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绾想起身,却被李暄按住了,低声道:“别去。”
“可是,他喝得太多了。”秦绾皱了皱眉,担忧道。
“丞相有分寸的。”李暄道,“就这么一天,他高兴,你就让他尽兴吧。”
秦绾闻言,叹了口气,也息了劝阻的心思。
“姐。”一边的陆臻拉了拉秦绾的衣袖。
“干嘛?”秦绾回头。
“听说你把那些外族人折腾得惨兮兮的,带我一起嘛,我都十几天没出过门了。”陆臻讨好地笑道。
既然江辙不走了,陆臻自然也回来继续念书,也给这座冷冰冰的江宅增加些人气,只是,对于性格跳脱的陆臻来说,十几天不出门读书,每天就是各种破题写策论,他都已经快被折腾疯了。
“嫌辛苦?你以为一甲这么好考?”秦绾冷哼道,“明年的恩科,很有可能是这十几年最盛大的一科,你毕竟年纪小,别以为自个儿最厉害了。”
“我才不是嫌辛苦,就让我透透气,半天也好。”陆臻苦着脸道。
“别身在福中不知福。”李暄淡然道,“多少学子想得到江相指点,哪像你…”
“行了!”秦绾直接堵住陆臻的嘴,“登基大典之后,你就得开始考试了,把你的户籍转到京城,免了来回奔波的时间就已经是优待了,别想我再帮你。”
“姐,你还能帮我考试不成?”陆臻也不禁翻了个白眼。
“至少写策论完爆你一条街。”秦绾冷哼。
陆臻毕竟年纪小,经历不够,哪像是秦绾这般参与了两次夺嫡,处理过无数政务?就算文采不如,可策论最重要的本来也不是文采,而是内容。尤其,明年的恩科是为了遴选大量官员,在实务上面就会更加看重。
所以,秦绾才让陆臻跟着江辙学,还有比当朝丞相身边更容易接触实务的地方吗?
陆臻吐吐舌头,又气呼呼地道:“等我考个连中三元给你看。”
“好啊,我等着。”秦绾一挑眉,“你…”
一句话没说完,她猛地脸色一变,抓起面前的酒杯扔了出去。
“当!”酒杯打落了一把飞刀,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小心刺客!”秦建云又惊又怒,一声大喝。
因为是家宴,他并没有带着侍卫过来,不过江宅显然也不是毫无防备的,很快,外面就响起了交手的声音。
“哗啦~”窗子被破开,几个黑衣人跳了进来。
秦绾一挑眉,先抓起秦珑丢进陆臻怀里,喝道:“退后。”
陆臻会意,一手抱着小姑娘,迟疑了一下,还是把有些吓傻的秦榆也拉了过来。虽说人有亲疏远近,不过毕竟是个小孩子,陆臻也不至于见死不救。
秦枫护着柳碧君退到了墙角,至少不担心背后会砍来一刀。只有江辙没动,依旧自斟自饮,一派写意风流之态,仿佛完全没把这场骚乱放在眼里。
然而,一把刀在他头上半尺,却再也落不下去了。
“本公子还没弄死的人,哪容得你们这些杂碎来插手。”唐少陵冷笑着,捏断了刀,顺手让人从哪儿来的回哪儿去了。
秦建云早年也征战沙场,这些年虽然转了文职,武功却没落下,把长公主推到柳碧君身边,也加入了战斗。
秦绾看了几眼,就不管那边,和李暄一起,专心收拾这些刺客。
陆臻把两个孩子交给柳碧君,就站在他们面前,守着这个角落,不让刺客靠近。不过他们原本也不是刺客的目标,除了少数几个杀红了眼的,也没人特地理会他们。
柳碧君虽然苍白了脸,但好在怀里还有两个孩子,反倒让她坚强起来,轻声哄着大哭的秦榆。
至于秦珑,乖乖地窝在秦枫怀里,睁着一双大大的眼睛,还在拍手欢呼:“姐姐好厉害!”
秦枫也不禁汗颜,这个小妹自从被绾儿教导,真的变化很大,只是…胆子也太大了点。
江辙这些年暗中培养的人虽然最厉害的是秦诀秦姝兄妹,但其他护卫也不会太差劲,很快的,外面的喊杀声就弱了下来。
“要留活口吗?”秦绾一扇子把一个刺客拍晕过去,一边闲闲地问道。
“不用,左右不过是废太子的余孽。”李暄一声哂笑。
“嗯。”秦绾点点头,顿时手下也不再容情。大好的日子,居然来这一出,找死先说一声!
