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给他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命运从不给人提前准备的时间,来时如此,去时亦然,他唯有接受,别无二法。
“采蓝。”他捧起她的脸,发觉她已经泪流满面,“我没有时间了,你的故事结束得也太快了,真的是…”他说着,喉头梗塞,再也说不下去了,心里恨得要命,可这种超越了人类能力范围之外的力量,他要如何反抗?
钟采蓝的手指紧紧拽住他的衣服,指节青白:“不,不,没有结束,我说不会结束!”
“别不了,其实也挺好的,”他垂下眼睑,忍住泪意,喃喃道,“我要回到你身边了,你不高兴吗?我的直觉还是很准的,我们马上就要在一起了,就好像一开始的样子。”
“不要离开我。”她死死抓住他,哀求道,“周孟言,不要离开我。”
他认真允诺:“不会离开你的,我永远永远都不会离开你了。”
“不…”
“闭嘴。”他凶巴巴地说,“哭什么哭,我还没哭你哭什么,现在不许哭听我说。”
钟采蓝看着他,眼泪簌簌往下落。周孟言用指腹揩去她的泪珠,嘱咐道:“听好了,我不会再离开你了,知道吗?我会一直在你身边的,你只要想一想我就会出现,就和以前一样。”
“但是我有一个要求,不要再给我安排感情戏了,千万不要,算我求你,我已经自己选了我喜欢的人,你得尊重我的想法,知道吗?”他轻声问。
钟采蓝哽咽道:“好,好,我都答应你,你不要走。”
他微笑了起来:“答应就好,好了,我也不说台词了,就做最后一件事吧。”说着,他吻住了她的双唇。
说是吻,可他们什么都没有感觉到,仿佛对方只是一团空气,没有任何肌肤相触的暖意。
但这毕竟也算是吻吧。周孟言想着,强留在眼眶里的泪终究还是忍耐不住,颤巍巍地落了下来。
他闭上眼,无声哀泣。
太阳亮得刺眼,也无风,可所有的海市蜃楼如同清晨的雾霭,在日光中渐渐消散了,就好像从来都没有存在过一样。
街道上,车水马龙,行人匆匆。
她失去了他的踪迹。


第85章 剧终
三天后, 钟采蓝坐上了回淮市的动车。
她还记得所有的一切,可其他人都失去了关于周孟言的记忆。她仔细求证,发现就好像开始时那样, 结束时也有未知的力量修补了所有的BUG。
郭小晗仍然被赵卓越绑架过, 她也曾受过牵连,然而, 救下她们姐妹的却不是聂之文,而是曾队长。
聂之文与聂之衡也都不复存在, 建在江村附近的厂也不叫麟龙, 不过仍然在当地收取药材, 至于身家是否清白…那就不是她能知道的了。
江外婆仍然过世了,在举办葬礼时也下着罕见的大暴雨,但因为撤离及时, 村民无一伤亡,当然,经济损失是免不了的了。
除此之外,她最关心的莫过于是高银月的案子, 在网上搜了一圈,最类似的案件是某位男歌星因为抑郁症自杀身亡,引起许多人的唏嘘与讨论。
一切都很好, 就好像是她原本该拥有的世界。
回到宿舍,温柔不在。她坐到桌前,慢慢打开了电脑。
桌面上,写过故事的文档就在那里, 可文件大小却发生了变化。她心中好奇,双击打开,发现这是一篇完整的小说。
故事里,诚实地记录下了他们曾发生过的一切。
钟采蓝捂住面孔,眼泪从指缝中滴滴渗出:原来…原来还有什么记住了他们在一起的时光,哪怕是文字,至少也是她真真实实拥有的。
就好像他说过的,他以最初的方式回到她身边了。
他并没有离开她。
钟采蓝不断地点击鼠标,将文档备份了许多份,U盘、移动硬盘、手机、云盘…所有的储存方式都没有放过。
做完这一切,她把文档拉到了最底下。
光标一闪一闪,似乎是在等待她输入什么内容。
钟采蓝深吸了口气,将双手放到了键盘上,手指敲动按键,一行行文字出现在了页面上。
周孟言从梦里醒来后,发了足足十五分钟的呆。期间,他确认了一件事,那就是他做了一个超级长又超级荒唐的梦,梦里的一切他都记得清清楚楚。
所以,他判断这并不仅仅是一个梦。
梦是杂乱无章而且没头没尾的,绝不可能这样逻辑清晰,条理分明,连细节都不放过,而且,就算他在现实里认识高银月和白桃,会把她们的脸对应进去,没道理会完全想象出一个叫钟采蓝的女人,有名有姓也就算了,连外貌都清清楚楚。
唯一的解释就是,梦里发生的一切都是真实的,但是,某人把它变成了一个梦。
钟采蓝。他在心里咀嚼着这个名字,梦中的分离与悲痛仿佛全都被留在了河对岸,他站在这头,只有大梦初醒时的茫然。
为什么要把这一切变成梦呢。他想着,猛地坐起,难道是…他把视线投向了手机,如果都是梦,那银月可能没有死?
