翼的问,这让嫣然笑了:“我为何不肯,你以后好好的,有自己的主意,这对我,是有好处的。大妹妹,说句正经的,你原先那些做法,的确会让我不满意,可是再细想想,你一从小失母的人,又被人蒙蔽,觉得我一个丫鬟出身,配不上你三哥,也是有的。”
“对不住,三嫂,这件事,确确实实是我做错了。就算觉得你配不上,我也不该想要,”想要你和孩子的命,两条人命啊,此刻容玉致越发愧悔,伏案大哭起来。
“你还是个孩子,以为拿着刀轻轻地划过去,不过是道小伤口,可不知道,那刀是何等锋利,这么一划,可能就要了人的命。”嫣然语气越平静,容玉致心里越发难受,若嫣然打着骂着,甚至待自己不好,那容玉致心里还觉得好受些,可偏偏是这样的说话,让容玉致觉得,自己何德何能,才能得这样相待?
“三嫂可以…”容玉致的话让嫣然一笑:“打你骂你?玉致,这样对你有用吗?不过是让你心里好受些,可于我,又有什么用处呢?甚至会让你三哥被人说,一得了家财,这脸就变了。玉致,打你骂你,瞧着,是两利的事,可细想起来,不过是两害的事。”
容玉致细细嚼着嫣然这几句话,抬头瞧着嫣然,脸上哭的一行泪一头汗,嫣然唤丫鬟端盆水来服侍容玉致梳洗,等容玉致重新梳洗好了嫣然才道:“今日和你说这些,是因你真要到林夫人身边的话,转运使府邸可不像外表瞧起来这样安静,或许还会遇到些事情,经了事如果不去想经这事得到的经验,那就是白经了。”
“三嫂的意思,我明白了。”容玉致恭顺的道,看着她,嫣然想起第一面见到的那个娇俏明媚的少女,虽说女儿家沉静些是好的,可能娇俏笑语,更是好的。
嫣然的叹息进了容玉致的耳,容玉致忍不住低声问道:“三嫂,那日那个,确实是玫庄吗?”见嫣然点头,容玉致忍不住惊讶地用手捂住口:“可是,表姨她为何?”
“所以才要你经事啊,玉致,既然有人能死而复生,那也就会去而复返。你明白吗?”嫣然的话语虽轻,容玉致却听明白了,自己是要去经事的,经过了风霜,就不是那株暖房里柔弱的花草,而是能笑对所有事的人了。
既然容玉致也肯去林夫人身边受教导,容老爷自然没有不答应的,叮嘱嫣然一定要把跟了容玉致去的人安排好,还有银两首饰衣衫都要多准备些,千万不能让容玉致觉得自家不如人。
容老爷说一句,嫣然点头一下,倒是旁边的容玉致听的有些不耐烦,对容老爷撒娇地道:“爹爹,女儿也就在不远处,您何需如此担心?再说了,我若太过铺张,岂不要让人以为,我们家,只有几个钱。”
容老爷的手在半空中顿一下才道:“虽说不能太过铺张,可是呢,我们家,除了钱,好似也没别的能拿的出手的。不过女儿你也不用担心。”
“爹爹,您放心,表姨不会因为这些瞧不上我的。”容玉致的保证在容老爷瞧见嫣然也点头的情况下,容老爷这才放下这颗心。到的约定那日,容老爷亲自送女儿到林府,并且再次请求面见林夫人,好谢谢林夫人。
“见就不必了,苏妈妈,还请你出去和容老爷说,我会待容小姐,如亲生女儿一般。”林夫人自然不会去见容老爷的,苏大娘应是就走出去。
容家父女坐在厅上,容老爷那碗茶一口都没喝,盘算着见了林夫人,该怎么谢她。谁知出来的还是苏大娘,容老爷的眼不由眨一下,但也晓得苏大娘不是那样普通下人,急忙起身对苏大娘拱手:“想来夫人不肯见我,这孩子,其实被我惯坏了。若有什么冒犯处,还请苏大娘去转告夫人,包涵着些。”
苏大娘不是头一回见容老爷,当然没有细细打量,听到容老爷这话就笑着道:“这话我定会转告。容老爷您放心,我们家小姐,也是念在当日情分之上。”容老爷再次拱手谢过,苏大娘这才走到容玉致身边:“表小姐请随我来,你的房屋都已经准备好。”
