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着别的男人正惦记着怀里这个香软甜美的女人,孟景灏越发稀罕,彻底纵欢。
天蒙蒙亮时才罢休,梅怜宝已是累的一根手指头都抬不起来,嗓子都喊哑了,也把孟景灏的背抓成了渔网子。
可惜孟景灏每隔几日都要亲自压着她,给她剪指甲,要不然,必给他抓烂了。
天边星光渐渐黯淡,月亮缓缓隐匿,东方的晨曦从天而射缕缕红光。
借着红光,他单臂拄头,描摹着梅怜宝精致如画的眉眼,想着在昭和郡王府,父皇对她那么强烈的觊觎眼神,心里一狠,越发坚定了自己的计划。
只有成为这天下最至尊的男人,他才能保住她,才能让她只属于他一人。
这是他的女人,觊觎者死!
一夜耕耘,一夜不曾合眼,孟景灏却是精神奕奕。
密召太子妃之父——右金吾卫大将军黎晋。
密召原太子六率军十二卫将军,现左右武卫将军。
密召詹事府心腹。
秦国公领着嫡孙柏元珅,私下串联文武大臣;
秦国公夫人领着儿媳妇入宫见皇后,皇后出自秦国公府,乃是秦国公老夫人小儿子的嫡女。若太子倒台,秦国公府会被诛杀,连同皇后也会被废掉,真正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皇后应下,从旁扶助太后行事。
于是在太后病的几日,皇帝日日被召去侍疾,被打压日久的太子一党却摩拳擦掌,磨刀霍霍,准备大干一场。
与此同时,雍亲王孟景鸿也有自己的打算。
自从上次被长平帝召见之后,从长平帝的口中得知,长平帝欲废太子,改立他为太子,但却缺一个废黜太子的理由,激动之余,雍亲王召集自己的幕僚商议,怎么往太子头上扣罪名。
一个幕僚灵机一动就说了四个字“私造龙袍”。
私造龙袍,意图谋逆,这一个罪名就足够了。
雍亲王大喜,立即命人去造龙袍。
今日正是龙袍被造好的日子,下属用黑皮包袱包了捧来给雍亲王看。
孟景灏挑开包袱一角,看着绣制的栩栩如生的五爪龙袍,压下想要试穿的冲动,淡淡道:“太子府寝宫戒备森严,想要藏匿进去有些困难,是难为了你们。就将这龙袍藏到左春坊内直局,内直局掌管着太子的衣服、伞扇、符玺,龙袍被在那里搜出来也说得过去。”
“属下遵命。”
昭和郡王府。
六皇子躺在素萝的大腿上,捏着一颗荔枝递到素萝嘴边,笑着道:“我都有些等不急了,当龙袍被发现,太子被废黜,我都等不急看他从高处跌下来狼狈的样子了,真是大快人心。”
“不要高兴的太早,太子并没有那么好对付。”素萝说完才咬住了荔枝,秀气的吃起来。
“你指的是他身后的秦国公府,和那些支持他的人吧,擒贼先杀王,王被杀,那些人必会自乱阵脚,到时候,我再趁机收拢…”
素萝和六皇子相视而笑。
素萝赞扬道:“六皇子好计谋。”
“不,没有素萝我也想不到,所以,还是素萝的功劳。”
素萝笑而不语,温柔的抚弄六皇子的头发,像一个大姐姐一样宠溺着他。
六皇子沉浸其中,扬唇含笑。
第92章 谋逆(四)
这一日,右金吾卫轮值,守卫宫门,坐镇朱雀门的乃是太子妃之父黎晋。
这一日孟景灏发动,准备篡位□□,却被老国公拉着手,硬生生带到了离皇宫朱雀门最近的德胜茶楼。
茶楼里,正有个白发老翁说书,堂子里坐满了听书人。
要了个二楼雅间,祖孙二人坐定。
“外祖父,您这是何意?”孟景灏不信老国公会坑他,故此极力忍耐心中焦虑,和缓的询问。
老国公推开雅间的窗子,一边盯着楼下的人一边训斥道:“他不死,你的皇位如何能稳?你以为他驻扎在御苑的十万禁军是吃素的吗?”