“我说,你丫的能动弹一下不!”唐少陵郁闷得想吐血。
整个大厅乱成一团,把江辙凸显得格外悠闲自在。
“你可以滚蛋。”江辙冷冰冰地吐出一句话。
“你妹的本公子凭什么要救你!”唐少陵怒道。
“本相没有妹。”江辙闲闲地答道。
李暄和秦绾算是习惯了他们父子这种诡异的交流方式,不过秦建云却被影响得差点分心挨了一刀。
“我妹还不行么!”唐少陵暴躁。
“你说什么?我亲爱的表、哥!”秦绾温柔地把一个刺客当暗器砸过去。
“没有没有,绾绾你听错了!”唐少陵一个激灵,立即否认,然后,一口邪火全部发泄到了倒霉的刺客头上。
秦建云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鸣剑山庄的少夫人,复姓欧阳,原来…是江相的外甥吗?难怪会出现在今天的家宴上,就是脾气实在怪异了点儿。不过再想想,姨母和表妹会死,毕竟也有受江辙连累,也怪不得他态度不太好。
至于江相的外甥是西秦人,摄政王明显是知道的,何必他来做恶人。
很快,所有的刺客都杀的杀,抓的抓,整个江宅都安静下来。
外面的护卫丢了一个打断手脚的头领进来,江辙只看了一眼便道:“李钰的心腹。”
“江辙你吃里扒外不得好死!”那人满脸怨毒地咒骂。
“本小姐现在就让你不得好死!”秦绾脸上一寒,一脚踩在他腿上,还用力碾压了几下。
“啊~”那人立刻惨叫起来,原本就是骨折的腿,这一脚踩在伤口上的滋味绝对够酸爽的。
“绾绾,让我来吧,别弄脏你的衣服了。”唐少陵笑眯眯地道。
秦绾想了想,顺脚就把人踢了过去:“叫他把所有的同党、据点都写出来。”
执剑不在,刑讯逼供这种事,变态哥哥应该也挺擅长的。
“没问题。”唐少陵保证了一句,拎着人就出去了。
听着一路远去的惨叫声,秦建云都不禁抖了抖,不过再看到秦榆还在抽抽噎噎地哭,又摇头不已。幸好立了秦绾为世子,秦榆这心性,简直连秦珑都不如!
“好好的家宴,倒是扫兴了。”江辙开口道。
“一劳永逸,倒也是件好事。”秦建云反而安慰道。
“嗯,这一下,废太子的势力应该是彻底洗干净了。”江辙点头。
不得不说,经历了一场刺杀,两人之间原本有些别扭的气氛反而融洽了许多,也总算真有点儿一家人的味道了。
“看起来是没法吃饭了。”李暄看着打翻的桌子叹了口气。
很快的,江宅的下人进来迅速收拾干净了一篇狼藉的大厅,重新在桌上摆了水果茶点。
发生了这么大的事,秦建云也只是稍坐了一会儿,等长公主平静些,就带着家人告辞了。
“没事,你去处理这件事吧,这里有我在。”秦绾笑道。
“小心,我怕还会有漏网之鱼。”李暄犹豫了一下,叮嘱道。
“放心吧,李钰手下有什么人我还是知道的,刺杀…这种事以前都是我帮他做的,就凭他手下那些白痴?”秦绾一声冷笑。
李暄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发,也匆匆离去了,想必这个晚上,京城也不会太平静了。
没什么事了,陆臻也知道他们一家人有话要说,自个儿溜了出去。
没过多久,唐少陵就得意洋洋地回来报告了。也实在是,从这些刺客身上根本没什么好挖掘的,一没有背后主使者,二没有更深层次的行动计划,就是一个觉得深受废太子恩惠的愣头青,纠结了一批“忠义之士”,想给废太子报仇罢了。至于为什么选今天,也只有这一天,他们最想杀的江辙、摄政王、长乐郡主都在一起,而且没有禁军保护,绝对是天赐良机,于是他们就立刻决定动手了。
只是,很悲催的是,第一,他们错估了江宅护卫的力量,第二,也是最重要的一点,他们原本以为屋里只有摄政王一个一流高手加上秦建云一个对单挑并不太在行的武将,谁知道长乐郡主的武功就不在摄政王之下,还多出唐少陵这么个变态,就连陆臻,对付几个刺客也不在话下的。
“都宰了?”江辙问道。
“当然宰了,不然,还留着管饭吗?”唐少陵惊讶地反问。
“记得扔出去,这里没这么大的花园埋。”江辙点点头。
“听说用尸体做养料,花会特别鲜艳,绾绾不是喜欢桃花嘛。”唐少陵觉得埋在院子里真是个不错的主意,很有些跃跃欲试。
“那桃子能吃吗?”秦绾一脸的嫌弃。
“也是。”唐少陵想想,遗憾地叹了口气。
“扔到奉天府门口去吧。”秦绾随口道。
“奉天府…在哪里?”唐少陵茫然。
“算了,叫几个护卫去扔。”秦绾头疼,他家哥哥是不是典型的四肢发达头脑简单?完全没遗传到爹爹的脑子嘛。
“绾绾嫌弃我。”唐少陵哀怨道。
“吃你的吧!”秦绾随手抓起一个大苹果堵住了他的嘴。
“宋忠那个位置,也该动一动了,只是,能当京城令的人,确实不太好找。”江辙道。
京城令,既要铁面无私,又要八面玲珑,两种人都很多,可要在同一个人身上同时具备这两种特质就难了。就在太上皇当政的三十多年里,京城令就已经换过十几个了,宋忠的上一任任期是最短的,只有三个月就被发配边疆了。
可见,这个位置是真的不好做。
“爹,你今天喝得太多了,解解酒。”秦绾又倒了一杯热茶,笑眯眯地捧给江辙,“朝堂上的事,哪用得着你一个人操心,你身体还没好呢。”
“今天委屈你了。”江辙叹了口气。
“比某人好。”秦绾瞥了唐少陵一眼,笑得得意。至少,她是女儿,唐少陵只能是“外甥”。
“稀罕嘛。”唐少陵翻了个白眼,当然,是对着江辙的,对宝贝妹妹他可舍不得。
反正,爹这种东西,一辈子有一个就够了,唐演挺好的,他还不想没事给自己换个爹,何况,让他对江辙喊“爹”…唐公子觉得,真有点技术上和心理上的双重困难。
“不管怎么样,这些日子小心些,出入都要带着护卫。”江辙沉声道。
“我是没事的,不过…”秦绾犹豫了一下道,“我让姝儿先回来?”
