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禾心应声,“不怕,还会有人来救姐姐的。”
夏苏怎会不知禾心指谁,淡笑盈盈,不言语。
今日收获很大,谜题的一半已经解开,刘彻言急切想找的东西,就在“葛巾”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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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4片 丹青扰心

然而,夏苏现在又有新的疑惑。
爹到底真病还是装病?就算他偶有神智,为何告知了她?
她不记得爹喜欢过自己。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他是她最严厉的师父,却半点不是慈父。更何况,他还曾亲口告诉她,她只是帮他赚钱的工具,其他诸项不如聪明的姐妹们,唯有仿真的画艺,让他能够忍耐她的慢和怯。
而她爹刚才那番言,说自己是像他的女儿,夸她有天分,他要倾囊相授——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京城丹青轩,门前车马流水,宾客络绎不绝,正是出新彩的日子。
自盛唐之彩七十余种,经过南北宋,那场恨不得灭尽所有颜料,唯认黑与白,才生得出真正好画的大风,到了今时,仅有二十多种色彩存续。
然而,用色轻,不代表颜料不重要,好的颜料更是难求。丹青轩一向业内皎皎,出色质量上乘,且仍坚持研发推广新品色彩,非一般颜料商可媲美。
丹青轩主的祖上,曾是翰林画院的副院史。轩主本人才高八斗,年方二十就金榜提名,入仕而官运亨通,还成为天下广知的大文豪,穷一生纂文修史,一手书法一手画,艺天高。因此,即便其子孙从商之势大过官势,也不影响这门盛名。
丹青轩主,姓崔。
崔刘崔刘,崔在前,刘在后。前者百年传承,后者白丁起家;前者平素沉敛,后者张扬炫富。前者瞧不起后者,后者看不惯前者。总是你追我赶,众所皆知的同行对手。
即便是对手,因丹青轩独占鳌头,刘家的鉴画师们想要跟上彩料的趋势,也得乖乖上门当个好客人。
丹青轩虽在崔老太爷名下,年事已高的老人家将轩中事务交给孙子们轮流管,这段时日正好轮到崔岩。
身为主人,看到对头,虽不至于店大欺客,想要找找口头的茬,绝对正常,更遑论崔岩和刘彻言这两位,平时就互相冲得厉害。所以,作为合格的掌事和伙计,从门口迎宾的,到出来接待的,个个打起十二万精神,像以往一样,准备这场不可避免的冲撞。
崔九公子也确实没让大家白准备,一见刘大公子就冷哼两声,挽上一只袖子正要上阵--
却骤然,偃旗息鼓。
众人都不用思前想后,目光齐刷刷盯住刘大公子身旁的娇客,一致认定是这位姑娘的功劳。
事后,离得九公子最近的伙计证言,九公子当时十分丧气得说了一句--
“今日算了。”
崔家老九,不达目的不罢休的主,见到对头从不清静,何故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不可能无缘无故,而那位娇客实在又很特别,让人一见难忘,所以顺理成章就把她当成了九公子乖息的缘故。
娇客特别在何处?
“刘大公子真是与众不同,别人养家雀,你养金丝鸟,何不干脆打个纯金的笼子?”普通人问不出来的话,崔九公子问得轻而易举,天生不知道皮薄。
有人可能要说,这还算偃旗息鼓?
崔家人会答,算。因为,平常可不这么客气,直接就骂土财主了。
刘彻言阴冷脸色,“九公子平时花丛里沉着,还以为你很懂姑娘家的首饰。”
“首饰?”崔岩盯着夏苏手腕上的细金链子,以及裙边摆动时乍现的光芒,分明就是束手缚脚的锁链。
他是告密者,也清楚能把妹妹嫁给太监的刘彻言是怎样的人,可这会儿,亲眼见到这姑娘被捉回来后的状况,居然有那么一点点懊恼。
“是啊,我家四妹大病痊愈,阔别三年方能归家,本是好事,但算命先生说她命根弱似飘萍,需用贵重之物佩戴于手脚,才可最终留稳性命。九公子难道以为我绑了自家妹妹?若真如此,怎又会带她出门来挑颜料呢?”刘彻言说谎一本正经,又转头对夏苏道,“苏儿,你能回得家来,也要谢谢九公子,多亏他赠我良方。”
夏苏望一眼就垂了眸,原来崔岩告密在先,周婶要挟在后,她想逃也难,不过,要她说谢谢却很荒谬。
“苏儿。”刘大公子则喜欢在外有面子。
崔岩欲打哈哈,这个好人但不由他做。
“四小姐,真巧!”声音惊喜又客气,一人上来作礼。
明眸晧齿,君子纤纤,如流风,如星辰,绝大多数北男所欠缺的灵秀温雅,仿佛在此人身上发散着明光。
夏苏真正吃惊,动作比脑子快,已然回礼,“吴二爷怎么来了?”
