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刘苏儿。
她被大夫人和姨娘们呼来唤去,被姐妹们欺负嘲笑,一顿饥一顿饱,连下人们都不遗余力踩扁她。
------------------------------
今天第三更…
第182片 再不虚伪
因为倒霉鬼刘苏儿,刘彻言发现,除了养爹,就此少了很多双盯着自己的恶毒眼睛。
这让他可以吃得饱,专心对付爹之外,还能借着践踏小可怜的共同爱好,引起女人们的好感,由此走上一条康庄大道,再不复以往。
女人心,好操纵,尤其他越长越俊,轻易读解那些关在宅院里的荡漾情思,一经控制,刘玮的言行举止皆在他掌握,防范不再艰难,进攻只需等待时机。
都以为刘公公为他挡风遮雨,却是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大伯也在观望,看他够不够强大,一旦认定是朽木,立刻可以抛弃。他那个刘家虽贫苦,堂兄弟却有一大堆,随时有人愿意顶他进来当大少爷。他在刘府站定脚跟后,大伯才向刘玮施压,却也是借他搭着顺风,要由他先开出路来,再将九成的把握加到十成。
起先,他同情过苏儿。他并非天生冷血,对于苏儿娘亲的恩情,心底感激,也有过报恩之念。然而他很快切身体会到,弱者同情弱者,只能相互陪葬。如此心路走下来,他成为刘府冷情的大公子,无法向任何人示弱,而苏儿恨他入骨。
进了堂屋,不见人影,他的心头猛跳,加快步伐,几乎怒掀门帘,却在见到纤美身影的瞬间,狂躁平息。
她还在!
“难得见苏儿梳妆。”他可以倾心爱她,只要她帮他完成在刘府的最后一件事,从此就能信赖他。
这样的心情,令刘彻言的声音充满愉快,“兄长虽不似苏儿擅画,画眉却是妙手,待我为你添美。”
长步当风,衣摆轻快。
“只怕要让兄长扫兴,我不曾修过眉。”在这人面前,她的话自觉精简,好像多说一句都浪费。她也不知刘彻言的心境,哪怕同样记得小时候的一些事,这么多年过去,却已无波无痕。
银镜比铜镜照影清晰,刘彻言看着镜中的女子,视线慢慢扫过她一对天然美好的眉叶,“苏儿的眉要淡些,普通眉笔太深,确实会画蛇添足,等我买了淡色来,再画也罢。”
夏苏正想松口气,不料刘彻言与她挤在一张凳上坐,还不容她闪,拽住了那根半长不短的手链。
他语气份外亲昵,“苏儿虽不像紫姨那么明美,却十分耐看,让人越瞧越爱。”
夏苏眸色清澄,无话可说。
刘彻言习惯她的沉默,自说自话也高兴,“我伯父前两日问起过你,说你当年一支醉酒飞天舞,天下无人可比。伯父却不知,苏儿的舞技能如此精湛,还多亏了我。我早说过,女儿家画画不但无用,还是累赘,不获男子青睐,反而是超然的舞技讨巧,醉人迷心。要不是我亲自督促小妹,请名师指点,她怎能让大盐商相中当了续弦。那位老爷年纪一大把,还巴着喊我大舅子。小妹不如苏儿有天赋,也算手脚灵巧,今后定比你三个姐姐好命。”
她自不会忘,他如何强迫她喝酒,日复一日染上酒瘾,不得不练媚舞换取酒喝。刘公公五十大寿那日,她身穿轻薄舞衣,手绘彩蝶,被打扮成妖娆的模样,最后也是灌足了酒,才会上场献舞。刘彻言说她天生舞骨媚姿,不经意就能吸引男子的心神。她逃出后就练成动作龟慢,鼠胆呆颜,尽量不把脸抬平。
至于小妹刘茉儿,大概是刘家五千金中最放得开,也最会看眼色的一个,早早选了刘彻言当靠山,撒娇的本事很大,确实也得了最多好处。
这会儿听刘彻言把白的说成黑,夏苏也懒得反驳,只道,“你还是自重些得好,若仍想我帮你解密。”
刘彻言眯起眼,笑得凉冷,“只怕苏儿以此为借口,不让我亲近而已。”
“是不想让你亲近。”夏苏坦言,“不在意,也不代表不厌恶。”
刘彻言的脸色顿然青郁,“刘苏儿,你可不要惹怒了我。”
“我不敢,只问你要钱还是要色。”这种话,换到从前,打死她也说不出来。
刘彻言虽讶异,终究还是钱财更诱人,立起身,退开两步,“这样苏儿可满意?”
