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绾一挑眉,南楚的使节比安息国晚到了许久,上官策居然在路上见过那王子,看起来这段日子这个小表弟也不是只在府里闭门造车啊,那位新帝还是有点儿魄力的,直接就把小狮子丢出去历练了。
“表姐,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上官策抱怨道。
“听到了,他们为什么要绕了圈子借道南楚我倒是知道。”秦绾想起那天她叫人把罗姗娜丢出去之后,属下送上来的报告,反正也不是什么机密,便道,“安息国王子奎琅早年在外游历时,调戏了西秦的太子妃,差点被当成刺客杀掉,还是安息王用重金赎回来的,他还敢从西秦走才怪。”
“…”上官策也不禁黑了脸,不知道该说什么。
想来想去,居然是因为这么个原因…一国王子调戏民女,这家教也真是绝了!
“西域那边汉化很低,很多小国的人连中原话都不会说,更别提礼仪教养了。”秦绾淡然道。
眼看着两方人就要对面对走过,谁知道,那奎琅王子突然往这边瞟了一眼,随即面露喜色,直接转了方向,往他们这里走过来。
“表姐…”上官策翻了个白眼。
要是没有秦绾之前的话,可能他还不会想多,毕竟奎琅也是正经的使臣,要是认识东华的长乐郡主,街上遇见了打个招呼也是有的。可是现在,他怎么看这个奎琅都看不太顺眼。
“小王是安息国王子奎琅,请教这位姑娘芳名?”虽然是初冬了,奎琅手里却摇着一把折扇,似乎是想显示自己是文雅之人。
上官策看着目瞪口呆,这个…怪不得这个王子能把西秦得罪到整个使节团都不敢从西秦的地盘经过呢,大街上就随意问女子姓名也罢了,可他都到东华的京城多久了,居然不认得这位赫赫有名的长乐郡主?
自家表姐可不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千金闺秀,既然是使节,总该把需要重点注意的人给认全了吧!
身后的执剑和荆蓝也都黑了脸,他们防的是刺客,可在京城大街上敢调戏他们家小姐的愣头青…好吧,还真有这么一个奇葩,简直比当街对王爷示爱的罗姗娜公主更夸张,该说不愧是兄妹吗?
可罗姗娜至少还是认识王爷和小姐,有备而来的,而这位王子,显然脑子里全是狗屎。
“表姐,我可以揍他吗?”上官策跃跃欲试。
要说大陆四国之间还得有点儿制衡关系,可一个安息国的王子,揍了就揍了呗,安息王还敢报复不成,就算真想不开要报复…安息可是在西域的西面的,和南楚之间隔着十几个小国,还要经过一部分西秦的边境,先想办法把军队带到南楚来再说吧!
“蠢。”秦绾瞥了他一眼。
“哪里蠢了?”上官策郁闷。他以前是有点天真,但这几个月不是一直被皇伯父强行补课嘛?
总该有些进步的吧!
“带着侍卫,还要亲自动手,你不是蠢,难道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秦绾不悦道。
“哦,对啊。”上官策顿时恍然大悟。
“咔嚓!”执剑连软剑都懒得拿出来,双手握拳,把骨节捏得咔咔作响,一边笑道:“小姐,揍到什么程度?”
“爬不起来。”秦绾凉凉地道。
“遵命。”执剑闻言,笑眯眯地向着奎琅走过去,“来来,王子殿下,我们谈谈心。”
“嗯?”奎琅一直色眯眯地看着秦绾,连他们说了什么都没注意听,直到执剑挡住了他的视线才回过神来,刚想叱骂,但一看到执剑脸上,顿时由怒转喜,“啪”的一下合拢折扇,用扇骨去挑执剑的下巴,一边道:“东华果然出美人,小美人,你也跟了小王如何?”
“…”顿时,所有人都僵硬了,就连围观着想要看看长乐郡主揍一顿那个讨厌的异族人的百姓都纷纷石化了。
“老、子、是、男、人!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执剑咬牙切齿。
“小王当然知道你是男人,男人就不是美人了?你们中原人怎的如此肤浅!”奎琅满脸的惊讶,还带着一丝恨铁不成钢的痛心。
“小姐。”执剑僵硬地转头问道,“属下可以宰了他吗?”
“…”秦绾摸着下巴,认真想了想道,“给留口气吧,毕竟远来是客。”
“是。”执剑吐出一口气,上一刻还带着笑容,下一刻,一拳头揍上了奎琅的脸。
“啊~”奎琅王子看起来身材结实高大,可却没练过武,加上在常年的酒色中掏空了身子,其实就是外强中干的绣花枕头,就算执剑这一拳没用内力,仅是普通男子的力量就将他打得满脸开花,直接飞了出去。
“王子!”
“王子没事吧!”
“哎呀,王子被打了。”
“你们这些无礼的家伙知道我们是谁吗?”
那一群西域的护卫这才回神,顿时尖叫的尖叫,安慰的安慰,斥责的斥责,全部乱做了一团。
“他们…”上官策指着人道,“连先把他们的王子扶起来都不知道吗?”