孟景灏被问的哑然失声,挣扎着攥紧拳头,低声道:“我知道。”
“你要登基为新帝,绝不能背上弑父的罪名,此事有人替你解决。”老国公拍了拍孟景灏的手背,安抚他。
“谁?”孟景灏心里隐约浮现了一个猜测。
“太后。”老国公淡淡道。
孟景灏蓦地站了起来。
“坐下!”老国公低呵。
彼时,茶楼进来一个穿着灰色长袍的中年男子,老国公就对孟景灏身边的张顺德道:“御史大夫邬彬来了,你去把他请上来。”
孟景灏此刻已经知道老国公为何非要拉他来茶楼,并且“偶遇”御史大夫邬彬了,遂问:“外祖父怎知邬彬今日会来?”
“我早打听清楚了,邬彬每日散值后,都会来这茶楼听一段书才回府。邬彬乃是庶民官吏爬上来的典范,背后有许多下层官吏依附,为人耿直清正,敢说敢言,他来为你证明清白最好不过。”
“外祖父您真是…”孟景灏感动不已。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也算成全一回圣祖。别看你皇祖父得了江山,却并不开心,只因他一生所想要的,一生都求不得。”老国公叹息。
孟景灏隐隐觉得,皇祖父求不得的是一个人,一个女人——长平公主。
灵光在脑海中一闪而逝,但孟景灏却没有抓住,他抬头看向老国公,“外祖父,皇祖父为何一定要把江山交给我?常听您提起我极像皇祖父,我为皇祖父一系的血脉这毫无疑问,那我父亲是谁,是皇祖父的哪一个儿子,我母亲又是谁?”
“时机到了会告诉你的,目前,你只要记住,你继承大统是名正言顺就行了。”
彼时,响起了敲门声,老国公就道:“进来。”
遂后,张顺德就将御史大夫邬彬领了进来。
“拜见太子殿下。”邬彬给孟景灏行了礼后,又对老国公道:“见过秦国公。”
“邬大人不必多礼,在外面一切从简。您请坐。”孟景灏指着身旁的椅子。
“微臣不敢,微臣站着就行了。”邬彬神色疏离的道。
而就在孟景灏“偶遇”邬彬的一炷香前,慈宁宫,寝殿。
太后面色土黄的躺在床榻上,拉着长平帝的手道:“皇帝,哀家要不行了。”
几年来和太后的母子关系维持的还不错,看着太后将死的模样,长平帝也是满面哀戚,回握着太后的手道:“您可还有什么未了的心愿?”
太后摇头,艰难的道:“哀家心里藏了一件天大的秘密,关于太子的。”
太后浑浊的眼睛看向伺候在侧的太监宫女们,长平帝一听是关于太子的,心思就是一动,正好他心里也有个疑问,圣祖为何非要立孟景灏为太子,一拍即合,故长平帝连忙挥手赶走随身的近侍。
当寝殿门被关紧后,太后作势要起来,长平帝上前来帮了一把,太后拍拍床沿,“皇帝坐这儿。”
长平帝不疑有他,方一坐定,从雕花床顶就伸下来一根绳子,猛然勒住长平帝的脖子,迅速一收缩,往上一拽,就将长平帝拽了上去,两脚悬空。
长平帝一声都叫不出来,脖子被勒紧,脸皮红涨,舌头外吐,双脚乱踢。
太后往床里侧移了移,望着悬在眼前的腿还在动,就漠然道:“都没吃饭吗?”
趴在雕花床顶的两个太监一听,连忙再次使劲。
整个雕花床都因长平帝的剧烈挣扎而晃动了起来,然而太后所选的这张床用料足,极重,吊死个人还是散不了架的。
约莫有一盏茶的功夫,太后盯着长平帝悬空的双腿已经半响儿不动弹了,就道:“你们下来吧。”
与此同时,长平帝的心腹近侍们也在殿外全部被玉莲生和慈宁宫大太监控制了起来,玉莲生赶紧遣心腹赵明往宫外送信,必须趁禁军没发觉之前,让太子进宫凿定名分,主持大局。
德胜茶楼,邬彬始终站着,问一句答一句,并不亲近孟景灏,孟景灏心知,这邬彬是明哲保身,不支持任何一位皇子争斗的意思。
但此时,他必须托住邬彬,就胡诌道:“孤听下面人说,德胜茶楼说的书极为好听,正巧孤今日有闲情逸致,就请了外祖父一同出来消遣消遣,没成想在此遇见了邬大人,邬大人常来吗?”
