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采蓝:“…对,我同学。”
“那你去吧,我会和你妈说的。”
得到了首肯的钟采蓝又去找舅舅,他对于钟采蓝要带一只狗去看病的事表示惊讶:“土狗皮实,用不着,浪费钱。”
“我看它不太好,反正我也要回去,顺便就带它看一下,费不了多少事。”
在江舅舅眼里,黄妞不过是只狗,外甥女想送就送吧,城里孩子都这样,也就可有可无地答应下来。
带黄妞离开外婆家里的时候是两点四十分,等开进松容已经快四点钟了。
进入市区,周孟言总算松了口气,乡间小路晴天最多是坎坷,一到雨天,极有可能打滑陷进泥潭,再加上大雨阻碍视线,一路过来真是无比艰险:“总算是到了,接下来往哪里走?”
钟采蓝道:“往前开,小晗说市中心有家宠物诊所,虽然收费贵,但是水平很好。”
作为一个资深爱猫人士,郭小晗曾经捡过多只流浪猫,虽然没有一只能让江静松口带回家里养,但基本上把松容所有的宠物医院都摸了个底,推荐的这家诊所十分靠谱。
一进门,既不不推销也不多问,兽医小姐姐立即给黄妞做了个初步检查:“好像是肠胃出了问题,它是不是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呃…有可能。”钟采蓝解释道,“乡下的狗,也不看着,什么都吃。”
兽医小姐姐便说:“那先做个检查吧,300。”
钟采蓝掏了钱,正想把黄妞抱起来,它却突然激动起来,冲着空无一人的空气狂吠,就在钟采蓝毛骨悚然回忆起“狗的眼睛比人干净能看到人看不到的东西”的传闻时,它又突然翻倒,四肢抽搐,浑身发抖。
她瞠目结舌:“医、医生?!”
兽医小姐姐镇定自若:“先抽血化验一下。”说着,招呼她按住黄妞,一针下去抽了半管血。
黄妞很乖,虽然浑身发抖,可并没有主动攻击人,只是眼睛湿润,隐约有泪光。
钟采蓝觉得这血抽在自己身上都没那么痛:“黄妞乖,忍一忍。”
好不容易抽完了血,黄妞好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气似的,一动不动趴在了地上,钟采蓝心疼极了,蹲在一边陪着它,喃喃自语:“黄妞,你可不能有事啊。”
黄妞吐了吐舌头,在她手上舔了舔,像是无声的安慰。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兽医小姐姐出来了:“你刚才说是乡下的狗?是山里的吧?”
“对。”
“松容山里有很多毒蘑菇,它应该是误食了才会这样,我先给它打一针看看情况。”
松容山间盛产蘑菇,每年到了季节,误食毒蕈的人不知几许,送医院的不在少数,而有时候家里的宠物嘴贱,也会遇到误食的情况,不算太过罕见。
黄妞已经吃下有一段时间了,催吐导泻都没用,只能扎针输液。
钟采蓝心惊胆战地看着针头刺进黄妞体内,生怕它不舒服要挣扎,可黄妞一动不动,眨巴着眼睛看着她。
输液很有效果,半个小时后,黄妞的情况就稳定了下来。
钟采蓝总算松了口气,周孟言趁机递了瓶水给她:“别太担心了,会没事的。”
“希望是这样…我真不敢想象黄妞要是和小咪一样出事了怎么办。”
周孟言才想起来,忙问:“小咪怎么了?”
钟采蓝愣了愣才想起没有告诉他:“小咪死了…我去找它的时候,它已经死了。”
那天晚上的事一波三折,等事情结束,她又主动和他断了联系,痛苦之余,把小咪忘得一干二净。
等第二天睡醒想起来再去聂之文家,小咪的身体都凉了。
她低声道:“如果我真的把它放在心上,早点把它送到医院去,它可能就不会有事了。”
再怎么情有可原,也不能掩盖她利用了小咪的事实,原本想等事情结束后再给它找个靠谱的领养人作为弥补,然而,它等不到这一天了。
或许这正是讽刺之处,所谓事后弥补不过是虚伪的借口,别说被伤害的人或事是否能等到那一天,就算等到了,又有什么意义?