确实,虽然所有人都哭了乱了,可关键的奎琅王子却还躺在大街上哀哀叫唤呢,好歹先救人啊。
还是被上官策一句话提醒了,这才有两个侍从手忙脚乱地把奎琅搀扶起来。
“哎哟好痛,鼻梁断了啊。”奎琅惨叫着,那附庸风雅的扇子也早不知丢到哪里去了。
“痛吗?”执剑微笑。
“不…不痛…”看到他的笑容,奎琅愣愣地说道。
“真不痛?”执剑歪了歪脑袋。
“不不,一点儿都不痛,真的!”奎琅连连摇头,只是配上那一脸血,实在让人不忍直视。
“哦,不痛就好。”执剑笑着点点头,下一刻,又是一拳打在他右眼上。
“嗷呜!”
奎琅这回被人搀扶着,倒是没被打飞,免了一摔,可没被打飞出去也意味着没法借着后退消去一部分力道,结结实实地硬受了这一拳的全部力道。
“好痛。”上官策抽了抽嘴角,再看执剑的眼神也不一样了。
明明是个挺俊的少年,一张娃娃脸笑起来更可爱,难怪奎琅叫他小美人,可是…那性格真扭曲啊。
“那是因为你没见过真变态。”秦绾一撇嘴。
“对不起。”上官策这才发现自己居然一时不察把心里想的话说出口了,或者,在表姐面前,潜意识里他就觉得放心吧?
“没事,他本来就是负责刑讯的,最知道打哪里痛又打不死人。”秦绾不在意地道。
所以说,江涟漪的事,也有执剑一份吧,怪不得下手越来越狠了,唐少陵该不会想把她身边的人都变成变态!
“痛吗?”执剑温柔地问道。
“不、不痛!”奎琅王子一挺胸,大声道。
秦绾扶额,这简直是要色不要命啊!而且是个真受虐狂!
“你们!这可是一国王子,打坏了你们负责得起吗!我要去刑部告你们!”扶着奎琅的一个侍从尖叫道。
“打坏了老子买个新的赔你们!”执剑也没了耐心,丢下一句话,“呯”的又是一拳给他左眼来了个对称的黑眼眶,加上两条鼻血,一张鬼脸新鲜出炉,最后是一脚踢在奎琅腹部,连带两个扶着他的侍从一起飞了出去,砸倒了那一群护卫。
他最后一脚用上了一点内力,内劲闯入奎琅的经脉中,绝不是脸上那种养养就能好的伤——哦,鼻梁是真断了,不知道修复好之后会不会变歪。
那群侍卫还在思考打坏了王子怎么“买一个新的赔”,就在执剑的泄愤之下被堆成了一座横七竖八的人山。
“走吧。”秦绾很淡定地举步。
“大美人,小美人,不要走啊!”人山最底下传来奎琅虚弱的声音。
秦绾面不改色地从旁边走过,就像是没看到那一堆似的。
执剑磨牙,很想把那个王子拖出来再揍两下,但小姐都走了,他也不好停留,左右看看,拿出两锭银子放在路边的一个小摊子上,拎起人家卖的一篮子鸡蛋塞给一个看热闹的男人,吩咐道:“给我砸!砸完了,除了鸡蛋的钱给老伯,剩下的你们分。”
说完,他赶紧匆匆追上秦绾去了。
那路人茫然了一下,看看怀里的鸡蛋,终于反应了过来。
一个西域小国而已,何况那是长乐郡主的人,砸几个鸡蛋怎么了,很快的,看热闹的路人争先恐后地凑过来,抓起鸡蛋就往奎琅王子一行人身上砸。
上官策一边走还一边回头看热闹,感慨道:“东华的百姓…真热情!”
“小姐,解决了。”执剑神清气爽道。
“亏你想得出来。”荆蓝笑嘻嘻地道,“小美人?”
执剑得意的脸瞬间变黑,随即又道:“小心我告诉小姐,你调戏我。”
“你好意思!”荆蓝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
“我听到了。”秦绾闲闲地说了一句。
“哎,表姐表姐,那个好香啊!”上官策忽然指着路边的一个小摊流口水。
“想吃就去买呗。”秦绾笑笑,根本没把刚才的小插曲放在心上。
或许是他们教训奎琅王子的声势太大,到了最后几乎乱成了一条街,光是鸡蛋液和人们自发找来的烂菜叶之类的东西就让禁军半天打扫不干净,别说那倒霉悲催的奎琅王子一行人了,来抓人的禁军都没认出哪个是王子来。
虽然安息只是个边陲小国,可毕竟事情闹得太大,还是飞快地报进了宫里。
勤政殿里,只有李暄、江辙、凌从威、秦建云、兵部吏部的尚书以及几位将军在对着地图讨论明年开春出兵北燕的事。
原本按照太上皇的意思,是连这个年都不想让北燕过完,秋猎之后就直接出兵的,可李钰来了这么一出,秋季出兵肯定是来不及的,这才有了防守反击,开春出兵的策略,当然,这个冬天要让北燕从东华边境抢不到任何补给,边关主将的压力也是很大的。
毕竟,东华和北燕的边境线是最长的,而且不少地方都无险可守,一马平川,很适合北燕来去如风的骑兵发挥。尽管那些地方年年征战已经很穷困了,但百姓只要还能有一口饭吃,就不会愿意背井离乡的。
“你说长乐郡主把安息国王子揍了一顿关进奉天府大牢了?”李暄皱着眉,很不悦地看着打断他们说话的京城令宋忠。
“是、是的。”宋忠擦了把汗,苦着脸,战战兢兢地道。他算是太上皇一派的人,所以才会被调入京城。京城令这个官不大,却是帝王心腹的职位,尤其他的夫人林氏又和安国候的夫人张氏有亲,也算是一门靠山,可谁知道张氏疯了,还被安国候彻底厌弃,一点儿情分都没留下来,连张氏所出的嫡子都被贬成了庶子,失去了袭爵的资格。这么一来,宋家的立场顿时就尴尬起来,原本和侯府是有亲的,如今倒像是有仇了。
李钰谋反的时候,也不会带着这个皇帝派系的京城令,宋忠很有眼色地带着妻儿躲了起来,幸好京城只乱了一天就被雍州军控制,他也就保住了性命和官位。可是…在摄政王手下当这个京城令,压力更大了啊。
“就这么点小事?”李暄道。
“小、小事?”宋忠楞了一下,想说这怎么看都不能算是小事吧?
