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回顾了一番当初考“驾照”的岁月,最后都感慨道:“还是给皇帝赶车好啊。”
三人互相看看,都露出了只有彼此才懂的自得笑容。
“毕竟,咱仨不用干事儿,还领着俸禄。”
忽然,其中一名驭手察觉了近旁的狼义。
“什么人在那鬼鬼祟祟的?”
狼义从树影下走出来。
那驭手见是个有爵位的士卒,却也不看在眼中,骄色道:“你什么人?”
狼义道:“我是前锋军的…奉命来传消息…”
他一说自己是前锋军的,三名驭手早已不给面子地嘲笑开来。
“你为何偷听!”驭手厉色道。
狼义小心道:“我也想学驾车…”
三人大笑,轰他道:“去去去!什么人都想着能给陛下赶车了。”
其中一名叫贾壮的驭手,眼珠一转,拦住道:“你若想学,可有学资?”
狼义一愣。他浑身上下,只剩一对木镯子与一柄重剑了。哪有什么学资呢?
见状,那贾壮露出嫌恶之色,“滚滚滚!再敢偷听,报上去叫你好看!”
狼义忙唯唯诺诺退开去。
狼义观察了一日,发现,他的计划有一个很大的漏洞。
那就是皇帝根本不用这三名驭手。
在冷兵器时代,皇帝都会很谨慎地选择给自己驾车的人。
不是亲信中的亲信,是做不了主人驭手的。
毕竟一旦打起仗来,驭手直接能决定主人的死活。
比如刘邦选了夏侯婴做驭手,于是他逃跑路上推儿女下车,夏侯婴会三次给他把孩子抱上车,陪他完成一次完美的政治作秀——这就是主人选对了车夫的例子。
比如陈胜被车夫庄贾所杀。这就是主人选错了车夫的下场。
而真正为胡亥赶车的,是尉阿撩。
这三名驭手更像是永远做冷板凳的预备役。
狼义看到自己的复仇路上,竖起了一堵坚不可摧的厚墙。
他绝无可能取代皇帝的那位专属驭手。
对于狼义来说,希望来得突兀而又迅疾。
次日正午,皇帝忽然传召他的专属驭手入了金银车后室,要另外的驭手上来驾车。
三名驭手中,刚好排到贾壮。
“贾兄!贾兄!”狼义在树影底下压着嗓子叫。
贾壮不耐烦地走过去,“什么事儿?”
“贾兄,我这里有黄金十镒,够做学资吗?”
“黄金十镒?!”贾壮眼睛都直了,“就你?”
狼义道:“我昨日发了一笔横财,黄金藏在林子里了…贾兄,你随我来…”
贾壮跟在后面,骂道:“快点!车队一走,我就得给陛下赶车去了!还有多远?…你小子不是在耍我?…啊!”被闷住的一声痛呼,就是贾壮留在这世上最后的遗言了。
不一刻,金银车前室的驭手已经就位。
他额上的青巾,刚好盖住底下的刺字。
胡亥的驭手,已经变成了要复仇的狼义。
而至少到蒙盐来到之前,还没有查觉异样。
蒙盐与狼义对视一眼。
狼义猛地低下头去。
金银车正前方的小车窗打开了,胡亥对前室坐着的夏临渊道:“叫蒙盐进来!站那儿发什么呆呢?”
蒙盐不动声色挪开目光,神色如常登入车厢,“见过陛下。”
“怎么迟了这么久?”胡亥问道:“朕险些以为你丢了。”
金银车后室内,胡亥、李婧、蒙盐与尉阿撩,四人环绕坐着。
这阵子胡亥虽然挑不出蒙盐的毛病来,却本能地觉得他不能轻信,要见蒙盐,还是先让尉阿撩进来贴身保护了。
蒙盐垂下睫毛,淡声道:“末将的确走错了路。”
胡亥笑道:“你还会走错路?”
蒙盐道:“当初修建这条驰道时,曾经改了道,末将记错了。”
“当初为何改道?”