容玉致起身,对自己未来几个月的日子,又着好奇,到底自己将会经历些什么,才会让嫣然说这样的话?容老爷瞧着女儿行礼后跟着苏大娘进去,不由稍微有些郁闷,这回还是没见到林夫人,原本还想让林夫人和自家的关系更近些呢。
不过容老爷还是命人把礼物全都送上,林府从上到下,一个不落,全都有礼。连那最低等的下人,都有一串钱的礼。林夫人正在和容玉致说话,苏大娘把外头传来的礼单送到林夫人面前,林夫人细细瞧了瞧就对容玉致笑道:“令尊果真十分疼爱你。”
容玉致羞涩一笑:“临来之前,爹爹还说,说我们容家,也只有钱能拿得出手。”
“钱可是好东西,虽则君子当口不言财,可是缺了这个,很多事就做不成了。”林夫人笑着说了句才把礼单递给苏大娘:“全部收了吧,还有那些铜钱,就说,是容表小姐赏的。”
这是为容玉致收买人心,苏大娘应是退下,容玉致才道:“表姨说的话,我之前从没听过呢。”
“你之前听到的,是不是钱财不过是阿堵物?不用当一回事?”容玉致点头,点头时候脸又有些羞红,林夫人浅浅一笑:“这就是了,钱财这东西,可不能把它看的过重,也不能瞧的太轻。而是要因势利导地使用。”
容玉致嗯了一声,林夫人在那细细的说,容玉致也就在这耐心的听。苏姨娘借了养胎之名,这几日都躺在床上,不得出屋。听到玫庄说容老爷求见林夫人没有得到允许,苏姨娘的唇不由一撇,这掩耳盗铃的姿态,做给谁瞧?若林夫人之前真的和容老爷素不相识,怎会容老爷数次求见,都不得见?
夫人,你自问事情天衣无缝,可是缝隙早已落到有心人眼里,现在就等有一日,怎样才能让你把缝隙露出,到时揭开这件事,让你身败名裂。苏姨娘想着苏姑姑的计划,眼里已经闪出光,让容家从此败落,这是多么好的一件事。
“姨奶奶,这是容家送来的礼。”丫鬟走进来,把两匹缎子放在桌上。玫庄已经过去摸了摸缎子,对苏姨娘道:“姨奶奶,这可是好料子。”
“瞧来老爷和原来一样,十分舍得下本钱。”这里的老爷,自然是容老爷而不是林大人了。苏姨娘的话让玫庄勾唇一笑,两人对视一眼,苏姨娘伸出手,玫庄扶她下床,苏姨娘穿好鞋走到梳妆台前,瞧着自己没上妆的脸:“你说,她们什么时候让我上去见她?”


、190 磨刀

玫庄拿起梳子给苏姨娘梳头:“也许,很快了。”到时,容玉致定会认出苏姨娘是谁,然后惊叫出声,到那时苏姨娘可以装作被容玉致的惊叫吓得动了胎气,等不得医生到时,就会小产。再在林大人跟前哭诉一番,让林大人对容玉致厌弃,那时,林夫人定会为容玉致说话,于是一步步的,等揭开林夫人才是容玉致生母的时候,容家,自然就会遭受灭顶之灾。
苏姨娘瞧着镜中的自己,容玉致,就算快一年没见,想来,你也不会有更多长进。草包大小姐,想好该怎么见我了吗?
“姨奶奶,夫人说请您到上房,去见见表小姐。”丫鬟果真前来通报。苏姨娘对镜中的自己勾唇一笑,许久不见,大小姐,你还好吗?
听到苏姨娘已经来了,林夫人对容玉致笑着道:“是你表姨父的妾,你在这家里,难免总会碰到,这才让她来见见。”容玉致应是,上回来认亲时候,容玉致并没见到苏姨娘,这也是常事,谁家来个亲戚也不会让妾出来拜见的。
这位苏姨娘,听嫣然的口气,似乎有些蹊跷,她到底是谁?去而复返,难道说她是朱姨娘扮的,可朱姨娘已经不年轻了,年过三十了。容玉致在那胡猜,丫鬟已经打起帘子,苏姨娘扶着玫庄的手走进来。
容玉致一眼先瞧见的是玫庄,毕竟那是曾在容玉致身边服侍了十多年的贴身丫鬟。上次惊讶时候没仔细瞧,这回瞧的出来,玫庄的神情其实也有些小的不同。当年自己是何等糊涂,才把这样的人当做自己身边最倚重,对自己最忠心的丫鬟?
