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婧晃晃手腕,下垂的嘴角微扯,“不好意思,失了准头。”
蒙盐一面揉着眼睛,一面还要道:“没什么。”
胡亥何曾见过蒙盐这般吃瘪的时候,大笑起来,抚掌道:“朕的李婧比公输班如何?”
一语未毕,他也吃了一记水柱。
李婧低头捣鼓着竹筒,声音平平道:“出了点小问题。”
然而她内心深处却露出了小恶魔的微笑:叫你们欺负我祖父!喷不死你们!
胡亥抹着脸上水,还要安抚道:“无妨,新工具嘛——总是要多试验几次的。”
忽然涉间求见,上得殿来,见过胡亥,对蒙盐道:“将军,不好了。那刘邦从项梁处借了兵,又打回沛县来,已是占了城。”
胡亥正拿绢布擦脸,闻言皱眉道:“刘萤当还在沛县。”
作者有话要说:晚安,明天见~


第 87 章

当初蒙盐奇袭丰邑, 刘邦败走东阳, 避难于陈婴县中。
陈婴原本是东阳县的长者,后来陈胜造反, 天下响应, 东阳县的少年们杀了县令, 要推举素来有声望的陈婴做王。
刘邦来到东阳县时, 陈婴正力辞王位而不能。
陈婴对刘邦诉苦道:“我回家同老母亲说了这事。我母亲说,从她嫁入我们陈家后,就没听说过我们祖上出过贵人。若是我乍然做了这王, 恐怕不是什么好事情。不如找那贵人之后, 推举他做王,事成之后我能封个侯爵就算很好了。”
当然陈婴老母亲还有下半句话, 陈婴没有转述给刘邦。
“万一事情败了, 你不是那顶头的人,不引人注意,也容易逃跑啊。”
刘邦一脸肃穆听着,心里却在骂陈婴是个榆木脑袋。
东阳县少年们揭竿而起,都在头上绑了青色的头巾, 唤作“苍头军”,如今跟随陈婴的已经有两万人之众。
如果陈婴能认了这王, 那他刘邦也好跟陈婴借兵, 领几千人马去把沛县夺回来。
可是陈婴不想出这个头…
“沛公,”陈婴恳切道:“你不像我,从小只在一县之中。你少时交游广, 认识的能人也多——你说我该去投奔谁呢?”
刘邦心道:老子若有你这两万兵马,早自立门户了;还要投奔谁?
虽然这么想,刘邦还是清清嗓子,假作认真思考了一番,关切道:“小弟听闻那故楚项氏也举事了,日前已经北渡大河,距离东阳不远。兄长若要找人投奔,左近再无人比项氏更名正言顺的了。”
陈婴拉起刘邦的手,感叹道:“要不是沛公你来了,我可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于是刘邦就跟着陈婴,投奔了渡江而来的项梁。
项梁自领兵北渡之后,周围散落的举事兵团多有来投奔的,黥布、蒲将军等都领兵归顺。等到刘邦也来投奔时,项梁手下已经有将近十万兵马,驻扎在下邳。
刘邦来的那日,项梁正率军作战。
原来不远处的彭城,将领秦嘉立了一个叫景驹的人为楚王,要跟项梁为敌。毕竟两家都是打着故楚的旗号,而秦嘉明显不打算归顺项梁。
一场大战,秦嘉战死,景驹逃走之后死在了梁地。
项梁大胜,领兵过胡陵,驻扎在薛县。此时,陈胜已死的消息,确凿传来。
项梁于是召集反秦将领,来薛县商量下一步的军事计划。
可以说,刘邦来的恰是好时候。
刘邦见过项梁,没怎么费力气,就借到了五千兵马。
他当即领兵南下,要夺回沛县。
而夺回沛县,刘邦也没怎么费力气。
因为蒙盐往南阳郡捉宋留之时,就故意带走了全部士卒,没有留守沛县丰邑。丰邑城中,只有原本的上百守军,维持着基本的秩序而已。况且这些守军乃是本地人,多与刘邦集团的人相熟。
可以说刘邦领兵一至,守军就大开了城门相迎。
刘邦入城,怒对身边人道:“城中财物女人,凡是你们想要的,都可以下手。”
曹参一惊,道:“沛公…为何?”