“因若不改道,要经过一处断崖,其名忌讳。”
胡亥起了好奇心,笑问道:“那断崖叫什么?”
“坠龙崖。”
这三个字从蒙盐舌尖吐出,似乎带着彻骨的寒意。
胡亥心中一沉,道:“这名字的确不好。”
李婧却道:“我听说过这地方。据说坠龙崖底下出好木头…”
胡亥被她一搅,心里平复了些,笑道:“正好你们俩都在。朕还没问清楚,你俩从前的官司是怎么回事儿?”
这说的是上次汝阴相聚之后,蒙盐与李婧起了争执的事情。
蒙盐淡声道:“丞相孙女自幼跋扈,不过是惯常欺负末将罢了。”
李婧冷声道:“将军之子从来心黑,也不过是恶人先告状罢了。”
“你!”
“我怎么?!”
胡亥见他俩一来二去吵起来,目瞪口呆之后,便是哭笑不得。
就在金银车后室一片嘈杂之际,忽然金戈之声大作。
“陛下!叛军自西边杀过来了!”
传信之人声音刚落,就听马蹄声如雷,倏忽便至,几乎是敲响在胡亥脊背上。
赶在王离大军之前,项羽领兵杀到!
作者有话要说:你们太给力了!投票不要停!等朕四更!!
感谢“跃然”小天使的地雷。
感谢以下小天使灌溉的营养液:“浮华梦三生”“五指毛桃”“万事如意”“风吹沙有痕”“花不醉”“泡水咸鱼”“萌”“我是大春雨!”“之乎者也”“絲樂”“泡水咸鱼”,“十三月”“孫氏二姐”,“更更酱”“有思无邪”,“皆”,“酷毛”,“tado”,“不喜欢吃鱼的大猫”,“opoあ”,“风栖氏”。


第 95 章

鼓声金戈声响作一片, 跟随皇帝的三千精兵迅速布好防线。
“保护陛下!”
“保护陛下!”
胡亥所在的金银车, 与另外两驾迷惑刺客的金银车外面,立刻被士卒里三层外三层围起来。
步兵在前,骑兵在后, 将领立于战车之上, 弓|箭手坐地用腿的力量拉开劲弩,阵势还未完全摆好, 项羽长戟已破天斩落。
胡亥困在车厢后室中,透过右侧窗户,望着外面战况。
后室内气氛凝滞,二郎神警惕地高声吠叫。
外面喊杀声、箭矢声,响成一片。
蒙盐道:“我们困在这里太危险了。陛下,您要转移位置才行。”
胡亥如何不知道此地危险——可是他对蒙盐有种近乎本能的疑心。
胡亥道:“依你之见, 朕该往何处转移?”
蒙盐道:“既然叛军自西而来, 陛下且向东行。末将自东边而来, 一路上太平无事。”
胡亥沉吟不答,关上窗户, 命令道:“打开车门。”
尉阿撩一愣, 道:“陛下, 流矢无眼,危险!”
胡亥道:“朕倒要看看,是哪只叛军如此了得。”不但能破了王离之防,还能摸清他的真实位置。
他坐在那里,看似沉稳如山, 掌心却已经沁出凉汗:有内鬼!
“别开车门!”却是夏临渊在前室,凑在后室的窗缝上,哆哆嗦嗦谏言道:“陛下!您好好待在里面别动!别开窗户!也别开车门!您是真龙天子,上苍一定会叫叛军不战而退的!您等着!小臣这就去您身边守着!”
胡亥:…
胡亥冷静道:“你既不许朕开窗户,又不许朕开车门?你是要穿墙到朕身边来吗?”
