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召见。”李暄沉声道。
“陛下?”秦绾疑惑。不过,就算是陛下召见,也不是头一回了,至于这般如临大敌的模样吗?
“皇帝要见我?”苏青崖淡淡地道。
“是。”李暄点点头。
“陛下召见苏青崖做什么?”秦绾皱眉,很有些不乐意。
“他是有史以来第一个成功彻底根治瘟疫的人。”李暄解释道。
“我去换身衣服。”苏青崖挥手制止了秦绾的抗议,转身走人,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仿佛不是要进宫,而是去隔壁串个门似的。
只留下秦绾和李暄大眼瞪小眼。
“你也赶紧回去换身衣服吧,宫门口见。”李暄知道她不放心,虽然皇帝没有说要把秦绾一起召进宫来,不过秦绾想来的话,自然也是可以的。
“好。”秦绾也知道事情紧急,不敢耽搁,匆匆回府换了身入宫的华丽盛装,只带了朔夜一人。
朔夜是四品武官,现在还挂职在侍卫处,也是能进宫的。
在宫门口会和,苏青崖却依旧是一身简简单单的白袍,很是惹人侧目,只是…那是宁王带进宫的人,又有陛下的令牌,也没有侍卫敢多盘查几句。
来到养心殿,除了侍卫和宫女,就只见皇帝一个人下笔飞快地在批奏折。
“陛下。”李暄走上前。
“来了。”皇帝放下笔,抬起头来,打量了苏青崖一番,眼中也闪过一丝讶色:“你便是治愈了瘟疫的那个大夫?”
“草民苏青崖。”苏青崖淡淡地道。
没有特别恭敬,也没有不敬,就好像他面前的不是皇帝,就是一个普通人。
“朕没想到你居然如此年轻,总以为医术绝顶的大夫,都该是白发苍苍了,便如太医院里的那些。”皇帝笑道。
苏青崖不置可否,当然,他忍着不说话已经是看在秦绾份上了。
就太医院里那些老不死,也叫“医术绝顶”?怕是还不如蔺长林呢。
“你对东华社稷立下大功,朕也不能有功不赏,只是…苏神医是奇人异士,想必也不会在意金银之类的俗物。”皇帝又开口道。
听到这句话,李暄和秦绾都是眉头狠狠一跳,相顾无言,
也亏得是楚帝驾崩的事内情太多,新帝下令封锁了消息,要是陛下您知道这位“不在意俗物”的神医在南楚是怎么疯狂敛财的,看你还说不说的出口。
谁说奇人异士就不在乎金银俗物了?
没有银子,连饭都吃不上的时候,谁还能去有闲心研究医术。
所以,苏神医虽然不像是秦大小姐那么在乎金银,但陛下您要是赏个十万八万黄金什么的,相信他也很喜欢的。
“不知道苏神医想要什么?”皇帝问道。
皇帝对待皇族很小气,就看如今东华只有一个硕果仅存的宁亲王就知道了,可皇帝对待人才一向大方多了,尤其…这一位立下的功绩,不亚于当年他灭掉南疆。
苏青崖并不只是救了青岩县的两万百姓,他最大的功劳是,证明了瘟疫是可以被治愈的,从此以后,发生了瘟疫的地方,再也不用人畜灭绝。他造福的是今后千千万万的百姓。
当然,这毕竟是皇帝在位时发生的事,将来的史书上也有皇家的一份功劳,而且,这是泽被后世的大事,足以让他名垂千古。
皇帝已经是站在权势的最高点了,能追求的,也就是死后史书的评价了。
所以,这一回,皇帝心情极好,也格外地大方。
“草民并无所求。”苏青崖摇头,想了想,又道,“若是陛下允许,让草民进出御药房便是了。”
“这容易,宫里的药材,苏神医若有看得上眼的,尽管拿走便是。”皇帝慨然道。
“多谢陛下。”苏青崖嘴里说着谢,却依旧是一副宠辱不惊的淡定模样。
皇帝越看他,越觉得果然是高人风范,忍不住便道:“苏神医可有兴趣留在太医院任职?”
“草民自由惯了,受不得拘束。”苏青崖婉言谢绝。
皇帝也只是随口一说,并没有指望他真的能答应,这些奇人异士大多性情古怪,强逼着人留下来却结怨,还不如留个人情在更有用。
不过,想起太医院,皇帝就忍不住牙疼。
这么多太医,平时一个个跩得不行,可太子就一个高烧和梦魇的毛病,居然看了那么多天还没见好,真真是一群干领俸禄的废物!
想着,他心中一动,又道:“苏神医,太子近日突患怪病,太医束手无策,可否请苏神医看看?”
