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似醒非醒, 似昏非昏的某个刹那,意识似乎穿越了某个奇妙的地带, 她“看到”了许多明亮的碎片,晶晶璨璨, 好像夜幕中的星辰。电光石火间, 念头涌现:哦, 这是小宇宙。
她想要仔细看一看自己的意识海, 可是场景转瞬即逝,灵魂回归肉体, 感觉到了眼皮的沉重, 听到了耳畔的蜂鸣。
视野慢慢清晰起来,慕天光的面庞出现,带着浓浓的担忧:“渺渺?”
她看到他嘴唇的张合, 却依旧听不清内容, 不禁皱眉拍了拍耳朵, 嗡嗡的声音依旧没有消退。
慕天光敏锐地发现了, 握住她的手:“渺渺?”
“没事, 有点听不清声音。”她手撑着地坐了起来,太阳穴一阵阵抽痛,俨然是神识受创的后遗症,“不是耳朵的问题, 可能伤到了一点元神。”
一回生两回熟,她神识受伤的次数不比肉体的少,早就习惯了,草草解释一句便环顾四周——洞室里的恶鬼纹已被悉数破解,墙壁上黯淡一片,然而,四壁依旧严丝合缝,不见通向第五层的道路。
“怎么回事,不算过关吗?”她微皱眉头,又找到了个奇怪的地方,“他们的尸首呢?”
飞英连比带划:“有机关弄走了他们的尸体,但是没有门开,已经过去三天了。”
殷渺渺皱起眉头,手指揉按着突突直跳的太阳穴:“没有门开…”
“嗯。”乔平受了伤,脸色有些苍白,“我们在说,有没有可能所谓的‘万里挑一’是指只能有一个人活下来?”
“很有可能,从一开始,寒鸦堡设置的关卡就充满了这种感觉。”殷渺渺头疼得难以思考,“不行,我有点头痛,要再睡一会儿。”
飞英忙道:“姐姐你休息吧,反正门也不开,睡多久都行。”
殷渺渺“嗯”了声,自臂钏中拿出毯子和枕头打了个地铺,舒舒服服地躺了上去:“有事就把我喊醒,没事就让我睡着。”
“你睡吧,有我呢。”慕天光在她身边坐下了。
殷渺渺弯了弯唇,放心地睡下了。
他们见她能够醒来,情况尚好,便也放了心,各自坐下调息疗伤,间或探讨一番如何离开第四层的问题。
“要是真的非得留一个人才能离开,我们要怎么办?”面对亲近的人,飞英没多想就点出了关键的问题。
乔平淡定地给出了回答:“如果是秘境,就等到它关。”
“如果不是?”
慕天光言简意赅:“拆了。”
果然是他师兄和师叔,真是一点悬念都没有呢!他决定期待一下殷渺渺的答案。
但是慕天光不这么想,他伤势痊愈后就尝试暴力突破,拿洞穴的石壁当做归元门的悟剑壁,坚持不懈地挥剑相对。
不多时,石壁上就出现了一道道剑痕,浅的不过一道白痕,深的约有一寸,不是坚不可摧,但想要打通道路也不容易。
慕天光道:“除了恶鬼纹,这里好像没有别的东西了。”
“要是能找到来时的路也行。”飞英琢磨着,“烈正文死了,烈晶儿应该还活着吧?能回去问问她第四层到底是什么就好了。”
乔平提醒道:“我们猜的应该八-九不离十,记得么,烈晶儿提过,烈城主是唯一从这里出去的人。”
飞英气鼓鼓道:“那就等吧,看谁耗得过谁。”
这一等就是半个月。
门没开,殷渺渺醒了,看一眼就笑:“这种时候都不忘练剑呢?”
剑光掠过,慕天光收回了雪际,快步走到她身边:“你醒了,还好吗?”
“好多了,你给我的养魂玉很有用。”她这回的伤势比之乾坤镜里轻上许多,又有养魂玉滋润,半个月的时间就好了个七七八八,耳朵的嗡鸣也消失了,“看来我睡着的时候,你们没少想办法,效果如何?”
