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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3章 不可说(一)
镇国将军府,月夜,忽的传来一声惨绝人寰的尖叫,惊动了满府的人,梅怜荟抱着肚子摔下了床榻。
寝房门被撞开,上夜的奴婢闯了进来。
梅怜荟惊惶的指着床榻,“老爷、老爷没气了。”
奴婢登时吓白了脸,往床榻上一看就见,吕大雄瞪大一双眼,僵立着一动不动。
“啊——”
奴婢连滚带爬逃出了寝房。
梅怜荟觉得肚子好疼,额上冷汗直流,“来人啊,我肚子疼。”
可没人理会她,忽觉下腹坠疼,有液体从身子里流出,她摸了一把,摸出了一手的血,“孩子,我的孩子…”
她抬头四顾,室内空无一人,又慌又怕,泪流不止,“来人啊,救救我的孩子。”
片刻,镇国夫人衣衫不整就跑了进来,扑到床榻上一看,推着吕大雄慌白了脸,“老爷,老爷你醒醒。”
手指往吕大雄鼻息下一探,已经凉透了。
镇国夫人“啊”的一声大哭出声,“老爷——”
“夫人,夫人你救救我的孩子。”梅怜荟一手护着肚子一手爬向镇国夫人。
镇国夫人留着泪,伤心欲绝,挥手就给了梅怜荟一巴掌,“你这吸血的妖精,是你害死了老爷。来人啊,将这妖精乱棍打死!”
——
御史大夫府。
梅怜菱缓缓睁开眼,惊觉枕畔夫君没有一丝人气,看着闭目安详睡着的邬彬,梅怜菱试探着推了一把,“三郎?”
邬彬不动。
梅怜菱心下一凉,一骨碌坐了起来,使劲推了邬彬一把,“三郎你醒醒。”
邬彬眉目清俊,小胡子只微微晃动了一下,依旧不动。
梅怜菱一下子变了脸色,手指哆嗦着摸向邬彬的身子,又僵又冷。
梅怜菱屏息,面白如雪,又赶紧去试邬彬的鼻息,也是冷的…
“三郎…”泪骨碌一下子从梅怜菱双眼里滚了出来。
梅怜菱愣了一下,遂即凄厉哭喊出声,“三郎——”
——
皇宫,空殿。
一个戴着镣铐的死囚和梅怜珠滚到了一起,梅怜珠躺在冰冷的地上,任由死囚在她身上冲撞,整张脸被裹的密不透风,只露着一张如黑洞的嘴,她大声的欢叫,叫着叫着,放生悲哭。
——
孟景灏站在太液池边,望着黑黑的水面,忽的跳了进去,虽之前孟景灏就嘱咐过一遍,但还是把提着灯笼的张顺德、梅兰生、刘勰三个心腹近侍吓的够呛,急切的关注着水面,生怕孟景灏在水下遇上什么不测,焦虑的等待着。
水下,乌黑一片,孟景灏就从梅怜宝落水的地方开始向四下里摸索。
就这么,换气、入水,换气、入水,半个时辰后孟景灏爬上了岸。
梅兰生个儿最高,赶紧将一张后背绣着盘龙的玄色披风裹到了孟景灏身上。
孟景灏抬头,眉目带笑,“阿宝没有背叛朕,阿宝没有背叛朕。”
低声念叨了两遍,孟景灏哈哈大笑一声,笑声止立即下达命令,“张顺德,拿朕手谕召左右武卫秘密入宫。”
“是。”
“梅兰生,去镇国将军府和御史大夫府,将梅怜荟、梅怜菱都带来见朕。”
“是。”
“刘勰,带人秘密搜宫,密道口除了太液池底之外,必定还有别处。另,告诉皇后,让皇后将后妃都召到她宫中,没有朕的手谕,不得外出走动。”
“是。”
“还有一事。将宫中所有太监宫女都筛查一遍,凡是前朝遗留下来的或者和前朝有牵连的,不论功劳大小,不论年少,全部抓起来关到一处。”
“是。”三位心腹近侍神态肃然,恭声应是。
——
圆月悬空,空里流霜。
远处山峦如魅影,近处,梅怜宝一身白纱裙,在月色里起舞。
红衣的和尚,盘腿坐在树下,腿上放着一张古琴,他看着舞姿曼妙的梅怜宝,秀颜带笑,弹琴伴奏。
琴声淙淙如流水,山高水阔,意境空灵。
梅怜宝舞步移来,双袖一甩跪到他面前,倾身,隔着古琴和他面对面,靡靡而笑,“君玄璧,情动否?”