苏青崖闻言,一直很淡定的神色终于有了变化,看着他的表情很是古怪。
“怎么了?”皇帝一怔。
“草民以为…陛下恨不得太子距离草民越远越好,越远越…安全。”苏青崖慢吞吞地说道。
“…”皇帝顿时脸黑了一下,才想起来,传说中,苏青崖似乎和欧阳慧关系非常好。
说实话,对于李钰杀了欧阳慧这件事,皇帝其实是很失望的。
当然,他失望的并不是欧阳慧,毕竟,再怎么有才,也就是个女子,对皇帝来说,人才从来不嫌少,顶多也就是惋惜两句罢了。
李钰和欧阳慧扳倒前恭亲王用了多少手段,恭亲王是否真的有罪,这些皇帝虽然不是桩桩件件都清楚明白,但也不是完全糊涂的。说到底,是李铭没斗过欧阳慧。
那个女子,抓住了一个致命的弱点,皇帝还年轻,不会希望有一个太过野心勃勃已经迫不及待想要上位的皇子,所以她逼着哄着李铭拼命夺权,终于超过了皇帝的底线,所以,皇帝坐视他们扳倒了李铭,甚至还顺水推舟圈进了他。
因为欧阳慧做的,其实是合了皇帝心意的。皇帝正当壮年,李钰的性子确实也比李铭好掌控得多,所以皇帝顺势就封了李钰做太子。
然而,天有不侧风云,他也没想到自己的身体能一下子出这么大的问题,这么一来,作为太子的李钰显然就太嫩了些。
尤其,在处理欧阳慧这件事上,皇帝很失望。
权谋、利益、感情,不管哪一样,都只是上位者笼络下属的手段,是一种驭人之道,李钰用欧阳慧,却掌控不住这个女子,最终只能用杀人这种方式处置,就是一种失败。
作为帝王,显然,李钰实在太嫩了。
而皇帝觉得…他已经快没有时间把李钰调教成一个合格的帝王了。
“陛下?”李暄叫了一声。
“无妨,年纪大了,总是容易精神不集中的。”皇帝摆摆手,终究是没敢再提让苏青崖给太子看病的事。
苏青崖敢不敢治死太子…这个答案在事情发生之前,谁都不知道,而皇帝也不敢去赌一赌,实在是…东华的皇子凋零,若是李钰再出事,剩下的就更不行了。
端王…端王都要绝后了,怎么可能传位给他!
而苏青崖的名声太盛,现在他就算想处死他都不行,会激起众怒,也会给其他三国一个太好的借口。所以…相安无事就最好了。反正苏青崖在京城也呆了不少时间,也没见他找上门去毒死太子,只要…太子不主动送上门去就好了!
“对了,北燕已经撤销了苏神医的通缉令。”皇帝又道。
“哦。”这点苏青崖倒是不在意,反正那通缉令挂了好几年,不是也没把他怎么样么?就算没有了通缉令,他也一样不会踏足北燕半步的。
“北燕皇室这是服软了。”李暄一声轻笑。
“他们也是没有办法。”皇帝摇头道,“瘟疫不分国家,任何一个国家都不敢说绝对没有天灾*,对于一个能治愈瘟疫的医者,就算不拉拢,至少也不要得罪为好。”
“这点,西秦应该挺高兴的。”李暄道。
任谁都知道,苏青崖和西秦关系很好,和西秦太子交情也不错。
“无妨,西秦也是盟国。”皇帝笑笑,隐晦地看了秦绾一眼,又笑道,“婚事准备得如何了?”
“一切准备就绪,定然不会让长公主委屈的。”秦绾装傻。
“朕问得是你与小皇叔的婚事。”皇帝笑骂了一句。
“这个…陛下。”秦绾一脸委屈地道,“哪有女儿家自己给自己办婚事的,这不是等着长公主当了我母亲后,好给我操办嘛?”
皇帝无语,只想说也没见过姑娘家自己准备嫁妆的,更没见过姑娘家自己置办聘礼的,你不是一样不落地全做了?
只可惜,她有个师姐叫欧阳慧,要不然,就是惹怒宁王,他也要把秦绾留给太子做太子妃。再没有比秦绾更合适做皇后的女子了。而如今,秦绾能为东华效力就不错了,硬把她和太子凑做对,只怕要喜事变丧事的。
“陛下,紫曦脸皮薄,直接问这些不好。”李暄打断道。
“好吧,朕不说了。”皇帝站起身,从书桌后走下来,伸了个懒腰,却因为坐得太久,又站起来太快的关系,眼前一黑,整个人都一晃。
站得最近的苏青崖竟然比宫女都快了一步,轻轻地一扶。
“有劳。”皇帝怔了一下,有些意外。
看起来,这也不是这么冷的人啊。
“陛下保重。”苏青崖点点头,很快就放开了手。
再说了几句话,皇帝脸上就露出了明显的疲惫之色,秦绾自然也很识趣地告辞,倒是李暄被留下来商议滞留不走的西秦镇南王世子的事。
出了宫门,又走了一段,秦绾挥手示意朔夜落后几步,注意是否有人跟踪,一边才问道:“如何?”
“治不好。”苏青崖摇头,“这病拖得实在太晚了些,只能说是那些太医误人。”
“连你都没有办法吗?”秦绾叹了口气。
如果可以,她并不希望皇帝死得太早,他们还没做好准备呢。
“没有。”苏青崖摇摇头,坦然道,“脏器都已经衰败病变,那是不可逆转的变化,神仙也没有办法,姬夫人悉心调养的话,大约还能有一年寿命。”
“一年啊。”秦绾无奈,这可比李暄推测的时间更短得多。
不过,连苏青崖都说只有一年,看来是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
一年,必须建立起足够的势力,以应付那个时候的朝局动荡。
“对了,这个给你。”苏青崖从怀里掏出一只小小的瓶子丢给她。
“什么东西?”秦绾一怔。
“甜梦香。”苏青崖答道。
“做什么用的?”秦绾见他居然没有解释的意思,只能无奈地问道。
“一种香料,能让人在睡梦中想起最深刻的记忆。”苏青崖答道。
好吧,不用问这是给谁用的了。苏青崖…这是嫌李钰还不够倒霉,吓得还不够厉害吧?