“不必,我身边又不是没人了。”江辙摇摇头。
“好吧,交给你了。”秦绾拍拍唐少陵的肩膀,一脸郑重。
唐少陵张了张嘴,脸色一阵扭曲。
让他保护妹妹他绝对没有意见,可是保护江辙…不知道他俩在一起不到一刻钟就肯定会吵起来的吗?
“这次清洗过后,应该是能把李钰残存的势力都清理干净了。”秦绾感叹道。
就算是李钰这样的人,终归也是会有愿意为他死的人的啊,哪怕他已经事败幽禁在天牢了,依旧有旧部愿意尝试做点什么。秦绾虽然不会手下留情,但对这些刺客还是有点佩服的。
不管什么时候,忠义之士总是值得尊敬的。
“对了,爹,我一直忘记问你一件事了。”秦绾忽然道。
“嗯?”江辙正拿着一个橘子剥着,闻言只发出了一个鼻音。
“春山图,究竟是怎么回事?”秦绾道。
“就是绾绾送我的那幅画?”唐少陵插口道。
“嗯,画呢?”秦绾有些紧张,那时候没想太多,现在知道这是父亲和哥哥,又不免心虚。
“在房间里挂着啊,难得绾绾送我礼物呢。”唐少陵得意洋洋道。
秦绾汗颜,不过,挂着也好,总比撕了烧了好,不对,要是撕了烧了,怕是早就出事了。
“苏青崖帮你整出来的东西?”江辙却道。
“爹…你知道?”秦绾的眼神闪了闪。
“呵。”江辙一声嗤笑,却将一碟子完整去了皮和囊衣的橘瓣放在她面前,又斥道,“女孩子家的,下毒就算了,下这种药,成何体统。”
“爹爹也挂着?”秦绾丢了一片果肉到嘴里,酸酸甜甜的,很解腻。
“我可不敢,好好收起来了,万一有个破损的…”江辙哼哼两声,虽然没说下去,但后面的话不言而喻。他可没打算再给宝贝女儿找个后娘回来了。
秦绾一边吃着剥好的橘子,一边眨巴着眼睛,很好奇地看着他。
她是真觉得自己爹爹挺神秘的,说他是贫寒出身,可他会的东西,哪像是贫寒出身的学子能学到的?若说思忘崖的地点是在先祖笔记中找到的,可那是乐宗前辈的笔记吧?丞相府布置的阵势明显是属于遁宗的,能一眼看出画中藏药,连药的种类都能看出来,这是匠宗和医宗的知识,乐宗前辈的笔记不能这么包罗万象吧?
不过,你明明看出来那是什么东西了,却也不提醒你儿子一下,任由他大刺刺挂在房间里,就不怕一不小心他真给你随便弄个儿媳妇回来?
“想问什么直接问。”江辙又开始剥第二个橘子,顺手拍开唐少陵想往碟子里伸的爪子。
“爹爹算是圣山人吗?”秦绾想了想道。
“应该不算吧。”江辙道。
“…”秦绾鼓着脸纠结,一时真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问起。
“你的曾祖父留下的手札可不是只有琴谱。”江辙笑笑,悠然道,“我也没见过那位据说才华横溢的祖父,只能从笔记中推想他的风貌,不过,那些散乱的手札确实包括了各个领域,让我受益匪浅。”
“那真是位奇人了。”秦绾打定主意,明年再上无名阁,一定要好好问问师父,以年纪算,师父应该是见过那位宗主的。
“那春山图?”唐少陵兴致勃勃地道。
“知道赵伯驹是什么人吗?”江辙问道。
“前朝皇族。”秦绾想也不想地答道。
“嗯,前朝皇族。”江辙点点头,又道,“前朝覆灭时,身为闲散宗亲的赵伯驹不知所踪,因为他素来不理朝政,又是在民间极有威望的一代书画大家,所以四国都没有对他赶尽杀绝。十年之后,大陆呈现四国鼎立之势,四王纷纷称帝,而失踪十年的赵伯驹突然出现,高调留下一幅《春山图》,大笑辞世。”
“那又怎么了?”秦绾还是不太明白这幅画有什么问题。听起来,似乎是因为当时特定的环境,给这幅画覆上了一层历史的底蕴,可那毕竟是多少年前的事了,顶多就是让春山图更值钱——虽说,本来就已经很值钱了。
“传说,当初义军攻入前朝都城时,皇宫宝库空空如也,珍宝全部失踪,国库中只剩几百两银子,连都城中的贵族富户的家财都被抢劫一空。”江辙道,“都城就是可空壳子,还是个烂摊子,原本死亡谁都想要占领都城,可那之后谁都不想要了,千年古都,就此沦落成了二流小城。”
“前朝的末代皇帝把钱财和珍宝都藏起来了?”秦绾脱口而出。
“末代皇帝带着皇后、嫔妃、皇子公主在摘星楼*了,没有留下只言片语,但是,宝藏的存在一直是被认可的,要不然,那些财宝都去哪儿了?”江辙道。
“春山图?”秦绾沉吟道。
“从来没有人证实过春山图就是藏宝图,不过,赵伯驹本来是低调的人,却在临死前高调了一把,若说春山图和宝藏没有关系,怕是谁都不信的。”江辙道。
“也有可能是他觉得死都要死了,干脆玩一把大的,随手画了幅画,留下几句语焉不详的话,就把天下人都给耍了。”秦绾一声冷笑,“毕竟是前朝皇族,对于灭了他赵家天下的四国,恨意肯定不浅。”
