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连和她交好的几个姑娘,也不敢开口,一来身份不够,二来…大多是未出阁的姑娘,怎么好开口跟人辩驳这种事?简直羞于开口!
“娘…我怎么办嘛。”江涟漪坐在闺房里不住垂泪。
当日,李惜也不敢将她送回太子府,就怕三哥一怒之下直接掐死了江涟漪,于是将她送回了丞相府。
江涟漪原本也是不敢回去的,直到知道那天一大早李钰就因为公干而出京了才算稍稍安心。但是,两天过去,李钰别说是来接她,出了这种事,竟然连派个人来问问都没有,仿佛忘了还有个太子妃似的,却让江涟漪更心凉了。
就算李钰不在京城,可这么大的事,他当真不知道?就算不知道,太子府的态度也太过冷漠。
这时候,她倒是想回去了,可要让她自己回去,想想李钰可能会有的态度,她又退缩了。
尹氏这两天也为这个宝贝女儿愁白了头发,保养得当的脸上都能看出细细的皱纹了。
她这辈子就这么一个女儿,如今出了这种事,可偏偏出事前日,皇帝不放心凌从威是否已经完全控制了京畿大营,派遣太子和江辙过去巡视,到现在还没有回来,更让她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这连个能商量的人都没有了。
昨天她就递了牌子进宫里求见尹淑妃,却被驳了回来,尹氏很清楚是谁从中作梗,别说周贵妃恨极了自己女儿,就连平时不怎么管事的皇后,因为让舞阳公主看见了这等肮脏的事,也要和周贵妃站在同一条战线上了。
这两天丞相府的人连出门采买都要受人白眼,听着那些指桑骂槐的话,泥人儿都有三分火气,何况宰相家仆。可这种时候,要是再跟老百姓起冲突,相府的地位就更尴尬了,也只能硬生生忍了这口气。
所以说,就算是在自己娘家,江涟漪的日子也没多好过,就算呆在房间里不出门,偶尔窗外都会飘进来几句下人的风言风语。
谁叫从前她脾气不好,也没对这些下人有多好,动辄打骂,如今她出了事,下人们看在江辙面子上,不落井下石就算不错的了。
“爹爹怎么还不回来?”江涟漪又道。
“放心吧,你爹爹今天就会回来了。”尹氏苦笑道。
她有种预感,就算一向万能的江辙,这回恐怕也收拾不了漪儿的烂摊子了,这事实在闹得太大,别说一个丞相,只怕…连皇帝都按不下去了。
“嗯!”江涟漪擦着眼泪不住点头。
在她想来,反正不管闯了多大的祸,只要爹爹出马,都是可以摆平的。
“倒是你,前两天你一直哭,娘还没问你,到底是怎么回事?”尹氏坐在她身边,沉声问道。
“都是白莲那个贱人害我的!”江涟漪咬牙切齿道。
“白莲?”尹氏疑惑道,“她有那能耐?”
“女儿按照娘嘱咐的那样找到了那智能和尚,刚吩咐完让他出去,想叫如烟去换杯茶,就昏过去了,醒来的时候就发现…”江涟漪说着,又忍不住痛哭起来。
“你是说,你和智能密谋的事,被白莲听见了?”尹氏皱了皱眉,奇道,“娘派给你的可是尹家培养的护卫高手,白莲身边能有什么人?”
“谁知道是不是宁王府派给她的?不然,就是秦绾!反正秦绾一直看我不顺眼!”江涟漪道。
“秦绾?”尹氏愣了一下。
不过,比起宁王,她还是更倾向于秦绾做的。毕竟,这种手段分明就是后宅女子惯用的,不像是出自男人之手。
秦绾带着苏青崖给她看病,她是有好感的,但无论如何,如果秦绾伤害到了女儿…想着,尹氏眼中闪过一丝厉色。
“娘,我要毁了秦绾和白莲,让她们也尝尝我受的苦!”江涟漪咬牙切齿道。
“你放心,娘不会让你白白吃亏的,不过,现在最重要的是太子那边…”尹氏道。
“闭嘴!”就在这时,门外一声冷喝,将尹氏母女都吓了一跳。
“呯!”门被人重重地推开,江辙铁青着脸,一身寒气地走进来。
“老爷,你回来了。”尹氏强笑道。
“爹爹!”江涟漪先是吓了一跳,待得看清了来人,顿时喜极而泣。
“刚一回京就听到了好几个版本的风流艳史,曲折离奇得可以去梨园里排戏了!”江辙随手将外面的披风往架子上一甩,恨声道,“原本我以为是漪儿被人陷害了——原来是你给她出的馊主意?”
