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手应对得漂亮,别说是西秦使节团,就连东华的将军们也忍不住叫了一声好——换了他们上去,怕是也不会比夏泽天做得更好了,不愧是战神。
只有冷卓然抱着双臂,唇边噙着一丝冷笑,一脸的嘲讽。
这就行了?哪有这么容易对付。他的学生,可不是战场上遇见的那些武将啊。
果然,秦绾也不慌乱,右手握着狼牙棒,左手却重重地在杆子上拍了一掌。
她这一掌可是含着内家真气的,看起来没什么力气,但原本偏离的狼牙棒猛地向上一翘,直接砸向夏泽天的下巴。
当然…要是这一下真砸实了,就不是下巴碎掉的问题了,只怕夏泽天的整个脑袋都要像被敲碎的西瓜一样了。
不过,上下的路径,夏泽天迅速身子一侧,从马背上翻身滚下去,一脚勾着马镫,整个人挂在马儿边上,就轻易躲了过去。
这个时候,两匹马的大半身子已经错过,如此沉重的狼牙棒,那是绝不可能再来一次变向了。
夏泽天也不禁出了一身冷汗。
不过,只要再撑几个回合,就算有内力支撑,也很难使用如此沉重的武器的。
然而,就在他想着下一回合要如何取得先手,压制秦绾的同时,加速消耗她的气力的时候,忽然间,他就感觉到脚上的力量一松,猝不及防之下,加上他原本就挂在侧边上,竟是直接从马上摔了下去!
顿时,围观的人群一阵哗然。
这当然不是夏泽天骑术不过关,而是…秦绾慢条斯理地用单手随意拽着狼牙棒,左手从头上拔下一根簪子,然后就当做暗器射了出去。
这么近的距离,她当然是不可能打偏的。金簪射断了马镫的绳索,于是…夏泽天就悲剧了。
不过,夏泽天毕竟在战场上出生入死多年,经历过的危险数不胜数,不就是落马吗?一瞬间,他的右腿在马鞍上一勾,整个人倒挂在马上,硬是没有摔下去!甚至,几息之后,马匹一错开,他马上就可以翻回马背!
只可惜,想法是好的,现实却是残酷的。
秦绾回头,嫣然一笑。
夏泽天一怔,忽然感觉一阵不好。
果然,秦绾甚至连奔马都停住了,然后很悠闲地又拔下一根簪子掷了出去。
“嘶——”金钗插进了马股,以夏泽天的姿势,根本连阻止一下都做不到。
马儿负痛,一声长嘶后,后蹄一撅,几乎直立起来。
夏泽天本来就是勉强挂在马上的,被这么一颠,无论如何都挂不住,整个人都被抛飞到空中。
“轰!”就在他落地的同时,狼牙棒重重地落在他脚边,将坚硬无比的广场地面砸出一个深坑。
当然,这是秦绾手下留情了的,要不然绝对能直接砸碎夏泽天的脑袋。
广场上除了夜风,一片死寂。
其实,大多数人都看得出来,夏泽天…真的输得挺冤枉的。
狼牙棒?别开玩笑了,最后打败夏泽天的,其实是那两支金簪。
但是,输了就是输了,战场之上,就算敌人用了什么卑鄙手段,也不可能要求对方重新打过。原本,在比武切磋中使诈会让人不齿,可秦绾手里那根狼牙棒实在太过震撼,让人完全无视她取胜的手段,实际上根本就不是狼牙棒。
夏泽天盯着秦绾的眼神很复杂。
这个女人,将来若是真的能在战场上遇见,一定是西秦的劲敌!
“世子,还打不打了?”秦绾骑在马上,居高临下,笑吟吟地问道。
“郡主手段高明,本世子佩服。”夏泽天很快就调整过来。
借着这场比武,他也看清了东华那些武将的反应,只是…冷卓然,这个人他看不透,不愧是父王心心念念的宿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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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子曰不走,敲晕带走!
☆、第六十八章 南疆风云
皇帝觉得,每年千秋节举办的宴会,就今年的最精彩!
武将们也觉得,就只是看到西秦的战神从马上摔下来的一幕,今晚的宴会就值得了!
只有几位老大人不太满意——长乐郡主一个女子,舞刀弄枪的,实在不成体统,陛下不加以申饬也罢了,居然还有重赏,岂不是要让东华的女子争相效仿?
至少,已经有几位同样出身将门的闺秀央求着父兄想要学武了,实在是…长乐郡主举着狼牙棒把那个想到东华来挑世子妃的断袖世子打下马的场面。太帅了!