他的心砰砰乱跳,立即坐起来拿过手机拨出了高银月的电话。
嘟——嘟——
一分多钟,转接到了语音信箱。
周孟言赶紧回忆了一下“现实中”的情形,梦和现实的记忆同时充斥着他的大脑,他费了点力气才辨别出来。
情况不太乐观。现在的现实里,他和高银月还没有在一起,但高银月仍旧和孔原传着绯闻,而且被不理智的粉丝折磨了有一段时间了。
他不太清楚她有没有看心理医生,但以目前的情况来看,极有这个可能。
同样的事情,绝对不能发生第二次。周孟言迅速跳起来洗漱穿衣,十分钟后,他已经出现在车库里,找了一辆能飚得最快的车开了出去。
虽然有细微的出入,但大体上还和梦境里的情况相同,他一路奔到了高银月的公寓,用力拍了拍门:“银月,你在不在家?”
等了几分钟,没有人应答。
他干脆尝试输入密码,很好,密码也没有改变,他顺利开门进去了:“银月,你在不在?”
“谁?”卧室里突然传来一阵惊呼。
周孟言一个箭步跨过去,推门而入,然后,他看见了女性的胴体,纤秾合度,雪白无暇,正是高银月。
她既惊且怒,贝齿咬着红唇:“周孟言?你怎么…你!你快出去!”她又羞又气,还带着一点说不上来的欣喜。
“银月。”周孟言见着活生生的她,感动得眼眶发热,“你没事真的太好了。”
高银月皱起秀眉:“我能有什么事…哎呀你快出去!”
周孟言如梦初醒,赶紧关上门退出去:“我不是有意的。”他满脑子都是她还活不活着,完全没有考虑到自己的行为有多么孟浪。
完蛋了。他想着,眼睛酸涩,银月没有事,她还活着,真是太好了。
几分钟后,高银月披上浴袍出来了,脸颊红粉绯绯:“你怎么突然来我家,不对,你是怎么进来的?”
“我给你打电话你不接,敲你家门也没有人应,怕你出事,就猜了一下密码。”周孟言面不改色地说着谎话。
高银月嗔他一眼:“我能有什么事?”
“我知道你最近不太好过。”周孟言并不多想置喙她的事业,简简单单道,“但是,那都是暂时的,会好起来的。”
提及最近的事,高银月的神色顿时黯淡了下来:“连你也听说了,可能…可能我真的不适合当一个演员吧。”
“我对演技其实不太了解,不过我相信绝大多数人诋毁你并不是因为你糟糕,正好相反,应该是你太好了。”周孟言诚恳道,“你让她们有了危机感,怕你真的抢走她们喜欢的人。”
见他如此关怀自己,高银月不由解释道:“我和孔原只是因为宣传才传的绯闻,你知道…都是假的。”
“对啊,都是假的,所以不要太放心上。”周孟言劝了几句,还是不放心,干脆问,“你有空吗?”