琴声止,君玄璧轻抚梅怜宝的容颜,“只一支舞可是真心为我跳的吗?”
“是,真心为你跳的。”梅怜宝跪坐下来,眸色倾城。
“那你便赢了。”
“想知道什么问吧,你问,我必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君玄璧宠溺的看着梅怜宝。
梅怜宝惨笑了一下,“竟忽然不知从何处问起了,仿佛一切真相我都已知了。”
“那便我说,你听,可好?”君玄璧摸了摸梅怜宝的头。
“好。”
君玄璧波动了一根琴弦,琴弦发出“铮”的一声鸣。
“父亲说,那一年你父亲欠了一身债走投无路了,要卖女儿,他见你父亲相貌俊美,便起了意,正好那时父亲需要一个清白的家世落脚,就和你父亲达成了交易,你父亲肩负着光宗耀祖的祖训,听说事成之后能封侯拜相,就动心了,后面你父亲可怜你们姐妹虽后悔了,可已经晚了,父亲给梅金宝下了毒,那是你家的独苗,你父亲万死都要护着的。”
“是啊,为了金宝,牺牲了我们姐妹又如何呢。”
梅怜宝低头,瞥见君玄璧身侧放着一把匕首,她假作跪累了,换个地方挨着君玄璧坐下,将匕首藏到了裙下。
君玄璧唇角弯了弯,抬手搂住了梅怜宝,“夜露风凉,我这样抱着你可好?”
梅怜宝虚与委蛇,笑点头。
“还记得你喝过很多年的芳华汤吗?那汤里加了一种药丸,名叫丁香颗。”
梅怜宝蓦地攥紧了手,脸上笑的绝艳无比,还念起了那首词,“晓妆初过,沈檀轻注些儿个。向人微露丁香颗,一曲清歌,暂引樱桃破。罗袖裛残殷色可,杯深旋被香醪涴。绣床斜凭娇无那,烂嚼红茸,笑向檀郎唾。丁香颗、檀郎,原来是这样用的。出自神龙帝所留下的那本《凤求凰》吗?”
“你猜到了,真聪明。”君玄璧赞扬的看着梅怜宝。
梅怜宝呵笑,“所以神龙帝在话本中提到了那句‘相爱如中毒,我中你之毒已深,我知你也中我之毒已深,至死不求解’,指的是这本《凤求凰》对吗?”
“不错。《凤求凰》中的药方多是雌药和雄药一起用才是剧毒。”
“神龙帝真是个有趣的帝王,心思奇诡又精怪,凤求凰,凤求凰,可真是殊途同归。”
“可惜我资质愚钝,只炼成了几种罢了。”
梅怜宝笑着讽刺,“只炼成几种就逼的孟氏父子兄弟,相互猜忌,怨恨,反目成仇,若让你全炼成了,夺天下不是轻而易举吗?郡王和尚,你这脑袋怎么长的呢?可惜白瞎了,不往好地方使。”
君玄璧抚弄着梅怜宝的头发,笑而不语。
“白梅林中,我曾听秦国公说过,女子服用檀郎后,男子死状如马上风,女子则会寿夭,我不曾服用檀郎,只中了丁香颗之毒,可会寿夭?”
“寿夭,活不过三十岁,所生孩子,生来带着血毒,体质脆弱如纸,易病,早夭。你五姐、六姐所生的孩子就是如此,我骗她们说,我能给她们的孩子解毒,只要她们听我的吩咐,她们就信了。”君玄璧笑着道。
梅怜宝已是咬牙切齿,面上笑的越发妖艳蚀骨,“你这和尚长了一张佛祖脸,说出来的话,谁能不信呢?她们可不知道,你和尚皮下裹着的是一尊魔。”
“还是阿宝看的透我,我心甚慰。”
“…丁香颗有解吗?”梅怜宝垂眸,看着火堆,低声问。
“五年喂成毒种,毒入骨髓,无解。”眸中有一闪而逝的痛,君玄璧秀颜带笑。
“原来如此,我们姐妹不止是你们的美人计,还是杀人刀,原来如此。为了复仇夺国,你们君氏祖孙父子也真是煞费苦心了。”
“尽力罢了。为了方便行事,我父亲有时会扮做你父亲,利用你父亲商人的身份,来去京都外地,部署安排。”
梅怜宝冷呵了一声,又弄清楚了一件事,“所以我父亲有时待我们宠爱怜惜,懦弱无能,有时又冷漠无情,精明狡诈,真精妙的布局啊,孟景灏输在你们手上,不亏。只是,我还有一事不明,一开始就让我成为孟景灏的爱宠,再给我下檀郎害孟景灏不是更神不知鬼不觉吗,怎么还要再利用一个梅怜奴?”