“老爷都听见了?”尹氏的脸色也有些难看。
“怎么,事到如今还想瞒着我?”江辙怒视她。
“爹爹,你别怪娘亲嘛。虽然是娘亲的主意,可到底还是别人害我的啊。”江涟漪哭道。
“就是,若非早有准备,那白莲怎么会带着我尹家都对付不了的高手?”尹氏道。
“啪!”一记清脆的耳光。
屋内顿时一静。
尹氏捂着脸颊,愣愣地看着江辙,一时间反应不过来。
虽然当初的结合有些波折,但二十多年下来,他们也相敬如宾,连脸都没红过一次,更别提动手了。可如今…江辙居然给了她一巴掌?
她很想告诉自己这不是事实,但脸上火辣辣的抽痛明明白白宣告了,江辙这一巴掌还真没手下留情,怕是要肿起来了。
“娘!娘!你没事吗?”江涟漪一呆,才反应过来,尖叫了一声。
“你打我?”尹氏没理会女儿,还傻傻地看着江辙,一脸不可置信的神色。
江辙沉默了一会儿,低头看了看自己微颤的右手,半晌才道:“你知不知道,是你害了漪儿?”
“我没有!”尹氏下意识地反驳道,“我只是…那个白莲…”
“简直胡闹!”不等她说完,江辙厉声道。
“怎么了?爹爹你不帮我,还不让娘帮我吗?”江涟漪抢着道。
“帮你?帮你成为京城的笑柄?”江辙道。
“我…”江涟漪气结。或者也是有生以来,第一次被这个无条件纵容她的父亲给呵斥了,让她一下子接受不了。
“那不是…老爷让我教漪儿的吗?”尹氏委屈道。
“我什么时候让你教漪儿这种下作手段?”江辙怒道,“我之前说的话,你是没听到是不是?没有白莲,还会有白荷白梅,太子要一个宁王府出身的女人在后院,并不在乎这个女人是谁,就算你们弄死了白莲也解决不了问题,更何况,居然还失败了!”
“老爷就愿意被宁王府压过一头?”尹氏气道。
“宁王是宗亲,而且不是普通的宗亲,连陛下都尊称一声小皇叔,被他压过一头又如何?”江辙缓缓地说道,“何况,漪儿才是正妃!你应该庆幸宁王没有亲妹妹。”
尹氏愣了愣,没有说话。
“太子需要宁王府的支持,若是宁王就此和太子反目为仇,太子失去强助,或许还多了一个强敌,漪儿作为太子妃就会好过了?”江辙继续说道,“别忘了,陛下不是真的没有了其他选择,再不济,还有端王呢!”
尹氏一惊,顿时出了一身冷汗。
她只记得朝中的皇子已经没有能和李钰争皇位的了,却忘记了,端王现在虽然是死心塌地忠于李钰的,可如果有人愿意支持他上位,同样是皇子,同样有继承大统的资格,端王会不会生出异心?
“宁王的表妹只是太子侧妃,而他的妻妹,确却是端王正妃!”江辙最后道。
“所以,果然是秦绾陷害我的!”江涟漪只听明白了这最后一句话。
“你闭嘴!”江辙瞪了她一眼,又盯着尹氏道,“我要你教漪儿后宅之术,把那白莲压制得安安分分呆在后院,然后让漪儿快些生下太子嫡子就够了,谁知道你居然…这么愚蠢!”
“我…”尹氏忍不住眼圈一红,心里也没了之前的愤怒。
她到底比女儿有见识得多,都说到这份上了,哪里还有不明白的。只是…江辙若是一开始就这般告诉她,她也不会如此自作主张了。
“那现在怎么办?”尹氏绞着手帕,为难道,“事已至此,是不是先把京城的流言压下去?”
“怎么压?”江辙没好气道,“你们知道京城有多少人在传播这个流言?这背后又有多少人在推波助澜?”