当然,不是每个武将都像是凌从威那么开明的,就算自己大字不识,也是想把女儿培养成名门淑女的。
何况,在家做姑娘时还无所谓,可一旦出嫁,哪个婆家容得下一个如此凶悍的媳妇?不是每个女子都如长乐郡主一般能遇见一个如宁王一般肯包容她,还没有公婆管教的未婚夫的。
不过,不管怎么说,今天的盛宴上,最出风头的肯定是秦绾…当然,那把惊悚的狼牙棒有一半功劳。
秦建云又听了一耳朵的恭喜声,嘴里应着,但深思的眼光却在秦绾身上不住地打转,似乎有了什么想法。
皇帝的赏赐也不可谓不丰厚,明面上说赏的是殿前献艺,胜负一视同仁,但谁都知道,金殿上只是面子,私底下,皇帝对秦绾肯定是另有重赏的。
果然,散席之后,就有内侍笑眯眯地拦下了李暄和秦绾,声称陛下有请。
两人对望了一眼,很有默契地留到了最后,顺便,秦绾也让荆蓝先带着满身不自在的顾宁出宫。
“干得好!”御书房中,皇帝见到他们就眉开眼笑,心情极好。
“陛下过奖了。”秦绾微微一笑。
“我东华与西秦结盟多年,每次切磋,在武道上就从未胜过,这回,你可是给东华出了口气啊。”皇帝得意道。
尤其,秦绾打败的,还不是普通的西秦武者,那是夏泽天,是西秦新一代的战神!
“从未胜过?”秦绾也有些惊讶。
“小胜一两局的,无关大局,但这样酐畅淋漓的大胜,确实从来没有。”李暄道。
东华,并非没有高手,就像让李暄去和夏泽天比试,那是肯定能赢的,只是,西秦的高手太多,随便拉一个出来都不简单,要是身份相差太远,就是胜之不武,不胜为笑,所以皇帝也很为难。
圣山所排的高手榜一百人,西秦占了三分之一,北燕三分之一,而东华和南楚再加上一些不属于四国的高手,才是三分之一。
秦绾笑而不语。
“对了,西秦使节团已经递交了国书,就要启程回去了。”高兴完了,皇帝又说起了正事。
“他不找世子妃啦?”秦绾笑道,“不是说要联姻?两国联姻就这么不了了之,也太儿戏了。”
“所以,东华需要有人娶那个*郡主。”皇帝说道。
“啊?”秦绾顿时傻眼。
夏婉怡…她脸上还有个“贱”字呢,哪怕真有人给治好了,就这名声,有谁敢娶她?把这么个女人嫁过来,不是坑人么!这个倒霉到极点的新郎,说不定连她都要恨上了。
“有人娶就行?”李暄追问了一句。
“嗯,世子说,不挑剔。”皇帝答道。
秦绾很无语,这个,想挑也没得挑吧?人家躲都来不及。
但是,夏婉怡再怎么样也有个西秦郡主的称号,就算夏泽天说不挑剔,可也不能真把她嫁个小兵或者平民百姓的。
夏泽天…这算是废物利用吗?走之前还要用夏婉怡来恶心她一把。
不管最后娶了夏婉怡的倒霉鬼是谁,对秦绾肯定是不会有好印象了。
李暄微微皱了皱眉,迅速寻思着合适的人选。
“朕倒是有个人选,不知郡主意下如何啊。”皇帝忍着笑道。
“陛下请说?”秦绾疑惑。问她意下如何,总不能…还是跟她有关的人吧?
“安国侯府次子,你弟弟秦桦,朕觉得挺合适的。”皇帝说道。
“陛下…认真的?”就连秦绾都半天才回过神来,一脸的古怪。
“朕当然是认真的。”皇帝扬眉。
“那位*郡主比秦桦还大两岁?”秦绾提醒道。于是,不管从哪方面看秦桦都不是个合适的人选,她爹最近应该也没惹皇帝陛下不高兴啊,应该不至于要拿他儿子出气吧。
“大些,会照顾人。”皇帝抬头,眼神有些闪烁。
秦绾心知皇帝肯定不会说实话,不过…反正倒霉的是秦桦,跟她有什么相干?就算没有这事,难道秦桦对她还会有好感了?于是,她只思考了一小会儿便道:“陛下厚爱,小女代二弟谢恩了。”
“很好,朕明天就下旨赐婚。”皇帝也很满意她的上道。
“但凭陛下做主。”秦绾是真的无所谓,秦桦和夏婉怡要怎么过日子不关她的事,要是夏婉怡还敢来招惹她,她也不介意再给秦桦挑个继室的。至于安国侯府…她爹也不是这么好糊弄的,就算好糊弄,也不是夏婉怡这种等级可以指望的。
“陛下就是想说这个?”李暄问道。
“还有一件事。”皇帝干咳了两声,慢慢的,御书房里弥漫开了一种沉重的气氛。
隔了一会儿,皇帝才继续说道:“如今南楚和西秦都比较安分,尤其楚帝驾崩,南楚定然会有几年的时间要安定内政,南线大营可以抽调兵马北上了。”
“陛下这是想和北燕开战了?”李暄微微皱眉道,“原也是计划内的事,只是云州的灾情来得突然,目前我国的粮草似乎有些不足,是不是等到明年?”