“微臣日日不落。”邬彬道。
“邬大人这个兴趣好,比那些嗜好吃喝嫖赌的强百倍。”孟景灏笑道。
正在此时,门外传来敲门声。
邬彬松了口气,立即道:“既然太子殿下有客人,微臣就不打扰了。”
孟景灏和老国公对视一眼,孟景灏就起身道:“孤送邬大人出去。”
邬彬连忙道:“不敢不敢。”
彼时,张顺德打开了雅间的门,门口站着梅兰生,梅兰生的身边跟着赵明,赵明在乾清宫当值,邬彬也眼熟他,禁不住住了脚。
“殿下,玉总管遣了赵公公来太子府寻您,说有要事相告。”梅兰生道。
赵明一脸惊惧,“太子殿下,大事不好了,太后把圣上勒死了。”
“什么?!”这一声却是邬彬发出来的。
孟景灏惊诧的瞪大了眼睛,“你再说一遍!”
老国公拄着拐杖从屋里一瘸一拐的走出来,催促道:“你问他一个奴婢能问出什么,还不赶快进宫。”
孟景灏恍然,“外祖父,孤先行一步。”
又对邬彬道:“劳烦邬大人送孤的外祖父回府。”
说罢,不等邬彬答应或拒绝,先一步走了。
当孟景灏畅通无阻的进了宫,和玉莲生接上头,孟景灏立即下令让阁臣、六部尚书、宗室长辈入宫议事,自然,先接到消息的都是太子一党。
紧接着,命原太子六率军,现左右武卫守住御苑,和皇帝禁卫呈对峙之势。
秦国公又调集左右骁卫,封锁四方城门,在道路上巡逻。
与此同时,雍亲王府。
四皇子坐在上首,下面站着一个幕僚,幕僚拱手道:“王爷,已经得手了。”
“藏好了?”四皇子挺直身躯前倾。
幕僚笑道:“藏好了,就等揭发。”
“好!”四皇子将茶盏往高几上一放,“本王这就入宫向父皇揭发这个心怀不轨的逆臣贼子!”
却不想,当他入宫,进了乾清宫,却听见诸文武都对坐在龙椅上的孟景灏口称“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太子,你想造反吗?!”四皇子怒喝,闯了进来,左右环顾寻找长平帝,质问道:“你把父皇如何了?”
“父皇驾崩了,就在寝殿里,你去看看吧。”孟景灏轻描淡写的道。
“本王不信!”四皇子虎着脸,急忙往寝殿里跑。
待回来,四皇子义正言辞的指着孟景灏控诉,“孟景灏,你不是人,你竟然把父皇勒死了?!”
太后由掌事儿大宫女搀扶着从殿外走了进来,眼如死灰,“皇帝是哀家着人勒死的。”
四皇子气疯了,“太后,你是在替上面坐着的那个孽畜背罪名吗?!”
“皇帝,就是哀家勒死的。”太后淡淡的又说了一句,“哀家给皇帝偿命。”
“为何!”四皇子失态吼叫,面色通红,脖子里的青筋都挣出来了。
“哀家的儿子就是圣母皇太后淹死的,哀家找皇帝报仇有什么错?实话告诉你们,哀家等这个机会等了很久了。哀家时日不多,这条老命给你们就是,要杀要剐冲着哀家来,此事和太子无关。”
孟景灏咬住牙,用了全身的力气才压下心里的愧疚和感激。
昭和郡王府,当六皇子听完小黄门的禀报,他提着小黄门的衣襟,将他高高提起,双目凌厉,眼眶通红欲裂,“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小黄门吓的浑身哆嗦,口吃道:“圣、圣上驾崩了。”
六皇子猛的将小黄门掷到地上,“本王要进宫!”
素萝从柱子后走了出来,低喝,“你站住!”
六皇子转头,看向素萝已是满眼血丝,“我要进宫,我不信!”
“你此时进宫是想被太子扣留吗?然后任由太子搓圆捏扁?”