飞英耸耸肩:“我把角角落落都翻了一遍,这就是个普通的石室,没有机关也没有陷阱,但要出去…难啰。”
殷渺渺注意到石壁上有焦黑的痕迹:“试过爆雷符了?”
他点头。
她沉吟起来:“你说尸体都消失了是吧?”
“对啊。”
殷渺渺想了会儿,丢出了一具在第一层收起来的尸首。僵硬的尸体甫一落地,周边就泛起了淡淡的白色光圈,而后,就如同他们被传送到第二层一样,尸体消失了。
“阵法?”她问。
飞英肯定道:“应该是,空间转移,很难的。”
殷渺渺点点头,又丢了只死妖兽出来,一秒钟、两秒钟…依旧在原地,没有丝毫消失的意思,便问:“这样能辨别妖兽和人的阵法有吗?”
“有是应该有,但是这么组合的没见过,谁没事研究个阵法收尸啊。”飞英觉得纳闷极了,“为什么要把尸体转移走呢?”
“是个好问题,为什么呢?”殷渺渺盘膝坐着,手撑着下颌,若有所思地说,“我进这个寒鸦堡以后,好几次都觉得很奇怪,但说不上来是哪里奇怪。”
慕天光没听她提及过:“有何奇怪之处?”
“怎么说呢。”她屈指敲着膝盖,思绪飞快转动,“非要说的话,我觉得这是一个和过去经历过的秘境大不相同的地方。”
飞英不懂:“什么意思?”
“意思是说,我觉得这里不是一个秘境,而是一个洞府。”她语气笃定,“秘境之说,乃是谬传。”
迄今为止,她只进过素玉秘境、风云会秘境和乾坤镜里的小秘境,三者有共通之处:一是地质景物十分自然,吻合客观规律,二是地域和地域之间,有明显的突兀之处。
可是,寒鸦堡里没有这种迹象,此地处处可见人工斧凿的痕迹,比起秘境,更像是个大能的洞府。
“所以呢?”飞英不理解她的意思。
殷渺渺平静道:“如果是人为,就会有个目的,洞府么,不是保存遗骸便是挑选传承,寒鸦堡有四块令符,显然不是前者,而是以此来挑选传承者。”
乔平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说这些人尽皆知的事,满头雾水。慕天光却是无条件信任她,认真地问:“你认为有何不妥之处?”
“我正在想。”她慢悠悠地说,“我们进来的时候,遇到了一群妖兽——这不重要,重要的是,那个地方分了四条路。说实话,最开始我以为四条路会通向四种不同的考验,传承总是要分门别类才好选出合适的人,但是没有。四条路,只是把我们的人给分开了。”
飞英挠挠头,跟着回忆了起来:“然后我们遇到了要血祭的洞室。”
“不,我们先遇到的是一条充满了陷阱的路。”殷渺渺发现从头捋起的路线是对的,思路逐步清晰起来,“它的墙壁经过特殊处理,可以吸收光线和放大声音,这会让我们处于一个非常紧张的环境,一点风吹草动就有可能引发矛盾。”
乔平思考了下,试着分析:“是考验定力吗?”
“或许吧,总之,如果有心怀鬼胎的人,或是同行者里有立场对立的,很容易引发矛盾,而血祭的壁画,只是最后一根稻草。”殷渺渺停顿了片刻,轻轻道,“缠人藤也一样。”
飞英马上道:“对对,我就觉得这个地方的考验特别残忍,和宗门的试炼完全不一样,不是别人死就是我们死啊。”
“宗门意在选拔考验,不在杀人夺宝。”慕天光道,“此处自然不同。”
三大宗门除了各自的秘境之外,还会为炼气弟子准备一处试炼,人人进入时会佩戴令牌,若是遇到危险,捏破令牌即可被传送出来。虽不能百分之百避免同门相残,却也将折损率维持在一个较低的数值,不至于让门派辛辛苦苦培养出来的弟子早早就夭折。
但是,寒鸦堡没有门派的顾虑,选中传承者即可,其他死多少人都是技不如人罢了。
殷渺渺想起冲霄宗当年奇奇怪怪的比试,深以为然,继续往下说:“接下来,四条路线两两合一,竞争十个名额,等到了第二层,又是对战淘汰一半,可以说是充分贯彻了弱肉强食剩者为王的路线。
“等到了第三层,解开题目得到奖赏,但是,考验我的是火系功法,奖赏却是一张丹方,要是为了挑选传承,显然不合理。所以,第三层不是为了选择传承,仅仅是考验悟性。等到了第四层…”
视线扫过黯淡无光的恶鬼纹,她眉梢微蹙:“万里挑一。”
飞英冷哼,一针见血地说:“这层不让人退出或者是放弃,想离开就只能活一个,叫什么万里挑一,应该改名叫自相残杀。”
电光石火间,殷渺渺抓住了一闪即逝的灵感:“问题就在这里了。”
飞英懵逼:“啥?”