“你说的也有可能。”江辙敲着桌子道,“只是,无论如何这都是唯一和宝藏有关系的线索了,只要对前朝宝藏有兴趣的人,总会想把春山图找出来研究看看的,要不然不会死心。”
“爹爹也想要前朝宝藏吗?”秦绾笑道。
“要征战天下,要一统四国,没钱怎么行。”江辙回答得很直接。
“也是。”秦绾吃完了一个橘子,又道,“等恩科之后,我叫陆臻再给我多画几幅送人。”
“那是陆臻画的?”江辙倒是愣了一下。
“是啊,还不错吧。”秦绾笑道。
“资质确实不错,哪儿捡来的?”江辙道。
“河里捞上来的。”秦绾答道。
“那就好好养着吧,磨个十年,在朝堂上也会有他一席之地。”江辙道。
“嗯。”秦绾点头,知道这算是极高的评价了。
十年后,陆臻也才二十七岁,不到而立之年的重臣,百年来,也就只出过一个,那个名字叫江辙。
“对了,春山图,我好像在哪里听说过真迹啊。”唐少陵摸着下巴,若有所思。
“你听过?”秦绾惊讶道。
春山图的真迹,已经失传多年了啊,毕竟是一代书画大家的遗作,别说真迹了,就连本朝几位大家临摹的作品,也能价值千金了,而唐少陵很显然不会是关注书画的人。
“啊,对了,夏泽天说过的。”唐少陵一拍掌,恍然大悟道。
“夏泽天?”秦绾一惊。
夏泽天问她认不认识欧阳燕,可是…想着,她又道:“爹,我娘和春山图有什么关系吗?”
“你娘?”江辙也愣了一下,有些茫然地摇摇头,“我从未听你娘说起过春山图,而且,燕儿读书写字都是我教的,她连朵花都画不好。”
“可是,夏泽天问我,认不认识欧阳燕。”秦绾沉声道。
唐少陵沉默了一下,转身往外走去。
“你去干嘛。”秦绾一把揪住他的衣领拖回来。
“去问他。”唐少陵道。
“怎么问?”秦绾面无表情。
“不说,揍到他说!”唐少陵扬了扬手里的剑,一脸的理所当然。
“回来!”秦绾用力将他拉到一边。
“干嘛,我保证不打他的脸,绝对可以让他完完整整地出席登基大典。”唐少陵认真道。
“这种事应该我做。”秦绾一挑眉,“别忘了,现在使节团的事归我管。”
“所以?”唐少陵眨巴着眼睛看她。
“公报私仇啊!”秦绾理直气壮道,“有权不用,过期作废,对不对?”
“对。”江辙点头。
要是有朝臣在这里,全体都要泪奔去。
以前江相宠江涟漪,顶多就是抢个东西,打个人,惹点麻烦,可现在宠长乐郡主…那是纵容她把天翻过来啊!
“我跟你一起去。”唐少陵兴致勃勃。
“行,明天就去。”秦绾唇边也勾勒出一抹邪笑。
夏泽天嘛,上次见面的时候,她顾虑太多,掣肘也太多,但现在…哼哼,朝廷上做主的是她爹和她男人,只要她不造反,还有什么事是不能做得?
当靠山足够硬的时候如果还要迂回,那不是智慧、就是蠢!
好基友文文,权谋、宠文、一对一,喜欢古文的美妞可以去看看!
《浴火重生之鬼医妖后》——枼玥
当嗜血帝君遇上冷血鬼医,当妖孽帝君遇上旷世妖女,妖孽帝君为了一个倾城祸国妖女画天下为牢的故事。
一花一叶一追逐,一生一世一双人。
兰溶月:容颜绝色,倾国倾城之貌,上能安邦定国,下能装傻充愣扮柔弱,长期清醒,偶尔装装糊涂,计谋无双。
晏苍岚:绝世风华,嗜血帝君,威武霸气,遇见女主之后,一见定终身,皇后太美,豺狼太多,一统天下,看谁敢觊觎他的皇后。
“你比国事重要。”简单的回答,却撼动了她如寒冰般的心,他的声音很沉,却很温柔,他以为他无心,原来,只因还未遇见她。
☆、第七章 公报私仇
因为刺客的关系,秦绾跟秦建云报备了一声,光明正大地搬去江宅暂住几天。
碧澜轩里依旧是夏莲看家,当初那个平凡的侍女在周围一群不平凡的同伴的调教下,潜移默化中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如今那沉稳的气质和处事手段,就算去宫里当个女官也绰绰有余了。
执剑和顾宁也搬到了江宅,只有秦姝还在苦逼地跟着龚岚和一堆账本数字打交道。
一大早,秦绾就带着一队人来到西秦下榻的驿馆。
江宅的护卫比安国侯府的侍卫更加训练有素,虽然看起来没那么高调和斗志盎然,但仔细看来,却有一种沉默的压力,只可惜,当中偏偏多了一个二货。
“长乐郡主这是?”迎出来的夏泽天脸上带着笑,丝毫看不出来前几天才从安国侯府铩羽而归的模样。
“世子不会让我们在大街上说话吧?”秦绾笑道。
“哪里,郡主请。”夏泽天只好让客。
再看一眼一起来的唐少陵,只是这人脸上永远都是笑眯眯的,就连他也看不出真实的情绪。