吴其晗的目光也扫过夏苏手上锁链,却似毫不在意,“听说这回丹青轩做出一款古唐彩,我自然是来开眼界的。”
包括刘彻言,也架不住对这款失传唐彩的好奇,还带了夏苏出门,半讨好半宣誓主权的打算。遇到崔岩,他不担心,只是怎么也没想到还有认识苏儿的男子。他虽能对苏儿和赵青河的关系猜得*不离十,但并不知吴其晗的存在。
此刻,刘彻言疑心汹涌,还不能发作,目光阴骛盯着这个男人,却发现对方是心里无论怎么想要贬低,也贬低不了的贵公子。
刘玮曾骂他,天生贱种,穿金镂戴宝石也无法遮掩他的穷酸相。
他一直想否认,却每每见崔岩而觉厌恶。
眼前吴其晗这个人,一看即知,和崔岩是同类,含金钥出生,自小到大,要什么有什么。
“这位莫非就是四小姐兄长?”吴其晗不为对方阴郁森冷的目光所动,泰然若之,“刘大公子,久仰。在下吴其晗,经营一家书画斋。”
刘彻言立刻知道这人身世,“原来是墨古斋大东家,失敬失敬。我四妹在江南养病,又爱弄墨,想是由此结识。”
吴家在京城不算极贵极富,却一门文官儿,四五六品的。江南祖宅那边,倒是听说买卖做得挺大。
“正是。”吴其晗答得顺,“偶遇过四小姐几回。今日再见四小姐,身子竟是大好了,可喜可贺。敢问明日刘大公子方便否?我本要差人投贴,想登门拜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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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5片 天子惊彩

夏苏这时正想,这两人皆为圆谎高手,三言两语打发周边听热闹的,却闻吴其晗要拜访刘彻言。
她不由脱口问道,“所为何事?”
丹青轩此刻人来人往,吴其晗居然也不遮掩,大方回答,“终身大事。”
夏苏神情不动。但她本来就慢得迟钝,也不引人往别处想。
崔岩一听,吴其晗要和刘彻言说终身大事,刘府现在就一位没出阁的姑娘,自然是要娶刘苏儿的意思。
他忽然心思七拐八弯,最后笑声朗朗,刻意嘹亮,“哦,哦,吴刘若成亲家,郎才女貌,家世相当,真是京城佳话。”
那些原本没啥兴趣的旁听者,顿然竖直了耳朵。
谁?谁要娶刘公公退了婚的刘四小姐?吴二公子?吴尚书不爱读书的二儿子?
刘彻言简直目露凶光,恨不得当即拉着夏苏就回去,但他深知今日客人多有头有脸,自己面子上必须摆到最好看。
他冷冷呵笑道,“九公子莫随意说笑,如此大事怎能信口开河?”
吴其晗已达目的,敛了朗气,沉声道,“大公子说得是,我明日过府再详谈。南北礼数略不同,一切照北方的仪式走也可,定要做到圆满。”说得很稳重,也很保守,让人无**他不合规矩,而其中意味更不容错辩。
吴其晗随即又对夏苏微施礼,“四小姐,吴某先进去了,愿你挑得好青好绿,作得好画,改日再赏你的墨宝。”
吴其晗进轩园去之后,一批瞧过了热闹的人也入了园子,丹青轩门庭刹那清静下来。
崔岩冷望着森寒脸色的刘彻言,挥退自家的伙计们,当着夏苏的面,讥讽他,“刘大公子何故心情不畅?都说南方规矩少,可依我看,吴公子还是十分懂礼数的。再者,四姑娘年纪不小,眼看婚事有了着落,还是上品的好儿郎,难道不是大喜?”