“只怕拖不到明年。”皇帝拿起一叠奏折放在他面前,沉声道,“这是昨天刚刚送到的军报,你们看看吧。”
李暄迟疑了一下,就拿过来,看完又顺便交给了秦绾。
秦绾也不推脱,反正皇帝说的是“你们看看”,那自然是说明,她也是可以看的。
“小皇叔如何看待?”皇帝问道。
“北燕,缺粮了。”李暄肯定道。
“北燕本就贫瘠,没有多少可供耕种的平原土地,除了山脉、更北面的冰川,倒有一半国土是草原和沙漠,他们哪一年不缺粮。”皇帝哂笑道。
“只不过,今年缺得更加严重。”秦绾笑着放下奏折。
“不错。”皇帝点头道,“今年夏天,北燕流行了一场疫病,不会传染人,但牛羊大批的死亡,造成的损失也很惨重,所以,今天秋季边境摩擦特别严重。”
秦绾了然,东华和北燕接壤的地带,那一大片偏偏是土地最为肥沃的平原,是东华最大的产粮基地,所以北方的苍茫关一向是重兵把守的第一关隘。
北燕要是打破苍茫关,之后便是最适合骑兵驰骋的平原,不用烧杀抢掠,只要抢走粮食,带不走的放火一烧,东华第二年就要饿死无数人。
所以,每年秋冬之际,都是苍茫关和北方防线最紧张的时候。
苍茫关连年修整,城高墙厚,加上驻有重兵,倒是不容易被打破,只是靠近那一带的其他城池却会遭殃。每年来一次,其实东华的损失也不小。
这次,皇帝显然是想要发一次狠,打得北燕至少几年没有力气再来大规模侵扰边关了。
“南线大营的军队不熟悉北方气候,战力会打折扣。”李暄想了想道,“不如从靠近苍茫关的钦州、宿州、鄞州各调三万兵马,然后用南线大营的兵力补充三州守备。”
“小皇叔说的是。”皇帝深以为然。
“那么,就是一个问题了,军粮从哪里来?”李暄看着他说道。
“户部清偿国库欠款的事怎么样了?”秦绾问道。
这一两年来,西秦却没经历什么天灾*的,粮食比较充裕,只要有钱,应该也买得到。东华和北燕开战,西秦和南楚都乐见其成,想必不会介意卖点粮食的。
“追缴上来一批,不过还是不够。”皇帝的眼神有些阴沉,想必,那些拖延的官员在这一战后,便要倒霉了。
“户部尚书看起来有些压不住。”李暄道。
“荀嘉义那个蠢货!”皇帝骂了一句,不过总算想起这个尚书是太子推荐上来的,终于还是给留了两份脸,只道,“让太子去户部练练手。”
这话李暄就不回答了,却看了秦绾一眼。
秦绾只是丢了个白眼给他。
就在这状似随意的一言一语中,他们就扔给了李钰一个天大的麻烦。
这个时候去户部练手,练什么手?要说从前荀嘉义忙活,李钰只需要帮帮忙,可从现在开始,荀嘉义就解脱了,李钰才是主导者。更悲剧的是,这些日子下来,好啃的骨头荀嘉义已经啃得差不多了,剩下来的,不是真正难缠的,就是实在没钱还债的。不管是哪一种,都够李钰喝一壶的。
皇帝要说的就是这些,尤其宴会上又喝了不少酒,这个时间了,脸上也露出了疲态。
两人很有眼色地告退。
李暄是一个人来的,荆蓝和顾宁也先走了,就只剩他们自己踏着夜色,慢慢走回安国侯府。
一直离开宫门很远,秦绾才说道:“陛下并不是怕边关的形势拖不到明年,而是怕…他自己撑不到明年。”
“陛下想在今年打退北燕,最好能让北燕元气大伤,几年无力来犯,给东华的皇位交替留出休整的时间。”秦绾叹了口气。
南楚有楚江天险,易守难攻,所以问题还不是很大。可东华…西秦和南楚那边还好,北燕却绝对是心腹大患。
不过,快死的人了还要考虑这个,看起来皇帝也不怎么看好李钰。
尤其,最近皇帝对待李暄的态度变化还是挺大的。
要说他原先还有五成念头想要在死前弄死李暄,免得他威胁新帝的皇位,那如今这念头顶多还剩下三分。皇帝也怕,他走得太快,李钰会撑不住局面啊,总得给他留几个真正得用的辅臣。
“他…是个好皇帝。”李暄沉默了一会儿才道。
秦绾一笑,没有说什么。
这些年来,李暄为了皇帝也是出生入死,不说别的功勋,就是那几次救驾之功,就是豁出性命去的,那个时候,能赌上性命的心情毫无作假。
李暄将人送到安国侯府,照例看着大门关上,这才转身离去。
而秦绾刚一走进碧澜轩,就被荆蓝拽住了。
“怎么了?”秦绾刚说出一句话,就看见了另一个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不由得笑道,“回来了?”
“小姐,出事了!”一脸风尘仆仆的执剑下巴上还满是胡渣子,衣服上也灰蒙蒙的不知道有几天没换。
“怎么了?孟寒呢?”秦绾脸色一变。
执剑去南疆,不管是他带去的那些药人,还是被抓的蛇姬和抓她的南疆人,甚至上官珏都无关紧要。秦绾在乎的只有两个人,执剑和孟寒。
现在,执剑虽然狼狈些,但总是好端端地站在她面前,那出事的,就只有临行前她千叮咛万嘱咐要他保护的孟寒了。
“小姐别急,人还活着。”执剑赶紧说了一句。
“进来说。”秦绾点点头。
然后,走进房间,她就不禁扶额了。
原本,作为小姐的闺房,外间是有一张小榻给陪夜的丫鬟用的。可秦绾自己警觉性很高,有人在房间里影响她的睡眠,所以这张小榻并没有发挥应有的用处,倒是秦绾下午看书时偶尔会靠一靠。
然而,此刻,小榻上睡了一个白发的男人。
孟寒倒不像是执剑看起来那么狼狈,也许是被正在边上照顾的蝶衣收拾过了,只是——把一个男人塞在她的房间里,这是执剑会干出来的事?