李钰最深刻的记忆,那还用问么,有谁经历过如此恐怖的一夜后还能不记忆深刻的?要是闻了这甜梦香,按照苏青崖的说法,岂不是得夜夜重复那夜的梦境?
才听说空远大师的诵经起了作用,太子睡得好多了呢。
想了想,秦绾还是收起了小瓶子。
虽说他还想留着李钰有用,不过,苏青崖想看他痛苦也无所谓,最后疯不疯…就看李钰的造化吧。也许,吓着吓着,就习惯了嘛。
☆、第六十一章 手滑了
安国候和汝阳长公主大婚,虽说两人一个是再娶,一个是改嫁,意思都是不想大办的,可耐不住身份太高,皇帝也想有一场真正的喜事来冲淡这些日子京城的流言蜚语,所以,婚事还是办得热热闹闹的。
秦绾肯定不会去闹父亲和继母的洞房,甚至…还很好心地派人去给张氏送了一桌她平时最喜欢的好酒好菜。皇帝大喜都要大赦天下了,侯府这么大的喜事…阖府上下都赏点儿好吃的也是常理嘛。当然,张氏是吃了还是砸了就不关她的事了。
秦桦和秦珠虽然还在禁足抄经,但这种时候秦建云也不能真不让他们出来,但还是派人在旁边盯着。好在,这两个也真没蠢到家,虽然从头到尾板着脸没一个笑容,但也没闹出什么事来。
最没有负担的就是秦枫了,反正他是注定不会继承爵位的,跟柳家议亲的时候也说好了,一成婚就会分家单过,唯一的嫡亲妹妹现在记在原配夫人清河公主名下,是正经的嫡女,又有绾儿照顾教养,而秦绾就更不用他来操心了。无论从哪个方面看,换个公主继母都比张氏好多了。
老太君则是痛并快乐着。虽然不喜欢公主,但听着那些诰命夫人一声声的带着羡慕嫉妒恨的恭喜,老太君心里也有些飘飘然的。毕竟她儿子已经娶第三任妻子了,居然还能娶到公主。两国驸马,那是多大的脸面!
这一回,没人算计,没人捣乱,从迎亲到入洞房,一切安安稳稳,顺理成章得甚至让观礼的宾客都觉得,好像少了点什么似的。
这不对啊!怎么就结束了呢?太平淡了吧。
不是应该又有那谁谁谁跑进来大喊不好了,新郎不见了,或者新娘不见了吗?
这么顺利,不像是皇家的婚礼啊!
于是,不少宾客,尤其是女客,走的时候还是一脸的意犹未尽。
总觉得是兴冲冲地来,却一拳打在棉花里,那种感觉…简直憋得内伤!
汝阳长公主是下嫁,为此连公主府都不住了,自然是依足了新妇的规矩。
第二天一早,秦建云和长公主先去禧福苑给老太君敬了茶,就在正厅等着秦建云的妾侍和子女来请安。
秦建云的几个妾这些年一直被张氏压制得服服帖帖,如今换了公主,更不敢出什么幺蛾子了。
长公主也没有为难她们,喝了茶,便吩咐身边的嬷嬷一个给了一个红包,都是一样的份例,只有生下三少爷秦榆的陈氏稍厚了三分。
连张氏的那一份,长公主也没有忽略,直接派人送去了小院,当然,张氏认为那是大度还是羞辱就难说了。
妾室之后,是子女。
最尊贵的自然是原配所出的秦绾,还有记入清河公主名下的秦珑,这也是如今侯府仅有的嫡出了。
“母亲。”秦绾笑眯眯地改了口。
就凭长公主居然当众派人给张氏送红包这一点,她就喜欢这个继母,相信她们一定能相处愉快的。
长公主很慎重地起身还了半礼,这才喝了茶,送了见面礼,是一整套碧玉首饰,玉色清透,显然是皇家上品,而且是用了心的,知道秦绾最爱玉饰。
“多谢母亲。”秦绾一笑,大大方方地接了。
没人觉得不对,因为秦绾是宁王的未婚妻,从那一边论,是长公主的…小皇婶。
“母亲好。”秦珑被打扮得像个福娃娃似的,小小的粉团子一只,笑得甜甜的,能把人的心都萌化了。
长公主孀居多年,膝下也没个一儿半女的,倒是很喜欢这个粉妆玉琢的小女娃,喜得抱在手里,继续接见其他人。
秦枫无所谓,还很高兴妹妹能得长公主喜欢,这么一来,就算绾儿出阁了,珑儿也能有人教养,而且养在公主身边的姑娘,将来议亲别人家也高看一眼。秦桦虽然不高兴,但儿子和女儿到底是不一样的,说实话秦珑就算再受宠都碍不到他什么。至于她会碍到秦珠…秦桦冷哼,关他什么事?