夏临渊哆哆嗦嗦道:“穿…穿、墙术乃是邪门歪道。小臣、小臣乃是陛下您亲封的抱鹤真人…小臣不做邪法…”明明听声音,已经快被这“大场面”吓哭了。
胡亥:…
胡亥淡声道:“那你还真是很厉害呢。”
给夏临渊这么一打岔,原本肃杀紧张的氛围,好像突然缓和下来。
门窗紧闭,幽暗的车厢后室内,胡亥、李婧、尉阿撩、蒙盐四人环坐,二郎神已经躲到了胡亥腿边衣裳下。
外面的厮杀声乍听骇人,可是听个一盏茶时分,似乎也就习惯了。
虽然习惯了,可是厮杀声却是越来越近了。
以三千精兵,对项羽三万大军,能坚持一盏茶时分,已经是相当不易。
胡亥亲手打开了车门,却见外面秦军与叛军中的阵亡者,已然堆出一座座尸山血海。
只守在銮驾旁的几百精兵,因担负着皇帝安全的重任,只拔刀警戒,还不曾参战。
可是叛军阵线距离胡亥所在的金银车,也不过只有五十丈了。
胡亥打开车门的同时,叛军阵线中抢出来一名高大将领。
那人座下乌骓马,掌中破天楚戟,身披乌金甲,浴血奋战,宛如战神。
他纵马前冲,无人能挡,至胡亥百步外,因层层守卫,不能再进;他大喝一声,力灌楚戟。
只见那长戟如活了一般,破空刺来,直插洞开的车门处。
尉阿撩拔剑横扫。
“铮”的一声,金戈相撞,激得人心中颤栗。
那长戟略偏一偏,扎透了后室与前室之间的青桐板。
忽然又有鼓声自西而来。
秦军心头都是一紧——还有叛军?
待那鼓声响得两遍,还活着的秦军几乎哭出来——这是王离大军来了!
项羽以三万大军,对王离二十万大军,打打闪电战还可以;真要打持久战,毫无胜算。
隔着百步的距离与层层的士卒,胡亥与项羽打量着对方。
项羽鸣金收兵。
当叛军迫近的最后时刻,李甲听见长戟破空之声,翻身下车,赶往后室,查看皇帝处的情形。
抱着仙鹤瑟瑟发抖的夏临渊,竟然也撞着胆子跟去查看。
金银车前室,只剩了假驭手狼义。
胡亥正打量着这枚扎透青铜板的长戟,上面长戟木柄上刻的游龙栩栩如生。
蒙盐道:“这贼人好俊的功夫。”
李婧表现出了超出年龄的冷静,或者说是一种生死置之度外的淡漠。她抚着那木柄,喃喃道:“这木头倒是坚实得很,是什么木?楠木没有这样的墨色…陛下,这是哪路叛军呐?”似乎她还打算去找武器的主人问问。
胡亥道:“他是故楚项氏的后人,项籍,字羽。”
李甲问道:“陛下您认识他?”他也认同蒙盐的话,“这人功夫真好——可惜做了叛军。”
忽然,马车疾驰起来。
“怕是惊了马,小臣去看看。”尉阿撩道。
就在金银车左近的秦兵都松了一口气之时,除了蒙盐,谁都没料到变生肘腋。
原来那边李甲和夏临渊才入了后室,围着胡亥坐下说话。
前室狼义便一提缰绳,控马飞驰,同时单手从衣裳底下,摸出藏着的重剑来。
作者有话要说:四更完毕!朕要先于大秦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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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96 章

当项羽攻破皇帝守军, 突进至金银车百步之处时,原本守在车前的护卫便都纷纷冲到了车后, 挡在皇帝与叛军之间。
这样一来, 金银车前方驰道上的守卫就打开了一个缺口。
狼义驾车, 正是从这缺口处直冲而出。
事发突然,周围的护卫还未反应过来,大家的第一反应是马惊了。
毕竟这场厮杀如此惨烈,人都有些回不过神来,更何况是马呢?
只是可惜了这四匹骏马,惊扰了陛下,以后是再不能被用了, 恐怕要以人的五脏庙为坟了。
“控马!”李甲冲着前室的驭手叫道。
与此同时, 尉阿撩跳车下去查看, 一落地转身, 就见金银车直冲向前;近旁无战马, 他当机立断,抢过一旁的高车,迅速催车追上去。
前室的驭手毫无反应,仍是控马疾驰。
金银车眨眼间跑出二十丈, 胡亥反应过来, 叫道:“这车夫有古怪!李甲!”