“那个…他太醒目了,属下好不容易才偷偷弄回来的。”执剑尴尬地道。
秦绾走过去,先俯身搭了一下孟寒的脉搏,发现还算有力,这才微微放心,又回头道:“他这是怎么了?”
“天知道?”执剑苦着脸道,“他在南疆就这样了,毫无预兆就倒了,也没说怎么回事,叫不醒,可看起来又死不了,可怜我带着个活死人,好不容易才搞定一路的盘查。”
“噗——”荆蓝没忍住笑出声来。
“嗯?”秦绾疑惑地回头,实在不知道这有什么好笑的。
还是蝶衣指了指被扔在角落里的一堆东西。
假发,衣服,看起来是易容化妆的东西,可是…全部都是女用的!
“马车太慢了,但是我不管是抱着还是背着一个大男人都很奇怪的好吗?”执剑很无辜。
反正…这人又不醒,那张脸长得又那么好看,化妆成女人完全没有违和感嘛。
“要是他醒了,要拿你喂蛊虫,我不会救你的。”秦绾黑线道。
“只要你们不说,谁知道…”执剑干咳了两声,有些心虚地看着天花板。
“为什么不把他送到苏宅去?”秦绾又问。
孟寒这种情况,送去给苏青崖才是正理吧,带回安国侯府,明天岂不是还得想办法再偷偷运出去?
“属下是怕苏神医直接把他切片了啊。”执剑无奈道。
好吧,苏青崖的话,还真有这个可能,顶多,切完片后再拼回去。
“他就从南疆一路昏睡到京城,一次都没醒过?”荆蓝一脸的惊奇。
“是啊,不吃不喝也罢了,连拉都不拉,要不是他还有呼吸心跳,我真以为抱着的是个死人。”执剑抱怨道。天晓得,这位可是真正的蛊师啊,如此近距离接触他也是很心惊胆战的,就怕突然钻出一只虫子来。在南楚的时候,那金蚕蛊吃人的场景还历历在目呢。
“怎么会弄成这样的?”秦绾见孟寒似乎暂时没有生命危险,又弄不清楚他昏睡的原因,便先不管了。
反正他都睡了这么久,也不差多睡一天半夜的了。
“我怎么知道?”执剑苦笑道,“我找到他的时候他就已经睡着了,我去南疆唯一做的事,好像就是把这个睡美人给抢回来?不过当时他身边的那些人确实有点厉害,也幸亏我带去的药人不怕死不怕伤不怕蛊毒,有那么多肉盾可用,我才能抢到人。就算这样,我也在俪影山上周旋了很久才脱身。”
“这么说来,他这是…睡了几个月?”连秦绾这个比较了解孟寒的人都觉得不可思议。
不吃不喝,几个月下来,没死就是个奇迹了,可现在的孟寒,脸色红润,脉搏有力,明明就像是昨晚才睡下去似的。
“南疆的蛊,真是神奇。”执剑是感触最深的。
“行了,你先去收拾收拾自己,好好休息一晚。”秦绾挥挥手。
反正执剑看起来也不知道多少,想要了解发生了什么事,还要先把孟寒弄醒。
“是,小姐。”执剑行了一礼,退了出去。
“小姐,他怎么办?”荆蓝有些犹豫。让一个男人留在小姐闺房里,是不是不太好?
“罢了,蝶衣留下照顾他,你先回去睡吧。”秦绾想了想道。
荆蓝看了她一眼,却见她只是微微皱着眉,看着孟寒若有所思的模样,心中略有所悟,微一屈膝,退了出去。既然有些事小姐不想让他们知道,他们当属下的就该有眼色嘛。
然后——秦绾催动了体内的轮回蛊。
如果孟寒的昏睡是蛊虫造成的,那么轮回蛊身为万蛊之王,应该能够将他唤醒才对!
果然,轮回蛊的气息展开,孟寒红润的脸色猛地一白,胸膛的起伏顿时急促起来。
有门!
秦绾眼前一亮,加紧催动蛊虫,甚至连一直在她手腕上充当手镯的金丝翡翠蛇也飞快地游了下去,缩在一个角落里瑟瑟发抖。
毕竟,金丝翡翠蛇也是由蛊虫控制的,根本承受不了王者的气息洗礼。
“噗——”孟寒直接吐出一口血来,随即,似乎是被淤血呛着了,一阵猛咳。
蝶衣赶紧上前将他半扶起来,拍背顺气。
“咳咳咳…”孟寒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后,终于睁开了眼睛。
“醒了?睡美人。”秦绾笑眯眯地打了个招呼,慢慢收敛轮回蛊。
只是,让蛊虫发威后的空虚也有些难受,看起来明天又得去苏青崖那里弄点毒药补补了,现在手里这些,几乎已经没有作用了。
孟寒看了她一眼,蓝眸中毫无惊讶之色。
“你的反应太无趣了吧。”秦绾叹了口气。
“若不是你身上有轮回蛊,我怎么敢这么放心用眠蛊封印自己。”孟寒冷冷地道。
“你该不会是想说,如果我没有唤醒你,你就会一直沉睡下去?”秦绾诧异道。
要是能一直睡,那岂不是变成长生不老了?