“前面的种种关卡表示,寒鸦堡想要挑选的继承人,是一个实力高强、颇有悟性以及心狠手辣的人。”殷渺渺沉吟道,“这似乎不是挑选传承的做法。”
对于大部分修士来说,挑选传承者,最要紧的是有没有掌握自己道法的悟性,品性是次要的,有的人在意,有的人不在意。因此,寒鸦堡的做法委实有些奇怪,若是第三层考验的是对某类功法的悟性,那么如何保证这人能在第四层活下来呢?
“再看烈城主,传闻中他得到的功法是《大日神本》,天光你和他交过手,觉得如何?”她问。
慕天光思索少时,答道:“烈城主的剑法如赤阳之芒,由剑观人,并非不择手段之辈。”
殷渺渺眉关紧锁,疑虑重重:“这是一个我觉得很怪异的地方,其次就是尸体的消失,我在第二层遇见的是霜华城主,以防万一就把尸体烧了,你们呢?”
飞英干笑一声:“我掉头就跑,没看清。”
慕天光和乔平却都道:“和这里一样,很快就消失了。”
作者有话要说:脑洞一时爽,圆文火葬场…
第302章 302
好端端的, 尸体为什么会消失呢?
飞英脑洞大开, 不怀好意地猜测:“我知道了,这里说不定养着什么必须吃人的妖兽, 所以要把尸体弄走喂它。”
“…”乔平搓了搓手臂, “你平时都在看什么, 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上次看的话本, 里面的反派专门抓路人去喂养自己的灵宠, 意图称霸天下,当然最后被主角识破了。”飞英理直气壮地说,“我觉得很有可能嘛, 不然要把尸体弄走干什么,好心清场?”
他的话很有道理, 其他人无言以对。
殷渺渺想了想, 不由失笑:“不过,这些都是模棱两可的事, 说不定洞府的主人比较任性, 又或者他神志不清…在有确凿证据之前,没必要下结论,当务之急还是想想该怎么离开比较好。”
“爆雷符都用过了,现在只能靠姐姐你了。”飞英满怀希望地看着她。
殷渺渺:“…不要对我抱那么大的期望, 我可能也没办法,又不是神仙。”说归说,她还是不紧不慢地站了起来,上上下下地扫视着每一个角落, 不肯放过任何细节。
洞室的面积和一个普通篮球场差不多,形状十分规整,石壁上的恶鬼纹已经变得黯淡无光,乍一看上去就好像是石材本身的花纹。除此之外,灵力寸寸扫过,无一丝异样,应当不存在其他陷阱,同样的,也意味着没有插手之处。
她又试着以刚恢复的神识场来探寻,甫一碰到石壁,波浪便受到了阻碍,坚定而缓慢地推开了神识的力量,叫人无法窥视石壁后面的情形。
依旧是失败。
第三次,她选择了地火,指尖点在石壁上,地火洇出,霸道地摧毁着眼前碍事的家伙。
不多时,墙壁上就出现了一个手指大小的细洞。
殷渺渺苦中作乐,如是想到:很好,以这样的效率,就算没有别的法子,他们应该也能在寿元耗尽前出去。
但要她在这里等个上百年,那是万万不可能的。