与此同时,李甲应声拔出鱼肠剑,从窗户中伸臂出去,直刺那车夫后背。
尉阿撩驾高车紧追上来, 后面跟着意识到出了问题的众护卫。
还未撤离的项羽眯眼盯着起了骚乱的銮驾处,抓住了机会,下令道:“叫后军阻住王离军片刻。随我来!”他带着数千精兵,拍马也追上去。
狼义背部受刺,痛得闷哼一声,却是磐石般坚忍不动,只提起重剑,刺得四匹马屁股流血。
马被痛得发了狂性,没命般狂奔。
狼义驾车冲出百丈,猛地转弯,往分枝的甬道驰去——车速越来越快,身后的追兵也越来越多!
只见皇帝銮驾当先,在甬道上末路狂奔,后面尉阿撩驾车高车想要抢上来,随后是秦军护卫,再之后是项羽率军,最后则是王离大军。这是一连串的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王离大军虽至,然而远水解不了近渴。
透过窗户,胡亥已望见,甬道地平线的尽头,再无路可走——乃是一处断崖!
李甲连刺三剑。
狼义终于软倒在前室,血水淅淅沥沥洒了一路。
可是四匹臀部鲜血直流的骏马,还是拖着金银车往断崖冲去。
胡亥沉声道:“斩马!”
蒙盐和李甲在疾驰颠簸的车厢里,仗着身手好,从开在车厢后面的门爬出去,滑过车顶,落在前室。
蒙盐捡起狼义手中的重剑,李甲挥舞着鱼肠剑。
两人手起剑出,四匹骏马当场毙命。
然而金银车已到了甬路尽头,疯狂的速度一时停不下来,因为惯性仍是往断崖直冲而去。
这种情况下,跳车会摔死;不跳车,会坠崖而死。
除非奇迹发生,否则一车人都要交待在这里。
电光火石之间,尉阿撩驾着高车从侧面横撞过来。
速度惊人的两车相撞,发出巨大的轰鸣声。
金银车沉重巨大,高车轻而小。
高车将金银车横推出数丈,它却也被撞得青铜伞盖与车身分离,都翻飞于半空,旋即直坠下去。
尉阿撩自己也飞出落崖。
而金银车在断崖边缘堪堪停住了一瞬,前室已悬空,蒙盐、李甲和躺在前室的狼义,面对的已经是云雾缭绕的深渊。
后室夏临渊抱着仙鹤,哆哆嗦嗦道:“陛下!您先下车啊!”
胡亥面色沉重,屏住呼吸。
此刻金银车处于脆弱的平衡中,他若是下车,减轻了后室重量,那么这车上剩下的人,便会连着金银车一同,在他下车的瞬间,都坠入深渊,尸骨无存。
“陛下!”前室李甲也叫道:“您下车!”
胡亥吐了口气,沉静道:“不要慌,一定有办法的。”
闻言,夏临渊望着皇帝,于极度惊恐中生出信心与依赖来。
陛下一定有办法!
胡亥的豪言壮语话音刚落,就听车底崖边石头滚落——
众人不受控制的尖叫声中,金银车缓慢却不可逆转地往崖底倾斜下去。
望着甬道上疾驰而来却已赶不及的众护卫,胡亥悲愤想道:装逼果然不适合朕!
金银车坠崖翻转,胡亥、李婧和夏临渊不是力量型选手,被甩了出来。
胡亥只觉自己飞速下坠,一颗心像是要跳升出喉咙,目之所及是飞快掠过的断崖石块藤蔓。
他本能地伸出手想要抓住点什么,然而伸臂仍够不到断崖,只是徒然。
要死要死!