高银月讶异极了,只觉得今天的周孟言和往常大不一样:“现在?”
周孟言斟字酌句:“我想去找林河玩几天,你要不要一起去散散心?”
高银月微微皱起眉,凝视着他的面孔,还是一样的眉眼,一样的人,她前不久才见过他,然而两次见面给她的感受截然不同。
之前见他,他就和中学时没什么两样,好像依旧是那个在课堂上打了个瞌睡,无心无事就下楼打球的男孩子,上天仍旧厚爱他,不曾叫世间的烟火熏墨了他干净的眉眼。
但现在,他不一样了。
他好像从云端上突然掉了下来,在泥塘里滚了一圈,他知道了什么叫人世多悲苦,什么叫爱人常别离,从前的单纯快乐不复存在,红尘的痕迹永远留在了他的眼睛里。
他终于长大了,也更像个成熟的男人了。
高银月看着他,忽而眼眶发热:“孟言…”男孩要长大,那刻骨铭心的一课,必然是由某个女人教会他的。
周孟言犹不知晓,微笑着问:“你跟我去吗?”
“我接了一个本子。”高银月忍着鼻酸眼热,说道,“过几天就要进组了。”
周孟言“啊”了一声,问:“玛丽莲?”
“你怎么知道?”她不解极了,周孟言怎么突然就对她的事了如指掌。
周孟言托着腮:“你喜欢这部戏吗?”
她一口答道:“当然。”
“但你现在的状态不太好啊。”他煞有其事地说道,“不怕影响拍戏吗?”
高银月吓了一跳,摸了摸脸:“有那么糟糕吗?”
他点点头,严肃地说:“那这样吧,我带你去见个人。”他招招手,催促道,“快快,给你十分钟…哎呀你们女生就是麻烦,半个小时化妆换衣服,我等你。”
高银月被他想一出是一出弄得哭笑不得:“你要带我去哪儿?”
“聊天谈人生。”周孟言把她推进卧室里,“快,超过一分钟我就把你的素颜照发到网上去。”
高银月尖叫了一声:“你敢!”
“那就不要迟到。”周孟言关上了门,暗暗松了口气,然后把所有联系人都在脑子里过了一遍,最后决定打给陈教授。
“教授,是我…别挂啊我有事请你帮忙,我记得你有个朋友,心理学的教授…不是我,是我一个朋友,不是!就是朋友,可能需要帮助,您能帮我联系一下吗?”
周孟言软磨硬泡了半天,终于磨得陈教授出面联系了一个老同学,说来也巧,对方正巧在淮市,打算在燕台大学做几天讲座。
机不可失,周孟言立即打电话给她的助理确定了午饭时间,搞定后又马不停蹄打电话去预定位置。
等到高银月梳妆打扮完毕出来,他刚好搞定一切:“走,我带你去玩。”
高银月一语不发,跟他下楼坐进车里,才冷不丁问:“你为什么突然对我那么好?”
周孟言扭过头,笑着眨眨眼:“我对朋友一向都很好。”
“就我们两个人?”
“我和你说去找林河玩你又不同意。”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高银月看着他,“你今天早上突然跑过来找我,又莫名其妙说要带我去散心,这不像是你。”
周孟言笑了起来:“那你还跟我来?”
“我想知道你到底在搞什么鬼。”
“不不,我不是想捉弄你。”周孟言想了想,说道,“其实是我昨天看了《阮玲玉》,所以有点担心。”
高银月秀眉挑起:“你怕我自杀?”
“我认为你需要帮助,但你的身份又不适合,所以,我约了一位长辈吃午饭。”他想不出有什么办法可以避免银月的悲剧,只好釜底抽薪,直接为她换了一位医生,那是陈教授的朋友,国内心理学的顶尖人物,更重要的是那是一位年长的女性。
如此一来,她总该不会再遇见聂之文了吧。
高银月皱起眉头,冷笑道:“心理医生?”