“见过夫人,表小姐。”苏姨娘低头走近,离林夫人只有一步时候停下,口称见过林夫人和容玉致。既提到了表小姐,容玉致也就细细地瞧着苏姨娘。
苏姨娘也抬起头来,一双眼看向容玉致,眼里有得意的光。这是,容玉致第一眼瞧着,苏姨娘有些眼熟,再瞧第二眼认出来了,这是朱姨娘最贴身的一个丫鬟,当时这个丫鬟,还传递了很多东西给自己。现在想起来,恍如隔世。
“这是你表姨父最疼的一个妾,刚有了身孕,苏姨娘,你也不用站着,坐下吧。”林夫人的眼从苏姨娘的脸上掠过,就对容玉致道。容玉致已经明白林夫人话里的意思,对苏姨娘浅浅一笑:“姨娘好,以后我要在这暂住。”
“奴卑贱,当不得表小姐的话。”苏姨娘原本以为的尖叫惊讶并没传来,反而是这样的平静,这让苏姨娘诧异,记忆里的容玉致不是这样的,记忆里的容玉致,一直都沉不住气,对玫庄极其信赖。
苏姨娘努力压住心里的翻腾,回了容玉致一句,这才在玫庄的搀扶下归座。不光苏姨娘,玫庄也十分诧异,这快一年不到,大小姐和原来不一样了。不,或者说,和几日前是不一样的。就在数日前,就在这个屋子,容玉致还曾惊慌失措,指出自己的身份。
投石问路之后,不是该继续前行吗?而不是这样的平静,平静的让人觉得有些诡异。
林夫人低头一笑,笑容里有几分满意,很好,能懂的掩饰住自己的想法,就是好的。想着林夫人抬头,声音越发慈爱:“苏姨娘这些日子养胎,下人们都还好吧。”
“谢夫人关照,奴很好,只是觉着,表小姐有些眼熟呢。”苏姨娘心有不甘,又说出这么一句。容玉致已经看向苏姨娘,眼里有惊讶之意:“今日之前,我并没见过苏姨娘,为何苏姨娘会觉得我眼熟,难道真如表姨所说,我很像姨婆?”
那不是你姨婆,是你亲亲的外祖母,苏姨娘很想直接把这话说出来,可也晓得,此刻说出这样的话,就算自己肚子里有孩子,林大人也保不住自己。毕竟,林大人分的很清楚,林夫人和自己的分量,孰轻孰重。
因此苏姨娘笑的假假地道:“这也有些稀奇,表小姐和景夫人离的那么远,竟生的像她。”
“所以说,有些东西,是磨灭不了的。”林夫人的眉微微一皱,似乎苏姨娘猜出了些什么,可是猜出来又如何,她没证据。除了容老爷,知道当日容家的苏姨娘长什么样的,估计也就没有别人了。那时容家后院的那几个姨娘,大多都已死了,连容太太,都已死了。
至于当日服侍的那些下人,听说也已经全都离开容家。就算他们依旧在,给他们好几个胆子,也不敢出来说今日的转运使夫人,就是昔日的苏姨娘。
她们想在自己面前兴风作雨,还嫩了些。林夫人浅浅一笑,接着看向容玉致,不过,能给自己女儿做一块磨刀石,还算不错。也不能辜负她们苦心积虑,设下这么个圈套。
看着林夫人投向容玉致的眼神慈爱,苏姨娘笑的越发谄媚:“夫人待表小姐,可真好。”
“当日我和齐家表妹,同吃共住,情分非常。待她的女儿好是应当的。”说着林夫人似乎想起什么,看着苏姨娘的小腹:“你这一胎,若生下女儿,我也会待她似亲生。”
嫡母高于生母,对大多数妾来说,她们不过是为主母生孩子用的。苏姨娘努力装出一副惶恐样:“我代肚里的孩子谢谢夫人。”
“这是应当的,我是这家里主母,待孩子们好,是天经地义的。”林夫人和苏姨娘的谈话,就像再平常不过的妻妾对话。苏姨娘的眼又看向容玉致,你来的也好,我会好好待你的。
回到自己屋里,苏姨娘才用手捶了下胸:“没想到这大小姐,竟然和原先不一样了,可恨可恨。”
“大小姐想来回去时候,被三奶奶教训了。”玫庄猜测着,苏姨娘白她一眼:“三奶奶?哼,这位大小姐肯听她的就怪了。”此一时彼一时,玫庄想说这句,门就被苏姑姑从外头推开,接着苏姑姑快速地走进,把门关上,玫庄自然走到门前听着外头的声音。
苏姑姑走到苏姨娘跟前,用手拍拍她的肩:“有什么好生气的,一计不成再生一计。今儿她没说出来,定是因为我们身份只怕早被人猜出了。”
猜出?苏姨娘的眼顿时瞪大,有些惊慌地拉住苏姑姑的袖子:“那我们,我们,岂不很快就…”苏姑姑斜她一眼:“你这么担心怕什么?证据呢?要老爷相信,必定要拿出证据。不然我要你装有孕做什么?”