“不能一直睡,眠蛊只是让身体的消耗减缓了,不是停止,挺多撑上两年。”孟寒答道,“若是两年你还不能把我弄回去,死了也不太冤枉。”
“好吧。”秦绾叹了口气道,“那你现在有什么不舒服吗?”
“有。”孟寒抬头看她,随后吐出一句话,“我很饿。”
片刻之后,一桌清淡的白粥小菜送了上来,来的还有荆蓝和梳洗整齐的执剑,显然,不弄个清楚肯定是睡不着的了。
孟寒的吃相并不粗鲁,但速度却很快,正如他说的,沉睡只是将身体消耗的能量降低,并不是完全没有消耗了,一个月不吃不喝能饿死人,但三天不吃不喝也能把人饿个半死的。
“够了吗?”秦绾扫了一眼几乎全空了的盘子,不禁汗颜。
“水。”孟寒只说了一个字。
蝶衣立刻递上一杯茶。
孟寒连灌了三杯温茶,这才舒了口气。
“没事了?”秦绾道。
“有。”孟寒点头。
“眠蛊有后遗症?”秦绾皱眉。
“不…”孟寒看着她的眼神有点郁闷,“有点撑着了。”
秦绾想掀桌了。
“那些人是南疆王庭的护卫。”孟寒一句话顿时打散了她的火气。
“王庭护卫?那是…”秦绾的眼神顿时凝重起来。
“复国,多无聊的目标呢。”孟寒道。
“他们知道你的身份了?”秦绾道。
“看看就知道了。”孟寒拽了拽自己的白发,又指指那双蓝色的眼睛,“王族的标志。”
“然后,他们想拥立你为王?”秦绾觉得很头疼。
和北燕的战事已经一触即发,这个时候若是南疆不稳定,牵一发而动全身啊。
“不过是想要个傀儡罢了。”孟寒淡淡地道,“谁也不服谁,这个时候,有个名正言顺的王族血脉当傀儡多好。”
“上官珏呢?”秦绾又问道。
“我顾不上他,把他扔在圣地密室了。”孟寒道。
“不会饿死吧?”秦绾黑线了。
南疆灭族后,俪影山那个圣地就没人能进入了,密室入口需要纯正的王族之血,而孟寒是南疆最后的王族血脉了。几十年没人进入过的地方,肯定不会有食物,上官珏被扔到里面几个月,该不会早就变成一堆皮包骨头了?除非,孟寒在他身上也下了个眠蛊。
“不会,里面有个山谷,饿不死的。”孟寒道。
“你确定他出不来,别人进不去?”秦绾确认道。
“他身上的王族血统太淡了。”孟寒淡然道,“所以,南疆才一直盛行族内通婚,否则,几代之后,就再也没有人能进入圣地了。”
秦绾叹了口气,忽然有种把萧家的家主拉过来听听的冲动。
兄妹*算什么?萧无痕哪里不好了?看看!这里还有个全族*的呢!
“那蛇姬呢?”荆蓝插口道,“那些王庭护卫就是在圣山抓走蛇姬的人吧?”
“大概是死了吧。”孟寒有些不确定地道,“我不想被他们控制,所以用眠蛊把自己封印了,在那之前,好像是听到他们说,要把那个老太婆带到祭坛血祭,不过我把自己封印后,他们应该是找不到圣地所在的,后来有没有杀就不知道了。”
“我没看见蛇姬。”执剑一摊手道,“我到南疆的时候大概已经结束了,所以…就抢了个睡美人回来。”
孟寒一抬头,手指微微一动。
“好歹是他救你回来的,手下留情。”秦绾苦笑了一下,微微移动脚步,遮住了他的视线。
执剑这才吓出一身冷汗,急忙退得远远的。
“切!”孟寒一声冷哼,手指重新收回了衣袖里。
执剑干笑了两声,抹了把汗,却是再也不敢靠近了,此刻再想想,他究竟是什么勇气,居然背着一个满身是蛊虫的人赶了上千里路啊,而且这人还是昏睡的,万一有什么虫子爬出来…
想着,他冷冷地打了个寒颤,弱弱地问道:“我说,我身上不会有什么虫子了吧?”
“蛊虫培养不易,浪费不起。”孟寒答道。
执剑简直想去泪奔一圈。
浪费不起?那你刚才是想干嘛?想干嘛?