何况,他也不是来给长乐郡主告黑状的,毕竟这里的人,摄政王是她未婚夫,安国候是她亲爹,吃饱了撑着才来找不痛快。
“怎么,难道郡主叫人揍他一顿还不该?”李暄冷哼道。
“不不,安息王子竟敢调戏郡主,罪大恶极,别说揍一顿,打板子都是轻的。”宋忠赶紧道,可是,安息毕竟是个使节团,他们的王子…光是揍一顿也罢了,可这真是…
“那还有什么问题。”李暄不悦道。
“可是,整条街的百姓都暴动了啊。”宋忠苦着脸道。就这会儿功夫,保证所有的使节团都得到消息了,真没问题?
几个事不关己的人看看李暄,又看看秦建云,没什么表示。
“东华的百姓热情仗义,乃是民之表率,本王回头写块牌匾,给那条街建个忠义牌坊。”李暄慢慢地说道。
“…”宋忠脚下一软,差点平地摔跤。
“呵。”江辙一声轻笑。
“江相有什么意见?”李暄转头道。
宋忠顿时也眼巴巴地看过去。丞相大人一向冷面,应该不会让摄政王这般儿戏行事吧?
“没意见,挺好的。”江辙轻飘飘地说道。
“嗯。”李暄毫不意外地点点头。
“倒是那个什么王子,奉天府该怎么办就怎么办。”江辙又道。
“本王记得当街调戏民女要打二十大板,拘役十日,他调戏的是郡主,就加个倍好了。”李暄接道。
“可以。”江辙点头。
“摄政王,江相,这不太好吧?”东方牧看着他俩一搭一唱极有默契,不由得有些哭笑不得,又感到有些荒谬,半晌才迟疑道,“要是闹得太大,让别国的使臣觉得我们东华是有意要拿使臣开刀…”
说着,他悄悄地拉了拉秦建云的衣袖,示意他说几句。
长乐郡主是安国候的女儿,这时候也只有他提的反对意见,摄政王或许会考虑了。
然而,秦建云站在那里纹丝不动,盯着眼前的地图,仿佛在思考什么一战定乾坤的大计划似的,完全没理会东方牧的小暗示。
开玩笑,摄政王要维护的是他女儿,他不加把火就很克制了,还想让他给那个蠢王子求情吗?东华又不在乎几个小国,正好拿来杀鸡儆猴,震慑一下北燕、西秦、南楚。
“哪里不好?”李暄脸上一寒,冷冰冰的目光扫过去,看得人透心凉,“区区一个弹丸小国的王子,调戏本王的王妃,若是让他好手好脚地出去,倒是让别国看轻了我东华。”
“是。”宋忠答应着,心里吐槽不已,所以王爷您就是护短嘛。
“去跟安息的使臣说,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罚完了自然会放回去。”李暄道。
“可…那就赶不上陛下的登基大典了呀。”宋忠惊讶道。
“不是还有个公主一起来的吗?”李暄皱了皱眉。
“那个…”宋忠咽了口口水,困难地道,“王爷,前日里您亲自命禁军把罗姗娜公主也扔到了奉天府大牢,还没放出去呢。”
“好像有那么回事。”李暄想了想,揉揉额头,挥手道,“算了,这么点小事,陛下的登基大典也不少一个两个观礼的王子公主。”
“是。”宋忠知道这就是最后结论了,不敢再说,倒退着走出勤政殿,才敢抹了把汗。
真是压力山大啊,不过江丞相今天是抽哪门子风呢。
“刚刚说到哪里了?”打发了宋忠,李暄的心思自然又回到和北燕的战事上了。
只是,京城令,宋忠虽然人还算本分,可京城令这个位置,忠心是一回事,能力也是非常重要的,而宋忠明显欠缺些手段和胆气。
等找到合适的人了,还是换掉吧。
不过,想起秦绾,李暄唇边又露出一丝无可奈何的笑容。
算了,只要她玩得开心就好。
不就是一个西域的王子么,就算玩死了…也算不上什么大事。
之前的有奖竞猜,按照规则第一个明确“江辙”这个名字的就算对,获奖者“玲大汉”,留个言来领奖励。话说你们不要随便改昵称啊…我都是记录你们留言时的昵称的,怪不得找不到╮(╯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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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暴力碾压
撇开代表两国的身份,秦绾带着上官策在京城玩了一整天,去盛世吃了午餐,下午还去醉白楼打包了一些点心,这才把玩尽兴的上官策送回了驿馆。
回到安国侯府,总管像是松了口气似的,赶紧道:“大小姐,老爷回府就要见小姐,这都等好久了。”
“父亲在哪里?”秦绾一愣。
秦建云这么着急要见她,总不能是为了今天那个白痴王子?多大点事呢。
“老爷在书房。”总管答道。
“行了,我自己去见父亲。”秦绾挥手让执剑他们先回碧澜轩,也懒得换衣服了,直接往书房走去。