“我不服,素萝我不服啊。”六皇子跪倒在地,哀声痛哭。
素萝将小黄门打发走,抱住六皇子,“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我们还有机会。”
“我废了那么大的劲,离间大哥和太子,威胁蒋潜让他写血书,又使计引太子发现蔡则的畜生行径,我做了那么多,可到最后还是得不到。素萝,我不甘心啊…”六皇子抱着素萝哭的满脸是泪。
第93章 干尸
素萝轻轻抚慰着六皇子,温声软语道:“终归是太子先下手为强,棋高一着,四皇子错失良机,事已至此,你只能暂且隐忍,不仅如此,你还要对新皇‘忠心’,如此,才能有隙可寻。”
六皇子遂恨恨骂道:“孟景鸿个蠢货,他但凡早半天得手,父皇就不会死,成为阶下囚的就是太子!”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纵我们千算万算,也算不过天。”素萝叹息。
六皇子拉着素萝从地上站起,一抹脸上的泪痕,重整心绪,冷静道:“素萝你说的对,事已至此,我要理智,现在不宜进宫,我等明白皇宫正式报丧给我,我再入宫,到那时,四哥怕已是凶多吉少。”
素萝摇摇头,“不然。四皇子可能被一时激的失去理智,对太子不敬,但他不会傻的和已经掌控了皇宫的太子硬抗,四皇子此人,圆滑识时务的很。”
乾清宫。
将满殿的文武看了一遍,四皇子冷冷道:“开国功臣,蔡则蔡老将军怎么没来?国子监祭酒王大人怎么没来,户部尚书怎么也没来?本王怎么瞧着,来的都是和太子有瓜葛的文武呢?”
“所以呢?”孟景灏同样冷声道。
“圣上驾崩,太子主持大局,有何不对吗?”林侧妃之父,文渊阁大学士道。
四皇子语塞,心塞,蓦地看向太后,“好。既然父皇是被太后勒死的,太子准备怎么处置太后?”
太后漠然接话,“雍亲王人不老耳朵先聋了吗,哀家一来就说了,哀家这条贱命随你们处置。”
四皇子磨碎了牙,只觉满殿诸人都在看他的笑话。
忍下羞辱,四皇子一拱手,屈服了,“拜见新皇。”
孟景灏冷笑,“好了,现在你就和朕一起等着吧,等着人都来齐,商量给父皇举丧的事。”
正待此时,刘勰匆匆来报,“殿下,不好了,蔡则叛乱,领着人杀向太子府了。”
“什么?”孟景灏佯装大惊,立即道:“开东正门,立即将太子妃等人迎入皇宫。”
四皇子急了,拱手道:“一定是误会,太子,不,陛下,让臣弟去劝老将军。”
“不必了。”孟景灏冷睨了四皇子一眼,“来人啊,把雍亲王暂时收押,等朕回来再做处置。”
看着孟景灏那一刻的神情,四皇子心中一冷,太子是要砍他的臂膀啊!说不得,外祖父叛乱就是他设计出来的。
“陛下要将兄弟们赶尽杀绝吗?!”四皇子震颤。
“雍亲王多虑了,朕相信蔡则叛乱和雍亲王无关。”
“柏将军,朕现命你立即带兵去平乱。”
“臣遵旨。”柏元珅出列一拱手。
“礼部尚书,宗人令何在?”
“微臣在。”又有两人出列。
“朕命你们主持先皇的丧葬事宜,一应使费都从朕的内库里出,务必风光大葬。”
“臣遵旨。”礼部尚书、宗人令同时应声。
一应命令下去之后,孟景灏不得不看向太后,神色挣扎,太后静坐不动,神色淡然,有慨然赴死之意。
“将太后暂押慈宁宫,待丧事毕,再作处置。”
太子府外喊杀声震天,刀剑相击,卫士们极力阻挡,闹的府内女眷人心惶惶,好在孟景灏早有准备,立开东正门,将女眷都迎了进来。
就只见在明亮的宫灯引路下,以太子妃的大轿为首,后面小轿、肩舆依次排成了一条锦绣辉煌的长龙,不像是逃避兵祸,倒像是出门看元宵灯会的。
梅怜宝缩在轿子里,大睁着眼睛盯着某处,思想前世今生的因果,孟景灏谋逆竟是成功了,是因为她的关系,所以改变了结果吗?世事如棋局,果真一子落错满盘皆输,一子落对,则大获全胜。
那她自己呢,上辈子是走错了哪一步棋,才致使自己落到了那般下场。
细细思索重生以来的种种,梅怜宝发现,从她开始为自己拼命争取的时候,事情就变了,而上辈子她却是争取的晚了。
谁又能真正的摆布一个人的命运呢,还是因为自己不够坚韧和勇敢,故此被别人钻了空子吧。
正如孟景灏,乐平郡王祖孙机关算尽,可算得出孟景灏会突然谋逆,先下手为强?