比起刘彻言,夏苏觉得这位面上带笑的崔九公子,突然多管闲事,帮忙撮合她和吴其晗,完全猜不透他的心思。
难道还是内疚了不成?
想完,她自觉好笑,往园里踏出一步。
“苏儿,回府了。”刘彻言哪里还待得住。
夏苏却不撤步,“兄长这会儿走,岂非落人口实?还以为吴二爷与我有何见不得人的事。”
只要细想,就会感觉吴其晗今日之举十分怪异。
他向自己表过心迹,也说过给她时日考虑,但那时他还不知她的身世,只以为她是赵青河的义妹,小门户的女儿。
如今他一上来就明确了她的原名本姓,虽说不是很直白,却在所有人面前暗示他对她有意。
这么做,在她看来,就是向刘彻言挑衅。
吴其晗一直温文儒雅,砍价这样的事,都可以表现得温润,今日所为十分突兀,别人或许瞧不出来,她却是瞧得出来的。
他这样,像一个人。
一个袖里乾坤,胸中丘壑,行动力绝不逊色于脑力,用不好听的话来说,很傲慢的人。
刘彻言想反问一句,她和姓吴的,是不是真有见不得人的事。然而,崔岩看好戏的那对眼珠子,令他感觉自己脖子上像掐了两只手,别说问不了,气都喘不上。他甚至,没有正常的敏锐,对夏苏异常冷静全然不觉,到最后成了跟在夏苏身后走。
崔岩在后头,目光深深看着夏苏的背影,告诉自己,他不是帮她,也不内疚,只是不想对头好过。
“阿九。”崔老爷子从偏厅出来,外面的热闹一点儿没错过,“如我所料,刘家四娘擅画,应该就是刘玮藏得宝贝。”
“会画画而已。”崔岩未被说服。
“到底如何,等会儿试试便知。”老爷子打算得好。
不过,计划不如变化,这场新色出品会,让天子一道旨惊了,草草收场。
酷暑繁冗的京城,随着朝中的风云突变,也是忽雷忽雨,让人摸不着头脑。其中,最大的消息是宰相换人当,支撑着朝廷的栋梁多数也跟着换,不仅牵扯外官,还牵扯了内宦。
高相上台,出手就是重击,联合百官,将一位权倾朝野的大公公参了。
皇上励精图治,又有皇太后全力相帮,决心十分大,立刻将人关押,再拿凭据细数罪状。
一树倒,连根拔,藤草无依。这时虽只捉拿一人,迟早会查到裙带关系。
刘玮就算为钦命皇商,也是先帝那会儿的事,后来主要同公公们打交道,更因收养了刘彻言的关系,刘家产业几乎都成刘公公的私产。这两年,新帝登基,刘玮又衰弱不堪,早就丧失他好眼好笔的优势,再不得帝王欢心。现如今,高相痛恨宦官专权,有心要拿之开刀,刘公公能不能安然无恙,实在不好说。
当然,和公公们关系密切的,不止刘府,京城里心慌慌的名门望族太多,自顾不暇,皆注目朝廷,随时准备撇清自己。
刘公公那边的情势尚不明朗,刘府的白昼却如一锅沸水。
各园夫人们,有娘家的,要回娘家,没娘家的,也要出府,探亲的,祈福的,装病的,花样出尽,无非都是一个目的,要支大笔银子脱身去。
刘彻言似乎很忙,忙得没时间管家里的事,和戚明连影子都不见。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如此避开了本要上门“求亲”的吴其晗。
刘莉儿趁虚而入,乐得将那些女人统统打发走,就以大小姐的身份给账房施压。群龙无首之下,账房倒是想听她的,却也为难。等她知道他们为难之处,第一个来找的,就是夏苏。
禾心说四小姐在睡。
刘莉儿只以为搪塞她,直接冲进寝屋,才发现禾心没撒谎,“哟,这算睡得哪门子觉?起了,起了,天塌了!”