刘邦怒道:“当初朝廷兵马来到,城中黔首毫不回护于我,个个漠然而立。若当地黔首能报信于你我,或藏匿我们的人,我们当初又怎么会那样狼狈出城呢?”
曹参劝道:“沛公,我们这次占了城,难保朝廷不会再派人来。若此地再打仗,我们失了民心,可就艰难了。”
刘邦也只是一口恶气压了数月,没处撒去,并不是傻。他明白曹参说的才是对的。就是萧何在这里,他也会这么劝自己。
想到萧何,刘邦心中又是一阵烦乱——可惜失了萧何族人。
他挥手道:“我也只是说说而已。”再次占了县衙,才想起来,“我家人何在?”心里却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朝廷把他全家都杀了,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沛公放心,您家人都在城北院子里,单独住着,有几个朝廷守兵把着门口,只是不许自由出入。”
这会儿刘邦占了丰邑,区区几个朝廷的守兵更是不在话下。
刘邦来了城北院中,先见了正在院子里听外面声响的刘老太公。
“爹!”刘邦左右打量着这座小院,笑道:“怎么样?儿子虽然没有二哥种地能干,但是二哥也没法叫您这么刺激?”
刘老太公是见不到刘邦,担心儿子;一见了刘邦,就气得发抖。
刘老太公抄起地上一截断木,就往刘邦身上招呼,骂道:“整天不学好!险些带累了全家!”他虽然骂着,但是也并不敢真的打实在已经成了“大人物”的儿子身上,丢开断木,斥道:“还不快进去看看你媳妇!若不是她,等你回来,我们一家老小都死光了!”
“您老消消气,别把自己气晕过去了。”刘邦仍是笑嘻嘻得,挑开帘子,亲热叫道:“媳妇,可想死我了!”
与往常不同,吕雉并没有迎出来。
她的声音从里屋传来,“小声点,孩子刚睡下了。”
刘邦走进去,挨着吕雉坐下,低声笑道:“怎么?怪我来晚了是不是?”
吕雉把案几上那盏油腻的油灯挪远了些。
刘邦打量着忽然陌生起来的媳妇,仍是笑着,道:“城陷期间,你做的事情,也都是迫不得已。我都听底下人说了。不会怪你的。”
吕雉道:“可不就等着你回来赦免我么。”
刘邦听她声气儿不对,道:“你是在讽刺我?”
吕雉提起针线篓来,低头继续给孩子糊着鞋底,道:“我想跟你商量个事儿。”
“你说。”
“你是要做大事的,我知道。可是孩子老人受不住。这次是有刘姑娘在,我们侥幸没吃苦。若再有下次,谁知道会是什么结果?我自己倒是无所谓,就是孩子受不住。我妹妹的孩子更小,还在襁褓中,出事儿那晚就发高烧,连着闹了三日,险些丢了小命。我想着…”
“你想着?”