君玄璧看着梅怜宝,笑而不语。
“只是为了给梅怜奴一个从弃子变成活棋的机会?你有那慈悲心?”
“我不想。”
“不想什么?”梅怜宝追问。
君玄璧便看着梅怜宝笑。
梅怜宝却忽的哈哈大笑,“你别告诉我,你看上我了,不想看到我和孟景灏恩恩爱爱。”
君玄璧不语。
笑声戛然而止,梅怜宝抬手就给了君玄璧一巴掌,“我从来不知,爱一个人就是要利用她的。你不配。”
君玄璧依然含笑。
梅怜宝甩开君玄璧,从他怀里挣出,站起,冷睨着他道:“你敢杀入皇宫,像当年圣祖屠戮你们君氏一族一样,屠戮孟景灏吗?”
君玄璧抬头看着梅怜宝,“你是在蛊惑我去杀孟景灏?”
“是。”
“为何,你就不怕我真杀了他?”
“我爱上的男人天下第一,你能杀了他才怪,一定是他杀了你们。”
笑颜绽开,君玄璧道:“只怕孟景灏都没这个自信。被你爱上的男人肩上的担子真重,做不到皇帝,成不了天下至尊,都不敢拥有你。”
梅怜宝昂起头,傲气娇艳,“我梅怜宝乃天下第一绝色,自然要天下第一的男人来配。”
君玄璧低声浅笑,“所以,我要去和他争这天下第一。”
“带着我去,让我看看你们谁是真正的天下第一,谁赢了,我与谁相好一辈子。”
君玄璧又笑了。
佛祖一笑,亦是倾天下。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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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4章 不可说(二)
秦国公府。
秦国公所居院落,寂无一人,房门紧闭。
屋内,秦国公坐在榻上,堂正中站着一个,毁了容,佝偻着腰的老和尚。
“自来,你便是倾向于他的,当年他为得江山和公主,屠戮我君氏一族,你袖手旁观,我不怨你,今日,我只问你一句,公主葬在何处?他让我与公主生离,你,莫非还要护着他,不让我与公主同穴吗?”
秦国公也是垂垂老矣,他望着君文竹,深深愧疚又叹息,“夺妻之恨,你回来复仇,我也无话可说,只是如今到了这等地步,灏儿已经登基了,你就放下吧。灏儿…是他和公主的孩子。”
君文竹蓦地看向秦国公,浑身颤抖,站立不住,秦国公想起身去扶,可他的腿却也站不住,摔到了地上。
看着踉跄扶住旁边椅子的君文竹,秦国公所幸坐在地上和他说话,“他是个什么人,你我心里都清楚,公主虽抵死不从,可又能耐他何?他将公主囚在深宫,公主便成他掌中禁脔。好在,他深爱公主,只比你多不比你少。”
“到如今你还说这话。爱公主,便将公主囚禁,爱公主便将她的夫君和孩子赶尽杀绝。好一个他爱公主比我深,比我多啊。”
君文竹扶着的椅子一直在发出“咯噔”“咯噔”的噪音,秦国公看着君文竹,在他毁坏的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只是见他一直在抖。
“你别激动,保重身子。”秦国公劝。
相对沉默了很久,君文竹才苍哑着嗓子,叫了一声秦国公的字,“和靖”
“我在。”秦国公掩去眼中难过,强作笑颜。
“将我与公主合葬可好?”君文竹缓缓给秦国公跪下了。
秦国公却哆嗦着嘴唇,艰难的道:“…好。”
“谢谢。”
君文竹缓缓往地上倒去,黑血从他嘴里流出,片刻便没了声息。