不得不说,其实秦桦是个很记仇的人,就算是宠了多年的妹妹,一旦碍了自己,也是说放弃就放弃。
秦榆还小,而且性子老实,也没想太多,安安分分地上前请安,领了红包,退回到陈氏身边。
陈氏也是松了口气,但不觉又有些失望,心情很有几分难言的复杂。
主母是可以把庶子接到身边去养的,从前张氏自己有儿子,当然不喜欢她的儿子在眼前碍眼。可如今长公主膝下空虚,这个年纪怕是也很难自己生儿子了,撇开秦枫不说,秦桦和秦榆,她原本还是认为秦榆希望更大的。毕竟秦桦年纪大了,更养不熟。虽说舍不得儿子离开自己,但若是儿子以后能有个好前程,甚至…袭爵,她还是愿意的。
只是,长公主对待三个庶子都是一样的态度,看起来是没这个意思了。
最后的秦珠却是一脸愤怒地盯着坐在长公主膝头,小口吃着点心的秦珑。
原本,她是尊贵的嫡女,秦珑不过是个低贱的庶出,还有个那样下作的娘,她从来就没有把这个小可怜放在眼里过,可如今呢?秦珑变成了高高在上的原配嫡女,是她要仰望的存在,而她却被贬成庶女,她今年已经十四了,马上就要议亲,可这样的身份,能说得上什么好人家?真正的高门大户,是绝对不会要一个出身上有瑕疵的媳妇的。
这一瞬,秦珠甚至连张氏和秦珍都恨上了。
要不是她们俩太蠢,怎么会连累得自己都变成庶女?
看着被送到手里的茶,秦珠心里的恶念不住地翻滚着,走到长公主面前时,一抬头,正好看见长公主一脸慈爱地在喂秦珑吃糕点,不由得脑袋一热,还没反应过来,手里的动作已经快了思想一拍,整杯的茶水直接泼了过去。
“啊!”周围的人不由得一声尖叫。
“哗啦~”茶水泼在人身上,顿时浇了个透,幸好用来敬茶的茶水并不是滚烫的,要不然非脱一层皮不可。
“啊~你!你做什么!”秦珠惊呼着护住头脸,脸上身上的水不断往下流。
没错,被泼了一身茶水的人不是长公主和秦珑,而是…秦珠!
“我倒是想问问,三妹想做什么呢,手抖了?”秦绾站在长公主身边,唇边含着一丝嘲讽的笑容,慢慢甩了甩阴阳扇上沾着的水迹,随后收拢折扇,当成短棍一般,轻轻地敲了敲自己的掌心。
“我…”秦珠立即说不出话来了。
现在她才感觉到了后怕,眼前的人不仅仅是她的继母,还是陛下的亲妹妹,是长公主啊!要是这杯茶真的泼到长公主身上…她下意识地打了个寒颤,不敢去想那后果了。
“皇兄说长乐郡主文武双全,果然是名不虚传。”不同于身边嬷嬷的惊怒,长公主倒是没有生气的样子,甚至没有去看狼狈不堪的秦珠一眼,反而很有兴趣地打量着秦绾。
刚才,她只觉得眼前一花,原本距离她足有七八步远的秦绾就到了他面前。更何况,秦珠泼过来的是水,并不是什么固体的东西,可别说她了,就是挡在前面的秦绾,一身衣裳都没沾上半点茶水。就算长公主并不懂武功,至少也知道,这是很厉害的功夫,不是一般侍卫能做到的。
“别,陛下这可太夸奖了。”秦绾掩嘴一笑道,“论武功,我打那些将军十个都没有问题,不过…我真心不会写诗作词的。”
“哪儿的话,皇兄可是说,你的文才并不在于风花雪月。”长公主微笑道。
“姐姐是最厉害的!”坐在长公主怀里的秦珑忽然说了一句,只是小姑娘嘴里满满塞着点心,说话腮帮子鼓得像只小青蛙似的含糊不清,让人楞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她说的是什么,不由得引起一阵大笑。
“比你大哥还厉害?”秦建云也忍不住逗了一句。
“嗯…”秦珑看看秦枫,又看看秦绾,小脸上现出一丝犹豫,想了好一会儿才道,“姐姐厉害,厉害很多很多!”
“为什么?”秦建云好奇道。
这个“厉害很多很多”又是个什么说法?
“桂嬷嬷说,哥哥是五品,姐姐是超一品,所以,姐姐厉害很多很多!”秦珑终于咽下嘴里的糕点,清脆地说道。
不过,众人闻言,不禁面面相觑。
可以这么判断的吗?这样算起来的话,因为郡主是皇家人,是超品,整座侯府,除了长公主比秦绾厉害,连秦建云都要被比下去了啊。
“噗——”长公主没忍住被逗笑了。
连两个嬷嬷原本愤怒的脸色都缓和下来,露出了笑容。
她们两个是长公主的陪嫁丫头,到了年纪也没有配人,自愿梳起了头做了公主身边的嬷嬷,相伴三十年的情谊早已超越了主仆之情。
有很多很多年,没看见公主笑得这么开心了呢。
长公主笑了,屋子里的气氛自然热闹起来,而浑身*的秦珠更是被忽略了个彻底。
好久,秦建云才淡淡地道:“珠儿禁足听花苑,除了给你母亲祈福的经文,再抄女戒一百遍,在你议亲之前,什么时候抄完什么时候出门。”
言下之意,秦珠这两年只需要在房间里抄抄抄就行了,也不用来向长公主请安了。
秦珠想反对,但秦绾一个示意,两个侍女上来,连拖带拉地把她扶了下去,一边笑道:“三小姐衣服都湿了,这天气要是着凉了可怎么好,奴婢们扶您去换件衣裳吧!”
屋里的人看在眼里,都没有异议。没见连秦珠的亲哥哥秦桦都一言不发,像是没看见么?何况,当初秦珠身为嫡女,可没少刻薄她们这些妾室,尤其是陈氏,对于秦珠总是欺负秦榆早就敢怒不敢言了。
如今,张氏疯了,被关在小院,秦珍虽然做了王妃,可回门那天她们也看了一眼,分明就还是个黄花闺女呢,算什么王妃!如今秦桦秦珠也被贬称了庶出,和秦榆又有什么不同了?