“是一位教授。”周孟言道歉,“我知道越俎代庖替你做决定很过分,只是一顿饭,如果你觉得不合适,我们随时离开,好吗?”
要不是说这句话的是周孟言,高银月绝对已经下车翻脸,可正因为是他…她忍住了不满,可依旧道:“我没病。”
“不,你有,但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都是什么年代了,谁没有一点心理问题?我小时候就被医生诊断出多动症,你知道那是什么吗?脑功能失调,简称脑子有病。”周孟言轻轻吐出了口气,语气轻快,“我经常要看心理医生,每顿饭都要吃药…你不会歧视我吧?”
高银月从没有听说过这段往事,诧异万分:“真的吗?”
“千真万确。”他耸耸肩,“不过你得保密,我只告诉你一个人,你不能说出去。”
虽然怀疑他是编了谎话来哄自己,可高银月的心情还是愉悦了起来,对这顿午饭也没有那么抗拒了。
周孟言订的是H市的一家私人餐馆,保密性很好,菜色也丰富美味。更重要的是,陈教授的老同学非常给力,是一位和蔼亲切的长辈,饭桌上,她也绝口不提和抑郁症相关的事,只和他们天南地北地谈天说笑。
高银月逐渐放松下来。周孟言也暗暗松了口气,现在银月的情况还并不严重,如果治疗及时,应该可以很快好起来,享受她本该拥有的后半生。
他找了个借口暂时离开,把空间留给她们两个人。
餐馆中庭有一个小花园,他就躲到假山下抽烟,没抽半支,就看到一个眼熟的人偷偷摸摸从厕所的窗户翻了出来。
他目瞪口呆:“白…”
“嘘——”白桃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拎着裙摆飞奔过来,“快!救我!”
周孟言:“…”好吧,现在的又一个情况是,他按照原有的时间线认识了白桃,契机是两个人一块儿追一个小偷(真是充满戏剧性),目前还说不上是朋友,只能说是熟人。
不过…他看着穿着长裙和高跟鞋的白桃,觉得大概他们变朋友的契机来了:“你是来相亲吗?”
“很明显!”白桃踮起脚尖张望一翻,“相个屁相,我是被骗来的,妈的当我好欺负,不过我没有车跑不远,你来这里干嘛?方不方便解救一下落难的美少女?”
周孟言算算时间,大概够送她一个来回:“行,正好有空。”
白桃大喜:“快!别让我外公抓到我!”
“呵呵。”周孟言总觉得这场景似曾相识,梦里被汪令飞追,现在要被老汪警探追,他是不是和警察犯冲?
吐槽归吐槽,周孟言依然将白桃偷藏在了车里,大摇大摆离开了餐馆:“白警官去哪儿?”
“随便给我找个什么地儿,我打车回去就行。”白桃死里逃生,长长舒了口气,“这次谢谢你啊。”
周孟言:“不客气。”
“下次请你吃饭。”
周孟言还是点头:“太客气了,不过下次是什么时候?”
白桃:“…我就随便那么一说,那,明天?”
周孟言忍俊不禁:“和你开个玩笑。”
“这样搞得我好像很不诚心的样子。”白桃伸出手机,“加个微信吧,到时候约你。”
周孟言添加了她的联系方式,然后把她放到市中心:“再见啊,白警官。”
白桃脱了高跟鞋拎在手里,闻言对他挥了挥手:“谢谢啦!”
周孟言想:很好,这个应该不用太操心了,天生的女主角命,她会一帆风顺的。
一个小时后,他接回了聊完天的高银月,她看起来好多了,脸上带了微微的笑意:“我和王教授约好了,每周和她视频联系。”
周孟言总算放下了心,由衷道:“那实在是太好了。”
高银月看他一眼,抿着唇笑了起来,有颠倒众生的美。
周孟言喜欢她活色生香的模样,虽然他和钟采蓝分开了,可至少银月还活着,她重新获得了Happyending的可能。
这能大大抚慰他的悲痛。
“银月,以后要过得快乐一点,不要太把别人的话放心上,有些人有些事,都是不值得的。”把她送回家中后,他如是说。
高银月笑了:“你今天真的很奇怪,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周孟言想一想,说道:“我和一个很重要的人分开了。”
“和女朋友分手了?”