真要是不想伤害,根本不会那么做,如果那么做了,其实也就没想的那么看重。
她自嘲道:“说白了,我就是冷漠自私呗。”
“人人都是这样的。”周孟言不以为意,“你不过是个普通人,谁不自私啊,死道友不死贫道,一样的。”
钟采蓝没说话。
周孟言又道:“而且小咪本来就受了伤,夭折也很正常,不是你的错。”
钟采蓝蹙眉道:“不对,它本来已经好起来了,可是那天突然不太对劲,说起来,和黄妞有点像…但它喝的是我给它买的奶粉。”
周孟言倒吸一口冷气:“你这句话信息量有点大啊。”
“等等,我、我脑子有点乱。”钟采蓝脑子也有点混乱,“让我捋捋。”
第75章 表白
黄妞和小咪有相似的症状, 黄妞疑似误食毒蘑菇, 小咪只能喝奶粉, 奶粉一开始喝了几天并没有问题,排除,鉴于聂之文的前科,他有可能喂它吃了某些东西。
换言之, 黄妞误食的东西和聂之文喂的极有可能是同一种。
“但有几个疑点,”周孟言道,“首先, 小咪和黄妞的症状只是相似, 不能直接得出同一种的结论,其次, 聂之文也不一定喂了小咪东西,你没有办法确定小咪的死因是因为聂之文,最后, 就算是同一种, 也有可能只是巧合。”
钟采蓝点点头:“你说的都对,但是…”
周孟言给她接上去:“但是, 考虑到幽灵伞是一种蘑菇,再考虑到麟龙的厂就在这里, 还考虑到麟龙种植了大量药材,或许可以合理地怀疑——”
“麟龙并不是一个幌子,正好相反,”钟采蓝喃喃道, “这可能是大本营,毕竟,松容的土壤和气候是很适合蘑菇生长的。”
周孟言琢磨了半天,忍不住问:“我想问一下,你这个猜测里有多少是你作为作者的直觉?”
“不太好说…”钟采蓝迟疑道,“可能是故事里,也可能是故事外,聂之文和麟龙也可能是被动联系上的。”
周孟言叹口气:“那好吧,可如果就事论事,你这个猜想太大胆了。”
“脑洞不大怎么写小说?”钟采蓝淡淡道,“而且我就是猜猜而已,还要付法律责任?”
周孟言毫无立场地倒戈了:“说得有道理!那我们就随便猜猜吧。”他思考了两秒钟,居然真的一本正经分析了起来,“如果他们真的那么做了,那也就可以解释麟龙的问题。”
钟采蓝好奇:“什么意思?”
“贩毒的风险是很高的,一不留神就完蛋,但如果只出口含有神仙素的保健品就没有问题了,更保险一点,只有一部分的货物里含有神仙素,其他都是普通的产品,就算不幸被海关抽样,神仙素刚被发现不久,了解的人不多,被发现的几率微乎其微。等到了国外,再重新将神仙素提取出来,想怎么样就怎么样,神不知鬼不觉。”
周孟言本来只是乱编,可说着说着,自己都有点被说服了——要不是证据太少,听起来还真的挺像回事儿。
钟采蓝沉吟着不说话:“我有个堂哥,好像在麟龙工作…”
“不行。”周孟言二话不说否决了她的想法,“这不是你的任务,对你来说现在最重要的是黄妞,还有,陪你外婆走完最后一程。”
他说得有理,钟采蓝暂且按下自己的好奇心,耐心地陪伴起黄妞来。
夜幕渐渐降临,挂完了两瓶水的黄妞情况稍稍稳定,但因为不能确定它究竟吃了什么,兽医还是建议住院观察,以防恶化。
钟采蓝当然是求之不得,别说平日里都不会太在意,现在家里那么乱,说不定给它喂饭都不记得,自然不比在医院里稳妥。
“你一定要现在回去吗?”周孟言望了望天,语气不太确定,因为外面的雨实在是太大了。
暴雨如注,噼里啪啦砸在地面上,激起一朵又一朵水花,地势凹陷处的积水已经漫了出来,下水道哗哗作响,可还是比不上积水的速度,外面的道路已是一片汪洋。
周孟言也有点发愁,这么大的雨,万一半路出了事,那就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但人家诊所就算有人值班也是要关门的,总不好一直赖着不走,他问钟采蓝:“不然,我先送你回家?”