“你还要去南疆吗?”秦绾问道。
“去干嘛?”孟寒一脸的莫名其妙,“只要不找上我,他们想复国也好,想复仇也好,都与我无关。何况,都过去几十年了,很多当年存活下来的南疆人也都被同化了,不会有几个人愿意陪他们去疯的。”
“那上官珏呢?”秦绾问道。就算上官珏的王族血统不纯,但他总是孟寒在这个世界上仅有的亲人了。
“以他的资质,在圣地里学习那些典籍,过个十年八年的,也许有办法出来。”孟寒道。
不过,听了这句话,所有人都为上官珏掬一把同情泪。
这还真不如被关在圣山呢,至少生活不愁,衣食无忧,除了不太自由,也能看见人。可是一个人在几十年没人居住的地方生存…不用一年,他就要变成野人了吧!好歹,也是当了那么多年皇子皇孙的,希望他能撑住不会被逼疯。
摊上这么个叔父,这孩子也真够倒霉的了。
不过,话说回来,孟寒能在察觉危机的时候,先将上官珏锁进圣地自己引走追兵,落到要用眠蛊封印自己等人来救的境况,至少说明,他对这个仅有的亲人还是有几分关心的吧。
“等和北燕的战事结束,必须先解决了南疆。”秦绾沉声道。
“不太容易。”孟寒摇了摇头道,“我离开南疆的时候年纪太小,还没有培育出太多的蛊虫,很多蛊虫,我只是知道培育方法,却找不到幼虫了。但是他们不一样,他们是当年的南疆最善于用蛊的一群人。”
“大不了,用几条人命去填,横竖这世上该死的人从来都不会变少。”秦绾冷酷地答道。
执剑能毫发无伤地把孟寒救回来就说明了,用药人去对付蛊毒是有效的。
果然…有苏青崖在手,万事不愁嘛。
☆、第六十九章 我是处子
于是,因为南疆的事太惊悚,让秦绾一直到睡着之前还在想着,自己似乎是忘记了什么事,但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就迷迷糊糊地睡了。
第二天一早,她难得地起晚了。
本来应该去向长公主请安的,可长公主大概也觉得昨晚跟夏泽天比试了一场她会很累,特别吩咐了嬷嬷过来说,不用去请安了,还送了不少补品来。
于是,荆蓝和蝶衣也没去喊难得睡过头的秦绾,等她起身的时候,早朝都要结束了。
于是,秦绾终于想起来她忘记了什么事。
今天的早朝上,皇帝要给秦桦和夏婉怡赐婚啊…原本昨天回来时还想着,先给秦建云提个醒的。不过,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只希望她爹挺住…不过,秦桦都快被放弃了,就算娶了夏婉怡,也就是丢点脸的事吧。
昨天晚上,她给安国侯府挣得脸也不少,就算被秦桦丢一些,算了,问题不大。
然后,秦绾又淡定了,该干嘛干嘛去。
原本,今天是真没什么安排,打算休息休息,下午再带孟寒去苏宅的。
苏青崖和孟寒两个人,最后是谁切片谁,她已经不想管了。
不过,刚用完早饭,朔夜就送进来一个消息——尹家,动手了。
自从秦绾让荆蓝把江辙养着的女人的住址透露给尹家,也过去几天了,想必足够尹家将那个女人的祖宗十八代都查清楚,于是,尹家这是打算动手了?
“小姐,我们去不去看热闹?”荆蓝兴致勃勃地问道。
秦绾想了想,还是点点头:“去!”
正好,秦建云下朝回来,安国侯府肯定要乱一阵,她就不凑这个热闹了!
只是,为了少惹点麻烦,她还是叫朔夜先去把守卫全部调开了,这才带着孟寒出去。
就算能带个斗笠,也实在太引人注目了。
“药人?”孟寒有些惊讶。
“嗯,能救你回来,也多亏了这些药人。”秦绾点点头。所以说,于情于理,孟寒总该去道声谢的。
“用蛊虫很容易控制活人,就像是控制金丝翡翠蛇一样。不过蛊虫培养不易,很难大规模应用。”孟寒说道。
“说到蛊虫…”秦绾一边走,一边沉吟道,“那些南疆人究竟想做什么?”
“你怕他们混进京城来,在谁身上下个蛊?”孟寒会意。
“外祖父也是一国之君,他都能被下蛊。”秦绾道。
“不一样的。”孟寒摇了摇头道,“要杀人,能下蛊还不如直接下毒了,可要控制人,绝不可能简单地让蛊虫从嘴里吃下去就算了,需要特殊的手法。而南疆人虽然除王族之外,形貌特征不是特别明显,但那些人一看就不是普通百姓,混不进宫里的。”
“外祖父中的蛊毒不就是从口入的吗?”秦绾疑惑。
“那个女人手里的蛊毒,是从兄长那里得到的。王族秘法培育的蛊虫,不是那些人弄得到手的东西。”孟寒解释道。
“那就好。”秦绾听完,才算放心。
说话间,已经到了苏宅。
然而,出人意料的是,苏青崖居然不在!
秦绾都快无语了。
要说苏青崖心心念念想见到一个真正的蛊师好研究蛊毒,可是早不出门晚不出门就这天出去了,该说他俩实在无缘吗?