“我想着…我跟我妹妹先带着老人孩子,找个太平地界,避一避。”吕雉歪头,咬断了线头,手上麻利地理着丝线,仍是不看刘邦。
刘邦审视着吕雉,目光一瞬阴沉,旋即又笑起来,拉着吕雉的手,放在自己脑袋左侧,“瞧瞧你丈夫,没了一只耳朵。”
吕雉微愕,这才抬头看他,目光落在他那消失了的左耳处,情绪终于有了波动。
刘邦等着她的反应。
吕雉顿了顿,收回手仍是理丝线,避开刘邦的目光,道:“你看,这就是我为什么要带着孩子们先避一避…”
刘邦眯起双眸。他的确成了所谓的“大人物”,上有老下有小,是家中的顶梁柱。他的确在外面对着血雨腥风,能谈笑自若。可是这不意味着,他不需要来自家人的关爱。
在他的人生中,这样的瞬间也许很少,但并非不存在。
当他在外面世界里带着满身伤痕征战回来,也需要一碗热汤,一床暖被,一句关切的话。
从前,当他的需要都能得到满足时,他并不觉得这有什么大不了。
可是忽然之间,当吕雉变得遥远而又漠然了,刘邦还是觉得不舒服了。
作为一个大男人,他不想去把这种不舒服的感情定义得更细腻。
刘邦站起来,道:“县衙还有事要处理…”
“当然,”吕雉扯出个笑容,“你总是忙。”她也终于起身,“我送你出去。”
鲁元和刘盈听到声响,也都跟着出来。
刘邦走到院门,看着在后面目送的吕雉,而女儿鲁元牵着刚会走路的弟弟,忽然生出一种自己成了客人的荒凉感。
刘邦回了县衙,想起吕雉的话,又想起手下回报的城陷期间、刘萤带着吕雉行事,沉声问左右道:“那个返乡宫女可还在城中。”
“回沛公,那刘姑娘还在城中驿站。”
“带她来见我。”
“喏。”
而胡亥正在汝阴阅兵,在此之前蒙盐已经领命带兵前往沛县。
这还是胡亥第一次亲眼见到数量如此巨大的军队。
秦尚水德,所有士卒的盔甲都漆成黑色,举黑旗,持黑盾牌,拉|黑□□。
胡亥坐在高台之上,只见底下众将士黑压压一片静坐,如月夜下涌动的黑色潮水。
他面前有三面旗子,五枚徽章。
当他举起苍色的旗子,戴着青色羽毛的左军士卒哗啦啦站立起来,齐声喊道:“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
当他举起白色的旗子,戴着白色羽毛的右军士卒齐刷刷站立起来,振臂喊道:“岂曰无衣?与子同泽。王于兴师,修我矛戟。与子偕作!”
当他举起黄色的旗子,戴着黄色羽毛的中军士卒一片片站立起来,击盾喊道:“岂曰无衣?与子同裳。王于兴师,修我甲兵。与子偕行!”
胡亥按捺住激动之情,按照此前练习的,将五枚徽章,分别举过头顶、置于额前、胸前、腹前、腰间。于是底下士卒按照训练,分队列布阵跑动,如游龙活虎。
鼓声大作,前如雷霆,动如风雨。
场中万人齐跪,山呼万岁。
胡亥倾身向前,血脉偾张,振臂朗声道:“大秦有好儿郎如诸君,朕必将平定天下!诸君请起。”
“喏!!!”万人起身。
胡亥大笑道:“朕话不多说。令官,上酒肉!”
底下欢声如雷。按照秦律,平时饮酒是不被允许的。
胡亥欣然中瞥了垂首恭立的章邯一眼,心道:这家伙若一直这样乖就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刘邦的心也不是铁打的哟~
晚安,明天见~


第 88 章

阅兵结束后, 章邯领兵北上平定复辟的六国后人, 胡亥则东进跟在蒙盐之后。
毕竟刘邦、项羽都在东边。
路途漫漫,胡亥召李婧来安抚。
“你放心,有朕在, 章邯必然得用你的新器械作战。”
李婧眼皮都没抬,道:“就算你是皇帝,那将在外还君令有所不受呢。”
章邯到底没敢把李婧给揽下来,弄到军中上前线去。
这可是丞相的孙女,在行伍中厮混像什么样子呢。
“嗐, 这都是他目光短浅, 没发现你这块璞玉…”胡亥安慰小姑娘。
李婧扯扯嘴角, 道:“拉倒。他就是怕得罪我祖父。”
胡亥笑道:“哟, 看不出来,你还是懂点人情世故的嘛。”
李婧哼了一声,道:“再说了, 我也不想给他们做军备工具, 那做出来都太大了。那些木头我用着不趁手。我平时做小东西, 用的黄杨木是最舒服的。”
“怎么个舒服法呢?”
谈到木头,李婧眼睛亮晶晶的, 终于显出了属于少女的元气,道:“因为黄杨木生长极为缓慢,所以纹理也细腻,切开来根本看不到毛孔。我用的黄杨木,都是先选好树, 然后挑一个没有星星的夜晚,带着仆从把木头伐倒——这样木料就不会裂开。它的颜色是一种很典雅的乳黄色,刚做出来的时候,还不明显,等着放得时间越久,它的颜色就会越深,看起来越古朴。我十岁那年给自己做了一套梳篦,放到现在…”
胡亥在她细论黄杨木那段走了神,注意力完全放到了最后一句,“你十岁的时候给自己做了一套梳篦?”