钟采蓝犹豫了一下就同意了:“行。”
十分钟后,她回家洗澡换衣服的美梦就破灭了。
雨太大,有些地段淹了,于是堵成了狗。
周孟言把车停到路边,拉她去旁边的小饭馆里吃晚饭:“可能吃完饭路就通了。”
花了半个多小时吃了晚饭,但雨量不见小,被堵的车龙还更长了。
周孟言想说什么,但钟采蓝打断了他:“你就别给我希望了,给我一个靠谱的建议。”
周孟言牵着她的手走了几步,板着她的肩膀让她调转了方向:“看到前面的酒店了吗?我住在那里,要不要过去休息一下,一会儿雨小了我再送你回去?”
现在这个情况,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钟采蓝答应下来:“好。”
周孟言:“…”突然有一点小紧张!
然而,和他共处一个屋檐下快一个月的钟采蓝早已免疫,进了屋,发现是大床房,神色自若地从柜子里找出拖鞋换上——雨太大,她的鞋也都湿透了。
周孟言有一瞬间觉得自己笨手笨脚的,什么都做不好:“你要喝饮料吗?这里有旺仔牛奶。”
钟采蓝笑了笑:“不喝,不用管我,你去洗澡吧,把衣服换了。”
“那好吧,有事叫我。”
他取了衣服进浴室,莲蓬头一打开,迫不及待地把脏衣服剥下来,人站到水柱下,热水冲过全身,好似脱胎换骨。
他太急切,忘记拉下帘子,酒店的浴室全是透明玻璃,热气还未来得及在玻璃上凝结为小水珠,钟采蓝一抬头,恰恰就看到他孩子气地把脑袋对准莲蓬头好一阵冲洗,光赤的身体肌肉匀称,优美的线条叫人想去摸一摸,捏一捏。
她贪心地看了好几眼,这才走过去敲一敲玻璃门。
周孟言一听,以为有大事,来不及冲洗满身泡沫,一个箭步跨过去拉开门:“怎么了?”
“帘子…”钟采蓝望着他,觉得后面两个字好像一点意义都没有了,“没拉。”
“啊,我忘了。”他挠挠头,“就这个吗?”
就这个?钟采蓝忍不住讽刺了一句:“你不是很介意吗?”
他弯起眉眼:“我早就不介意了。”
“我介意。”她说。
短短三个字,却好似铁拳揍向他的面庞,他鼻酸眼胀,不禁想道,当初钟采蓝听见他说这句话,是否也是他现在的心情,抑或是更悲痛?
霎时间,悲伤犹如海啸来势汹汹,将他席卷,刹那间,他的口鼻好似被海水捂住,氧气不得进入气管,窒息感迎面而来。
他低下头颅,哀求道:“采蓝…”
钟采蓝喉头一涩,顿时不敢再听:“洗你的澡吧。”说罢,匆匆掩上门。
玻璃门上已经结起了水珠,周孟言想拉开这扇门和她说个清楚,可又知道症结未解,说了也于事无补,呆立半晌,揉一揉眼眶——肯定是有泡沫流进眼睛了,不然怎么视线就模糊了呢?