夏苏开始梳发,慢条斯理,“我和兄长做个交易吧。”自从开始养家糊口,与吴其晗这样的商家谈买卖,她已非生手。“我帮你,你放我,从此山水不相逢,各走各路。”
刘彻言淡哼一声,“苏儿,我允你任性,但我俩这辈子死也要死一块儿了。”
夏苏不相让,“既然我怎么做下场都一样,那我帮你有何好处?”真好笑,当她还是受尽委屈也不吭声的小可怜?
刘彻言噎了噎,“有我…”
夏苏没法听他说完,“鱼肉熊掌不可兼得,你还是再选一选吧。”
刘彻言目光寒冽,“刘苏儿,你摆脱不了我。”
是么?夏苏轻柔的音色偏冷,“你是爹正式认养之子,你我兄妹名份不同结义兄妹,与血亲等同。你娶我,礼法不容,除非你想老死深山,再不出世。”
刘彻言似乎性情冷淡,却其实爱极俗世闹城,追享极致的物质生活。这一点,像足刘府里的每个主子,更像足刘玮,穷奢极侈,还嫌不够多不够好。
然而这一日,一个不道四妹,一个不道兄长,都不想虚伪下去。
“礼法不容的是名份。”刘彻言之卑劣,由此更上一层楼。
夏苏却笑,干脆直呼其名,“刘彻言,我分明警告你了,你要敢碰我,我不会要死要活,你却休想得到财富。刘公公已经掏空了刘府,你确定要我不要财?”
刘彻言一双眼越眯越紧。他怕夏苏耍计让自己上当,其实根本不知刘玮的秘密,到头来自己赔了夫人又折兵。又怕她说得真,脾气倔起来,死也撬不开她的嘴。而她,当真有倔狠的时候,就算被揍得骨头断,也绝不让他毫发无伤。
于是,他采取激将之法,“刘苏儿,你根本一无所知。”
刘彻言自己却不知,如今的夏苏已非当年刘苏儿了。
--------------------------
忘了月票双倍,感谢大家支持!今天给大家四更了哈,明天大结局,另有有趣的万字番外,请大家看到底哈!
接下来的更新时间分别是1点,4点,7点。
第183片 兄妹避暑
“总比恒宝堂新请的坐堂鉴师知道得多些,啊,或者是你请来解《说墨笈》江南八幅的高人?”拜刘彻言变态的炫耀感所赐,夏苏不但去了丹青轩,还去过自家的古董书画铺子。
刘彻言睁急了双目,全然不掩饰贪婪的嘴脸,阴森之中又显喜色,“爹果然偏心,全都告诉了你。”
“错,爹没告诉我任何事。我若知道他藏了一大笔财产,早就拿了远走高飞,逃一辈子也心甘情愿。”夏苏太了解刘彻言的性子,说话必须滴水不漏。
刘彻言一想也是,“那你如何知道地图在江南卷的八幅画里?”
“地图?”夏苏摇头,好笑看着刘彻言自以为失言的神情,“谁告诉你的?”
刘彻言怔住,思前想后,还是老实道,“藏财自然要有地图,标识藏匿之处,不是理所当然么?”
夏苏笑得银铃般欢快,“你以为这是民间传说么?前朝古人留下巨大宝藏,谁能找到就归谁?”
刘彻言感觉到自己被嘲笑,却不敢发作,心里不知转了几转,“不是地图,是什么?”