她转换思路,考虑是否要把进来时的机关找出来,衡量一会儿后却果断放弃了,或许能通过来时的路回到第三层,但第三层和第二层的门还开着吗?就算开着,第二层该怎么回到第一层?就算到了第一层,也找不到出去的路。
何况,走回头路不是修士的性子,只能往前走。
目前来看,石壁就是纯粹的石材,不过是特别珍贵的那一种,这好办,暴力破解就好,但也很难办,修真界这种珍贵的物什能耐摆在这里,实力不足,想破脑袋也搞不定。
只能取个巧了。
焚灵火对灵力或是神魂有着极其敏锐的嗅觉,要是石壁是通过某种特殊的炼制之法才如此坚硬,说不定会被蚕食破解。
一点萤火落在了石壁上,化身为勤勤恳恳的小蜜蜂,不断在角落里盘旋吞噬。殷渺渺以为有什么奥秘,凑过去一看,顿时无语,不是什么被隐藏的阵法或是禁制,而是残留的恶鬼纹。
星星点点的光将恶鬼纹一扫而尽,满足地飞回到了她的指尖。她却不满意,执着红莲,指挥它们栖息于光滑的石壁上,向内汲取灵气。
石壁内部有灵气吗?当然。
修真界的好东西,大部分都饱含灵气,妖兽如此,灵植如此,其他稀奇古怪的天材地宝亦不能例外。对于矿石类的东西而言,灵气的蕴含量直接关系到了品质的高低,而其坚硬程度,通常和灵气的结构有着密切的联系。
众所周知,石墨与金刚石都是由碳原子组成,两者的坚硬程度之所以不同,便是因为碳原子的排列方式迥异。金刚石内部,每个碳原子都和其他四个小伙伴联结,乃是极其稳固的三维结构。
修真界的矿石同样不能逃出这个客观规律,不同之处在于,本世界的“原子”或是“分子”(没有人研究过此地的微观世界,暂且沿用前世之名罢)中富含灵气。有的结构松散,灵气容易逸散,便是下品,有的结构紧密,可以锁住大量灵气,便是上品,还有的阵列特殊,组成某种微型禁制,可以隔绝神识…
此类研究在修真界内少之又少,多是炼器师或是炼丹师才会有所涉猎,术业有专攻,殷渺渺不算特别了解,只是打算以此为突破口。
是的,她是打算让焚灵火汲取里头最细微的灵气。这无疑是个很有挑战的尝试,对神识的要求非常高,但她很愿意在玩腻用火丝穿针引线之后,涉及一下微观领域。
她盘膝坐下,抱元守一,将外界的干扰降至最低,神识缕缕探出,靠近表层便被弹回是吗?没关系,就从最表面的结构开始好了。
不知不觉间,其他的人消失了,呼吸的声音不见了,外界的景物化为了虚无。她似乎化作了魂灵,附身到了这面石壁上。
石头看起来光滑,可是放大无数倍以后又显得如此粗糙,有鳞片般的层次结构。然而这还不够,必须继续深入。
太阳穴突突直跳。
神识觉得有些吃力了。
再坚持一下。她锲而不舍地尝试着。
没有人打搅她,其他人也在琢磨着别的办法,飞英提出了一个大胆的假设:“乔师兄,我们布个空间转移的阵法吧。”
乔平抽抽嘴角:“转到哪里去?”