真是大快人心!
“行了,你们请过安也回去吧。”秦建云挥了挥手,让妾室们退下。
在安国侯府,这几个妾就和隐形人似的,完全没有存在感。
张氏在对付妾室上确实有一手,她很清楚,最好的办法并不是磋磨那些女子,而是…无视,让秦建云都忘记了府里还有这么个人,才是最狠的。
长公主下嫁之前,当然也自己派人打听过安国侯府的情况。她不是原配,自然不好一过门就把人都打发出去,也让人说皇家无情,如今这些女子确实如打听得那般足够识相,那自然最好不过。
“公主,府里的账册钥匙,前些日子都是绾儿管着的,前日她已经都交回来了,一会儿就都转交给你,以后就劳烦公主费心了。”秦建云又道。
“这是本宫分内之事,何来劳烦。”长公主温柔地一笑。
秦绾看着他们的互动也笑眯眯的,心情很好。
看起来父亲对长公主也很满意,那就好了。都说家和万事兴,安国侯府也算是她的靠山之一,自然是越安稳越好的。
“父亲,母亲,礼部那里还有些公务,我就先走了。”秦枫上前道。
“马上就是陛下的千秋节了,礼部是忙些,你跟着你未来岳父好好学学,万事小心,不出差错才是最重要的。”秦建云心情好,也多嘱咐了几句。
“是。”秦枫恭恭敬敬地应了。
秦桦自然也不耐烦呆在这里,跟着就告辞了,却让秦建云更加失望。
自己做错了事还不知道反省,只会怨怼别人,对长公主还是这种态度,是存心破罐子破摔了么!
再看看边上被侍女带着的秦榆,都七岁了,论语连一篇都没背完,性格软弱不说,这资质也着实差了些。
只可惜,为什么偏偏绾儿就不是个男孩子呢!
“那么,女儿也不打扰父亲和母亲了。”秦绾眨眨眼睛,笑眯眯地伸出了双手。
秦珑立即从长公主怀里跳下地,啪嗒啪嗒地跑过去,很熟练地扒着秦绾的大腿往上爬。
秦绾抱起小姑娘,接过侍女递过来的丝帕,擦了擦她嘴角的糕屑。
长公主忽然莫名地觉得一阵失落。其实她是很喜欢小孩子的,可惜当年一直都没怀上,如今见了秦珑,就更想要个可爱的女儿了。
她对安国侯府的子女,除了秦绾特殊些,其实并没有特别的喜好和偏向,反正她这个年纪了,想要再生孩子希望也很渺茫,到时候,秦建云要把爵位传给谁,她就做个顺水人情把谁记下便是。反正她是公主,不管谁袭爵都亏待不了她。
“明年女儿就要出阁了,珑儿有母亲教导,一定会长成优雅的淑女的。”秦绾笑道。
“本宫自会好好教导珑儿。”长公主闻言,也露出一个善意的笑容,又道,“本宫出阁时,皇兄还说,嫁到安国侯府,第一件事就是操办长乐郡主的婚事呢。”
“陛下居然问我婚事准备得如何呀。”秦绾眼巴巴地看着她。
“放心,本宫自然办得妥当,一定让你嫁得风风光光。”长公主笑道。
“那就都交给公主了。”秦建云看她们相处得很好,心情自然也更好了。
比起张氏在的时候,很明显,这才像是个家嘛。当初清河在的时候,也是这般雍容大气的,换了张氏,到底眼界低了些。秦绾告辞出来,先把秦珑送回碧澜轩,跟着桂嬷嬷做功课,随即就带上朔夜和荆蓝出了门。
马上就是千秋节,原本,皇帝陛下的生辰和她一个侯府嫡女可没什么关系,寿礼的事也自有秦建云去折腾。可如今她是长乐郡主了,也算是半个皇家的人,只能自己也备上一份礼了。
直接到了明月楼,于湛赶紧迎了出来。
有了安国侯府做后台,辉耀阁果然收敛了那些见不得人的手段,加上秦绾近年来的名声,那些贵夫人们为了交好这位风头正盛的郡主,也愿意到明月楼来捧场,这两个月下来,明月楼的生意甚至比从前都更好些,于湛自然是整天乐呵呵的了。
就在秦绾来的时候,里面已经有两位带着侍女的小姐在挑选饰品了,见到她,赶紧起身行礼。
秦绾一眼扫过去,就觉得挺眼生的,再看她们拘谨的模样也知道,定然不是最上层的那些名门贵女,便也没多在意,只是微微点了点头,便道:“于掌柜,本小姐要的东西呢?”