夏苏其实早被刘莉儿吵醒,“我以为大姐不会再找我。”
累啊,在这家里一直睡不好,就怕“鬼”压床,即便睡着,也噩梦连连。
刘莉儿把夏苏拉起来,亲自动手给这位看似迷瞪瞪的妹妹穿衣服,连拽带推来到府中金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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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6片 巨大财富

刘莉儿立刻发现,让她惊讶的场景,夏苏居然一点都不惊讶。
“你早就知道?”刘莉儿愕然。
夏苏看着那些空空如也的银箱,目测也就几千两白银剩余。
对一般人家而言,这是天数。对刘府而言,只供得一个月开销。
是的,她知道,这个家里的金山已被挖尽,所以刘彻言才不敢对爹痛下杀手,才不遗余力找她回来,才干起杀人越货的勾当。
“刘苏儿,别给我装高深,还不快说到底怎么回事!是不是刘彻言把咱家的钱放进自己兜里去了?”刘莉儿虽凶悍,本质上是个被宠坏的千金小姐,野心富余,洞察力不足。
“他没那个胆。”其实,她爹也好,刘彻言也好,都是小鬼。
“什么意思?”刘莉儿不开窍。
大鬼在宫里,血盆大口,贪婪无比。
“是啊,四妹什么意思?”数日不露面的刘彻言真会听风声,女人们吵着要分家这种八姑七婆的事不出现,金库露了底,他立马到。
到这时候,夏苏也不想隐瞒,而且刘莉儿虽不帮她,作为见证,还是不错的人选,“兄长赚得银子都进了刘公公的口袋——这样的意思。”
刘莉儿合不上嘴,半晌怒道,“刘彻言你个吃里扒外的东西!”
刘彻言突然大笑,“这会儿才当我这个家的人?没有我吃里扒外,你们还能嫁到金窝窝里去?”顿然收了笑,阴嗖嗖盯住夏苏,“还有吴其晗那样的男子跟你求亲?”
“放你的狗臭屁!你把我刘家的财产搬空了,还要我们感谢你不成?”刘莉儿没听懂,只有一股大火。
“我想兄长是说,没有他拿银子讨好刘公公,维持刘府皇商的名头,这个家早不复风光,我们也不可能嫁得有钱有势的夫君。”夏苏却明白得很。
“苏儿果真聪慧不凡,难怪养父后来抱憾你不是男儿身,说若是由你掌家,不知比我能干多少。”刘彻言眯了眯眼,“只不过我想知道,面对我大伯填都填不满的胃口,又拿捏着刘家皇商的特权,除了喂银子,你还有更好的主意么?”
夏苏难得答得很利落,“不作皇商就是了。爹经营多盘营生,皇商虽为主营,如果入不敷出,不如舍了,将别盘做大。”
刘彻言哑然。
刘莉儿眼神复杂,望着夏苏。
“不过,兄长到底是刘公公亲侄,不会如此想罢了。”刘莉儿说得并不错,刘彻言确实吃里扒外,就算有不情愿,也是因他不把自己当成这个刘家人的缘故。
“刘莉儿,你给我滚。”刘彻言双手握拳,眼底阴云迅速聚拢,要实施暴虐的前兆。
这样的刘彻言,刘莉儿也怕,平时必定拔腿就跑。只是这回,她犹豫了。她看看夏苏,用力咬白了唇。
“大姐自管去。”夏苏的神情很淡,声音很柔。
不知怎么,刘莉儿自以为够狠的心,十分酸楚。她从前怎么欺负这个妹妹的,都记得一清二楚,然而这时,她居然期望四妹能够挽救刘家破败的命运,哪怕需要将清白奉给恶鬼。她自觉不齿,又莫可奈何,最终决心自私下去,掉头走了。
“四妹值得么,为这种家人挽救这种家?”刘彻言步步上前。
夏苏不退,反而有点诧异,“谁要救这个家?”哪句话表明?
刘彻言以为她嘴硬,伸手抚上她的雪颈,那份细腻感令他烦躁的心顿然一荡,“那你为何乖乖回来?”
他不傻,稍过一些时日,就觉她这回太乖觉了。不吵,不闹,不反抗,从前那些激烈的行为,全然不见。
她或许想让他防心松懈?