他想着,重新回到莲蓬头下,让热水淋过四肢,身体的温度渐渐回转,可心口一块,再滚的水都暖不回来。
他默默地洗完了澡出去,钟采蓝正立在窗边和江静打电话:“雨下太大,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去。”
“不要紧,这雨太大,可能还要再多停一天,如果雨停了,你明天直接去殡仪馆就行。”
“好。”钟采蓝还有点担心,“松容路上都积了水,外婆家里会淹吗?”
江静好笑:“怎么可能淹到这里!就怕雨太大把路冲了,以前也不是没有过。”
钟采蓝吓了一跳:“那怎么办?”
“真的不行,就停到殡仪馆去。”江静道,“好了,这不是小孩子操心的事,你别管了。”
钟采蓝又和她说了两句,这才挂了电话。
周孟言边擦头发边问:“雨还没小?”
钟采蓝摇摇头:“我再去开一间房吧,今晚可能得住这儿了。”
“你睡我这里不就好了,又不是没和我一起睡过。”周孟言故作随意,“而且这里治安不太好,我昨天还听见外面有人喝醉了耍酒疯的,你一个人住不安全。”
钟采蓝瞥他一眼:“你不就住这里,有事我打你电话。”
“我睡觉很死,听不见的。”他面不改色地扯谎,“反正没必要。”
钟采蓝问:“那你床让给我?”
“一半,你总不能让我睡地上吧。我保证什么都不会…等等,怎么感觉像哄女朋友上床的套路?”不用她吐槽,周孟言自己先忍不住了。
钟采蓝被他逗乐了,嘴角勾起小小的弧度。
周孟言久不见她笑容,一时怔住,随即欢喜,他要是还能让她笑起来,那么他的决定,未必就是错的。
霎时间,他决定告诉她:“采蓝,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她微微侧头:“什么问题?”
他忐忑:“如果我说,我移情别恋了,你会不会觉得我很没良心?”
问出这个问题时,他猜想她或许会误认为是白桃,可他还是含糊着问了,想知道她最真实的想法,然而,钟采蓝的回答远远出乎了他的预料:“不会,因为这不是你的问题,是我的。”
“什么?”他莫名其妙。
钟采蓝道:“移情别恋不是你没有良心,你不必感到愧疚,这可以说是必然的。”
“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是,我总会开始新的生活?”周孟言问,心中却隐隐觉得并没有那么简单。
钟采蓝笑了笑:“你要那么理解也行。”
“那我肯定是猜错了。”他蹙起眉头,“我想听实话。”
“真相通常都是很残酷的,你知道的,不是吗?”她意有所指。
周孟言沉默了,少顷,他道:“还是和你的故事有关吗?没关系,我想知道。”
他的回答在她预料之中,周孟言的性格就是如此:他宁可要残忍的真实,也不要虚假美好的谎言。
她沉吟道:“其实说穿了很简单,因为案件一定会水落石出,你总会有恢复清白的一天,可凶手抓到了,失去恋人的痛苦就能被抵消吗?并不会,走出旧感情的最好办法,就是开始一段新的感情。
“但是,正如你想的那样,移情别恋总归是让人觉得糟糕,我不能让你背负骂名,所以,这应该是一个情有可原的变化——你和高银月之间原本就有问题,或许是你们的感情并不深,或许是别人比她更合适你。”
饶是已经有了充足的心理准备,周孟言在听到这番话的时候,仍有毛骨悚然之感:他和银月的感情,原来是一早就注定了结果的吗?他的灵魂,难道从没有逃脱过她的掌控吗?
他背上沁出冷汗,原以为被控制的日子已是过去,他早已获得自由,可谁知他斩断的不过是捆在手脚上的傀儡线,最要紧的那一根,依旧深深埋在他的心脏里。
恐惧占据了他的心头,他的心瑟瑟发抖,似乎随时会从喉咙口逃跑,可笑的是,有一刹那,他还在想,这和林河所谓的爱情让人放弃自由可完全不一样。
钟采蓝还在不疾不徐地往下说:“所以你改变心意是故事一开始就埋下的伏笔,你不用有压力,也不用觉得对不起高银月,这不是你的问题,是我的,都是我的错,是我对不起你。”
说到这里,钟采蓝还笑了起来,“是不是有点害怕了?你现在害怕还不晚,我没有改变主意,你随时都能走,离我这个可怕的人远一点。”
周孟言没有答话,良久,他才艰难道:“你说对了,我很害怕…从来没有这样害怕过。”
“那你快跑啊,我不抓你。”她笑。
“不,我还有个问题要问你。”他的喉结微微滚动,声音带着颤栗,“如果我移情别恋的人,是你呢?”