李婧腮中鼓气,不爽地把嘴一歪,随即放弃似地泄了气,道:“我说了这么多,您只听到梳篦?”
胡亥赞叹道:“了不起,了不起。”
在他看来,这就跟造原子弹差不多难度的——反正他都做不出来。
胡亥看了看李婧的脸色,咳嗽一声问道:“那个…黄杨木…”他努力想了个相关的话题,“香吗?”
李婧一板一眼道:“它的香气很轻,很淡,可以驱蚊。”
胡亥:…
李婧算是看透了,直接道:“您压根对木头不感兴趣。如果召我来,是您担心我被章邯拒绝后不悦,那大可不必,这是浪费咱俩的时间。”
胡亥温和笑道:“当然不只是这件事情。朕听说…蒙小将军拔军前,与你似乎有过一番…咳咳,争执?”
“没有争执。”李婧板正着小脸,“他想揍我,被我用机关教训了一顿。”
胡亥张着嘴,点了两三下头,“朕不知道该先问哪个问题好——他想揍你?他为什么想揍你?虽然这不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情,但是朕杀了他家中男丁,他都没揍朕。你做了什么?”
李婧摊摊手,望天道:“鬼知道呢。”又看了胡亥一眼道:“您以为他不想揍您吗?”
胡亥无奈,道:“你不打算告诉朕?”
李婧道:“他自己发神经,跟我又有什么关系呢。”
胡亥:…
胡亥吸了口气,道:“所以你们这是私人恩怨?跟朝廷无关?”
李婧点头,认真保证道:“纯属私人恩怨。”
胡亥撑住额头,尽量温声道:“没事了,你下去歇息。”
这种带了几十名高三班的少男少女的感觉是怎么回事儿?突然心好累。
他翻出地图来,查看着东边叛乱情况,沛县、东阳、过淮河、会稽…心更累了。
而沛县中,刘邦正于灯下饮酒,陪伴他的是从前与他有过首尾的两名寡妇。
美酒佳肴,丰腴柔情的妇人,一城尽在掌中,刘邦已是微醺。
这才是活着的滋味!大丈夫当如是!
被妻子送出门时的荒凉感早已被抛之脑后。
他不是言情里痴心只为一人的男主,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
“沛公,您媳妇来了…”
刘邦举杯的手一顿,想了想,还是让两名寡妇先退下了,这才叫人把吕雉领进来。
吕雉行至殿上,立着对刘邦道:“我和妹妹行囊都装好了。请你跟守城的兵马说一声,放我们出去。公公也跟着我们。”
刘邦捏着酒杯,上下打量着吕雉,道:“坐下来陪我喝一杯酒。”
“不知何时又起战乱,迟走不如早走——”
“坐下陪我喝酒!”刘邦暴喝一声,酒杯顿在案几上,溅出一片酒液。
吕雉被他突然的狂怒吓得一抖,知道自己与儿女离开,还要靠他发话,闭了闭眼,面无表情坐下来。
“过来!”
吕雉垂首,半响,昂起头来,挪到刘邦身边。
刘邦大笑,斟酒给她。
吕雉端起来,一饮而尽,尽量稳住声线,道:“请跟守城的兵马…”
“你想走?”刘邦撕下了笑脸,“我同意了吗?”
“你…我以为你默认了…”
“你以为!”刘邦恶狠狠道:“这些跟随我的人,他们的家眷都在城中。我这个领头的,家眷倒是先跑了——你叫底下的弟兄们怎么想?”
吕雉颤声道:“他们的家眷也可以…”
“你闭嘴!”刘邦猛地捏住吕雉的下巴,盯着她的眼睛,阴沉道:“你这么做,叫我很难堪!懂吗?”