“可是爹爹最厉害了!”江涟漪不服道。
“宁王府、安国侯府、晋国公府、元帅府、六大世家除了尹家,全部有份。”江辙嘴里每吐出一个名字,尹氏的脸色就苍白一分。
“那晋国公府又是谁?女儿和他们无冤无仇的!”江涟漪怒道。
“晋国公是皇后的兄长,你不知道自己把舞阳公主得罪惨了吗?”江辙冷哼道,“周贵妃出身周家,梅夕影出身梅家,六大世家同气连枝,若非你娘是姓尹的,尹家也不会落下!”
“我…”江涟漪没话说了。
“那陛下呢?”尹氏赶紧道,“流言这么传下去,损伤的可是皇家的颜面,陛下定然不希望如此。”
“总算你还有点脑子。”江辙道。
“那?”尹氏眼中浮起一丝希冀。
“进城之后,太子已经直接进宫去了。”江辙点点头。
“爹爹,殿下的态度…”江涟漪吞吞吐吐地道。
“你觉得他会不生气?”江辙反问道。
江涟漪张了张嘴,又抬手擦眼泪。
“好了好了,女儿也受了这么大罪,你不安慰她,还一回来就骂她!”尹氏搂着她道。
“因为这回她闯的祸,我收拾不了了。”江辙揉了揉太阳穴,又挥手道,“你给漪儿收拾一下,马上跟我进宫。”
“进宫?”江涟漪吓了一跳。
“难道还要等太子亲自来接你回去?男人都是有自尊的。”江辙道。
“说的是,漪儿你得赶紧去向周贵妃请罪。”尹氏道。
“为什么要请罪?明明我是被人陷害的!”江涟漪很委屈。
“你…失节,这在皇室就是天大的罪过啊。”尹氏哭道。
“好了,别哭了,赶紧去收拾,穿得素净些。”江辙道。
“是,老爷。”尹氏拉着还想分辨什么的江涟漪去了内室。皇宫。
李钰一边往明光殿走去,脸色阴沉得仿佛能滴下墨汁来。
耳边偶尔飘过三两句宫女的低语声,不过比起今早一进城听说的,他已经能压制住心里的邪火了。
他就是不明白,事情怎么会搞成这样的?
他确实派了人进含光寺,可他只想扮作江洋大盗,把太子妃劫持出去几天,江涟漪自然就说不清楚自己清不清白,到时候她再装作深情款款的模样,承诺就算把她降为妾,也会绝对相信她,继续宠爱她,以江涟漪的头脑,在那种情况下,还不是他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被刺客劫持,虽然也会有些不好听的流言,但肯定不会很严重,他再做出一副情圣的样子,好好宣传一下,引导舆论,对自己的名声非但无碍,还有助益!
然而,派去的人却回来报告说,他到达含光寺时,太子妃正与一个和尚抵死缠绵,正不知道怎么办时,又被一个高手发现了,摆脱不得,眼看惊动了寺里的人,为了不把太子牵扯出来,只好当了一回真正的刺客,随手就刺伤了两个姑娘,引起骚乱后,趁机逃走。
而混乱中,那发现他的人也不知所踪。
李钰很头疼,他再讨厌江涟漪,可毕竟是自己的女人,他还没大度到让别的男人真正享用他的女人的地步,只是想做个样子。江涟漪和和尚通奸,他当然也不会信这么荒诞不羁的事,只是,到底是谁也要陷害江涟漪,还抢在了他前头?
还有一个更重要的问题,他派去的人随便行刺的对象,居然是舞阳公主,于是这件事真正闹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
唯一的好消息是,至少太子不可能派人去刺杀自己的妹妹,所以,这件事里李钰是彻底没有了嫌疑,只是个纯粹的受害者。
走进明光殿,不止是皇帝和周贵妃在,连一直病着的皇后都在,显然舞阳公主的遭遇让这位一向平淡的皇后都动了真怒了。
“见过父皇、母后、母妃。”李钰瞬间调整好了表情,沉重中带着沉痛。
“起来吧。”皇帝叹了口气,眼中也露出一丝不忍。
“你都知道了吧?”周贵妃板着脸,硬生生地道。
“知道了。”李钰点点头。
一下子,又冷了场。
“太子倒是说说,打算怎么处置这个不知羞耻的太子妃吧!”皇后咳嗽了两声,缓缓地开口道。
“这…”李钰实在很为难,如今江涟漪这个人已经是他身上洗不掉的污点了,难道还要留着?可若是休了江涟漪,没有了顾忌的江辙发起疯来会不会整死他?