一行人各怀心思地进了大厅,分宾主坐下,有侍女送上了茶。
秦绾一副悠闲自在的模样,仿佛突然发现驿馆的茶味道特别好似的。她身后站着荆蓝和蝶衣,执剑和顾宁立在下首,然后是两排护卫守在大门口。
只有一个很不协调的唐少陵,居然搬了张椅子放到秦绾旁边去坐,这个人还没骨头似的靠在人家姑娘身上,最诡异的是,秦绾虽然一脸不敢苟同的表情,却终究没推开他。
“郡主今天大驾光临,可有什么指教?”夏泽天不得不开口。
长乐郡主是闲得无聊有的是时间耗,他可还有很多公事要办的。
“本郡主和世子也算是老相识了,前几日太忙,都没时间来看看世子才是失礼了。”秦绾悠然道。
“哪里,郡主公务繁忙,本世子在这里挺好,什么都不缺。”夏泽天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不动声色地道。
“之前世子走得匆忙,本郡主原本是备了一份薄礼的,结果也没来得及送出手。”秦绾道。
“郡主客气了。”夏泽天心里更加警惕了。
“不是客气,所以,今儿个本郡主就把礼物带来了。”秦绾一脸的诚恳,偏过头示意了一下。
执剑走上前,笑眯眯地递上了一个一直抱着的盒子。
那盒子呈长条状,就看执剑放在小几上的动作也知道,盒子很轻。
“世子不打开看看吗?”秦绾提议道。
夏泽天微微皱眉,原本,当场打开礼物是一种很失礼的行为,不过送礼的人让打开就是另一回事了,只是夏泽天觉得,秦绾这个女人绝不会特地上门就是为了给他送礼的。这东西…绝不会是自己想看到的。
“难不成世子还怕一打开盒子就有机关射出来?”秦绾歪歪头,天真地答道,“世子一定是话本子看多了呢。”
夏泽天也不禁脸上一黑,顺手就拿过盒子打开了。
红色的丝垫上,静静地放着一卷画轴。
送书画,原本应该是很平常的礼物,但夏泽天看见这卷画轴,忽然就有种很不好的预感。
“世子,这幅画…本郡主可是找了很久的,相信世子一定喜欢。”秦绾认真道。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夏泽天要是再不把画展开看看就说不过去了。
夏泽天阴沉着脸,一点点展开画卷。
虽然早就知道秦绾送来的东西肯定是不怀好意,但一看之下,他依旧忍不住变了脸色。
春山图!竟然是春山图!
然而,下一刻,他就反应过来。
就算画得再好,做得再像,可假的就是假的,也只能是假的,因为真正的春山图真迹,根本不可能出现在这里!
“世子可喜欢吗?”秦绾笑容满面道。
“本世子很喜欢,郡主费心了。”夏泽天硬是挤出了一丝笑容,慢慢地将画轴重新卷起,放回盒子里。他的动作很慢,也很稳,但仔细看来,却依然能发现指尖的一丝颤抖,不管是因为紧张还是愤怒,显然他的内心并不如表面上看来的那么平静。
“喜欢就好。”秦绾满意地点点头,“那么,我们就可以商讨一下之前未完的问题了。”
“哦?什么问题?”夏泽天凝重地看着她。
他从未小看过女人,只是,这个女人依旧比他预计得更难对付,秦绾已是如此,也不知道当年名满天下的欧阳慧,又是怎样的惊才绝艳?
“记得当初世子问我,认不认得欧阳燕。”秦绾脸上笑着,那笑意却分毫不达眼底,反而是一片冰冷。
“确实。”夏泽天点点头,假笑道,“怎么,郡主想起来了?”
“也算不上想起来,只是…之前派去灵州查一些事情的人不小心挖了一座坟,墓碑上写着主人的名字叫欧阳燕。”秦绾答道。
“…”夏泽天无语,实在不想吐槽了,就不能找个好点的理由吗?究竟是什么样的“不小心”能不小心挖了一座坟的地步?
“本郡主记得,世子对这个名字念念不忘的,就把从墓里挖出来的这幅画送给世子了。”秦绾眼睛都不眨一下地说道。
夏泽天闻言,全身一僵。
欧阳燕的墓里挖出来的…春山图赝品?不,就算那是赝品…也不对,这个女人嘴里就没一句实话的,要是真从欧阳燕墓里挖出来的,怎么可能拿来给他?可是,如果她是为了确定什么…
夏泽天身为西秦战神,用兵确实是年轻一辈中的翘楚,可这种阴谋算计的缠缠绕绕却实在不是他擅长的东西。这一想深了,就更觉得似信非信,难以判断了。
“看起来,世子真的很喜欢的样子。”秦绾满意到。
“多谢郡主。”夏泽天只能一拱手。
“那么,可以请教一下,那位欧阳燕,是什么人吗?”秦绾诚恳地道。
“据本世子所知,那位可是令师姐的母亲,郡主不是应该比本世子知道得更清楚?”夏泽天反问道。
秦绾一挑眉,原来夏泽天果然知道欧阳燕是欧阳慧的母亲吗?而且,似乎比她本人还早确定。为什么?他又是从哪里知道的?