可是,容玉致没有入套,苏姨娘郁闷地倒在床上,苏姑姑也跟着伏下去,在她耳边轻声道:“你怕什么?现在是我们不敢直接说出,林夫人只怕是容玉致亲生母亲的事。反过来,林夫人也不敢直接说出,我们真实身份。”
都在打马虎眼,可是这马虎眼,总有一天会打破。苏姨娘一想到打破之后自己的命运就开始发起抖来,她和玫庄苏姑姑都不一样,贫穷只是很小时候的记忆,五岁被卖进容家,因年纪小,也被人护着。等再大些,就被苏姑姑瞧中,来到她身边服侍。就算逃亡的那些日子,也不过就是头两日不得好的吃好的睡,等苏姑姑寻到马车,来到南京,也就一路好吃好住,等到北京计划勾引林大人之后,那更是日子和原来大不同。
吃苦受累是什么,苏姨娘并不晓得。苏姑姑瞧一眼苏姨娘,心里越发坚定了,有个万一的话,就把苏姨娘给扔下,把玫庄带走,毕竟玫庄吃过苦,进过牢,而不是苏姨娘这样,算是养尊处优的。
不过此刻苏姑姑还不能说出自己打算,只是拍着苏姨娘的背道:“别想了,我们顶多还有一个月就能让这件事了结了。”
一个月?苏姨娘瞧着苏姑姑,苏姑姑笑了:“瘦西湖的景色,就算是冬日也很美,到时,我们可以设法让林大人带我们前去游湖,然后再通过周氏,让容老爷跟上去伺候,剩下的,就看林夫人和容老爷怎么演了。”
若有可能,那日游湖时候,还要多带上些人,见证的人越多,越让林夫人和容老爷,无可辨之口。到那时,林夫人纵然说出,苏姨娘的真实身份,林大人也不会信她了。
不过在这之前,还是多给林大人灌些米汤才是。苏姑姑坐起身,用手指掠了下鬓发。苏姨娘平静下来,也坐起身,这一坐起就发现不对:“姑姑,你这些日子,打扮的似乎不一样。”
此前苏姑姑打扮的,就和这家里每个受重视的管家娘子差不多,甚至还往俗艳处下功夫。可是现在的苏姑姑,明显不一样。脸上那厚厚的脂粉已经消失,唇只用了微微一点,发上戴的首饰也很精致,还有衣衫也很淡雅。


、191 兄妹

恍然一瞧,比原先打扮的,年轻了起码十岁,更兼身上还有一种别样风情,引得人想多看一眼。苏姑姑斜斜飞过一个眼风,苏姨娘忍不住捂了一下心口,自己虽是女子,可这眼风飞过来,也觉得心乱跳了一下。
“你现在自称有孕,又要保胎,林老爷可是个好色性子。”苏姑姑站起身,连那个动作都充满了慵懒,可让人的心越发荡漾。苏姨娘听了这话,晓得苏姑姑做了什么,忍不住低声道:“姑姑,我不该想别的,可是…”
“什么可是?”苏姑姑的脸凑到苏姨娘跟前,用手捧住苏姨娘的脸:“你有什么好吃醋的?不就是那点事,况且你难道没听过,妾不如偷?若不是我们快来不及了,要赶在林夫人想出周全法子揭穿我们之前先揭穿林夫人,我又何必费这样的精神?那男人,吃了药也就那样,也不晓得他那几个妾,为他争风吃醋做什么?”