“进来。”刚一敲门,秦建云就答道。
“父亲找我?”秦绾进门,笑吟吟地道。
“绾儿。”秦建云脸色很凝重,还带着几分为难。
“怎么,宫里都听说了?”秦绾不在意地坐下来,随口道,“不过是揍了个什么王子的,无关紧要吧。”
“你说那个什么安息王子?”秦建云怔了怔才道,“摄政王说,要给那条街修个‘民之表率’的忠义牌坊。”
“挺好的。”秦绾汗颜。
不过,除了这件事,今天她也没干什么啊,去找上官策,也是跟李暄和秦建云都报备过的。
“绾儿觉得,江丞相此人如何?”秦建云犹豫了一下才问道。
“江相?”秦绾心里咯噔了一下,面上却疑惑道,“父亲怎么问我?秦家可没有一个适龄的女儿嫁给江相做续弦的。”
“你想到哪里去了!”秦建云简直啼笑皆非,但紧绷的神色却是放缓了。
“那父亲的意思是?”秦绾不解地看着他。
“你还是说说你的看法吧。”秦建云道。
“我觉得,江相是个好人,尤其是个好丈夫和好父亲。”秦绾笑眯眯地道。
秦建云不禁抽了抽嘴角。
他女儿…这是眼睛长到背后去了吗?江辙是不是好人暂且待定,可就看尹氏和江涟漪的下场,谁敢说他是个好丈夫、好父亲?
“父亲问的不是我的看法吗?一己之见而已。”秦绾很无辜地道。
“今天出宫的时候,江相跟我说了一件事。”秦建云缓缓地开口道。
“什么事?”秦绾一愣,直觉感到江辙说的,必定是和她有关的事。
“江相说,他很喜欢你,想认你为义女。”秦建云道。
“啊?”秦绾睁大了眼睛,半天没反应过来。
“你怎么想?”秦建云问道。
“父亲…同意吗?”秦绾先问道。
“这个,为父倒是觉得并无不可,只是你之前与江涟漪关系糟糕…”秦建云迟疑道。事实上,他也是真想不明白,就算江辙觉得一个人孤家寡人寂寞,想认个女儿以慰丧女之痛,可怎么会是绾儿呢?难道说,京城的留言是真的,江辙恨尹家恨到连亲生女儿都不放过的地步,连带看江涟漪的仇人都特别顺眼?
“有件事告诉父亲,嗯…其实流传出去也好。”秦绾一瞬间就有了决定。
秦建云会来问她的意见,其实也代表了他本人是同意的,甚至很看好,只是心有顾虑罢了。
对秦绾来说,义父义女的关系,虽然还是有些遗憾,不过至少能让她光明正大地叫一声爹,已经算是很圆满了,不然,她总不能自爆身份,说自己是借尸还魂吧。
“什么事?”秦建云也正了正脸色。
“江相以前是有妻有子的,他的亲生女儿,叫江慧,只是躲避尹家追杀,从了母姓欧阳。”秦绾道。
“欧阳慧…”秦建云几乎发出一声呻吟,诸多的疑惑不解,也终于全部明白了。
江辙的女儿是欧阳慧,那他干的事还需要别的理由吗?
逼反太子、血洗尹家、连江涟漪都不放过,那是复仇啊!
的确是丧女之痛。
怪不得,他选择的是绾儿,绾儿是欧阳慧的师妹,是最好的能慰籍他丧女之痛的人选吧!
“这件事,可以适当地透露出去。”秦绾道。有了这一条就够了,也省得有人整天疑神疑鬼的,不如给大家一个能信服的理由吧。反正欧阳慧已经“死”了,死者为大,相信流言也传不久。
“知道了。”秦建云点点头,打算明天就和凌从威透个气,以免他成日精神紧张生怕江辙会出幺蛾子再造反。
同时,他也在心里盘算起来,若是如此,江辙想要认绾儿做义女的事倒是十分可行。
就看江辙隐忍二十多年报仇就知道,这是个长情的人,他把对妻女的思念转移到绾儿身上,就绝对会视若己出。摄政王对江辙极为看重,如果加上绾儿的关系,江辙就真正会成为摄政王的心腹重臣,手握重权。而最妙的是,江辙孤家寡人一个,无亲无故,这相当于是将江辙绑上了秦家的船,一荣俱荣,对安国侯府自然是大大有利的。
“那么,父亲和江相约个时间吧,要认亲,总不能无声无息的。”秦绾笑笑,心里也挺开心的。
过了明路,以后她去江宅就更光明正大了,住上一阵子也无不可。
不是说秦建云对她不好,只是,她和秦建云关系虽然融洽,却更像是合作者,或者知己好友的相处,天然就培养不出父女之情来,和江辙,到底是不一样的。
“好,就在登基大典之前,先把这事办了吧,也就是两家吃个饭,没必要高调地大宴宾客。”秦建云道。
“父亲和江相做主便是。”秦绾笑眯眯地道。
“看起来你挺高兴的。”秦建云又有些疑惑。
“我原来就觉得江相挺亲切的呀。”秦绾答道,“师姐对我这么好,帮她孝顺爹爹也是应该的。”
“…”秦建云无语。
秦绾一句话倒是又勾起他心底的愧疚,终究从前是他是亏欠女儿的,不能把责任全推给张氏一个人。张氏能骗过他,归根究底,也有他自己不上心的缘故。
欧阳慧,若是能还欧阳慧的情,也是好的。
只是…女儿究竟哪里觉得江辙为人“亲切”了?就连他,每天看着江辙这张冷脸都心里发憷好吗?