“不。”此时此刻,梦里的感觉又回来一点了,可还不是很真切,他只是在想,女朋友什么的,他压根就没追上钟采蓝吧?什么都还来不及做呢,故事就结束了,应该给他点一排蜡烛。
不过,他们仍然以一种密不可分的方式在一起了。他相信她就在身边,一如他此时此刻也陪伴在她左右,虽然相隔无尽的时空,可他们永远不会离开彼此了。
他们会白头到老,只不过是天各一方。
下午两点一刻,周孟言回到了家中,他随手取出了信箱中的东西,一进门就把自己摔进了沙发里。
大片的阳光从落地窗里照射进来,灰尘在光线中起起浮浮,让他想起了在尘世中挣扎的人们。
当然也包括他。
他伸了个懒腰,从冰箱里取出了一罐冰啤酒,拉开易拉罐,泡沫咕噜咕噜往上冒,他贪心地灌了一大口,又把冰凉的罐子贴在了脸上。
今天的24个小时已经过去一半有余,可他总觉得仍在梦中,浑身轻飘飘的没有真实感。
好一会儿,他才开始拆那些乱七八糟的信件。
有俱乐部的邀请函(见鬼他居然参加过这个骑术俱乐部吗?),也有时装秀的邀请函(噢噢他是好几个品牌的超级VIP),还有一些游艇直升机的广告单页。
他闲来无事,一封封拆过去,就当是打发时间了。
最后,只剩下了一封没有邮戳没有地址的信件,甚至连收信人都没有,他觉得奇怪,撕开信封拿出了里面的信纸。
薄薄一张白纸,没有姓名没有落款,但他只看了一眼就明白过来,热泪盈眶。
信上写着:「The end」
The end


第86章 桃花
一年后。
周孟言睡得昏天暗地, 恨不得永远窝在柔软的被窝里不起来。可事与愿违,有人砰砰砰敲着门,他不得不把头埋到枕头下面去:“林河, 去开门。”
睡在客房里的林河也被吵醒了, 睡眼惺忪地下去开门:“谁啊?”一开门,他就看见了一个长相标致的年轻女孩, “找谁?”
“周孟言。”白桃一把推开他,直奔楼上的卧室。
周孟言没有锁卧室门的习惯, 被她一路杀到床前, 气势汹汹:“周先生, 请问我的东西在哪里?”
“什么东西?”周孟言从被窝里探出半个脑袋,头发被睡得乱糟糟。
白桃深吸了口气,免得自己咆哮起来:“我外公和你整理的那个什么凶杀案!”
周孟言睡眼惺忪:“那个啊。”他在床头摸索了一遍, 从枕头底下翻出了自己的ipad,“在这里。”
白桃都要给他们跪下了:“为什么又是这样…”
“书房里有打印机,你自便。”周孟言打了个哈欠,还想再赖几分钟的床。
白桃没办法, 只好自己跑去书房打印资料。
周孟言闭上眼睛想再睡一会儿,可美梦不会再回来了,他翻了两个身, 终于还是不情不愿地起床去卫生间换裤子——今天他又做了不和谐的梦,还是那间教室里,依旧那个女同桌,只不过一言不合就开始飙车。
单身的日子可真难过。他叹了口气, 没精打采地洗漱完下楼吃早饭。
林河在厨房里煎荷包蛋,听见响动,努努嘴:“这是谁啊?”