能和江辙对抗的人,宁王偏偏不在京城。安国侯…安国侯虽然也有实力,但那个老狐狸却未必愿意压上全力。
江辙能想到的,李钰怎么会想不到?如果自己一蹶不振,九弟可是秦建云的女婿!
“怎么,太子莫不是还想留着那个女人?”皇后怒道。
“娘娘别生气,凤体要紧。”周贵妃赶紧亲自送上一杯茶,服侍着她饮了。
“你该不会也想留着这个儿媳妇吧?”皇后平顺了一下呼吸,冷笑道。
“娘娘说笑了,那种女子,如何能担得起太子妃的职责。”周贵妃对江涟漪比皇后还恨得咬牙切齿。但是,和李钰一样,她很清楚休了江涟漪的后果会是什么。无论如何,江涟漪是控制江辙的人质,绝对不能放手。
“太子怎么说?”皇帝沉吟了半晌才道。
“这…”李钰脸上的神色变幻不定,一咬牙道,“母妃说得对,江氏确实不能再做太子妃。”
“嗯?”皇帝一挑眉,情知他还有后文。
“陛下。”就在李钰开口之前,殿外的内侍禀告道,“江丞相带着太子妃在外求见。”
“明光殿毕竟是后宫,这似乎不妥?”周贵妃犹豫道。
虽然不知来意,但江辙这个时候绝对是来者不善!
“请丞相到御书房稍候,朕随后就到。”皇帝吩咐道,“太子妃…让她进来!”
“遵旨。”内侍领命而去。
李钰顿了顿,又把话咽了回去。
很快的,内侍就带着江涟漪进来。
“参见父皇、母后、母妃。”江涟漪跪在地上,低着头,一身浅蓝素服,头上也没有华丽的钗环,与平日里的明艳不同的清淡打扮,看上去竟有几分瑟瑟可怜。
不过,明光殿里的几人可不会因为她的模样就生出恻隐之心,皇后一声冷哼,面沉如水,根本就不叫起身,周贵妃自然是不好越过皇后的,何况她还恨不得江涟漪跪个半死,只要不死就行了!
“江氏,你有什么话说?”皇帝开口道。
江涟漪顿时心中一凉,皇帝直接叫她“江氏”,是不承认她太子妃的身份了吗?再想起路上父亲的嘱咐,她咬了咬牙,深深地磕了三个头,痛哭道:“父皇,是儿臣的错,儿臣掉以轻心,被小人钻了空子,落到这般地步,实在无颜苟活于世。”
“那你怎么不去死?”皇后咬牙道。
江涟漪被噎了一下,随即继续痛哭。
“皇后。”皇帝也提醒了一句。
“哼!”皇后自知失言,恨恨地扭过头去。
周贵妃却大感痛快,以她们的身份,确实是就算这么想,也不能说,毕竟江涟漪也算是受害者。不过,皇后替她说出来了,还是很出气的。
这两天,她处理宫务的时候,各宫妃嫔虽然嘴上不敢说什么,可那种嘲笑的眼神也着实让她窝了一肚子火气。
“你说,你是被小人钻了空子,那小人是谁?”皇帝问道。
“是…”江涟漪直觉想说是白莲,她很肯定就是白莲的反击,可想到父亲千叮万嘱不能牵连白莲,若是皇帝追问只需含混过去,否则必会引来怒火,终于还是把口边的话吞了回去。
“怎么,说不出来?本宫看,是根本没有这么个人吧。”周贵妃冷笑道。
“江氏?”皇帝一皱眉。
“是…是秦绾害我的!”江涟漪脑子一热,脱口而出。
反正,父亲只交代不能说白莲,没说秦绾不可以,就算没有证据扳不倒她,至少也要把她的名声弄臭了!