现在唯一让他担心的是,若是江辙和秦家绑在了一起,会不会犯了摄政王的忌讳?别说臣子拉帮结派了,就是王妃的妻族势力太过强盛,上位者也未必会高兴。
“父亲放心,这件事,怕是王爷心里有数。”秦绾又给了个定心丸。
秦建云一怔,随即也恍悟过来。
江辙是何等谨慎的人,既然能跟他开口了,想必摄政王那边早就首肯了吧。
这样一来,就没有任何压力了。
“父亲没有其他事的话,女儿先回去休息了。”秦绾起身道。
“去休息吧。”秦建云说了一句,随即又想到了什么,开口道,“对了,摄政王说,你陪南楚的那个小世子逛逛也就罢了,只是不要太厚此薄彼了。”
“嗯?知道了。”秦绾只楞了一下就答应下来。
秦建云是有些茫然的,摄政王只让他带话,可这意思,难道是吃醋吗?
“父亲想多了,女儿自己会处理好的。”秦绾挥挥手,径直回了碧澜轩,面沉如水。
宫变后的这些日子,她确实是懒散了许多,也享受了一段普通女孩子的平凡生活,虽然挺宁静的,不过平静日子过久了,也会有些乏味的。差不多,也该开始干活了呢。
“把这些日子的情报都拿来我看看。”秦绾一进自己的房间就说道。
蝶衣默不作声地过来帮她换衣服,荆蓝立即去取了东西来。之前小姐懒得看,就一直丢在这里了。
至于秦姝,被秦绾丢到龚岚那里帮忙去了,龚少侠最近天天叫苦不迭说忙不过来。
秦绾觉得,她身边这四个丫头都是要陪她出嫁的,蝶衣打理她的贴身琐事,荆蓝负责公事整理,夏莲管着自家院子明面上的下人事务,就缺少一个管账的心腹。荆蓝实在没有那根筋,她就把秦姝送去试试了。这丫头一张白纸似的,没准反而会有天赋呢!
秦绾坐在妆台前由着蝶衣给她拆掉繁琐的发髻,换一身家常的舒适装扮,一面看着荆蓝送上来的情报。
太过时的,直接就拿掉了,而最近的情报,大多是和使节团有关的。
尤其是西域诸国,距离近,原本彼此之间有仇有亲的都不少,加上人也确实没中原那么多心眼儿,要是在京城街头碰到了,打起来也是常有的事。加上…京城本来也没那么多分开的驿馆,这些小国可没有北燕、西秦、南楚的待遇,都是好几个使节团挤在一起的。负责安排的柳长丰显然也懒得去考虑他们之间复杂的关系,都是随便分的。
就这几天功夫,发生的斗殴事件就有好几起。
秦绾把情报当成话本看,一边看一边笑。
“小姐要管吗?”荆蓝问道。
“不管也不行啊。”秦绾失笑道,“王爷看不得自己那么忙,我却那么闲,所以准备把使节团都扔给我处理了。”
“王爷忙着小姐闲着不是最合理不过了嘛。”荆蓝抗议。
“我看你明明挺开心的。”秦绾斜睨了她一眼。
“嘿嘿。”荆蓝和她相处久了,也知道自家小姐一向不把他们当外人,私底下不需要毕恭毕敬,两厢看着都难受。
秦绾又看到下一张情报,不由得皱了皱眉:“北燕的还不死心呢。”
“没办法啊。”荆蓝一耸肩,笑道,“虽然,我也觉得宇文雄能当上留城候还需要感激苏神医,说不定他自己也是这么想的,不过留城候分支也有不少子弟的,他想让自己这一支坐稳爵位变成嫡系,为老留城候报仇显然是最快捷的方法了。”
欧阳慧是死了,但欧阳慧做的只是救走了苏青崖,真正灭了留城候满门的,只有苏青崖一个人,而这人原本是行踪不定的,可现在却仿佛定居在东华京城一样,几个月没挪窝了,难怪宇文雄起心思。
仇人就在眼前,能忍?
就算他想忍,周围的人和形势也不容许他忍。
何况,苏青崖毕竟是个平民,是江湖人,江湖哪天不在死人?宇文雄也觉得,就算死了一个苏青崖,东华的朝廷还能跟北燕开战不成?
“小姐,我们怎么办?”荆蓝有些担忧地问道。
“怕什么?谁敢在京城光明正大地杀人。”秦绾一声冷哼,顿了顿,又道,“好吧,除了苏青崖。”
荆蓝闻言,不禁失笑。
“不过,这些使节也着实太乱了些。”秦绾说着,语气中也带了一丝杀意。
“小姐今天不就震慑了他们一番吗?想必听到了安息国的下场,也该掂量一下了。”荆蓝也笑道。
“西域人…挺特别的。”秦绾叹了口气。
想起今天这个奇葩王子,荆蓝也不禁抽了抽嘴角。
相比起来,他那个妹妹罗姗娜公主虽然更加惹人厌,但比起哥哥来,显然太像个正常人了!