“白桃。”周孟言拉开冰箱给自己倒了杯冰牛奶,对现状已经彻底麻木了。
事情是这样的,半年前,他突发奇想打算去度假山庄想过上几天清静日子,看看书,喝喝茶,思考一下人生什么的,结果遇上了大雪封山,然后…出命案了。
山庄里一共有七个住客,幸存三个,他、凶手、一个退休警官。
退休警官姓汪,正是白桃的外公,上个世纪破获了许多大案的神探。
真是有句MMP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但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莫名其妙就和老汪同志变成了忘年交,退休以后的汪警官没有想着含饴弄孙,而是想整理一下中外的恶性凶杀案,搞搞理论研究。
他就这么被抓了壮丁——好吧他承认这个过程其实非常刺激有趣——但天地良心,他和白桃依旧只是普通的朋友关系,虽然免不了从不太熟的朋友变成了很熟的朋友。
和银月也维持着普通朋友的关系,偶尔聊聊微信,并没有更进一步。
但是…他总是会一些奇奇怪怪的艳遇。
比如偶然被困在电梯里的美女居然是自家的新邻居,再比如想搞个风投结果项目创始人是个有几百万粉丝的网红,名副其实的肤白貌美大长腿,还比如他一直资助的贫困孩童今年上了大学,提着土特产过来看他,那也是一个清水出芙蓉的小美人。
总而言之,他身边出现的姑娘不仅美貌身材好,还有内涵有灵魂,并且都是单身,质量高得不科学。
林河很嫉妒他这种桃花体质。
他心里只有呵呵:钟采蓝的确没有再干涉他的感情生活,只不过冥冥之中,给了他更多的选择。
但这有什么用!他还不是照样要靠[哔——]杯解决问题?
“我真是受够了,你只用电子产品而我外公到现在还拒绝看电脑屏幕!”白桃抱着厚厚一叠打印好的纸奔下来,“那就算了,为什么跑腿的总是我?”
周孟言往面包上抹蓝莓酱:“不然呢?”
“我真是受够了。”白桃一屁股坐下,重重叹气,“蹭顿早饭。”
周孟言瞅瞅她的黑眼圈:“又熬夜了?”
“可不是,加完班还要当跑腿小妹。”白桃抱怨完,又想起一件事,“说起来,你门上贴的是什么玩意儿?招室友?”
周孟言点点头:“对啊,我一个人住无聊,找个室友多点人气。”
白桃纳闷:“那你贴家门口能有人看得见?”
林河把锅里的荷包蛋倒给白桃,插嘴道:“他这是在等有缘人。”
“正解。”周孟言点点头,“如果真的能有人看见并且找上门来,那就是说,会有有趣的事情发生。”
他贴这张招租启示完全是重温完福尔摩斯后的一时兴起,招室友来案子这种经典梗难道不是很有趣吗?但如果真的公布出去难免会有乱七八糟的人上门,干脆就贴在家门口,如果真的和他有这个缘分,一定会以一种奇妙的方式看到并且找上门来的。
日子太无聊,他得给自己找点乐子。
白桃忍不住:“有钱真好…但我怎么觉得会是个女生?”
“不,仅限男性。”周孟言受够了自己无处不在的桃花,再招个女生来家里,还不知道会有多少次浴巾掉下来的狗血呢!
至于耽美…不不,他钢铁直!
请求来个华生,他不介意多一个挚友,括号,同性挚友。
白桃咬了一口面包:“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就是个女的。”
周孟言差点跳起来:“呸,你个乌鸦嘴。”
白桃耸了耸肩,吃人嘴短,她就不戳人伤疤了。
蹭完了一顿早饭,白桃心满意足地带着资料准备回家,关门的时候,她的袖子一不留神被夹了一下,手里的资料没拿稳,呼啦啦洒了一地。
白桃不得不蹲下来把散落的资料捡起来。
就在此时,黏在门上的纸不知是没有黏牢还是怎么的,晃悠悠晃悠悠飘了下来,被匆忙收拾的白桃随手拢在了一起塞进了包里。
没有多看,白桃匆匆离开了。
十分钟后,她看到了一家星巴克,考虑到疲倦驾驶的危害,她决定去买一杯浓缩咖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