人心又怎能算尽呢。
当太子的女眷们全部通过东正门后,柏元珅领兵从东正门进入太子府,将东正门紧闭。
彼时,蔡则带兵已打入了太子府外院,两方在花园交战。
当发现自己已成了瓮中之鳖时,蔡则高高举起手,手中举着明黄的圣旨,大吼道:“老夫有圣旨,太子谋逆,是圣上命老夫入宫勤王。太子谋逆了,快与老夫一同从东正门杀入皇宫拯救圣上,必能加官进爵。”
马蹄声哒哒而来,卫士左右分开,灯光亮起,蔡则就看见了柏氏子弟,顿时,他的铜铃大眼几不曾瞪出眼眶来。
跟在柏元珅身后的柏元琅打马上前,哈哈大笑,“你这老蠢货,老圣上已死,现在我太子哥已经入主乾清宫了。”
蔡则眼眶欲裂,血丝蔓延整个眼珠,蓦地吼叫起来:“太子小贼诓我!”
“诓的就是你!老畜生早该去死了。”
柏元琅冷哼,“听闻你自诩是大胤第一武士,小爷今日就来会会你这老东西。”
说罢,柏元琅飞身下马,手提银枪就冲向了蔡则。
濒死之战,蔡则爆发了,大有力拔山兮气盖世的威势,两个回合,柏元琅就败下阵来。
柏元珅一挥手,“众小将听令,同心协力,诛杀蔡则老贼。”
“是!”
众小将应声震天,挥刀的挥刀,刺剑的刺剑,将蔡则团团围住。
蔡则从袖子里掏出一粒红丸填入嘴中,少顷,脖颈青筋凸起,直蔓延到整个头脸,颓败的气势一下子又升了起来,他双脚左右一踏,如门神立世,血煞之气冲天而起,舞动手中金环大刀,就吼道:“来啊,来杀你祖爷爷啊——”
小将们被蔡则的血煞之气骇住了,柏元珅暗叫不好,夺过身侧卫士的弓箭,搭箭上弓,对准蔡则的胸口就射了出去。
“噗嗤”一声,箭头隐没在蔡则的盔甲里,小将们相互对视,柏元琅喊道:“杀啊——”
当即,众小将一拥而上,乱刀、乱箭将蔡则砍杀!
蔡则仰天喷出一口血,大睁着眼珠瞪着高悬的圆月,轰然倒地,终是死了。
在他死亡的那一瞬,就见又高又壮的蔡则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萎缩了,盔甲松松散散的掉到了地上。
柏元珅吓了一跳,慌忙下马来查看。
众围攻的小将没注意到蔡则的异常,杀了大胤第一武士啊,他们高兴的手舞足蹈都来不及,嘻嘻哈哈的拿胸膛对碰,搂腰揽背。
“闭嘴。”柏元珅冷喝一声,“把灯笼递给我。”
柏元琅吐吐舌头,亲送了一盏宫灯过来。
借着灯光,柏元珅蹲下身细看,就见蔡则的脸上遍布皱纹,肌肉萎缩塌陷,他竟一下子变成了一具干瘪的尸体。
柏元珅戳了一下蔡则的皮肤,竟是仿佛一点水分都没有了,像干尸。
柏元珅骇然,用盔甲将尸体一包送上马背,即刻入宫求见孟景灏。
第94章 我为佛亦为魔
乾清宫现在都是文武大臣,柏元珅遂请梅兰生给孟景灏递了消息。
孟景灏在乾清宫后殿见了柏元珅。
殿内灯火通明,孟景灏指着地上的干瘪的尸体道:“这是蔡则?”