第二天,摄政王下了一道旨意,顿时朝野哗然。
秦建云终于明白昨天李暄让他带回去的话是什么意思了,因为…旨意让长乐郡主秦绾,负责招待各国使臣。
是使臣,全部的,不是指名了招待那些准备来和亲的公主郡主的。
有臣子当场反驳,李暄只说了一句,秦绾不是安国侯世子吗?一个世子出面招待使臣哪里不行了,刚好秦绾是个女子,也不用怕那些公主郡主们尴尬。
于是,秦建云顿时吸引了所有的火力攻击——谁让他冒天下之大不韪,立了一个女子为世子的?
可秦建云也很冤枉,太上皇再怎么重视秦绾,也顶多背地里用她当幕僚,他哪知道换了摄政王,居然直接把人当臣子使用了?
话说回来,让未婚妻去招待那些摆明了想要跟谁和亲的公主郡主,摄政王你是看这些娇滴滴的姑娘家很不爽吧?
毕竟,千秋节上长乐郡主把肖想她未婚夫的夏婉怡划花了脸,还扬言来一个杀一个的。
大臣们劝不了摄政王,秦建云又当木头人,众臣又不禁想求丞相大人出来救场。
高冷无比的江丞相云淡风轻地说了句,挺好的,众臣顿时风中凌乱。
至于让礼部协同的官员扯后腿…这种事当然不可能是尚书柳长丰出面,于是,柳长丰派出去的是新上任的礼部侍郎,叫秦枫。
好嘛,这是人家长乐郡主的亲哥哥,扯个鬼的后腿!
秦绾接到正式的旨意也笑了好半晌,随即换了一身正装打扮,带上人就出门了,这次排场很大,不但跟了顾宁、执剑、荆蓝、蝶衣,后面还带了一队侯府的侍卫。
大小姐极少用到侯府的侍卫,这还是第一次,十几个名额都被抢了好半天,最后中选的人特别士气高昂,好像是马上要上战场似的。
秦枫看得又好气又好笑道:“你带这么多人,算是去砸场子的吗?”
“不,是去镇场的。”秦绾一边走,一边笑眯眯地说道,“这些事一直是哥哥负责的,知道王爷为什么让我插手吗?”
“我哪里做得不好?”秦枫迟疑道。
他算是东华最年轻的侍郎了,背靠安国侯府和宁王府,尤其顶头上司礼部尚书又是他岳父,平时自然是没人敢给他使绊子的,一路都是顺风顺水。不过秦枫也没骄横过,无论办差还是待人接物都极有分寸,尤其他有一种仿佛润物无声的亲和感,在礼部算是最人尽其才了。
“不是不好,而是…可以做得更好。”秦绾摇摇手指道,“哥哥就是脾气太好了。”
“我脾气好?”秦枫不禁失笑。就前天夏泽天打着看望妹妹的旗号来拜访安国侯府,正好秦枫回来和父亲讨论政务,最后夏泽天可是被他气走的,听说回到驿馆狠狠地练了半天武。
温和儒雅,不代表不会讽刺人,越是读书人,不带脏字的越会损人。偏偏碰上夏泽天这种不喜欢逞口舌之利,偏还有些武人风骨的,说不过人气得半死还得克制着自己不会恼羞成怒地动个书生,难怪要回去发泄了。
“哥哥那一套,是用来对付文明人的,妹妹呢,是王爷请出来帮你对付泼妇的。”秦绾道。
“泼、泼妇?”秦枫目瞪口呆。
秦绾不管他,直接走进了驿馆。
这里住的是五个西域小国的使臣团,不过加起来也不过六七十人而已,还是挺宽敞的——至少打起架来绝对够宽敞!
在大厅见过礼,秦绾就看向她今天来这里的主要目标,大月国的王子和乌孙国的将军,听说这几天驿馆都已经维修过好几次了,两拨人几乎是见面就打,其他几个住在这里的使臣团简直是苦不堪言,要是再放任下去,实在有碍国体了。
“说吧,怎么回事?”秦绾坐在主位上,看着自己的指甲,慢条斯理地道。
下面的两国人各站一边,泾渭分明,这会儿倒是很有默契地看向下首的秦枫。
平时来和他们打交道的都是这个年轻的官员,今天换人了也罢了,换了个郡主来是怎么回事?郡主这种东西,不是用来和亲的吗?
“以后使臣的事都由长乐郡主负责,你们有什么事就对郡主说吧。”秦枫面无表情道。
对于这些有理说不清的西域蛮子,这些天他也真是受够了,还不如面对夏泽天和宇文雄更轻松点呢。
“这个…”乌孙国将军还在迟疑,另一边却开口了。
“郡主,那个野蛮人强抢了小王的王妃侮辱致死,这种人渣怎么配出使东华!”大月国王子理直气壮地控诉。
“明明是你身为一国王子还如此下作,趁着本将出征在外害了本将的妻子!”乌孙国将军也顾不得上面是个女子了,怒发冲冠地反驳。
“你还射了小王一箭!”大月国王子道。
“说得好像你没派刺客刺杀本将似的。”乌孙国将军说着,还拉开胸口的衣襟,露出一道浅浅的刀疤。
“你昨天还趁乱踢我一脚!”