“文竹。”秦国公爬到君文竹身前将他抱住,老泪纵横,“文竹啊,公主陵寝,他连我,也没有告诉啊,我对不起你。”
——
烛泪滴尽,已是黎明破晓,光,从门外射了进来,撒了一地辉芒,也照见坐在龙椅上,孟景灏憔悴的侧颜,他手中把玩着一个羊脂玉小南瓜形状的胭脂盒,抚来弄去,本就玉润的羊脂玉被他摩挲的隐见油光。
丹陛下,梅怜荟裙衫染血,面无血色的静静躺着,高高的肚子已经空了,在她怀里放着一个用小被子裹着的死婴。
殿内,丁香香气弥漫,梅怜菱披头散发,虽睁着眼却像是枯死了一般。
梅怜珠靠着红漆大柱,用嘴微微的喘息,红纱将她的脸裹的严严实实。
彼时,梅兰生轻手轻脚,屏息敛容的走了进来,悄声在孟景灏耳边禀报,“陛下,柏将军求见。”
“召。”
“是。”
梅兰生又退了出去,片刻领了柏元珅进来。
柏元珅看着金銮殿上的情景,心中惊异,只是他满脸络腮胡,让人看不出他的表情。
“陛下,祖父让臣转告您,君文竹已死。”
孟景灏蓦地抬起了头,“他在哪儿?”
梅怜菱也猛的看向柏元珅,眼珠微动,这才像是活着了。
“已是服毒自尽了,尸体在我们秦国公府。”被梅怜菱盯着,柏元珅打了个冷颤。
“枭首示众,悬于东市菜市口。”孟景灏龙目冰寒。
柏元珅犹豫了一下。
“这是圣旨。外祖父交也得交,不交也得交!”
“是。”柏元珅一拱手,转身去办。
——
朝阳升起,东市菜市,四岔路口,人,往来如织,一根木杆上高高挑着一颗人头,人们对此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君子行看着君文竹的人头,面目狰狞,将草帽压低,装作行人,若无其事的从人群里走过。
狗皇帝,纵然是我败了,也必让你坐不稳那皇位!
与此同时,有四只神龟出现在了通往京都的黄土大路上,朝着京都四门缓缓爬来。
守门的金吾卫慌忙将此神迹一层层禀报了上去。
神龟现世,引得京中百姓围观,就有人发现了神龟背甲上的字,四个神龟背负的甲文,合起来便是一首打油诗。
殇帝暴|政,圣祖承天;
推齐立胤,诛尽武血。
神龙怒降,魔星妖姬;
圣祖救急,遣派二星。
双口为吕,乌林三元。
将文星灭,妖妃祸国。
魔帝临世,骨山血海,
广德普照,救世佛国。
御史大夫和镇国将军一夜之间都死了,这是否证明了神龟甲文所预示的都是真的?
现在坐在皇位上的那个年轻皇帝是魔!
魔降,骨山血海,这是亡国之兆啊。
便有君子行安排混在人群里的奸细将妖姬是谁也指了出来。
如此,妖姬也有了,文武双星也死了,不都一一证明,坐在皇位上的那个是亡国的魔君吗?!
人心惶惑不安。
——
承天门大开,两列羽林军先行开道,孟景灏头戴玉冕,身穿龙袍,站在十六人抬的龙舆上,缓缓而出。
在龙舆之后,是执龙纹明黄华盖、羽扇、日、月、风、雷旗的太监,在太监之后又是两列羽林军随护。
龙舆两侧还跟着数十手持皇榜的太监。
龙舆在朱雀大道上缓缓而行,不久便引来了无数百姓,人头攒动,轰动整个京都。
那被百姓宣扬做神龟的大乌龟也被金吾卫拉到了朱雀大道上,孟景灏手抚剑柄,立在龙舆上望去,便见了四只比磨盘还要大上一倍的龟。
一只黑而赤,头上突起如戴冠,形似赑屃;一只在阳光下看去,壳呈现金黄色,四脚和脖子较长;一只背甲上长了像锯齿状的突起,嘴勾起如鹰嘴,看起来最凶恶;最后一只背甲红褐色,龙骨钝圆,前缘和后缘呈锯齿状,看起来最具攻击性。
怪不得被称作神龟!