“大小姐这边请。”于湛笑眯眯地将她引到边上,因为只是取个东西,也没说进雅间这么麻烦,直接就拿出一个锦盒。
秦绾打开盒盖,只见里面是一块方方正正的羊脂白玉,通体雪白莹润,不带一丝杂色,竟是未经雕琢的石料,更是难得。
“大小姐,这批玉料是我亲自去采购的,羊脂白玉中心剜出的玉髓料,也就这么一小块。”于湛很自豪地说道。
“不错。”秦绾也很满意。
“只是,大小姐不需要雕琢吗?”于湛疑惑道。
“不用。”秦绾摇摇头,合上盖子,把锦盒交给了荆蓝。
给皇帝送礼是件技术活儿,既不能送不值钱的小玩意儿,可光是值钱,却也没什么亮点,重要的是心意。所以,秦绾才打算弄快玉料,亲自刻一方印章。
雕刻的手艺她当然没法跟玉匠大师比,可当初墨临渊训练她的眼力和手腕的发力技巧,也让她练过几年,何况她内力深厚,普通玉匠需要精雕细琢几个月的物件,她几天就能做出来。
拿了东西,她就告别了于湛,出了明月楼。
途中还遇见一拨柳家的下人跟她打招呼,置办的是柳碧君的嫁妆。
这些日子,秦枫倒是经常和柳碧君一起出门看房子,毕竟是将来要自己住的地方,总得是自己喜欢的才最好,所以柳碧君尽管羞涩,但柳夫人也乐见其成。
反正秦枫的顶头上司是柳长丰,为了自己女儿,自然是睁只眼闭只眼,只要没大事,就爽快地给未来女婿放假。
当然,随着千秋节临近,礼部的事务越来越多,秦枫也就忙起来了。
“小姐,时间还早,是去醉白楼喝个早茶吗?”荆蓝问道。
“去遛马吧,赤焰也在侯府的马厩里憋得够久了,不让它出去跑跑,要是长太胖了,可就白费了一匹汗血宝马了。”秦绾想了想,笑道。
“那…不如找王爷的白云一起?”荆蓝的眼神亮闪闪的。
“好啊,它们俩也很久没见了,打扰马谈情说爱不道德。”秦绾点点头。
没错,赤焰和白云是一公一母,只是…赤焰是公马,白云是母马…
“小姐说的对!”荆蓝连连点头。
看着她的背影远去,秦绾也不禁笑得眯起了眼睛。
这几天没什么大事,难得偷得浮生半日闲,也挺不错的。
不过,荆蓝先把玉料送回侯府,牵马,再等李暄出门,秦绾也不至于真在大街上等大半个时辰的,便欣然按照荆蓝的提议,去醉白楼喝早茶了。
这个时间,醉白楼人不多,秦绾原本也是等人,便没有去二楼自己的雅间,只是随意在一楼大堂找了个比较僻静的位置就坐下来。
朔夜已经很习惯地在她对面坐了,因为秦大小姐不喜欢喝个茶还有侍卫直挺挺地站在身后,好像哪儿来的暴发户似的。
“哟,这不是…长乐郡主吗?”忽然间,一道身影挡住了光线。
“世子不给郡主到处求医,倒是有心情逛街?”秦绾一抬头,忍不住叹了口气。
她只是想偷个懒,不太想动脑子。
所以…不如直接动手吧?
“苏神医不是都说了医不好么。”夏泽天一耸肩,不过倒是听不出有什么伤心难过的情绪。
“…”秦绾沉默,好一会儿才幽幽地开口道,“我说的是,夏小姐前日里从楼梯上滚下去的伤,要是世子不给医,以后可别找上人家茶楼,小本生意不容易的。”
“…”这回是夏泽天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说起来,世子还不准备回西秦?”秦绾随口问道。
“马上就是你们陛下的千秋节了,这个时候回去,人家还以为本世子是不想送礼物呢。”夏泽天说着,自顾拉开一把椅子就想坐下来,他的侍卫也去选了旁边的桌子坐。
“那真是让世子破费了。”秦绾笑眯眯地说着,桌下的脚一抬,踹在夏泽天的椅子腿上,暗劲一吐,顿时把椅子踹得滑行出去。
夏泽天险些坐个空,也幸亏他下盘功夫稳健,硬生生地稳住身形,才没摔个四脚朝天。
“哗啦”一声,旁边屁股刚刚沾上椅子的四个侍卫猛地又站了起来,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看着这边。
朔夜“铮”的一下,青冥剑出鞘半截,冷冷地盯着他们。
“郡主这是什么意思?”夏泽天也收敛了笑意,脸色有些不好看。
“抱歉,脚滑了。”秦绾一耸肩,很无辜地说道。
“…”夏泽天气结。
“噗——”倒是边上的客人没忍住笑出声来。
“希望郡主不会再滑一下。”夏泽天抓着椅子放回原位,便要重新坐下。
朔夜很不悦,这醉白楼里空着这么多座位,我家小姐又没请你坐下,你偏要坐在这里,找茬呢?
秦绾挑了挑眉,手一扬,茶杯连带着滚烫的茶水朝着夏泽天面门砸过去。
不过,这回夏泽天明显有了准备,手一抄,顺势接住了茶杯。
秦绾笑了。
夏泽天刚想说话,只听“啪”的一声,手里的茶杯四分五裂。
秦绾继续笑,只是那笑容中明明白白带了三分轻蔑与嘲讽。
她扔出的杯子上是附了一层阴柔的暗劲的,不会立即发作,却会延迟几秒震碎杯子,而这杯茶却是刚刚煮沸了倒上的,她还没喝过一口,就用来招待夏泽天了。
夏泽天看看手背上被烫出的一片通红,还有滴滴答答往下滴落的茶水,脸色也彻底阴沉了下来,缓缓地道:“郡主这回可是手滑了?”