“混战中下黑手最多的就是你!”
“野蛮人!”
“禽兽王子!”
东华的一干人目瞪口呆地看着两拨人从告状到吵架,最后发展到又要开始打群架了。
秦枫无奈,凑过去在秦绾耳边小声地把这两国之间的恩怨说了一遍。
大月国和乌孙国比邻,国土面积、人口资源都差不多,那块地方沙化严重,两国为了争夺最大的淡水资源乌尔木湖连年征战,可以说积怨极深,要是东华事先了解一下西域的状况,绝不可能把他们安排在一间驿馆的,只可惜那会儿朝堂上百废待兴,官员不足,谁有空理会西域那块八竿子打不着的鬼地方?
“住手!”秦绾喝道。
底下已经动上了手的人哪里这么容易就听话,反而扭打得更厉害了。
“除了那两个管事的,其他闲杂人等全部扔出去!”秦绾吩咐道。
顾宁和执剑分两边跃入战场,也不拔剑,徒手抓着人的后领就扔出了大厅外——以他们的力气,就算摔不死人,至少能让人半天爬不起来,没法再回来添乱。
不过几息功夫,只剩下那大月国王子和乌孙国将军还毫无形象地扭打在一起,其他人被清理一空。
顾宁和执剑对望了一眼,一人拎起一个,强行按在太师椅上。
“这样也行?”秦枫诧异道。
毕竟是使节,直接动手是不是太…有失风度?
“这是对付泼妇的方法,讲理没用,讽刺他们听不懂,只能简单粗暴地,揍得服了就行。”秦绾面无表情道。
秦枫不禁擦了把汗。
“闭嘴!”秦绾转头,又喝了一句。
这回用上了内力,两人被震得眼前金星直冒,耳朵嗡嗡作响,顿时就老实了。
秦绾也不废话,直接道:“简单说来,王子殿下,对面那人抢了你的妻子,射了你一箭,踢了你一脚,对不对?”
“刚刚他还把我的脸都划破了。”大月国王子指着自己脸上的血痕道。
“知道了。”秦绾又转向另一个道,“将军,那位王子害了你的妻子,派刺客刺了你一刀,还打了你几下黑拳,是不是。”
“是。”乌孙国将军点点头,个人武力他好歹是个将军,比那个王子还是高出不少的,所以现在也没有那么狼狈。
“那么你们这次出使东华,带上现在的妻子了吗?”秦绾问道。
“当然带了。”大月国王子虽然不明白她这是什么意思,但还是点点头。
“要不然,留在国内,没准又被他害死了。”乌孙国将军理所当然道。
“很好。”秦绾满意地点点头,然后说道,“你,过去射他一箭、踢他一脚、把他的脸划破,然后把他的妻子抢回去玩弄。”
“啊?”大月国王子傻眼。
“还有你,现在去刺他一刀、打他几拳,再去把他的新王妃宰了。”秦绾又道。
“哈…”乌孙国将军石化。
“噗——”秦枫直接喷茶。
“怎么,不公平吗?”秦绾很无辜地道,“有怨报怨有仇报仇,不是吗?”
“…”大月国王子和乌孙国将军面面相觑,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不公平?其实挺公平的,可是…是不是有哪里不对?原谅他们对中原话也就是会说的程度,实在说不出来究竟是哪里不对。
“你们不是天天打架喊着要报仇吗?怎么,本郡主给你们机会又不报了,你们是耍本郡主好玩?”秦绾一拍桌子,震得茶杯一阵跳动。
“这个…”两人大汗,一着急,就更说不清楚了。
远交近攻的道理谁都懂,西域诸国毗邻强大的西秦,这次远道而来献上珍宝公主,自然是要交好东华的,这罪名谁背得起?
“还是说,你们是存心到我东华来捣乱,给我们新帝的登基大典找难堪的?”秦绾压低了声音,缓缓地说道。
随着她的话,边上的侍卫都很不善地看过来。
“咔咔。”执剑又开始捏拳头了。
“这…听闻郡主一席话,我等顿时茅塞大开,于是就化敌为友了!”大月国王子灵机一动,赶紧说道。
“是是,我们化敌为友了!”乌孙国将军慢了一拍,也赶紧点头。
“这么说,不打了?”秦绾笑了。
“不打了不打了。”两人异口同声。
“真的?”秦绾状似不信地又问了一句。
“真的真的!”两人继续同步。
乌孙国将军站起来,一个箭步冲过去,揽着大月国王子的肩膀道,“郡主您看,我们是好朋友、好朋友。”
“那就好,冤家宜解不宜结嘛,两位…要一直当好朋友呢。”秦绾笑眯眯的,语气很温柔。
“是是是。”两人却从中感到一股诡异的寒气,顿时如小鸡啄米一般连连点头,各自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秦枫掩面,不忍直视。
你们俩特么的这是笑吗?比哭还难看,简直能吓坏小朋友!