蔡则可是个又高又壮硕的老头,而这尸体却足足比蔡则矮了一半。
“正是蔡则。”柏元珅肯定道。
孟景灏再次细看了一下,点点头,“他这副样子才像是个九十岁左右的老头该有的样子。”
孟景灏看向旁边聚在一起嘀咕的太医们,“你们可商议出结果了。”
太医院院判拱手道:“回圣上,服食大量的朱砂有让人红光满面的效果,其他的微臣等还没有想到。”
院判目色闪烁了一下,犹犹豫豫道:“圣上,可否将这具尸体交给我们太医院细究?”
孟景灏也有此意,“可,这具尸体给你们,肢解也好剖腹也罢,朕希望你们能尽快研究出个所以然。”
“臣等遵旨。”
几位太医同时供手应和。
待太医带着尸体离开,孟景灏背手在后,思索道:“这般阴毒的药物,和那什么天仙丸、檀郎如出一辙,定然还是君氏祖孙搞鬼,你顺着蔡则这条线索去查,朕思虑着京都之内必有他们的内应。”
“是。”柏元珅领命。
片刻柏元珅也走了,殿内只剩孟景灏。
踱步来去,孟景灏想道:孟景湛死查出了檀郎,梅怜奴死又说出了天仙丸,现在蔡则死又冒出了一种能提高人的气力的药丸,君氏祖孙手里到底还有多少这种奇诡阴毒的药物?他们只是像外祖父说的,来复仇的吗?
故此挑拨着他们兄弟内斗,死一个是一个?
虽是皇祖父有错在先,但现在已是大胤江山,君氏祖孙他绝不能容。
一缕阳光破开晨雾照到了溪水之畔的青石上,青石上坐着一个光头和尚,外罩一件血红袈裟,内里是一件白绢衣,红与白,鲜明妖异。
雾气渐散,照见和尚的脸,额上沁出了密密麻麻的汗珠,双眉蹙成峰,乐平蓦地睁开了眼,汗水从额上滚下,滴滴答答淹没了他的双眼。
他望向溪水,溪水里浮印出这般的场景,那是两尊金佛,女佛一手握佛经,一手搂男佛颈,坐男佛腹上,双腿缠绕其腰上,男佛戴法冠,面目狰狞,张臂箕坐。
听着脚步声,乐平抬头,看向溪水对面,对面来了寒山圆悟老和尚,微扭头,眼角瞥之,来了一位身材颀长的中年男子,男子手里牵着绳子,有些气急败坏。
“你竟还能在此静坐,你可知发生了何事?长平帝死了,孟景灏登基了,这完全脱出了咱们原本的计划。”
乐平看向溪水畔的寒山圆悟,淡着眉眼道:“当年胤圣祖夺了大齐的江山,囚禁了祖母,让孟景灏登基,从极像胤圣祖的孟景灏手里都拿回来,不更合祖父的心意吗?”
男子气急败坏,“你这混小子,念佛念傻了不成,你懂什么叫做时机吗,错过了此次时机,想拿回属于咱们君家的江山就更难了。”
男子一扯绳子,将绳子那头所捆的男人踹向乐平所坐的青石下,“你私自更改了计划,这个人怎么办?!”
乐平瞥一眼几乎和长平帝一模一样的男人,“废子,杀了就是。”
“你!”男子一气之下,竟真的掏出匕首,结果了那人。
寒山圆悟念了声阿弥陀佛。
男子又冷笑,“你们祖孙两个别忘了咱们的本意,别没糊弄到信徒,你们两个先入了佛障。”
“计划已变,接下来要怎么办?”男子质问乐平。
乐平摊开手掌,掌中是一颗红丸,“开始用吧。”
男子大喜,将红丸小心的拿到自己手里,“你这小子,终于舍得把这好东西拿出来用了。我早说,那把椅子本就是坐落在尸山血海中的,你还跟我说什么,此药阴毒。天仙丸、檀郎、丁香颗就不阴毒吗?都是一样的阴毒,咱们三人早就罪孽缠身,还怕再添上一桩不成。”
“阿弥陀佛。”寒山圆悟又念了一句。
“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乐平双手合十,闭目道:“阿弥陀佛,我为佛亦为魔,此生罢了,永堕十八层地狱。”
男子顿了顿,看向亲手将自己的脸烧毁的寒山圆悟,“我走了,你们祖孙也尽快离开京畿,待孟景灏腾出手来,必要抓捕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