“你在这里等他?”秦绾问道。
“和你一起。”孟寒回答,看着她惊讶的神色,又补充了一句,“眠蛊的后遗症需要阳光。”
言下之意,他暂时也不会回去那个地下密室。
“好吧。”秦绾点了点头。
“尹家的。”朔夜忽然道。
“你认识?”秦绾看着那几个丝毫没有显出异状的男子有些疑惑。
“以前见过他们跟着尹飞鸿。”朔夜道。
“我们人太多了,不好跟。”秦绾想了想道,“执剑和荆蓝跟着我去看看。”
孟寒转头瞪着她。
“跟你说了多少回,武功可以差,不过,轻功还是好好练练吧。”秦绾一脸诚恳地拍拍他的肩膀,又给蝶衣一个眼色,立即溜了。
蝶衣抿嘴一笑,她照顾孟寒快三年了,自然足够了解他,就是当初他感应到轮回蛊苏醒的气息而去安国侯府找重生的小姐,就那堵墙,他还是借了一棵大树的光才勉强跳进去的呢。
“切!”孟寒轻啐了一口,却依然是一副不置可否的模样。
秦绾摇头,却也无奈。
孟寒的蛊毒很厉害,但是,蛊毒很多时候也是要靠近了才能使用的,孟寒若是能有苏青崖的轻功,能做的自然多得多。
眼看着那行人就要消失在街角了,她赶紧带着执剑和荆蓝追上去,果然看见为首那人正在对尹飞鸿说着什么,看起来尹世峰是打算把这件事完全交给尹家未来的继承人处置了。
“小姐,你说,江丞相是不是真的不救?”荆蓝道。
“跟去看看不就知道了。”秦绾一耸肩。
他们知道地点,自然不需要一直跟在后面,走不同的路,几乎同时和尹飞鸿到达目的地。
只是,这个地方人烟稀少,不太容易藏身,那座宅院外面倒是有棵百年榕树,枝叶繁茂,是个看戏的好地方,可惜,最多只藏得下三个人。
执剑这段时间一直不在京城,还是一路听荆蓝说了才知道自己错过了多少精彩的好戏,不禁扼腕叹息。
“我一直挺好奇江丞相这个人的,总觉得他太假了,从头到脚都是假的。”执剑在树冠上调整了几个位置,确保自己能看见宅子的内院,一面嘀咕道。
“太假了?怎么说?”秦绾诧异。
“这个么…”执剑挠了挠脸,犹豫道,“江丞相才华横溢,深得圣心,又洁身自好,除了太宠女儿之外就没有别的缺点了,可这么完美,总觉得不太对劲。”
“你确定你不是嫉妒?”秦绾翻了个白眼。
其实,若不是江辙有个叫江涟漪的女儿,她还真是想尝试一下能不能拉拢过来的,毕竟,如今的东华缺少真正能干实事的能员,而且江辙还年轻,起码能在相位上再坐二三十年的。
只是,可惜了。
“你们是什么人…哎呀!”出来应门的小丫头被一把推开。
尹飞鸿背负着双手走进去,四下打量了一番小院的布置,没有阻止那个小丫头飞快地跑进去找主子了。
如果可以,他当然更想在院子里解决事情,他一个男人,闯进疑似自己姑父的女人房间里去也不是个事。
尹家的人倒是准备充分,隔壁有两户人家听到动静出来一探究竟的,都被堵了回去。
很快的,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女子走了出来,身后就跟着刚才的小丫头。
不只是尹飞鸿,树上的秦绾也在好奇地打量着这个女人。
很漂亮,也有些眼熟,大约是和林夫人有几分相似的原因,但这个女人神色淡漠从容,气质高华,明显和林夫人的庸俗天差地远,怎么还会给人眼熟的感觉呢?
“丞相大人的眼光还不算很离谱啊。”荆蓝也忍不住说道。
光看这通身气派,也实在让人很难想象她和林夫人居然是亲姐妹!
一个白衣素服,脂粉不施,就高洁如天上明月,另一个一身绫罗,满头珠翠,却只像是个杀猪卖肉的村妇。
“我好像…在哪里见过这个女人。”秦绾皱眉。
她敢确定,却对不是因为林夫人的关系才会觉得她眼熟,可是,究竟是在哪里见过呢?最近她并有接触过陌生女子,那么…是欧阳慧的时候见过的人?在哪里?什么时候?就是想不起来了!
“这个女人不简单。”执剑凝重道。
“嘘。”荆蓝拉了他一把。
“这位夫人…”尹飞鸿开口道。
“你才夫人呢,是眼瞎了看不见我家小姐还是姑娘家的打扮吗?”小丫头躲在女子身后气呼呼地喊道。
“好吧,这位…姑娘。”尹飞鸿改了口,眼中却闪过一丝讽刺。三十多岁的…姑娘?
“公子带人破门而入,闯入我一介女流的宅院,若是不说清楚,小女子可是要报官的。”女子淡淡地说道。
“请问姑娘是不是有个妹妹,嫁给了扶云县首富的林家。”尹飞鸿直接问道。
“没有。”女子回答得眼睛都不眨一下。
“…”尹飞鸿也被她的干脆给噎了一下。
不过,这个女子光看容貌的话,确实和林夫人极为相似,要说她们毫无关系,他是绝对不信的,何况,查到这里地方,他也费了不少心力,尤其,从周围的住户话语中,他很确定,这女人绝对是被某个权贵养在外面的。
“公子还有事?”女子继续问道。
“那,姑娘可认得江丞相?”尹飞鸿皱着眉又问道。
“我一个小女子,怎么会认得丞相大人。”女子哂笑道。
“公子,跟她废话什么,管她是不是,先那个了再说。”一个护卫凑到尹飞鸿耳边轻声道。
尹飞鸿轻轻摇头,若是眼前是个如同林夫人一般的女子,他连话都不会多说半句,弄死了一了百了,可这个女人,明显不是。再想想江辙那种漠然的态度,他就更不安了。总不成,这个女人还有后手?