夏苏挑起浅叶眉,脚下锁链叮叮响,走到书案后拿出一张纸,“你在上面按个手印盖个印,我就告诉你。”
刘彻言上前看了,竟是一纸少见的官方婚书,写明赵青河和刘苏儿两人名姓,男方下方有官印,女方还差户长同意。
他几乎立刻想到一种可能性,并被这种可能掀起暴怒,神色狰狞,“好一个不要脸的小贱人,怪不得开口闭口不在乎名节,原来已与男人搅和不清,做出下作之事。”早知如此,他根本不该怜惜她,白白便宜了别的男人。
夏苏随他想得龌龊,“你同意这桩婚,我就告诉你图中秘密。你得财,我得夫,任谁瞧了都不会觉得你吃亏。你想清楚,再来找我。”
她逐客。
“对了,你要想通了,这纸婚书就让禾心送到官府去。”禾心一日未出现,不用想,都是刘彻言的手脚。
他的方法,老掉了牙。
“刘苏儿,你以为我耗不起?就算你脏了,只要我拘着你,你一辈子也别想痛快。”刘彻言还耍口头得狠。
“我不痛快,你也别痛快,穷到你喝凉水垫肚皮,还只能跟我这样的脏--人一起苦熬。我不得不失,原本就没过过几天好日子。”真不明白,挺公平的交易,这人非要跟自己过不去。
“你--”不知道她能如此无赖。
“刘彻言,我还能告诉你,八幅图就代表八个人,帮我爹看管财产的人。地图之说,纯属无稽。不过,我虽然告诉了你,却笃定你的帮手仍一筹莫展。”笑容渐敛,夏苏神情沉冷,“爹的构图,我的画笔,江南八幅与沧海遗珠毫无关系,是父女联手之作,你可访遍名山大川,也定有天赋异秉的高人最终解读出来,不过你那时大概白发苍苍,穷困潦倒,享受不到几日富贵。”
刘彻言大步而出,等夏苏这番话说完,成了慢步碎步,为着骄傲的面子到底走了出去。
只是,夜星朗朗时分,这人又来了,按手印盖章,将原本用来要挟夏苏的禾心放出了府,还满心打着见不得人的小算盘,做出了自以为是的最好选择。
马车在行,原本还有灯光映入,渐渐漆黑一团,仿佛迷失了方向。
夏苏看着对面的人,再度叹口气,闭上了眼。
“叹什么叹啊?”刘莉儿却不让她眼不见为净,“怕我坏了你俩的好事不成?”
夏苏心想,以前觉得这位大姐手段挺狠,出游三年回来,才看清这些手段皆仗爹的势,爹倒了,自然也没有用了。刘莉儿根本是外强中干,怪不得斗不过夫家正妻。归根结底,刘家出名厉害的女儿们只是被宠坏的千金小姐,欺负弱者不留情,遇到心强者,全不对手。
“说话啊,哑巴了?”刘莉儿心气还特别高。
“我在想,二姐三姐和小妹的日子大概也不好过。”一个比一个逞凶斗狠,唇枪舌剑,施虐不留情,只是出了刘府,别家未必买她们随心所欲的账。在外生活了之后,夏苏才明白,傻子真是少,聪明人处处是。
“那肯定的,我都这样了,她们比我还蠢,难道好得过我去?”
瞧,这就是刘大姐的“蛮狠”,纯粹自我满足。
夏苏还能说什么,除了一句,“等会儿要是觉着不对劲,你顾好自己就行了。”
刘莉儿撇撇嘴,手指弹夏苏的脑门,满不在乎看着她额头上那一点红印,“这句话该我说才对,刘彻言想卷银子跟你双宿双飞,你别做梦。”
“…”再说下去,是她白傻。
夏苏重新闭起眼,暗忖刘彻言什么心思,发现刘莉儿跟车,不但没有赶她走,还把她一块儿带上。
刘彻言莫非以为能用刘莉儿牵制自己?
她心头冷笑,放空思绪,小睡养神。
不知过了多久,夏苏忽听刘莉儿一声大叫--
“刘苏儿!”
她立时睁眼,见刘彻言要笑不笑的一张脸,还有横眉竖眼的刘莉儿。
刘莉儿一副看白痴的表情,“你是猪啊?这样都睡得着还罢了,居然让我喊哑嗓子才醒。”
刘彻言温柔得多,只是语气非诚,“苏儿这是养精蓄锐呢?把我当成敌人,一直提心吊胆,是会体力不支的。”
“你说得一点不错,大敌当前,体力最重要。”是生是死,就待天明,夏苏再不求清静,出言又快又利,也不看刘彻言的老调子怒脸,径自钻出车去。
一江无声夏水,青山有色,不远处金瓦红墙,飞凤檐,蟠龙宇。
夏苏作画无数,对这处景致十分熟悉,脱口而出,“皇上的避暑山庄。”
“罩上斗篷。”刘彻言给夏苏和刘莉儿一人一件,“我可是为你们好,若惊动此处守卫的禁军,必死无疑。”
刘莉儿糊涂跟来,不知刘彻言和夏苏真正目的,见夏苏出神看着身后来路,问她怎么了。
----------------------
今天第二更…大家国庆假期快乐哦!