“我知道你给我安排的女主角是白桃,那么按照你的想法,我喜欢的人应该是她才对,但不是,我对白桃没有别的想法。”
“钟采蓝,如果我喜欢的人是你,如果我追过来只是因为想见你,你又怎么解释?”
第76章 悸动(修)
周孟言一口气吐露完心事, 居然奇迹般地平静了下来, 他报复似的想:是, 你说得都有道理,可我不全是按照你的心意,现在我喜欢你,看你怎么办!
你要怎么办呢?他心里七上八下地等她回应, 可是,等了半天,却只等到她疑惑地问:“什么?你刚刚说了什么?”
乍一听, 他还以为钟采蓝是在逃避, 可细细一看,她脸上的疑惑不容作假, 不由奇怪:“你真没听清还是假没听清?”
钟采蓝还有点蒙,她觉得自己应该是听见了的,可双耳好像突然抱病, 齐齐发出嗡嗡的声响, 他的话如清风过耳,不曾传送到大脑里去。
“你刚刚是说…”她罕见地茫然无措, “说了什么?”
周孟言心惊胆战地重复了一遍重点:“我说,我喜欢你。”
“啊!”她听清了, 可奇怪的是,这样一句连梦里都不会出现的告白真实的出现在了现实世界,她却不觉得欣喜若狂,只是喉咙发涩, 眼眶酸胀,险些热泪盈眶。
有生之年,她都不曾想过会从他口中听到这句话,矫情一点来说,不枉此生了。
然而,也仅仅是如此了。
平凡人会因为得到偶像的一个拥抱而欣喜若狂,可若是得到了一个告白或是求婚,便只会觉得虚幻。
因为前者才是配得上自己身份的,是自己有资格可以拥有的,后者就好像是空中楼阁,海市蜃楼,即便到了眼前,也从没有想过可以被真正得到。
她一贯克制理智,情感未曾宣泄出来,大脑便得出判断——周孟言喜欢她是不可能发生的事件,现在发生了,那必然是某个环节出了错。
她的大脑慢慢转动起来,渐渐搜寻到了一个合理的解释,顿时释然:“我知道了。”
“什么?”这发展始料未及,周孟言也有点蒙。
她认真解释道:“我刚才说了,故事里的你有一个必然的情感变化,从原定好的白桃变成了我,是因为我或多或少抢了白桃的戏份,按照一般的套路,应该是白桃收留你,帮你破案,让你走出失去高银月的阴影…”
可因为一个意外,周孟言和她相遇了,她做了很多原本是白桃做的事,所以他产生了错觉,以为喜欢的人是她。但用不了多久,他就会发现这个事实,假的真不了,她不想到时候被分手,还不如一开始就告知他真相。
“应该是故事的后遗症。”她笃定地下了判断,“过段时间就会好了,只是错觉,你搞错了——你是不可能喜欢我的。”
因为她没有什么是值得他去喜欢的。
周孟言万万没有想到答案会如此离奇,不可置信地看着她:“钟采蓝,你…”生怕自己一气之下说错话,他赶紧噤声,可委屈和愤怒还是冲出了喉咙,“你怎么能这样?”
言语已经不足以表达他的心情,他干脆动了手,捏住她两颊的软肉往外拉:“我真是要被你气死了,我大概会是有史以来第一个被作者气死的男主角!”