吕雉浑身都在发抖,目光平视前方,却是道:“总比让你的儿女死了好。”
“那你就错了。你听好了。我刘邦,宁愿子女都死了,也不要这样难看的局面!”
吕雉猛地挣脱了刘邦的桎梏,怒瞪着刘邦,不敢置信道:“那是你的亲生儿女!”
“那又如何?我想要,孩子可以多得是!”
吕雉死盯着刘邦面容,步步后退,十余年的枕边人,却是今日才看清他的真面容。
“你哪里也别想去!”刘邦叫道:“来人!扶夫人去内室歇息。夫人病了,不许她自己一个人出去。”
吕雉无法,虽尽力挣扎,却还是被侍女半推半送,带入了内室。
侍女退出去,关上了房门。
吕雉知道就算自己出了内室的门,也出不了县衙大门,内心如油煎,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坐在角落里,看香炉上升腾起的缕缕青烟,对自己道:为母则强,你可以的!冷静点,想办法。
殿上只剩了刘邦一人,他沉默地坐了片刻,猛地灌了一盏酒,抚掌大笑道:“上酒!曹寡妇!王寡妇!都上堂来!我要看你们俩,看你们俩…”他醉眼迷蒙打了个酒嗝。
那曹寡妇和王寡妇却根本不用他说完,就已经互相为对方宽衣解带起来…
刘邦大乐。
正在殿上春|情无边之时,外面人通传,“刘姑娘来了。”
刘邦愣了愣,才想起自己此前的吩咐来,不悦道:“怎么才来?”
“那刘姑娘随身的守卫中,颇有几个好手,费了些功夫。”
刘邦一点头,道:“若果真是好手,也不要打坏了,愿意的,就叫他们…跟我打、打天下…”他的确有些醉了。
也许酒不醉人人自醉。
伤心人是最需要一场醉的。
那曹寡妇和王寡妇听说有“姑娘”来,还以为跟吕雉一样,不等刘邦吩咐,便要穿衣离开。
刘邦睨了一眼,摆手道:“你们留着——躲什么?叫那刘萤进来。”
刘萤一步踏入殿上,就被那两具白花花的女子身体吓了一跳。
她僵在原地,虽然努力控制表情,然而面色还是不受控制地潮红起来。
她被绑来的路上已经知道,今日恐怕不能善了,做了最坏的打算。
刘邦叫道:“过来!”
刘萤仍是不动。
刘邦先是要怒,继而忍住了,半醉中起身,笑嘻嘻道:“叫我等了这么久?不该自罚三杯吗?”
一面说着,一面斜眼瞅着刘萤,往她身边靠去。
他握住了刘萤的手——冰凉光滑的小手。
此时此地,刘邦对于刘萤,并不是一时精虫上脑,这看似是性,其实却已经是权力。
他要刘萤的臣服。
他要靠征服刘萤,来验证他手中的权力有多大。
本质上,这跟后世酒会上,上级要求下级喝酒,没有什么区别。哪怕下级声明不饮酒。
但是这已经跟你是否饮酒没有关系。他只是要验证,他手中的权力是否够大,而你的服从性是否够好。
权力,这最好的春|药,真是半点不假。
刘萤颤声道:“如果这是你的报复…”
“报复?”刘邦凑上来,闻她颈间的香气。
刘萤含泪道:“如果这是因为我交好你的妻子…”
“闭嘴!”刘邦手上用力,捏疼了刘萤,阴沉道:“你听着,我根本不在乎你交好了谁,又做了什么事。你是返乡宫女,你有二十个护卫,你是见过狗皇帝的人——那又怎么样?还记得第一次见时,你那不屑一顾的态度吗?如今又怎样了?”
刘萤闭目道:“…你会后悔的。”
“哈哈哈哈!”刘邦大笑,“老子做了的事从不后悔!”
“只要你这次没有杀死我…你会后悔的…”
刘邦笑道:“哟,还是个烈美人,我喜欢…”
刘萤剧烈挣扎起来。
虽然两人体力悬殊,可是当女子搏命挣扎时,这事儿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刘萤跌跌撞撞,不辨方向,遇到一扇门,只当是生路,就推开冲了进去。
刘邦在后面追进来,大笑道:“好好好,这可是自投罗网!”