“若是没事了,就请公子出去吧。”女子又说道。
“臭娘们,给脸不要脸啊!”尹飞鸿还在沉思,但尹家的护卫显然没有自家少爷的好脾气。
“你们要干什么?”后面匆匆跑出来一个粗使仆妇,手里举着一根巨大的擀面杖,身上的围裙还没脱掉,看起来有几分可笑,却固执地挡在了女子面前。
“住手。”尹飞鸿回过神来,一挥手,制止了属下动粗。
“公子,这婊子既然不要脸地勾引男人,公子这么客气做什么?”护卫不解道。
“说了半天,原来你们是以为…我勾引了你家的主子?”女子终于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来。
“姑娘没有吗?”尹飞鸿反问道。
女子上上下下打量着他,脸色很是古怪,好一会儿才道:“这位公子,还未成婚吧?”
“那又如何?”尹飞鸿冷哼。
“难怪公子看不出来。”女子道。
“看不出来什么?”尹飞鸿下意识地问道。
“看不出来,我是处子。”女子一脸的嘲讽。
“什么?”尹飞鸿呆呆地看着她,一时没反应过来。
树上的执剑若非抓住了一根粗壮的树枝,差点没摔下去!
秦绾和荆蓝对望了一眼,也不禁目瞪口呆,彻底傻眼了。
预想过无数种情况,就是没想过还能有这一种。
处子?若真是被养了十几年的外室,是个处子…这是在说笑话吗?
“小姐,你信?”荆蓝愣愣的说道。
“信不信的…这种事,随便找个有经验的嬷嬷,连验都不用验,看一眼就能看出来。”秦绾也无语了,这种一戳就破的谎言,根本没有意义。
但是…江辙养了个女人在外面,十几年了,却碰都没碰过?总不能他每次过来就是喝茶、听琴、谈心?
“该不会是江丞相…不行吧?”执剑幻想道,“就说江大小姐实在不像是江丞相生出来的女儿啊,该不会真是尹世峰的?听说*生出来的孩子不是特别聪明,就是特别蠢。”
于是,萧无痕是属于特别聪明的那种,而江涟漪算是特别蠢的那种?那南疆孟氏一族怎么算?
秦绾看了他一眼,无奈道:“流言是我的人放的,你还真信?”
“说不定是歪打正着啊。”执剑还是坚持。
“小姐,我觉着也是。”荆蓝用力点头。
“看戏!”秦绾没好气道。
院子里,尹飞鸿终于反应过来,再看着那女子,张了张口,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
“公子还想说什么?”女子微微一挑眉。
“不,打扰了。”尹飞鸿沉吟了一下,拱了拱手。
“不送。”女子冷冷地道。
“我们走。”尹飞鸿自然不指望她能有多客气,转身走人。
“公子,老爷不是说…”护卫赶紧追上去。
“父亲说过,这件事我做主。”尹飞鸿沉声道。
几个护卫面面相觑一阵,只好跟了出去。
“小姐,我们怎么办?”荆蓝也大感意外。没想到布置了这么久,尹飞鸿却被一句“我是处子”给直接逼回去了。
“再看看。”秦绾没动。
“小姐是说,还会有人来?”荆蓝道。
“我不信这事这么简单就完了,江辙养着她,一定是有什么用处的。”秦绾沉声道。
“得力的属下?”荆蓝猜测道。
“她会什么?”秦绾冷笑道,“没有武功底子,胆量尚可,但面对尹飞鸿时,手在抖,说明心里也没表面上表现出来的那么镇定,看起来也不像是谋士的料子。难不成是用美色帮江辙拉拢人?可就这‘美色’,也只能说是中上。”
话说回来,一个用美色做工具的女人,居然还是个处子,就是最大的驳论。
荆蓝闻言,也找不到可以反驳的地方。
却见女子打发了仆妇,重新走回了屋内。
隔了一会儿,屋子里响起了一阵琴声。
“是上次弹奏的那首。”荆蓝轻声道。
秦绾“嗯”了一声,没有说什么。
她不动,执剑和荆蓝也只好陪着她继续待在树上,可却不明白她还在等待着什么。
一曲终,琴声微微一停顿,重新响了起来。
“怎么还是这首曲子。”荆蓝黑线。
琴曲没变,不过这一回女子显然是静了心,弹奏得更加流畅娴熟了。
上回他们只是稍作停留,并没有注意到琴曲的问题,不过这回,三人就在树上,听着这首曲子响了一遍又一遍,足足弹奏了有半个时辰。
“她就只会这一首吗?”执剑也快受不了了。
“会不会是刚学会一首新曲?”荆蓝说完,自己也给否定了,“不对啊,她上次弹的也是这首,这都多久了!”
“这首曲子叫什么?”秦绾问道。
实在是,她琴艺平平,会弹的也就是凤求凰、高山流水、平沙落雁等几首最耳熟能详的名曲,对于其他的并不熟,所以,虽然听着这曲调有几分耳熟,一时也叫不出名字来。
“这曲子…应该是西江月吧?”荆蓝也有些不确定。毕竟,她是暗卫,对古琴这东西,未必就比秦绾强多少了。
“西江月。”秦绾微微皱眉。很陌生的曲名,可为什么这调子却隐隐有些熟悉,仿佛在哪里听过,尤其…是在见到那女子似曾相识的容颜之后,就更有感触。
究竟是在哪里?
秦绾有种预感,这个问题的答案,一定就是对付江辙的关键!
“有人来了。”执剑提醒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