“当然不是。”秦绾仿佛没看到他难看的脸色似的,依旧微笑着吐出一句足以让人气晕的话,“是杯子滑了。”
“噗嗤——”不远处又传来偷笑声。
“郡主似乎对本世子很有意见。”夏泽天甩了甩手上的茶水,掏出一块手巾来擦了擦。
至于那点儿烫伤,比起当初战场上出生入死受的伤来,甚至连受伤都算不上。
“世子虽然不太讨人喜欢,不过有自知之明也是一个优点。”秦绾煞有其事地点点头。
于是夏泽天又被噎住了。跟女人斗嘴什么的,他真的不擅长啊。
然后…不只是茶杯,整壶刚煮开的热水也丢了过来。
这可是烧得滚烫的铜壶,无论如何夏泽天也不敢徒手去接,只能偏头让过。
“哐当!”铜壶砸在地上,滚烫的开水流了一地,飞溅的水珠还是溅湿了夏泽天的衣摆。
“水壶滑了?”夏泽天捏紧了拳头。
“不,这回真的是本小姐手滑了。”秦绾一脸淡定道。
“啪!”夏泽天一掌拍在桌面上。
然而,朔夜比他更快,青冥剑一闪,竟然直接就是要命的招数。
夏泽天急忙闪过,下一刻,他的侍卫就围了上来。他是西秦战神,战场上所向披靡,但这并不代表他武功就能比朔夜强了。
“怎么,在东华的土地上,你们居然敢对郡主出手?”朔夜不说话则已,一说话就让人想吐血。
明明是你们郡主先动手的好吗?也是你先拔剑的好吗?
“扔出去。”秦绾直接吩咐道。
“是。”朔夜毫不犹豫地答应。
“郡主不要太过分。”夏泽天沉声道。
“本小姐是醉白楼的老板,我家酒楼不想做世子的生意还犯法了不成?丢出去!”秦绾没好气道。
“不必!”夏泽天一声冷哼,带着侍卫转身走人,却在门口处又停了下来,似乎是犹豫了一下,才回过头,露出一个讽刺的笑,“不知道郡主有没有听说过一个叫…欧阳燕的女人?”
“嗯?”秦绾一怔,刚转过头来,却见夏泽天已经大步走了出去,这回真是毫不留恋了。
小二见状,赶紧来收拾地上的狼藉。
秦绾却微微皱起了眉。
夏泽天来这里,就是为了跟她说这句话的吗?
欧阳燕,这个名字她是知道的,师父说过,当初查她的身世的时候,欧阳燕就是那个在她出生前几年就死了的女侠。按理说,应该是和她没有关系的。不过,夏泽天提起欧阳燕又是什么意思?和欧阳慧有没有关系?
记得,夏泽天和唐少陵交情不差,而唐少陵的母亲,也是姓欧阳的。
还是说,和欧阳慧没有关系,却和鸣剑山庄有关?那特地来对她说是几个意思?
一时间,她不禁陷入了沉思。
豪门佳妻之你擒我愿—千丈雪
纨绔少女vs冷酷腹黑少将,娱乐圈养成系,双c。
某天,慕二爷难忍她造型。
“给你三年时间,长发要及腰。”
三年也毕业了,夏至邪笑抚摸下巴点头道:“据说啪啪时很妖娆。”
她话刚落下,一个手指弹到她脑门,他狠道:“老师就是这么教育你的?”
“靠,我班上男生都这样说,不信你去找个长发女人试试…”
她抚摸额头声音越来越小,瞥慕二爷那阴沉的脸色,她索性乖乖点头道:“嗯,长发及腰,一起妖娆。”
☆、第六十二章 外室?
郊外,一红一白两匹骏马风驰电掣一般,瞬间将跟随的人甩出老远的距离,一直跑出十几里地,这才慢慢降低了速度。
秦绾吐出一口气,理了理被狂风吹乱的头发,这才感觉胸口舒畅多了。
“怎么,不高兴?”李暄纵马靠近了她。
“这还看得出来?”秦绾惊讶道。
“你的心情,我一向是看得出来的。”李暄淡淡地说道。
秦绾顿时脸红了,一向性子冷的人突然说出一句甜言蜜语,还是如此一本正经的脸色,真心让人扛不住啊。
“荆蓝说,你之前心情还挺不错。”李暄又道,“你在醉白楼遇见谁了?”
就算来迟一步,但至少地上的水迹一时是不会干的,还是能看得出来,不久之前肯定是发生过什么事。
“你知不知道,一个叫欧阳燕的女人?”秦绾想了想,还是问道。
“欧阳燕?”李暄微微皱眉,许久也没在记忆中找到这个名字,还是摇了摇头,“没听说过,和你的身世有关的?”