这话一出,明光殿里的人都不禁一愣。
李钰倒是有几分心虚,但下一刻就反应过来,江涟漪怎么可能知道他和秦绾的交易,这分明就是借着往日仇怨胡乱攀咬吧,只是…以江涟漪的简单头脑来说,这回实在蒙得有点准。
“放肆!”皇帝一声怒喝。
“儿臣没有胡说,就是秦绾害我的!”江涟漪一副豁出去的模样,连江辙交代她的要装柔弱装可怜的话也忘记了,原本她就不是能受委屈的性子,何况是这么大的事。
“你给朕闭嘴!”皇帝怒极,一把抓起桌上的茶盏就砸了过去。
“啊!”江涟漪一声惊呼,从头到脚被茶水浇了个湿透,头发上还沾了几片茶叶,幸好茶水放了一会儿,已经不是滚烫的了。
当然,这要是换成别人,不被茶杯砸个头破血流才怪,也就是江涟漪被宠坏了,就算是皇帝朝她扔茶杯,她居然还抬手挡了一下,才保住没破相。
“…”皇帝也愣住了。
从来没见过,自己扔杯子居然还有敢挡的!就算是当年的恭亲王,或是几位重臣,他怒起来扔杯子的时候,也只直挺挺地硬挨的。
“父皇?”江涟漪虽然娇纵,但从小由尹氏教导,还真不至于这么不懂规矩,只是,眼看着茶杯朝自己的脑袋扔过来,她伸手去挡也是下意识的反应。
又不是天天被皇帝扔杯子,哪会训练自己不要动啊!
“行啊,你胆子够大了。”皇帝沉着脸点点头。
“明明是父皇处事不公,秦绾害我,父皇问都不问一句!”江涟漪一咬牙,争辩道。
“…”皇帝又被噎住了,实在…哪个女人敢跟他如此无理取闹?除非拖下去上刑,或者直接乱棍打死,不如他还真应付不来一个女人的歪缠。
“你说是长乐郡主害你,可半个月前,长乐郡主就随着宁皇叔出京了,如今远在云州。”还是皇后接口道。
“她在京城那么多人手,还需要她亲自动手吗?”江涟漪却道。
“本宫记得,去含光寺上香是你的主意吧?”周贵妃讽刺道,“你是想说,长乐郡主在半个月之前就知道你要去含光寺过夜,顺带连奸夫都找好了?”
“我…”江涟漪原本也不是有什么把柄,甚至指证秦绾都是一时激愤拉人下水,话里处处都是破绽,当然就更回答不出来了。
“本宫一直知道你与长乐郡主不和,可原本也以为只是女儿家的小情绪,可你连这般牵强的事都要硬往郡主头上栽,可见心性歹毒!”周贵妃厉声道。
她与李钰母子之间自然是共同进退,很清楚江涟漪只是一枚弃子,可秦绾却是儿子的臂助,若是被江涟漪泼上这一盆脏水,就算没人会信,可毕竟也是件糟心事,对宁王府和安国侯府都不好交代。
“太子!”皇帝不耐烦道,“你自己说说,这个女人要如何处置?”
闻言,江涟漪下意识地就去看站在一边的李钰。
然而,她却忘记了一件事。
原本,美人垂泪,抬头仰望,楚楚生怜,可是…她刚刚才被皇帝泼了一身茶水,头上还有茶叶没拿掉,此时做出这般神态来,非但没有美态,反而让人忍不住想笑。
李钰抽了抽嘴角,为了避免自己笑出来不合时宜,赶紧偏开了目光。
“殿下!”江涟漪却以为是李钰嫌弃她连看都不愿意多看她一眼了,不由得一声哀叫。
“孤还没死,不用你叫魂!”李钰也被她那毛骨悚然的声音喊得抖了抖才道。
江涟漪后面的话顿时都被堵了回去,只直愣愣地看着他。
“太子?”皇帝又叫了一声,显然是耐心已经用尽了。
“回禀父皇,江氏失德,不堪为太子妃,儿臣请旨,废其太子妃之位。”李钰跪了下来,毫不犹豫地说道。
“准奏。”皇帝直接道。
“殿下,你不能废我,不能!”江涟漪拼命摇头,就要朝他扑过去。
“按住她!”周贵妃赶紧招呼宫女。
李钰磕了个头,不理会被两个宫女按着死死不能动弹的江涟漪,径直又道:“只是,幕后之人虽不可查,但江氏遭人陷害却是无疑,儿臣以为,皇家也不能太过无情无义了,因此,儿臣不愿休了江氏,让她羞愤而亡,便只贬为庶妃,依旧留在太子府中奉养,父皇以为如何?”