原来刘萤慌乱中逃入的地方,却是内室。
避无可避,刘萤与扑上来的刘邦扭打做一团,恶狠狠咬住了他的手臂,却如蚍蜉撼树。
刘邦扯落了她的衣裳,狞笑道:“不知返乡宫女的滋味如何…”
刘萤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忽然“嘭”的一声闷响,刘萤只觉身上的人停止了一切行动,男人的身躯沉重地压下来——而后一动不动了。
她颤抖着撑开眼皮,就见在刘邦之上,吕雉双手发颤举着铜香炉。
外面两名寡妇的呻|吟声不停,巡逻的更夫梆子声脆响。
两个女人对视一眼,同一个念头涌上脑海:逃命!
作者有话要说:你们的刀片威胁很有效,本来打算断章到刘萤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晚安,明天见!


第 89 章

逃命!
离开事发现场!
否则只要外面的人进来看一眼, 或是问一声,吕雉和刘萤今晚就难以善了。
吕雉捧着铜香炉的手还在发颤,可是手指却死死钳住炉沿,迅速而无声地把香炉放在柔软的锦被间。
她推着失去意识的刘邦, 帮助刘萤从桎梏中逃脱出来。
刘萤劫后余生, 睁着通红的眼睛, 不及向吕雉道谢,先小心窥探外面情形。
吕雉却是看了一眼刘邦——他被推翻过来, 露出流血的额头,和醉酒后发紫的脸膛;不知是死是活。
而她也不知自己心中是悲是喜,只是一片雪亮的痛快。
“我刘邦,宁愿子女都死了,也不要这样难看的局面!”
“那又如何?我想要, 孩子可以多得是!”
言犹在耳, 吕雉的手不颤了。
她抓住刘萤的手臂, 低声道:“先藏起来,听我指挥。”
在刘邦第一次占据沛县的时候,她到底曾在县衙住过一段时日,对这边人员地形都知根知底。
吕雉眸光发冷,自觉讽刺, 也大约算是丈夫带给她的唯一好处——逃命之时, 不至于茫然无措。
刘萤点头答应。
吕雉整整衣冠,推门出去,对外面还在表演的两名寡妇道:“沛公要歇息了, 你们下去——沛公今夜高兴,叫外面守夜的人也都去歇息了。”
那两名寡妇见是吕雉出来,不疑有他,虽有留恋,却还是穿了衣裳出去,传达了“沛公的命令”。
毕竟谁能想到贤良淑德、操持刘家十余年的好媳妇吕雉,会忽然间狂性大发,砸晕了自己的丈夫,还要假传命令逃亡呢?
就听外面人语声、脚步声纷杂渐远,不一刻,外面静下来。
刘萤始终提心吊胆盯着晕过去的刘邦,生怕他下一刻就醒过来。
她看了一眼被吕雉抛在锦被上的铜香炉,一瞬间起了心思——想要伸手去拿,却到底没有伸出手。
在她此前的人生中,别说是伤人,就是一只雀鸟她也不曾伤害过。
吕雉听得外面安静下来,与刘萤点点头,举步要出门,却又顿住。
只见她猛地回身,举起锦被上的铜香炉,就手往刘邦大腿孽根处狠狠砸落。
纵然是在昏迷之中,刘邦还是痛得一声呜咽,身子弓成了虾米。
吕雉意犹未尽地丢下香炉,狠狠唾了一口,拉过刘萤来,低声快速嘱咐道:“出去了跟在我身后,不要抬头,不要说话,我往哪边拐你就往哪边拐——一切等出了县衙再说。”
刘萤跟她出了内室,忽然猛地拉住吕雉,急道:“我们出了县衙,还要出城。城门都是兵,要出去得有你丈夫的命令才行。”
吕雉经她提醒,也恍然。
刘萤于这上面比吕雉更清楚些,道:“没有手信,我们拿他的官印暂且一用,兴许也行。”她折返回去,忍着厌恶,从刘邦身上翻出了沛县县令的官印。
而后,刘萤跟着吕雉,步步惊心地出了县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