“应该不是。”秦绾一笑,原本也就是随口问问,并不报多大希望。毕竟,论起江湖中的奇闻异事,李暄这个亲王也未必比无名阁查得清楚,何况欧阳燕已经是二十五六年前的人了。
“怎么突然提起这个人?”李暄问道。
“只是遇到一件不解之事。”秦绾顿了顿,把遇到夏泽天的事说了一遍。
“夏泽天今年二十三,按照你的说法,他是在欧阳燕死后几年才出生的,按理来说,应该是扯不上关系的。”李暄道。
“我也这么想。”秦绾无奈道。
李暄了然,秦绾是习惯了算计的人,就和虞清秋一样,让她少思少虑根本就不可能,哪怕明知不应该多想,但下意识的时候,脑子里已经转过七八个弯了。
“墨阁主一定查过欧阳燕的生平吧?”李暄又问道。
既然没法不多想,那么,只能是解决疑惑了。
“查过,不过没什么特别的。”秦绾叹了口气,回忆了一下,把墨临渊的话又重复了一般,“欧阳燕出身西秦彩剑门,那是一个只有女弟子的半隐世门派,没有父母,是彩剑门主养大的,也是她的关门弟子。长大后行走江湖,没什么特别说得出口的事迹,最后是死于一个被她杀死的邪派弟子的同门复仇。师父亲自去她的墓前看过,虽然为了不打扰死者安宁没有开棺,但封墓土都是旧物,看得出来从未被动过手脚。因为当时还有比欧阳燕更疑似是我母亲的人,所以师父也就放下了。”
“那么,欧阳燕的墓,在西秦?”李暄道。
“不…在东华,灵州。”秦绾摇头道,“彩剑门没有落叶归根的习俗,在哪里死去,就就地安葬了。”
“我会派人去西秦再检查一次的。”李暄道。
秦绾明白他所谓的“再检查一次”,就是要打开坟墓检查里面的尸体了,不过她也无所谓,又不是她的谁,还管得着人家死后安不安宁?如果,欧阳燕真的和她的身世有关,开棺检查反而就是更有必要了。
“等派去的人回来再说,现在烦恼也没有用。”李暄又道。
“嗯,知道了。”秦绾笑笑。
好一会儿,后面的朔夜、莫问和荆蓝才追了上来。
虽说他们胯下的马儿也是千里挑一了,但比起白云和赤焰,那差得就不是一点半点了。
“前面是什么地方了?”秦绾随口问道。
“小姐,已经快到扶云县了。”朔夜答道,“扶云距离京城不过三十里,也算是天子脚下。对了,最近似乎有什么庆典。”
“庆典啊?走,去瞧瞧!”秦绾一下子来了兴致。
李暄见她心情好了,自然也不会反对。
这回,没有纵马疾驰,慢悠悠地小跑着,果然,赶到扶云县的时候,正好吃午饭的时间。
朔夜说的没错,县城里确实像是有什么庆典似的,到处张灯结彩的,一片热闹景象。
他们这一行人衣着华贵,尤其是带着两匹宝马,就算是在这天子脚下的扶云县,也是非常引人注目的。
“想吃什么?”李暄随口问道。
“嗯…”秦绾想想,左顾右盼一阵,忽的指着路边道,“就那个。”
李暄一转头,却见她指的是一家露天的面铺子,一个顶棚,几张桌子椅子,煮面的炉子就搁在一边,倒是大锅里的汤底散发出浓郁的香味来。
“这地方,没地儿拴马吧?”朔夜为难道。
“你们几个,把马牵走,去找家客栈安顿下来,今晚看起来有灯会,明天再回去。”李暄吩咐道。
“是。”三人互相看看,答应下来,却有些哭笑不得。
他们去住客栈吃酒楼,让王爷和小姐吃路边的铺子?
“去去去,不用你们跟着。”秦绾笑眯眯地挥挥手。
“知道啦,王爷和小姐好好玩吧。”还是荆蓝很有眼色地拽走了两块木头。
“老板,来两碗面,多放点牛肉多放葱,不要辣。”秦绾拉着李暄走进铺子,很熟练地喊道。
“好咧!”满头大汗地在大锅前煮面的老汉大声答应了一句。
“你以前常来这种地方?”李暄跟着她坐下来,有些好奇地问道。就算他再不拘小节,深山里露宿烧烤的事也常干,不过这种路边摊却没吃过。
也不是他嫌弃路边摊,只是,他自己知道,就算换一身布衣,他坐在那里也和这里的食客格格不入。
李暄并不太喜欢这种被人注目的感觉。
“我可不是真正的千金小姐出身啊…”秦绾“哼哼”两声,又笑道,“别小看这些路边的小铺子,味道可好着呢,那面的汤底都是独家秘方,还传子不传女呢。”
“这位小姐可真是个行家,咱们家的面汤可是扶云县首屈一指的,绝对够鲜!”随着一个爽朗的声音,十四五岁的少年端着两碗热气腾腾的面条放在他们面前。
原本看这两人就是非富则贵,还担心自家的东西会不被入眼,惹来麻烦,不过听到秦绾的话倒是放下了心。这位小姐,很明显就是熟客嘛。
两碗面条显然都是足量的,雪白的面条,上面满满堆着薄薄的牛肉片,一半洒满碧绿的小葱,看起来就很有食欲。
反正…这两位怎么看都是有钱人,加再多的料,人家也不会给不起钱嘛。至于平时给那些苦力工人的,能有这一半就不错了。
在街边开铺子,见多了南来北往的人,眼睛可毒着呢。
“看你的样子,倒像是个读书人。”李暄尝了一口面,有些好奇地打量着少年。
“不瞒贵人,老汉这小子可是个有出息的,已经考中秀才了,将来还要做官呢。”老汉一边下面,一边自豪地道。
“爹,你说什么呢。”少年脸上红了一下,摸了摸头,丢下一句“我去泡壶茶来”就跑了。
“不错。”李暄点点头,却不知道他这声“不错”夸的是面还是人。
不过,小小年纪已经考中秀才虽然是资质不错,但还能帮助父亲摆面摊补贴家用,不是一味死读书,这才是真的不错。
“管那么多呢,真要是个人才,过几年琼林宴上就能见到了,若是见不到,也就说明了,不过如此。”秦绾一耸肩,很幸福地喝着面汤。
果然是很鲜啊,应该是大骨头熬了一晚上的,比起有些大酒楼里,绝对的真材实料。
“怎么样?好吃吧?”秦绾笑道。
路边的面摊,虽然味道不错,但真要说是有多美味,倒也不见得。只是平时府里的厨子做饭太过精致,偶尔吃些粗食也别有一番野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