想来这些神龟都出自神龙帝的地宫了,除了那神秘的地宫,他再也想不出还有什么地方能养出这么多神龟。
收回心神,孟景灏抽出了腰间宝剑,他看着他的子民,高声道:“你们看朕像魔君吗?”
百姓们都盯着新帝看,就见新帝身躯昂藏,巍峨似山一般,他站在高高的龙舆上,一开了口,声音浑厚辽阔,心就仿佛一下子安了下来。
“你们看朕像魔君吗?”孟景灏再度高声一问。
便有百姓开始摇头。
下面一片寂静,无人敢高声答话。
“是朕的子民,就高声回答朕!朕像造就骨山血海的魔君吗?”
龙舆上的天子,容颜俊美,一身浩然正气,竟是一老妇人先高声应和,“不像!”
一人答话,紧接着便有无数人答话,百姓们一起答话,声震云霄,“不像!”
“很好。敢说敢言,这才像是朕的子民。朕今日就将佩剑悬于承天门上,若有一日朕昏聩,暴|政,凡是大胤子民都可取此剑来割下朕的头颅,枭首示众,子民们,现在你们可放心了吗?”
百姓们被孟景灏龙威所慑,一时懦懦无人敢答话。
孟景灏又高声道:“这江山,不是朕一人的江山,是所有大胤子民的江山,江山危亡与否,你们有权监督,现在,回答朕,你们放心了吗?”
“放心了!”
青年子弟听孟景灏一席话,热血沸腾,禁不住高声应和。
“放心了!”
这一次,同样的声震云霄,气势浩荡。
“但朕告诉你们,朕不会给你们取此剑割朕头颅的机会,朕会做给你们看,这大胤江山朕倾尽毕生心血,也会治理的河清海晏,天下太平。苍天为证!”
孟景灏剑指苍穹,顶天立地,龙威赫赫。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京都百姓在这一日全跪在了他的脚下,真心叩拜。
——
黄昏雨落,君子行找到了君玄璧,他将一个包袱扔到君玄璧脚下,包袱开了个口子,滚出了几锭金子,“既已得偿所愿,就带着那妖女滚,滚的越远越好。”
君玄璧浅淡一笑,看着君子行道:“身缠血孽,能走去哪里呢。父亲,成与败,我已心知了,国仇家恨,终须一场了结。我尽力了,只是天不待我。”
君子行一把抓起君玄璧的前襟,将他提起,狞恶着脸道:“我再说一遍,带着金子和女人滚的远远的,这是我的恨,和你无关!”
猛的推了一把君玄璧,君子行转身就走,心里有那么一瞬被愧悔淹没,他抚向自己的胸前,摸着那道疤,抬头,义无反顾。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见~
第115章 不可说(三)
皇宫之中,孟景灏调兵遣将,严阵以待,准备瓮中捉鳖,却不曾想到,地道口除了发现的那些之外,还有别处!
力大无穷,血煞冲天的和尚如雨后春笋一般冒了出来,在宫中见人就杀。
孟景灏站在梅怜宝失踪的太液池边,手攥着剑柄,看着从水中冒出的一个个和尚,眉目如染霜。
在他身前是两排弓箭手,见和尚游上岸就射,箭头没入和尚体内,流出来的血都是黑红的,和尚的眼睛血丝密布,远远看去就像没有眼珠,一片乌红。
最可怕的是这些和尚不知疼,不知避,身上插满了箭还屹立不倒,挥舞着大刀,疯狂砍杀。
柏元珅护在孟景灏身侧,见禁军的抵挡已经开始吃力了,忙劝谏道:“陛下,千金之子坐不垂堂,请移驾出宫暂避。”
“不必,有朕坐镇宫中,禁军气势更盛,更利于捕杀这些怪物。”看着一个和尚冲破禁军的第一道封锁线奔过来,被第二道封锁线砍倒,孟景灏禁不住道:“当初朕让你去杀蔡则时,蔡则也这般疯狂吗?”
柏元珅拱手道:“这些和尚看起来比蔡则更凶恶,蔡则理智尚存,这些和尚看起来已经被人控制了,只知道杀人,如同血兵。”
“不好了陛下,储秀宫那边禁军不敌,被和尚围困了。”刘勰捂者淌血的腹部跑来,高声禀报。
孟景灏见此处地道口再无和尚从水面上冒出来,紧了紧攥着剑柄的手,看着被禁卫射成筛子倒在黑血泊中的和尚们,吩咐柏元珅,“你在处守着,若见阿宝,立即带她来见朕。”
“是!”