第184片 步步围局
夏苏调回视线,神情戚戚,“千算万算,算不到刘彻言这么大胆…”随即苦笑一声,“罢了,若…我命也。”
刘莉儿还想再问,却被刘彻言催促着上前。
三人皆身着红斗篷,行至别宫小门边,然后刘彻言敲了敲门。出来两个全副武装的禁卫,张口就问腰牌。他递了一个玉制方牌,便顺利过了关。
皇家避暑之地不是普通别院,比刘府还大些,刘彻言却驾轻就熟,很快来到一座上锁的库房前,还发出咕咕几声唤。
刘莉儿往夏苏身旁凑了凑,终于意识到危险,“我不该来,是不是?”
夏苏一眼不眨,手紧握,目光随一朵昏黄的灯花移动,直至光里化出一道人形,瞧清那人穿着宫中统制衣,是一位年岁不大的小公公。
刘彻言显然认识他,掏出一锭金子,“麻烦公公。”
“不麻烦,师傅还让我告诉你,错过明日船期,就要等半个月了。”小公公收好金子,开了库房的锁,“近来风声紧,大公子早做决定,别连累我们。”
刘彻言瞥一眼夏苏,对小公公颇客气,“那就明日吧,有劳你禀报。”
小公公点点头,站到门边,“今夜轮值的禁卫都打点过了,不过还是老规矩,动静不可太大,惊动其他人。”
刘彻言一手捉了刘莉儿,一手推着夏苏,进到库房中。
夏苏的心怦怦,跳得紧张,却不忘打量四周。这是一间放置着夏日用品的大屋,还有一只只拢得整齐的箱子,皆是隔水密造,就放在门边靠墙,好像随时要上船一样。当她看到岑雪敏那十来只花纹独特的箱笼时,眼中发亮。
果然,刘彻言没舍得丢。
“别看了,告诉你们也无妨,皇上下个月要来避暑,隔年用物多要重置,每十五日就有专船进出。主管此事的公公早被我买通,帮我将你们家库房里的东西运出京去。”
刘莉儿咬牙切齿,“刘彻言,你这条贪得无厌的狗--”
话没说完,她闷哼一声,翻白眼,居然晕了。
刘彻言手里,多了一根寸长金针。
夏苏目不转睛盯着它,正暗暗吃惊刘彻言何时会用这等手法,却忽然视线模糊,感觉身子一歪,天旋地转。
刘彻言接住她,“你该明白,若非我疼惜你,你早就死了不下百回。睡吧,这也是我给你的最后一回机会,再敢算计我,就别怪我心狠手辣。”
“…”夏苏咬紧牙关,撑住一丝清明,“究竟是谁算计谁?”
刘彻言大手盖住她的眼,“的确,这世上没有不算计的事,没有不算计的人,只有算计到和算计不到的差别。”手挪开,望着已合眼昏睡的姑娘,神情奇冷,抱起她就往外走。
天微明,吴其晗的别园,花草郁郁芬芳。
刘莉儿怒瞪赵青河,“你这话何意?”
虽是个冷酷相的家伙,她原本还挺感激他救了自己,不待他问,就把事情一五一十说得清楚。他不但面无表情,当她告诉他刘彻言一定上了宫船出城时,居然问她怎知刘彻言昨夜会出府,明明与刘苏儿不合,为何又非要跟着。
“你不用妄加揣测,只需如实回答我问题的意思。”赵青河淡然道。
淡然之下,一颗沸心。
料不到刘彻言带夏苏进了皇帝的避暑山庄,阻滞他的行动;料不到刘彻言离开京城,他布下的网没有派上用场,并失去夏苏的行踪。
他并没有低估刘彻言,只是这一局刘彻言更胜他一筹。
“刘彻言带四妹出门,吵吵嚷嚷的,我怎能不知?他将我家财搬空,如今风声紧,说不准什么时候就要跑,我是盯紧他,而不是跟着四妹。如实回答!可以了么?”