他真的特别特别生气,气她怀疑自己的感情,气她这样自以为是的曲解他的意愿,也气她如此看轻自己。
然而,他又明白她为什么会这么做。
因为钟采蓝是一个极度自卑又绝对自傲的人,她自卑到认为自己完全没有资格得到他的喜欢,又骄傲到宁可自己主动放手也不愿意被人抛弃,好像姿态漂亮一点,受到的伤害就小一点。
面对这样一个矛盾敏感的女孩子,他手足无措,不知该如何才能说服她。
“都叫你离我远一点了。”钟采蓝的心脏仿佛被荆棘紧紧缠绕,尖利的刺扎进柔软的心室,一滴滴血珠渗出来,可她保持微笑,“你怎么还不死心?”
周孟言松开手,见她双颊发红,又揉一揉:“我为什么要死心?”
不想听她替自己编造理由,他等不及理清思绪,想到什么就说什么:“我是认真的,我知道我的感情是真的还是假的。或许我和银月的感情是有你的关系,可记得吗?你说过我自由了,既然我早就不被你控制了,我喜欢谁不喜欢谁,我当然比你清楚。钟采蓝,你不能随便否认别人的感情,这太过分了!”
钟采蓝无法否认这一点,现在的她已经无法感知他的心理变化了,他彻彻底底脱离了她的掌控,然而,这个结论总是不会错的。
“也许你是对的,我没有什么资格质疑你的感情。”良久,她道,“可我还是觉得你弄错了,我没有什么值得你喜欢的。”
对于这个问题,周孟言也还没有想明白,只能十分惆怅地表示:“我也不知道喜欢你什么,你知不知道你特别讨厌?之前说断交就断交,我在家里等你电话等了半个多月,都快神经衰弱了,可你就能忍着一次都不给我打。你不给我打,那总得留个给我打你电话的机会吧?全都拉黑我,你怎么就能这么过分呢。”
钟采蓝:“…”同学,你是真的想追我吗?
“但是,不知道是不是喜欢一个人就比较犯贱,昨天晚上,我真是恨你恨得牙痒痒,可我今天早上一起来,满脑子想的就是你在乡下会不会冷,会不会没有东西吃,你知不知道我几点起来?五点。早饭摊子都没摆出来,我等啊等,好不容易等到人家开了门,买了东西就奔过来了,一刻都不想等。”
他说到这里,捂着额头呻吟:“要命的是,就这样,我还觉得真开心啊,比在家里等你电话开心多了,都这样了,我能有什么办法?我觉得自己没良心透了,可还是忍不住,还是过来了。”
他的话让钟采蓝茫然无措,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爱而不见,搔首踟蹰,这样青涩的爱慕,就算没有经历过也该见过,但钟采蓝觉得不可思议极了。
周孟言受尽她的宠爱,只有女孩子追逐他的份儿,哪里舍得他为一个人备受煎熬?
然而,他此时此刻,的的确确在为她饱受折磨。
她是如此不舍,可又如此悸动。
“你以为就你知道我们之间的问题?我早就考虑过了,我承认你说得对,我们俩最好就老死不相往来,这样我对得起银月,对得起良心,还可以得到自由,有什么不好的?可我做不到啊!”
他恨恨道,“我喜欢你又不受我控制,我要是有的选…”
钟采蓝以为他会说“有的选绝对不会喜欢你”,可没想到他顿了两秒,生无可恋地说:“我希望能早点认识你。”
早一点认识她,早一点明白自己想要的是什么,或许银月的悲剧和他们的两难都能迎刃而解。
只可惜,人生不是恋爱游戏,没有攻略,也没有选项。
他长长叹了口气:“采蓝,我知道我很自私,本来你都做出决定了,我还要死缠烂打,是我对不起你,可是我怎么都觉得应该告诉你我的想法——我是真的喜欢你,不是因为别的什么缘故,你能不能相信我?”
钟采蓝鼻子发酸,轻声道:“对不起,我说了很过分的话。”
“那你喜欢我吗?”周孟言想起了这个至关重要的问题,“你对我是什么样的感情?”
钟采蓝迟疑着,微微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