忽然,胡亥只觉手腕一紧,紧得几乎剧痛;与此同时,他的下坠之势猛地止住了。
他几乎感觉手腕承受不住这力道,要被扯断了。
胡亥仰头,却见是蒙盐抓住了他的手腕。
蒙盐自己也悬在空中。
在蒙盐上方,是金黄色的青铜伞盖。
原来尉阿撩驾高车撞来相救,高车飞上半空,伞盖与车身分离坠崖。
那伞盖却没有落入崖底,而是因为边缘锋利,嵌入了崖壁山石之间。
蒙盐坠下来之时,早有防备,身子尽量贴向崖壁,抓住时机,攥住伞柄,救了自己一命。
旋即,胡亥也擦着他身边落下去。
此刻,蒙盐单手攥着伞柄,另一只手拉着胡亥。
胡亥的命,就握在蒙盐手中。
而两人的命,都在于伞盖所嵌入的山石是否够牢固。
蒙盐道:“看到你右脚边了吗?那里有一处凹洞。”
胡亥紧张地看过去,只见自己右脚边下方两尺,崖壁内凹,有一处三尺见方的石头平台,上面散落着些干枯的砸草与鸟雀羽毛,似乎是某种大型鸟的窝。
“你抓着藤蔓,我放你过去。”蒙盐叫道。
“好!”
胡亥战战兢兢,一手被蒙盐抓着,一手去抓崖上藤蔓。
“准备好了?”
胡亥闭目深呼吸三下,“好了!”
蒙盐甩动身子,带着胡亥往崖壁撞去。
胡亥划过平台上方,奋力横跃,扑倒在崖壁凹洞处,手脚酸软,跪倒在地,鼻端萦绕着草木与鸟雀粪便的味道。
他浑身发抖,忙抬头去看蒙盐。
因为刚才的晃动,伞盖嵌入的山石开始崩裂。
忽然,伞盖上方传来一道淡漠的女音,“跳之前不用跟我打个招呼吗?”
原来李婧落在了伞盖上。
生死关头,蒙盐还有心情讽刺回去,道:“惊扰了丞相孙女,我这是犯了死罪啊。”
李婧冷声道:“你也快跳!不然咱俩摔下去做了人肉馅饼。”
蒙盐道:“你不是生死看淡么?做了人肉馅饼又如何?”
李婧一本正经道:“不想跟你的肉混在一起。”
蒙盐:…
蒙盐也跳到胡亥所在的小平台上。
他落下来的时候,就比胡亥体面多了,最起码没跪下发抖。
饶是如此,在生死关头走了一遭,蒙盐还是长出了一口气。
他仰头,冲着伞盖上的李婧叫道:“喂!你也下来。”
李婧在伞盖上趴着,望着浮在眼前的云雾,托腮道:“不用了。上面风景挺好的。”
蒙盐:…
那种带高三班少男少女的心累感又来了。
胡亥告诉自己要冷静——一眨眼就摔死的地方,你俩还逗什么嘴啊!
“夏临渊!李甲!尉阿撩!”他叫道,也许他们也抓住什么活了下来。
良久没有回音,就在胡亥叹了口气不再喊了之后,忽然下方传来遥远的回应声。
“陛下!臣在!”是李甲,听声音中气十足,应该没有受伤。
“陛、下,小…小…臣…也…在…”这个边哭边喊的,是夏临渊。
两人听起来是在一处。
胡亥松了口气,却始终不闻尉阿撩的声音响起。
伞盖嵌入的山石崩裂的厉害。
胡亥无奈,仰头对李婧道:“朕命令你下来。”
李婧沉默片刻,慢吞吞道:“我怕高。”
胡亥:…
胡亥道:“你摸着藤蔓往下,朕和蒙盐接住你。”
李婧也当真是虎,摸着藤蔓下到一半,闭着眼就往下跳;好在蒙盐反应迅速,双臂抢出,把人给接住了,顺势滚倒在平台上,卸去了外冲之力,保了两人平安。
当下,胡亥、蒙盐、李婧,三人挤在小小的平台上,三脸懵逼,望着穿云逐日的鹰隼。
活是活下来了。
这上不着天,下不着地,身后还有追兵的,可咋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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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97 章

胡亥仰头从云雾缝隙间望向崖顶。
只见断崖边缘已经成了一道模糊的黑线, 更看不清崖边是否有人。
他们所在的平台距离崖顶一定已经超过百米了。
蒙盐捡起手边碎石,丢入深渊, 却连响声都不闻。
胡亥指着脚边一块独立的青色大岩石, 道:“扔这个试试。”
蒙盐运气, 搬起巨石,横抛出去。
胡亥屏息数了二十个数,才听到沉闷而遥远的一声“咚”,像是巨石砸入了水中。
崖底有水!