“赵三郎,照你这般问下去,仔细错过宫船出发的时辰,还是赶紧想办法弄个搜船的文书。”一旁只听不言的吴其晗终于打破沉默,“你一句话,我也好去请父亲帮忙。”
刘莉儿心想,自从出嫁后,真是没顺利过,男人缘更糟糕透顶,但看四妹,一个不吝啬宠爱的情哥哥,一位明兰的世家公子,让人羡慕的桃花运,莫非自己的性子确实惹人嫌?
人说,一念天堂,一念地狱。刘莉儿不带嫉妒的这一念,将改变她今后的人生。此处不提。
赵青河想了又想,把刘莉儿看了又看,直到她的神情中再没火气,却仍能坦然与他对视,才转而对吴其晗道,“也好,多谢二爷了。至于刘大小姐,还请二爷多收留她一日。”
刘莉儿虽然开始检讨自身,不过一时半会儿改不了,小姐脾气恁大,“我要回府。”
“大驴。”赵青河比刘莉儿霸道,“送刘大小姐去东厢,你守着门口,没我吩咐,不准她出来。”
刘莉儿怎能不恼,“你敢囚禁我?”
“刘大小姐这话不对,像你养兄对你四妹所作所为,才是囚禁。”对名义上的大姨子,赵青河不打算讨好,一招手,让大驴把人押了下去。
吴其晗走后,赵青河仍坐堂中不动。
乔连禁不住问道,“少爷不去找张大人?”
“不急。”不,急!不过,这份急到慌张,若是对手期待的,他就要缓一缓。
脑海中浮现夏苏原地踩龟步的画面,赵青河站起来,绕柱打起圈来,任乔连乔生面面相觑。
朝阳蒸,万支笔齐齐渲彩,绘一卷江山如画。
刘彻言两夜好眠,即便对面的人儿精神气不足,显然是给他脸色看,也没影响他的好心情。
“苏儿可还记得?以前你娘亲尚在,每年来避暑,你们都住这里,虽然景致差了些,但这泓山泉清凉,上面的竹亭可以望夕阳赏明月,不受打扰。还有你我,荒草地里捉蟋蟀,爬老树捉松鼠,结果…”他一人嘚吧嘚吧地说。
夏苏默默吃完饭,搁好筷子,本不想打断这人的回忆,但等一刻钟也不见他停,只好道,“刘莉儿到底在哪儿?”
一醒来,发现这是自家的避暑山庄,且彻底被看管,二十来个武师守住四面墙,过去两日来,她只可在这方小园里活动。
-----------------------
第三更…
第185片 狗咬狗欢
虽然夏苏弄不明白刘彻言的心思,却知计划有变。若照赵青河与她说定的,前晚进皇帝的避暑山庄时,刘彻言就该被捉拿。
如今,要怎么做?
“你何时这么关心家里人了?”不知是山里空气清新,还是心境轻松,刘彻言的表情难得明朗,“放心,她死不了,这会儿在家里绞尽脑汁,想着从哪里弄银子出来缴今年的税呢。免得你再问,我就一次说完,你那位义兄赵青河,已经出城追船去了。那船是宫里的,禁军随护,他没辙拦,只能偷偷跟着,就算有本事混上去,也要过三四日。那时,苏儿已离他千里之遥,今生都见不着面了。”
夏苏才悟,“你故意说给刘莉儿听的。”让赵青河以为她被带上了船,其实却只是城南城北的距离,从皇帝的地方转到了自家的地方,仍在京中。
刘彻言十分得意,“听说赵青河为了讨搜船令,把张大人都得罪了。”
赵青河并非知无不言,夏苏也不爱刨根问底,但她记忆力超群,想起上不系园那时,赵青河与一位叫张江陵的先生特别投契。难道赵青河早知那位先生的身份,才那般积极攀交,甚至为她回京建立人脉?若然如此,赵青河的谋略可是太惊人了。
刘彻言看夏苏恍惚,就当她心系情郎,不由一阵厌恶,恨不得虐她百般。她越痛楚,他越痛快,从来如此,他却不觉自己扭曲。
夏苏却一字不提赵青河,因她太明白要害,不必逞一时强。刘彻言在等她找出守财的八个人名,今夜就是最后期限,也是她给自己的最后期限。
到时,那人来不来,她都会走,豁出性命。
刘彻言见夏苏丝毫不理会自己就要回屋,哪怕知道她可能去解画,心里仍烦躁得不得了,手扣一片薄刃,正想朝她脸颊挥去,戚明却来报信,说刘公公召见。
刘玮倒后,大伯反而成了自己最大的敌人。他鞍前马后,劳心劳力,为大伯做尽一切,却发现自己不过是大伯棋盘上一粒过河卒。刘家万贯家财尽入大伯之手,一群堂兄弟如狼似虎恶盯着,大伯竟对他们说,他的继承者还有待观察。这话落到他耳里,五雷轰顶,立刻清醒了。虽然大伯已掌握刘家所有财源,对刘玮那本账却疏漏过去,他才能瞒得风雨不透。
这会儿还是要应付着的,刘彻言想着,立刻出了门。
日月转轮,这夜闷潮,远处乌云蔽月,比夜空还暗,似墨将泼。
轰隆隆!