自己的母亲去得太早,原本只以为是个普通的江湖儿女,就算有个失散多年的妹妹做了鸣剑山庄的少夫人,也没什么太了不起的,可如今看来,母亲的身世应该不简单。和春山图扯上关系的话,岂不是等于和前朝扯上关系?麻烦太大了!
也不知道,欧阳鹭知道多少?
想着,秦绾也不禁摇头。
连父亲都不知道,未必是母亲一直隐瞒这父亲,很有可能,是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身负的秘密,更别提比她还小的欧阳鹭了。
“那真遗憾。”秦绾叹了口气。
不得不说,夏泽天虽然玩阴谋算计不行,但口风却很紧,除了他想让你知道的之外,多余的,一个字都不会说漏嘴。
“郡主今天就是来送礼的吗?”夏泽天说道。言下之意,是想送客了。
“不,上次跟世子切磋之后,本郡主觉得深有启发,所以想和世子再切磋切磋。”秦绾一脸正色道。
“啪!”夏泽天直接捏碎了茶杯,简直想暴走。
再切磋切磋?连骑战都没赢,单纯比武的话,秦绾可是高手榜第一!换句话说,她摆明了就是想再揍自己一顿,是吧?是这样吧?
“世子是太兴奋了?”秦绾笑道。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是兴奋了?夏泽天咬牙切齿。
“绾绾,还是让我来吧!你不是第一嘛?怎么说,也要先打赢我才对,是不是?”唐少陵抢着道。
夏泽天闻言更想爆粗口,你丫的不就是为了抢这个第一才来的东华吗?怎么这会儿就变节了?还弄得自己好像很想跟他们“切磋”似的。
“世子愿意找谁切磋切磋?”因为唐少陵扒着她的衣袖不放,她没法把人丢出去,只好问道。
“鸣剑山庄一别,倒是好久没请唐兄指点了。”夏泽天无奈道。
谁叫面前这个女人一副“我就是想揍你,不揍你我就不走”的态度,选唐少陵也比选秦绾好,毕竟也是朋友一场,把人好好打法走了就是了,下次要是她再来,就称病谢客!
不是夏泽天怕了秦绾,只是…就看那些西域国家的使节团被长乐郡主用最简单粗暴的手段整治得服服帖帖他就知道,强龙不压地头蛇,在东华的地界,他惹不起秦绾背后的靠山,只能忍了。
“果然还是让我来吧。”唐少陵得意道。
秦绾却一脸同情地看了夏泽天一眼。
这是指望着唐少陵会手下留情?现在的唐少陵可是比她还要想揍夏泽天呢。
毕竟,若是夏泽天连欧阳燕和欧阳慧的事都知道,没准就知道欧阳燕还有个亲妹妹叫欧阳鹭,那么这些年夏泽天费尽心机交好鸣剑山庄就不只是拉拢势力这么简单,难说里面没有别的阴谋。
原本唐少陵对夏泽天也没什么恶感,毕竟他和西秦太子是真的交情不错,对于西秦太子看好的这个堂弟也有几分客气,何况夏泽天确实对唐家很尊敬,完全没有皇族的架子。所以,他来东华还会特地给正好在东华的夏泽天捎封信通知一声。
可是,如果这些交好全是欺骗,唐公子这辈子最恨得就是把他当傻子耍的人。
尤其…秦绾是东华郡主,奉旨招待各国使臣的人,她打夏泽天还真不好打过分,可唐少陵明面上是西秦人,而且是夏泽天自己承认的“好友”,那么你被自己国家的好朋友给揍成猪头,不能怪到东华头上来吧?
“请。”既然免不了打一架,夏泽天也很干脆。
早开始早结束,横竖他也不觉得唐少陵真会拿他怎么样。
“轻一点下手,表哥。”秦绾若有所指道。
夏泽天眼神一闪,却没有太意外的表情。
秦绾一直都紧紧盯着他,此刻也笑了起来。
她这一声“表哥”叫得极为突然,夏泽天完全没有准备。
要说夏泽天隐藏心思的本领也不是真这么差劲,只是,那是有准备的情况下,突然来一手,到底还是差了点。
果然,他是知道的。
“走走走,好久没见了,我手痒得很,咱们好好练练去。”唐少陵眼底暗了暗,却露出一个更灿烂的笑容,哥俩好似的搂着夏泽天的肩膀就往后院的方向走。
“那本郡主就不打扰了。”秦绾不动声色地起身,心情不错地离开了。
不管夏泽天有什么图谋,既然在开始之前就被发现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让二货哥哥出出气算了,反正…他答应过会给夏泽天留张脸来参加登基大典的。
“小姐,我们现在去哪里?”荆蓝兴致勃勃地道,“是不是要去北燕使节团那边?”