“苏儿——”他转身将她拉进怀里,心贴背,凑在她耳畔,亲昵嗅香,把玩她的耳坠还不够,陡然伸入她的肩衣,再无一层隔阂,还欲往她心口放肆,“这回,我下地狱,你也得跟我一起下。”
“到此为止。”夏苏脚下一动,刘彻言怀中已空。
她或许飞不高,却不可能坐以待毙。
刘彻言完全没看清她如何脱离自己掌控的,当下满面阴郁,“看来非要我用强,苏儿方会就范。你莫非认为嫁得成吴家公子?即便人人道才子佳人,也要由我这个兄长点头,而我说了,这回死也要死在一起…”
夏苏实在听不下去,“我只是告诉你,你想找爹藏起的东西,就不要对我轻举妄动。清白,名节,怎么死法,身为刘家女儿,你觉得我真会在乎?”
刘府,没有礼教,唯心欢乐就好。她未必糟践自己,若是万般无奈失去了,也绝不会要死要活。
女子的名节,就像她手脚上这两条链子,是男人强加的,一面由他们随心所欲,一面说什么最珍贵,其实皆是男权私利。
两情相悦,自然没有谁吃亏之论;而一方强夺,与施暴等同,都是身心受创,无需扩大伤害,为此寻死觅活。
只要错不在自己,就可堂堂正正,期待未来。
看清了,就觉对方以此欺辱的举止幼稚可笑。
刘彻言越发看不清夏苏,但他不及想,就被她第一句话震到,以至于轻佻不下去,“你如何知道?”
“刘家富极时,出入都自带明灯,何须点他家的蜡?刘家富极时,姨娘们悄悄卖了首饰古董就好,何须要向账房讨路费?刘家富极时,厨房山珍海味,便是过夜的包子,也用最好的白面。”在银两支不大开的赵府生活,夏苏培养出了这点眼风,“…伴君如伴虎,你大伯父精明,将你放进我家,正是想要霸占我爹积攒的巨大财富,未雨绸缪。”
“巨大财富?巨大财富?”刘彻言连声反问,忽然仰面大笑,又忽然直视入夏苏的眼,“你说得都对!那你告诉我,你爹把这笔巨大财富藏哪儿了?”
夏苏有些捉摸不定他的反应,但答,“我怎么知道?”
“你怎么可能不知道?你爹那只老狐狸,就算不告诉你,也一定借你的手藏了。”刘彻言神情竟显得恳切真挚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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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7片 夏落青河

刘彻言这般道来,“你不也恨你爹吗?他虽手把手教你画画,其实完全是利用你帮他赚更多的银子罢了。他就像这个家的皇帝,一切都归他所有,就算是子女,也不能有半点分他财产的意图。你有多少未出世的兄弟被他扼杀,还有你三个姐姐,草草嫁了出去,皆因他感觉到威胁。所以,即便是他最宠的女儿,也配给人渣。他的话,何曾可信?苏儿,你聪明,只要你仔细想,定找得出其中秘密。这笔财富到手,你我远走高飞,刘公公也好,这个家的人也好,皆可抛却,谁也不能阻挠我们。苏儿,我待你万分真心。”
他待她,万分真心?
夏苏想笑,却笑不出来。
刘彻言有句话没说错。她爹老狐狸,话不可信。
那么,爹告诉她葛巾的暗示,究竟是什么意图呢?