在阵法中,是可以做到空间挪移的,然而,他们怎么布阵都在洞室里,布不到外面去,转移来有个屁用啦。
“不不,我的意思是,尸体会消失,就证明这里是某个阵法的一部分,那么,如果我们也布个阵法,阵中阵,说不定就能干扰这里的灵气。”飞英胆大包天,想出来的法子也与众不同,“虽然会发生什么还不好说,但有动静总比干等好。”
他说得不无道理,乔平陷入了沉思。
*
就在殷渺渺等人绞尽脑汁试图离开洞室时,不着痕迹观察着他们的人亦感到十分头痛。
过去进来的人里,虽多半是会贪心宝物而痛下杀手的人,但亦有少许关系亲睦,始终不曾反目成仇的修士。若是前者,他自然会任由他们自相残杀,两败俱伤,要是后者,确定他们真的心意已决后,自然也会放他们离去。
只是这几个人…委实不好办。
他沉吟许久,终是没有立即打开机关,打算再观察一段时间再说。
*
殷渺渺进入了玄之又玄的境界。
外物已被遗忘,乃至自己的肉身也被抛却,虚无之中,奇异而瑰丽的影像若隐若现,白色的绒毛如海草随风飘荡,红色的点斑像是洇染的墨迹徐徐蔓延,半透明的细长带子蜿蜒如东…她犹如置身于一个陌生而崭新的领域。但她知道不是,过去借住显微镜,她也曾见过如此绮丽的景象,这是微观世界。
她想要看得再清楚一些,心头却传来莫名的悸动,脑部隐隐作痛,像是被绷到极致的弓弦,随时会断裂。一种莫名的直觉不期然浮现,或者该称之为警示:必须适可而止了,以你现在的能力,不足以跨入众妙之门。
这种感觉是如此强烈,绝不似错觉。殷渺渺并非第一次面对类似的情形,毅然决定听从预感,放弃继续窥视——当然,也没打算就此罢手,而是停留在底线的边缘,令焚灵火扑过去吞噬里面萦绕的灵气。这火许是属的饕餮,来者不拒,见到有灵气在,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扑过去索取。
短短几息的功夫,脑后就传来针扎般的疼痛。
殷渺渺遗憾地发现自己坚持不了多久了,遂慢慢地收回了神识。接着,那种玄妙的感觉晨曦的雾气,渐渐消退了,她又回到了笨重的肉身中,听到自己的心跳,闻到混战后不曾散去的血腥味,耳畔传来絮絮私语,似乎在说着什么阵法不阵法的。
她不禁轻轻吁了口气,大有灵魂出窍一次的疲惫感,手指有一下没一下按着太阳穴,试图缓解劳神过度的副作用。
“渺渺。”慕天光原来在打坐,然而她一苏醒,他便立即感觉到了,关切地问,“你可好?”
“无事。”她的语气是自己也不知道的柔软,眸中泛起情意,“来,替我在这里砍上一…剑?”
话音未落,出人预料的事便发生了,和上一回一样,有陌生的神识传递到他们的脑海中,清晰无比地告知:时辰已到,无缘至宝,回去吧。
来时的楼梯重新出现,犹如从来没有消失过一样,无情地宣告了他们挑战失败。
众人:“…”
“不知道为什么。”飞英放下布了一半的阵盘,喃喃道,“我觉得好像来亏了。”
殷渺渺拧起了眉头,狐疑之心更甚,思忖片刻,挥了挥袖子,将地火对准了刚才焚灵火盘桓过的地方。
烈焰熊熊,没一会儿就将石壁烧出来一个大洞。
慕天光疑惑地看着她。
“没什么。”殷渺渺一计不成再生一计,假作整理袖口,些微香粉自袖中的暗袋里悄然飘落,然而洞室内光线昏暗,无人察觉,“既然失败了,那就走吧。”
说罢,一马当先走在了前面。
离开的密道乃是盘旋而上,沿路无灯无烛,漆黑一片,殷渺渺点了盏灯走在前面,发现明暗如常,并不像是一开始的路那样会吸收光线。
走了约莫半个时辰,前面豁然开朗,一圈淡淡的白光亮起。
他们跨入其中。
下一刻,视野突兀地转换,刺目的光线兜头照下,耀得人睁不开眼。
噌。有剑出鞘的声音。
而后是烈晶儿惊喜的呼喊:“素微姐姐,你们出来了?”
殷渺渺用力闭了闭眼再睁开,终于适应了外头灿烂的阳光,面对着迎上来的烈晶儿,开口就问:“烈城主说的第四和第五层是什么样的?”
烈晶儿一愣,她早在失去进入第二次资格之后就被传了出来,同样被赶出来的还有追风城主,只不过他早早就离开了。至于她没有走,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想知道烈正文什么时候滚出来,好找他算账。
因此,看见殷渺渺的第一时间,她就想问烈正文那个王八蛋,只是话未出口就被人抢了先,怔了怔才回转过来:“姐姐缘何有此一问?”