“好了,没事了,我们走吧。”秦绾起身道。
“恭送郡主。”那两个奇葩赶紧鞠躬,然后才发现居然还搂在一起,赶紧放手,各自跳开三尺距离。
秦绾看着他们,似笑非笑地不说话。
两人被她看得背后直冒冷汗,想着是不是该继续抱一抱让这位可怕的郡主安心,秦绾却笑了:“走吧,太伤眼。”
“啊?”两人站在当场,茫然无措。
秦枫跟上,也不禁无奈地笑。
这大月国王子虽然是个王子,但长得宽额头、稀眉毛、大小眼、歪嘴唇,实在对不起“王子”这个称号,而那位乌孙国将军更是身材魁梧、满脸虬髯,只露出一双眼睛了,连相貌都看不清楚,想必剃了胡子走在大街上也认不出来。
两个美男子抱在一起还挺养眼的,可这两位抱在一起…秦绾表示,画面太美不忍直视。
“走,去下一家。”秦绾走出驿馆便道。
“摄政王就是让你来干这个的?”秦枫道。
“是啊,这种事,整个东华,除了本郡主,还有哪个人做得好?”秦绾一脸的骄傲。
秦枫想反驳,却又泄气了。
确实,对付这些刚刚学会说中原话,说得复杂一点就听不懂的蛮子,就算是才华横溢,舌灿莲花都没有用,只能以暴制暴了。
加上,秦绾是个女子,做这些不会有损官声。
至于秦绾自己的名声…秦枫看看兴致勃勃的妹妹,摇摇头。
妹妹分明就是玩得很开心,她自己愿意就好了,名声那玩意儿,反正她本来也没有,摄政王不介意就行了。
更甚至于,能包容这样一个女子如此不按常理行事的男子,才能配得上他惊才绝艳的妹妹。
秦枫知道自己的能力有限,不过…至少能尽一份力,把妹妹送上最高处,哪怕有一天她踩空了跌下来,总也有他会接着,哪怕自己粉身碎骨呢。
☆、第六章 认亲
江辙要收个义女,大家表示可以理解。
毕竟,现在他是真的孤家寡人一个了嘛。
然而,江辙说,他要收的义女,是长乐郡主秦绾。
于是,所有人都抓狂了。
长乐郡主,和江辙的关系很好吗?没有吧?就算江辙要收义女,怎么会是秦绾!
还是说,因为长乐郡主是未来的摄政王妃,就连丞相,也免不了想要巴结摄政王了?
没过两天,又是一条流言飞速传扬开来——一年前那个惊才绝艳的欧阳慧,是江辙的亲生女儿。
终于,大家都回过味来了,欧阳慧是江辙的女儿,秦绾是欧阳慧的师妹,难怪了。
长乐郡主要替师姐尽孝,江辙把女儿疼爱的师妹当做思念的慰籍,简直再合情合理了。
摄政王一脉的人都放心了,江辙有了摄政王妃做牵绊,他又没有子嗣,那是妥妥的摄政王嫡系,肯定不会再反了,但是,朝中以杜太师为首的清流却陷入了深深的忧虑。
百官之首的丞相是摄政王的心腹之臣,安国候更是摄政王的岳父,更不可能站队错误,凌元帅虽然没有表态,可凌家一双儿女,凌子霄执掌禁军,身上明晃晃贴着摄政王的标签,凌霜华也和长乐郡主是闺中密友,凌家的立场还用说吗?
小皇帝才十一岁,距离大婚还有五年。可就算大婚后,摄政王依旧可以借口皇帝年幼,继续把持朝政。等到皇帝及冠亲政,整整九年,到了那个时候,就算摄政王归权于皇帝,这整个朝堂上的官员听谁的也没个准呢。
然而,就算是现在,宁王摄政也已经是大势所趋,实在是…猎宫之变,废太子把皇子们杀得太干净了点。而太上皇剩下的三个兄弟,恪郡王和庆郡王都在封地,东华皇族传统,分封的皇子无诏不得进京,除非举兵,而他们显然是没那个胆子的,唯一在京城的信郡王却是个出了名的闲散王爷,每日里琴棋书画,吟诗作赋,谁也别想请他出来和宁王对抗。更何况,信郡王府的小郡主李悦,也和长乐郡主交情不错。
无计可施,加上李暄刚刚上位,也没对小皇帝如何,清流们也只好沉默了。
就在登基大典的前几天,江宅举行了一场小小的家宴。
江辙和秦建云的意思都是低调地办,无需在这关口上给摄政王添油加火,惹得清流更加忌讳,何况,这原本也就是家事,与旁人无关。所以,也就是在江宅置办了一桌酒席,参与的只有江辙和秦建云夫妇、秦枫夫妇,连带着秦榆和秦珑,以及寄居在江府,自称是江辙半个学生的陆臻,然后就是李暄和秦绾了。最后,是个秦建云怎么都想不通为什么要出席这种场合的人——唐少陵。
唐公子表示,他要认秦绾为义妹,以后谁欺负他妹妹就揍死他——当然,这句话是对着江辙说的,只是刚说完就被秦绾抓着后领像是扔一只野猫似的扔出去了。
最终,秦建云也没明白这个西秦的青年和自家女儿是什么关系。
倒是秦绾很淡定。扔哥哥这种事,最近她已经越做越顺手了。
等到吉时,不需要什么特别隆重的见证,秦绾敬了茶,磕了三个头,大大方方叫了声父亲,收下见面礼,就算是礼成。
江辙一杯杯地喝酒,来者不拒,平日里冷肃的容颜也在酒意下染了一层薄红,看起来多了几分人气。
秦建云也忽然觉得,其实这个冰块似的铁血丞相,内里依旧是个寂寞的男人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