夏苏猛地坐直,发现屋里全黑,便慢腾腾打开窗。月光没借到,忽迎来一阵大风,令她打个哆嗦,才知自己出了一身热汗。
点了烛,却卷熄。
再点,再熄。
夏苏眯眼看进园中,恰巧一道电光霹雳打落半山腰,刹那之间,将她视线里的一切映亮。
一地死尸!
夏苏倒抽一口冷气,咬牙未喊,但切切实实往后退了两步。
“把名单交出来。”
森森寒音,传自夏苏身后。
夏苏慢慢转过头,另一道闪电让她看清屋中狼藉,而桌案不远分布数名黑衣。
然后众人清清楚楚听到她懊恼的声音--
“老子竟睡得这么死,不成毛病了么?该改改了。”
一个姑娘,尤其还是个不难看的姑娘,自称老子?
众人呆怔之间,姑娘就这么不见了。
杀手们大惊,纷纷窜出屋子要找,却听一声怒吼。
“放开我!你们不要命,我还要命呢!”
皆见这样一幅画面:一姑娘双手捉檐边,地上却有一管事拽住她脚上链子,一华衣公子立旁边冷笑连连。
夏苏这次回来总摆平淡到无趣的脸,此时破例,又惊恐又咆哮,“刘彻言,你的人全死光了,还不放我逃命!”
刘彻言也刚回来,见园门没人看守,虽生疑虑,却没想到全军覆没的状况,而经夏苏一嚷,他看到了屋门前的黑衣们。
“你们什么人?!”刘彻言朝戚明使个眼色,后者急忙往门口跑。
门旁的假山花丛中,立刻直起十几道影子,将戚明逼到角落。
戚明没跑成功,夏苏也没跑了,因为链子落进刘彻言的手里。
夏苏一转念,松开手,保存体力。
刘彻言再开口时,语气沉冷,却是对夏苏说话,“是那个赵青河吧?出手真狠,几十条人命,说杀就杀。不过如此比较的话,我有何处不如他呢?同样都是恶人。”
夏苏白他一眼,“你说话前动动脑子,要是赵青河来了,我用得着上屋顶吗?”
刘彻言从不曾让夏苏这么抢白,一时愣住,不知这才是她的真性情。
“几年不见四姑娘,竟是伶牙俐齿,活泼得紧啊。”一人走进门里,身旁两个小小子儿打着灯,大红的袍子,锦绣宫帽。
“大伯父!”刘彻言惊得无以复加。
横竖都被牵连了,夏苏干脆施礼,“刘公公。”
同时她想,有意思了,狗咬狗。
刘公公望着刘彻言的眼锋冷峭,“学学四姑娘,荣辱不惊,礼不失,大家风范。我送你进刘府这么多年,天生性子么,总是阴森森不讨人喜欢的模样。那也还罢了,至少你聪明识实务,跟我有些相像,都不服穷命,有一股志气。只是我料不到,这股志气变成忘恩负义了,居然敢欺瞒于我。”
“忘恩负义?”事到如今,再低头哈腰也是可笑,刘彻言面色铁青,与一直高高在上的大伯父正目相对,“若不是我,刘府家财能尽归了伯父?若不是我,伯父告老也能高枕无忧?我自认这些年对伯父忠心耿耿,从不曾有过二心,然伯父你呢?心里恐怕当我一条狗。或者,连狗都不如。叫我怎不灰心?怎不能为自己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