哎,要是赵青河在就好了,他才真聪明,弯弯绕绕,经过他的脑子,都捋得笔直,一眼就可以看到头。
长日过去,终于夜了,惯于夜间活动的夏苏,却已觉得心累。
家里来了贵客,刘彻言只好放过她,但以三日为限,让她说出爹的藏富之地。要是说不出来,他就跟她行夫妻之实,一辈子扣压着她,生来死去纠缠到底。显然,他对于她不在乎清白那样的话全不上心,仍以为这是最有效的要挟。
在乎不在乎,她都想彻底解决这个人。夏苏反复思量葛巾这条线索,最终决定再去看一回爹。只是这回,将多年练起的防备心层层包裹,不打算把那位当风烛残年的可怜老人。
到了爹的院子里,却是无人。小厮们不在,那位颇为主性的徐管事也不在,阴影里不藏着鬼祟。
不过,清静了,反而不是常态,夏苏的步子就成了龟步,身形就成了鼠形,蹭半天才踩进里屋去。
外面有些古怪,里面却一切如常。
面色枯槁的爹坐在床上,靠着高叠的被子,歪头侧脸,昏昏沉沉的模样。旁边矮几上放着一碗药,还冒热气,药香扑鼻。她作画的桌案那儿,放下了千里江山的纱帘。大概窗开着,风吹帘动,时不时有轻微的拍打声。
她细细听过,确认没有他人声息,才走到父亲床前。
“爹。”她唤道,“不用装了,除了你和我,这里没有别人。”
刘玮的眼皮子动了动。
“为何是葛巾?”她不是玩得了心眼的人。
刘玮睁开眼睛,那双能从水墨色彩中分辨出真伪的眼瞳,此时失去了光泽,张口傻乐,流涎邋遢的样子再真不过,很难让人怀疑他是装疯卖傻。他不说话,直愣愣盯着夏苏,好一会儿却又无所谓得瞥开去,嘴里咕噜了一句。
夏苏没听懂他说什么,往前靠近一步,正想弯身。
一声长叹--
“妹妹如此行夜怎么得了?再宽的夜路,只要自觉身处险境,就该如履薄冰,不可掉以轻心。我若是你,一,不会靠近神智不清之人,二,必探纱帘之后,看清楚有没有人,三,原本一直有人防守的院子,突然没人了,所以绝对进都不会进来。”
纱帘后,陡然亮起明光,一道影子扶摇直上,竟笼罩大半江山图。
人未出,气势如虹。
夏苏幽冷的双眼顿然一热,再不逼自己空洞。
这个人的影,形,音,气,皆刻入她的骨,与夜相融,为夜添彩,只要她一息尚存,就不可能错过。
“…”心潮澎湃,不会撒娇,却成了嗔怪,“你居然闭息?”
“这时候,妹妹需要和我讨论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么?唉--”强大的气势,为心爱的姑娘频频缩水,“亏得哥哥日思夜想,又自我安慰,想你跟我学了不少,应该能够自保,谁知一见面,你这拖泥带水,不瞻前不顾后,还自以为防备有佳的小聪明,一点点也没改--”
江山拍浪风乱卷,青河磅礴,夏炽烈。
赵青河低头望着紧抱自己的姑娘,嘴边的话暂时咽了下去,回抱住她,渐渐收紧双臂,不自禁亲吻她的发。待她仰面来瞧,他正好接收了小巧的莲唇,俯注前所未有的狂潮,放肆自己,任她惊,任她躲,任她喘息,任她推拒,他寸步不让,直到心头攫满了蜜甜,方才重新抱紧她。
遥望,远想,魂牵梦萦,怎能解开思念的咒?
两人纵然个性不热,内心孤僻,因家人饱受痛楚,一旦有了心爱,却也与天下有情人没两样,想抱,想亲,想相拥不分,守到天荒地老。
早就动心,却挣扎。早就爱上,却不安。直至分离,才知相思噬骨,万般痛苦中滋养浓情。
待到再相会,心意契合,别无扭捏,心动情动,热烈迸发就是。
这一抱,这一吻,将之前所有模糊不清的暧昧落实,真正情定。
“夏苏,你今后再一个人出远门试试。”趁他动弹不得,一跑出去就不着家了。
夏苏不知亲个嘴还能这般放肆,感觉就像要被他吞进肚里,心里居然死都甘愿,不想放手。唇,火辣辣;身,紧绷绷;心,跳蜜蜜。发麻的手指捉住他的衣襟,让他按贴在胸膛,听他心跳如擂鼓密集,红脸才稍稍褪浅。
“瞧你中气十足,想来毒拔干净了,脑袋也没闭窍。”真好。
赵青河闻言,将夏苏推直了端详,一手拎起她腕上的锁链,撇撇嘴,“我知道妹妹最怕哥哥变回笨蛋,不过,在我看来,妹妹所作所为也不见得聪明,好好的日子不过,偏要回来当囚犯。”
他再啧啧有声,眼底焰气腾腾,“手脚皆铐,怎么不干脆打个鸟笼子?”
夏苏道,“崔九也这么说。”
赵青河败给她了,“那是因为旁观者都知道替你不值,你还安之若素。”突然眼一明,“你这样也能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