“为什么要去北燕?”秦绾纳闷道。
“因为就剩北燕那边没去了呀。”荆蓝理所当然道。
“本小姐又不是专程去找茬的。”秦绾失笑,但语气却很冷。
表面看来,所有的使臣中,除了跟她关系亲近的上官策,就只有北燕的使节团最安分,丝毫没有惹过事端,只是经常有人在苏宅附近探头探脑。只可惜,这一点才是最踩了秦绾死穴的。
今天就算苏青崖是个跟她毫无关系的陌生人,就凭苏青崖是唯一能延续太上皇性命的医者,秦绾就不能允许任何人打他的主意。
“小姐。”一个护卫走过来报告道:“北燕的宇文雄刚刚出了驿馆了。”
“去哪儿了?”秦绾皱眉。
宇文雄…不笨,就算要报仇,至少不可能大白天亲自打上门去。
“醉白楼。”护卫答道。
“苏公子在哪里?”秦绾问道。
“…”护卫没回答,但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
“小姐,那可是自己送上门来的。”荆蓝兴奋道。
秦绾想想,挥手让护卫散开,不用跟在身边,只要需要用人的时候在就行,随后就带着身边的人往醉白楼去。
“那是郡主家开的酒楼?”顾宁好奇道。
“嗯,我开的,平时是哥哥管着。”秦绾笑笑道,“你进京后,一直诸事繁忙,我倒是还没给你设宴接风,今天中午就去尝尝醉白楼的桃花酥鱼。”
“这个季节有桃花?”顾宁惊讶道。
“小姐要,自然是有的。”荆蓝笑吟吟地说了一句,见他不解,又补充道,“春天的时候摘了,放在冰窖里冻着的,可金贵着呢,所以这时节不是熟人可吃不到桃花酥鱼。”
“咱们今天是沾你的光。”执剑拍拍顾宁的肩膀道。
虽然宇文雄是先出了驿馆,但秦绾等人距离醉白楼更近,加上路途熟悉,却比宇文雄到得更早。
“小姐,苏公子在小姐惯用的雅间里。”掌柜赶紧道。
“先拿纸笔过来。”秦绾却道。
“大小姐是要为醉白楼留墨宝吗?”掌柜闻言,欢欢喜喜地从柜台后面捧了文房四宝出来,亲自研墨。
因为酒楼上难免会有文人雅士酒足饭饱后喜欢泼墨挥毫一番,所以醉白楼也一直备着最上等的笔墨。
荆蓝将一张宣纸摊开在一张空桌上。
这个时候还没到饭点,醉白楼里的大多是来喝早茶的熟客,一见秦大小姐要留墨宝,顿时聚拢过来围观。
“小姐请。”掌柜递上一支新笔。
秦绾微微挽起一截衣袖,接过笔,蘸满墨汁,落笔,一气呵成。
太上皇都曾经赞叹过她的字气势磅礴,有峥嵘风骨,随着她武功逐渐恢复到巅峰状态,字迹中的澎湃之气更是跃然纸上。
“好了!”秦绾丢下笔,干脆道,“贴到大门口去。”
“这…”不但掌柜没动,事实上,除了她和蝶衣之外,所有人都傻住了。
“贴!”秦绾干脆抓起墨迹未干的纸,直接拍到了执剑怀里。
“还没裱起来…”执剑下意识地道。
“不用,直接贴就是。”秦绾道。
“是。”执剑这才从恍惚中回过神来,再看看怀里的字,又兴奋起来,跟掌柜要了浆糊,兴高采烈地去干活了。还有一群看热闹不怕事大的百姓也出去围观了。
不愧是长乐郡主,不愧是天下第一,那气魄,真是太给东华长脸了!
秦绾熟门熟路地上楼,进门一看,果然是苏青崖在,而另一个人,居然是更不爱出门的孟寒!
边上,挂着一顶四周垂下纱帘的斗笠。
“出来晒晒太阳是好事。”秦绾笑眯眯地说了一句,完全不把自己当外人,拉开一把椅子坐下来,又指指对面,“坐吧。”
顾宁一耸肩,他和秦绾本来就是一半臣属一半朋友的关系,也很坦然。
人多了,荆蓝和蝶衣笑眯眯地重新沏茶,又去后厨准备了茶点。
“干嘛?”苏青崖莫名其妙道,“有些常用药材用完了,我出来买一些,马上就回去。”
“别,有好戏看。”秦绾笑道。
“你又干什么了?”苏青崖叹了口气。
欧阳慧还会有顾忌,可现在这个秦绾,真难说会出什么馊主意。
“不是挺好的,你看这两天京城多安静。”秦绾一声冷哼。
对什么人要用什么方法,当她真是目空一切不把别国放在眼里了?西域小国只要打服了就行,谁的拳头大,谁就是老大。西秦刚刚签订了盟约,何况两国关系一直那样,面子上能过去就行。
目前最需要安抚的国家,不是西秦,而是南楚!
就像东华西秦结盟一样,南楚和北燕可是长久以来的盟国,东华要出兵北燕,就要考虑南楚会不会在后方捣乱扯后腿。目前南楚因为皇权更替,需要两三年的时间让新帝站稳脚跟,暂时顾不上北燕,这也是东华北伐的天赐良机。再好好安抚的话,很大可能,南楚不会来蹚浑水。
至于北燕…东华百姓最恨的无疑是北燕了,北燕每年冬季都会侵扰边关,烧毁村庄,抢夺粮食和女子,杀死青壮年,血案累累。
对北燕人,任何一个东华百姓都不会有好脸色,所以,宇文雄这些日子一直窝在驿馆里也是对的,虽然说两国相争不斩来使,但难保就有什么“正义之士”暗搓搓地给人套麻袋呢。
事实上,边关都已经打起来了,北燕居然还派使节团来参加登基大典就挺奇怪的。
没一会儿工夫,楼下就传来一阵喧哗,还有百姓看热闹的起哄声。
“你干了什么?”苏青崖抬头道。
“去看看?”秦绾笑眯眯地道。
“没兴趣。”孟寒冷冰冰地道。
若非当日送荆蓝出城,他强行驱动了大规模的驱蛊之术,导致眠蛊的后遗症进一步加重,他又整天窝在房间里不见天日,更加惨白得跟个鬼似的,还是苏青崖强行把人拉了出来,旁人也没这个胆子。
苏青崖微微皱眉,又看了秦绾一眼,开门出去。
一行人站在二楼的扶栏前,往下看去,却见醉白楼大门口不少人围成一圈争执不休。
虽然围观的百姓很多,但北燕人天生身材高大魁梧,几乎人人都比东华百姓高出一个头,十分醒目。
“那个就是宇文雄?”秦绾道。
“我又不认识。”苏青崖一耸肩,对上秦绾疑惑的目光,又没好气道,“当初要是我见过这小子,他也该去跟他的堂伯父作伴了。”
“小姐,后面那个腰带上有一个金色狼头的才是宇文雄。”荆蓝小声道。
秦绾在她的提醒下才发现那人,谁叫在一群“高人一等”的北燕人当中,这家伙实在是太不起眼了啊,那唇红齿白、文质彬彬的模样,说他是南楚的书生都有人信!