有水的地方,就意味着有出去的路。
往上爬是爬不上去的——当下的问题是,怎么下去呢?
必须赶紧离开此处!
胡亥已知来者是项羽。
项羽在项梁手下,一向是作为先锋军用的, 无往而不利。
如果项梁大军紧随其后, 那么这一仗, 毫无防备的王离大军未必能胜。
若是叛军暂时占据赢面, 不用太久, 只要一个时辰,发动众士卒搓绳垂下来,便能活捉胡亥等人。
忽然,夏临渊哭喊声传上来, “陛…下…有…石…头…滚…下…来…了!”
他的声音一波三折, 荡漾得叫胡亥想打人。
“您…小…心…啊!!!”
胡亥想到著名的“主角落崖不死必有奇遇”定律,不死心地在小平台上东瞧西看,不时还敲一敲崖壁。
李婧因为怕高,索性闭眼静坐, 看不到他的动作。
蒙盐看了半天,终于忍不住问道:“陛下?”
胡亥敲着岩壁,歪头细听,“嘘…说不定有山洞通往下面。”
蒙盐:…
蒙盐上前,重剑冲着岩壁刺出——岩壁纹丝不动。
“实心的。”蒙盐早已料到这结果,给了个切实可行的方案,“我看了看下方左右,岩壁虽然陡峭,但是好在多岩石凸起,小心着攀爬下去,或可一试。”
要么在这个小平台上坐以待毙,要么爬下去,或许能有一线生机。
胡亥牙一咬,做了决定,“爬!”
当下蒙盐却将外裳脱了下来,竖着撕开搓成长条,结成一条结实的长绳——这是要将三人绑在一起。
李婧和胡亥也都除了外裳,做绳索。
三人之中,只有蒙盐是会武艺的。万一胡亥和李婧一脚踏空,如果没有绳索连在一起,那么立时便是落入崖底,粉身碎骨的下场。落崖不死的幸运,胡亥不想挑战第二次。
很快,绳索便做好了。
蒙盐将绳索绕在三人腰间,以八字结绑住束紧,各自留出一人高的余地。
蒙盐在前,李婧居中,胡亥殿后。
虽然中间的位置是最安全的,应当是皇帝所在。
但是因为李婧年幼恐高又是女孩,胡亥还是难得地施展了一次君子之风。
下崖的路,惊险万分,几次生死攸关。
三人下行之时,路过李甲与夏临渊身旁。
原来李甲坠崖之后,找准时机,以鱼肠剑嵌入山石之中,救了自己和夏临渊的命。
此刻见皇帝等人结索攀爬而下,李甲也有样学样,绑上夏临渊跟了下去。
不知过了多久,一行人终于有惊无险踏上了实地。
胡亥十指都磨破了,钻心地疼;而双腿却软得像面条一样,半蹲了不受控制地颤抖着。
李婧更是直接张口就吐了,因为高度紧张导致了神经敏感,先是吐出了未消化的食物,吐光了食物,就开始吐水,而后开始呕酸水——这是连胃液也吐出来了。
跟着下来的夏临渊已是哭成了泪人,跪倒在地,捂着心口直抽气。
与他俩相比,胡亥算是很不错了。
李甲因为是背着夏临渊下来的,体力消耗过度,这会儿也扶着岩壁喘息。
只有蒙盐还有余力四处查看。
“马车在这边!”蒙盐叫道,他环顾四周,见湖边岸上伏着一个人,提着重剑缓步上前,却见那人面朝沙土趴着、动也不动。
蒙盐用剑将他横翻过来,一愣,道:“是尉阿撩!”
胡亥跟过去,急问道:“还活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