孟景灏最后又看了一眼被血染红的水面,拔脚就走。
彼时,储秀宫门已被和尚们撞破,孟景灏远远的就听见了笛声,寻声望去,就见一个男人站在鼓楼上吹笛,笛声呜咽,越来越多的和尚朝这边压来。
孟景灏心中一凛,猜测这吹笛人应该就是君子行,遂立即下令,“将那男人给朕射下来!”
储秀宫中,皇后紧紧的抱着珏哥儿坐在正殿上首,神态凛然大义,其余宫妃挤挤挨挨,面色惶恐的围着皇后站在一旁,宫殿门口堵住了一群太监和宫女护驾,林贤妃站在这些奴婢后面,手捂着嘴,眼睛瞪的大大的,含着泪看着殿前庭院,就见庭院中,虞贵妃手持长剑正在砍杀一个和尚。
和尚双目赤红,挥刀乱砍,虞贵妃剑势凌厉,衣袂翩飞,每一剑都刺中和尚要害,可和尚就像个偶人,不知疼,不知避,一身蛮力仿佛用之不尽。
虞贵妃眉目深拧,一跃而起,照着和尚的脖颈猛的削了下去,登时,黑血喷涌,和尚的头歪了一般,往前踉跄几步,和尚“咕咚”一声扑倒在地。
孟景灏赶来时正见虞贵妃立在和尚尸体旁,沾着黑血的剑在和尚脑颅中戳弄,一脸清冷寡漠。
孟景灏讶然。
见孟景灏来了,储秀宫掌事儿大太监康泰又哭又笑的蹦了起来,回身朝殿内喊,“娘娘,陛下来救咱们了,没事了,没事了。”
林贤妃挤出殿外,略过孟景灏,直接扒着虞贵妃的手急切的问:“虞姐姐,你没事吧,伤着没有?”
虞贵妃将林贤妃推到自己身后,用剑从和尚脑中挑出了一条血红的长虫,长虫仍然活着,一下子蹦到了地上,虞贵妃眼疾手快,一剑将血虫斩成了两截。
孟景灏看见了,面容冷肃。
虞贵妃便看向孟景灏道:“直接砍脑袋,砍掉脑袋这些怪物就死了。”
“张顺德。”
“是,奴婢这就去告诉将军们。”
孟景灏又看了一眼虞贵妃以及她的剑,“贵妃原来深藏不露。”
“不曾藏过,只是一直无用武之地罢了。”虞贵妃淡淡道,“找到阿宝了吗?”
孟景灏摇了摇头,眸色黯然无光。
——
太液池边,和尚都被砍了脑袋,并挖出里面的血虫灭杀,岸边青石上被和尚们的黑血涂抹的一片一片,人头、断肢、如同修罗场。
太液池很大,湖水浩浩汤汤,很快便将黑血涤荡了下去,又变的碧波如镜。
水下,君玄璧抱着梅怜宝上浮,红衣在碧色的水中散开如血,佛珠缓缓离开他的胸膛往上飘起,梅怜宝在他怀里,乖巧含笑,眉眼妖娆,顷刻,一大团血从他胸前散了开来,如花。
他看着梅怜宝微微一笑,捧着梅怜宝的脖颈,在她唇上浅淡一吻,梅怜宝瞪大了眼。
“哗啦”一声,两人同时冒出了水面,岸上静待的弓箭手立即松开了手指,数支冷箭破空射了出去。
柏元珅定睛一看湖中人,吓的变了脸色,“住手!”
可是已经晚了。
君玄璧抱着梅怜宝轻然转了个身,那些冷箭便皆钉在了他的背上。
血,一霎染红了梅怜宝周边的水域。
梅怜宝猛的从君玄璧心窝拔出匕首,瞳孔皱缩。
君玄璧依旧含笑,抚着梅怜宝的头道:“梅怜珍诅咒我不得好死,我认真想了想,还是想死在你的手上。不曾想,我败了却一身轻松。现在好了,我不必在佛和你之间取舍了。败了,挺好。”
君玄璧缓缓松开了手,身躯慢慢沉了下去,散开血花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