苏姨娘应是后才道:“可是,还有玫庄。”玫庄?苏姑姑瞧着在门边的玫庄,脸上笑容有些高深莫测:“她?太嫩了,林老爷这样的花丛老手,哪是她能应付得来的。”
玫庄虽早有经历,可还是有些羞涩,听到自己被这样肆无忌惮的提起,脸有些微红。苏姑姑收回手:“我们时候不多了,也只有尽快了。年前,我们要离开扬州。”
“去哪里?”苏姨娘问出来,苏姑姑一笑:“自然是去那花花世界,过那吃香喝辣的好日子,还有那美少年。”说着宿姑姑皱眉,林大人着实是太不中用了,手段都没放出来,他就不行了,实在令人厌恶。
苏姨娘低下头,玫庄眼里闪出喜悦,那样日子,定比在这样后院,有意思多了。
“大妹妹已经在林府半个月了。”容畦在和嫣然闲聊,嫣然嗯了一声:“也见过那个苏姨娘了,不过大妹妹说,还没见过那位苏姑姑,不晓得她是不是就是朱姨娘。我觉着,八|九不离十。”
容畦的手在桌上敲了敲:“她们的胆子可真大,竟然敢混进转运使府,原本我以为,她们就算要报复,只怕也就会悄悄潜入,在饮食里面给我们加些什么东西。”
“吃这行饭的,和别人可是不一样。我小时候去外祖父家,外婆闲了时,总爱和我讲古,也不晓得她从哪听来的,说还有人冒充公主行骗,骗的也是官员。你想,公主都有人冒充,更何况是这么一个人?”
“酒色财名,这些骗子,就是从人之大欲着眼。”嫣然把手里做着的针线放下,转转脖子对丈夫道:“那你呢,可被什么人骗过?”
容畦伸手把妻子的手握在手心里:“有啊,我不就被你骗了,还是最要紧的色。”
不正经,嫣然笑骂丈夫一声就道:“和你说正经的,根哥儿的周岁就要到了,叔叔说要大办,我懒得大办,挺累的,你去和叔叔说吧。”
这不算什么大事,容畦点头就揉搓着妻子的手:“那你怎么谢我?”嫣然的眼珠一转:“哎,这太阳,可还在天上呢。”容畦正要接妻子的话,秋兰就在外头道:“三爷,外面传来话,说有人拜访。”
拜访,这个时候,可是有些晚了。容畦和嫣然都觉得奇怪,这时候谁来拜访,但容畦还是起身穿靴,嫣然又给他穿上外袍。容畦趁机又捏捏妻子的手:“等我回来时候,那时太阳可不在天上了。”
嫣然又啐他一口,容畦也就往外面厅上走。厅门口守着的是陈管家,瞧见容畦过来,陈管家才笑道:“三爷,今儿的客,可稀奇呢。”
稀奇客,又是陈管家认得的,难道是程瑞如?虽然知道,再也回不到从前,可容畦对程瑞如,还是有几分指望。心里想着,容畦就走进厅。
客人正背对着容畦,欣赏着周围壁上挂着的名家字画,听到容畦进来的脚步声,这才转身回头,对容畦微笑。
这人有些眼熟,可一时想不起来是谁,容畦还在细思,客人已经道:“妹夫,怎不记得我了?”这一声妹夫出口,容畦才想起对方是郑二哥,急忙拱手行礼:“原来是郑二哥,不对,是舅兄。快些请坐,为何要说是客人,而不是舅兄?”
“我不过是想瞧瞧,你待我妹妹如何,毕竟若说是这家里的舅爷,大家待我,未免和原来不一样。”郑二哥含笑说出来意,现在瞧来,的确和信上说的一样,妹夫待自己妹妹很好,自己妹妹在这家里,也颇有权威。这让郑二哥放心下来,毕竟丫鬟嫁到这样人家,有时难免会受到一些刁难。
郑二哥心疼妹妹,怎么舍得妹妹受到刁难。坐下时候,容畦又让人赶紧进去里面告诉嫣然,说郑二哥来了,接着就道:“舅兄想是从岳父母那边来,岳父母怎么也不告诉我一声。”
郑二哥淡淡一笑:“我并没进家,行李小厮,都还在客栈。”这又是为何,容畦不好问,郑二哥自然不能说,自己心里还打着另一重主意,若妹夫待妹妹不好,就直接把人接走,离开扬州之后再遣人告诉爹娘,免得他们为了面子,不顾妹妹幸福。
不过现在,这层全不存在。因此郑二哥又道:“我这回来扬州,公私兼顾,有些事不好在家的。”容畦顿时想起嫣然说过,郑二哥信上说有好香料的来源,正要问就见嫣然走进来。
瞧见果然是自己哥哥,嫣然不顾礼仪地上前,也不行礼厮叫,就拉住他的手瞧了又瞧,见哥哥除了黑了点,瘦了点,精神都还不错,身上的衣衫也好好的。嫣然这才放心下来,叫声哥哥才道:“哥哥这是怎么了,来一趟也不说你是我哥哥。还有,娘一直惦着你,怎么你都到了,她也不遣人和我说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