“这个…是宇文雄?”顾宁困难地说了一句。这真是白瞎了“雄”这个听起来就威风凛凛的名字啊!
秦绾也很无语,使节团进京时,她倒是扫过几眼,不过当初没注意,还以为这人是幕僚之类,没想到…那狗熊似的留城候居然有个如此弱鸡的侄儿,血脉,真是神奇的东西!
“听说,因为宇文雄的母亲是个南楚的才女,大概是肖母吧。”荆蓝道。
“走,瞧瞧去。”秦绾道。
几人互相看看,除了孟寒,连苏青崖也跟了下去,这里就没人比他更厌恶北燕人了,要不是不想给秦绾惹麻烦,他早就一把毒药下去让整个北燕驿馆全部死个干净了,还容得他们天天在苏宅附近转悠?
“你们这是什么意思?这就是东华的待客之道?”被堵在门外的北燕人显然很愤怒,若非有宇文雄压着,只怕早就打起来了。
当然,要打起来也不怕,执剑贴完了秦大小姐的“墨宝”,就一直守在大门口呢,以免北燕人恼羞成怒伤及无辜。
“怎么,本小姐的待客之道…有问题吗?”秦绾笑眯眯地说着,目光在酒楼里扫了一圈。
“哪里哪里,大小姐的待客之道自然是最好的。”
“是极是极,每次来醉白楼都感觉宾至如归!”
“对对,恨不得天天都来呢。”
看热闹的百姓七嘴八舌地恭维。
醉白楼的客人非富则贵,对北燕人更加没有好感,何况有长乐郡主在此,也不怕那些狗熊发难。
“那这是什么意思!”一个北燕侍卫大步上前,指着大门上贴着的纸,愤怒地低吼道。
“哪里不对吗?”秦绾歪了歪脑袋,一脸纯真的问道。
“请问长乐郡主,这是什么意思。”北燕侍卫道。
“本郡主看不见你指的什么,念来听听。”秦绾随口道。
“宇文雄与狗不得入内。”北燕侍卫脱口而出。
醉白楼里瞬间寂静了一下,随即哄堂大笑,还有人笑得不住拍桌子。北燕人果然脑子也和狗熊一个级别的吧,居然…还真念了!
“咳咳。”苏青崖淡漠的容颜也不禁勾勒出一抹浅笑,他没看见秦绾写这张纸,听到的时候还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死。
那北燕侍卫听着满堂笑声,也反应过来自己又被狡猾的东华人耍了,脸上憋得通红,须发根根竖了起来。
“所以,你是宇文雄还是狗?”秦绾翻了个白眼道,“都不是的话,关你屁事?要进来就进来,不吃饭就赶紧滚,杵在这儿本郡主还要不要开门做生意了!”
要比斗嘴,那侍卫真连秦绾脚底的泥土渣都比不上,只觉得脑袋一热,就想砸了这座该死的酒楼。
“退下。”宇文雄终于走上前。
虽然看起来文弱,不过那些侍卫倒是对他服帖得很,立即就退到了一边。
“这位,便是长乐郡主吧?”宇文雄一拱手,行的是东华的礼节。
“你是宇文雄还是狗?”秦绾又问了一遍。
“…”宇文雄黑线,好一会儿才咬牙道,“在下宇文雄,所以,可以请问郡主这是什么意思吗?”
“哦,没什么意思,随便写写的。”秦绾一摊手,轻飘飘地道,“不过,既然你是宇文雄,只能请你和狗一起待在外面了。”
宇文雄文言,不禁脸色扭曲了一下。
这女子,言笑吟吟,亲切有礼,可损起人来这张嘴当真能杀人。
“小姐,外面没有狗。”荆蓝一本正经地提醒道。
“嗯?”秦绾挑眉,目光继续扫视。
“有有有,当然有!”一个华服青年立刻跳起来,喊了两声,外面立即传来一声狗吠。
秦绾倒是多看了他几眼,出门喝早茶居然还真带着看门狗上街一起溜达的,怎么看都是纨绔子弟的典型,不过,这份眼色倒是挺不错的。
听到狗吠声,宇文雄的脸色就更难看了。
“不如,你换一家酒楼?”秦绾很好心地提醒道,“本郡主记得,对面不远处还有一家望仙楼是允许带狗进门的,想必,也会允许你进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