难不成他们没进入第四层,反倒是其他人上去了?不至于吧,烈正文有几斤几两她还不清楚?
会有这样的情况,莫非是出了什么事?
作者有话要说:幕后主使:滚滚滚,快滚,再不滚要被扒皮了…
不要急,出去了还会回来的0
第303章 303
烈晶儿有一肚子的问题要问, 可是殷渺渺坚持道:“你先回答我。”
“实不相瞒, 父亲说第四层非常危险,我和烈正文只能上去一个。”提起那个阴了自己的家伙,烈晶儿的口吻很没好气,“到了第五层,反而简单了, 但怎么个简单法, 父亲也没有说。”
殷渺渺皱紧了眉,第四层当然危险,两个儿女只允许上去一人,看来烈城主是知道万里挑一的规则的, 此外, 他应当不知道有时限一说(若不然他就不会知道第五层的内容), 第五层简单, 也就是说最大概率获得宝物的就在最后一关。
如斯设定,可以证明寒鸦堡的确是想要一个为得宝物而不择手段的人。
可是, 且不提这个要求十分怪异,关卡最大的问题是存有漏洞,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说不定最后活下来的是运气好但实力低微的人呢?又或者进入的人提前知道规矩, 其他人都在前三层止步,第四层只有一人,难道也能符合要求吗?
太不严谨了。
这么疏忽大意,和第一层进行心理战术、第四层利用视觉误差所表现出来的谨慎截然相反, 混不像是一人所为。
消失的尸体同样是个很大的疑问,没有必要去做的事情,为什么要费时费力安排那么一个阵法的存在呢?此外,刚才打开通道,放他们离开的时机也过分巧合了,她前脚刚破解石壁的结构,后脚就宣布时辰已到,通关失败。
对,时限。她记得很清楚,对方从未提过时间限制,如果想要进入第四层的人反目成仇,对同伴下手,为什么不提前点明这一点呢?时限的存在明明是可以促进竞争的。
怪!说不出的怪。
疑点如此之多,殷渺渺不得不怀疑,寒鸦堡的目的或许压根不是为了挑选传承者,除此之外,诸多疑问就没有办法解释。
可是,假如不是为了选择传承,它的目的是什么呢?
她脑海中思绪纷乱,烈晶儿却等不得了,连声问:“烈正文呢?”
飞英诚实地回答:“没出来的都死了。”
死了?烈晶儿虽有心理准备,然未想到这一刻来得那么早,心里涌起一股说不出的痛快:哈,叫你打我一掌抢了先,还不是死了,死得好!活该!
她想酣畅淋漓地大笑一声,鼻尖却蓦地一酸,泛起的喜悦像是盛开的昙花,刚开就谢了,心里一下子阴云密布起来。
真怪,我为什么不高兴?她大为讶异,烈正文死了,她没死,就是铁板钉钉的少城主,活脱脱的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她该高兴才是。
为什么…又有点不是滋味呢?
许多零碎的记忆涌上心头。
垂髫之年,她因数月不能引气入体而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肯见任何人,他过来说:“小妹别难过,就算不能修炼,你还有大哥呢。”
啊呸,同父同母的兄妹,没道理他能修炼,自己不行。可惜当时自己太蠢了,傻乎乎地当了真,居然感动得说什么“大哥真好”,亏得后来运气不错,两个月后就成功了,这才没叫他的阴谋得逞。
烈正文这家伙,从她小时候就没安好心,现在死了,她难过个什么劲儿?
要高兴才是。
“哎,不要难过了。”飞英递了块手帕给她,安慰道,“杀他的是个魔修,已经被我们杀掉了,也算是为他报了仇。”
烈晶儿愣愣地看着他递过来的帕子,迟疑着接过,心道:我高兴着呢,他给我手帕干什么?
她不知道自己的眼眶已经红了。
庚剑一听烈正文和丁剑都陨落了,不由大惊,细细追问了起来。飞英脾气好,将自己知道的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他们:“真的很凶险,你们节哀顺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