皇帝闻言,脸上闪过一丝意外,定定地看了他许久,却见他目光清澈,丝毫不回避自己的视线,倒也慢慢缓和了口气道:“你身为太子,有此仁心,很是不错。”
“那父皇是答应了?”李钰心中一喜。
这么一来,贬了江涟漪,完成了和秦绾的交易,依旧握着对付江辙的人质,虽然过程出了些偏差,但结果还是殊途同归。至于那些流言,传上一些日子,总会消停的。
反正,就算此时休了江涟漪,太子的名声也已经损了,还不如留下她,还能博得个仁善、念旧的美名。
“江氏…贬为侍妾,永世不得晋位!”皇帝一字一句,缓缓的说道。
“不!”江涟漪闻言,犹如五雷轰顶,眼前一黑,直接昏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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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我需要你
等宁王府的人把详细的消息传到云州的时候,已经是四五天之后了。
这个时候,古县的形势已经稳定下来,李暄派了一队侍卫将端王和新纳的庶妃纪如送回京城,带人来到了云州的治所遏云城,继续处理云州一系官员渎职的案子。
同时,南楚那边也传来回音,愿意以市价卖一批粮食给东华,并且同意先行将粮食送往灾区。
无论南楚的新帝是因为什么才答应的,但李暄和秦绾却不得不承了这个情。
不管怎么说,总能少死好些人的。
八月的天气终于多了些凉爽,尤其刚刚下过一场暴雨,虽然对灾民来说不是美事,但对于秦绾来说,暴雨将残存的暑气清扫一空,呼吸着清凉的空气,在院子的廊下逗逗鸟儿,还是挺惬意的。
看完了详细的呈报,李暄不禁一声冷笑:“李钰…也够狠的,毕竟也是他的枕边人。”
“可我觉得有哪里不对?”秦绾托着下巴,一手拿勺子搅着冰碗里切碎的鲜果,一边说道,“以我对李钰的了解,这个人自尊心比天高,就算恨极了江涟漪,也不可能让自己睡过的女人真的和别人发生点什么,而且这对他也完全没好处。”
“不是李钰,也不是白莲,难道含光寺那一夜,还有第三拨人存在?”李暄皱眉道。
“那个帮助白莲的黑衣人,未必就是李钰的人。”秦绾说道。
“也是。”李暄想了想,表示同意。
李钰的话,自己就可以做这件事,不需要借助白莲之手。
“所以说,江家大小姐…这是得罪谁了?多大仇啊!”秦绾“啧啧”两声,晃了晃手里的信件,顺手将冰碗放在一边。
李暄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要说江涟漪得罪的人,那真是多了,谁让她仗着有一个极度护短的爹,在京城横行霸道十几年了。然而,人家恨她是一回事,可真要恨到用这种手段来对付她的程度,江涟漪是杀人全家了?
别说她没这个能力,更没这个智商。
“算了,等回京后再说。”秦绾随手把信件扔到一边,又道,“下一步去哪儿?”
“哪儿都行。”李暄答道,“我们最主要的任务是镇压叛乱,救出端王,等展将军回来再说。”
“那云州涉案的官员?”秦绾一挑眉。
“嗯…这是个问题。”李暄摸着下巴道,“全处置了,陛下不高兴,带回京城去,陛下也不高兴。”
“那就处置一半呗。”秦绾闻言,不假思索道。
“王妃真聪明。”李暄挑挑眉。
“行了,甜言蜜语本小姐已经听腻了。”秦绾挥挥手。
李暄哪会不知道要处置到什么程度,捏皇帝的分寸这种事他最擅长了,何须旁人提醒。
“对了。”秦绾顿了顿还是拿回了之前那封信,好奇道,“江丞相没有发疯?”
“这个…”李暄沉默了一下才道,“听说,江丞相和陛下在御书房密谈了整整一个下午,期间外面伺候的侍卫不停地听见拍桌子砸东西的声音。”
“然后?”秦绾也不禁抹了把汗。
跟皇帝拍桌子砸东西,有这样胆大包天的爹,才宠得出江涟漪这般不怕死的女儿啊。
“然后,江丞相怒气冲冲地出了宫,第二天就告了病,再没有上朝。陛下…回到养心殿后又砸了一通,接连几天都没有召幸嫔妃。”李暄道。
“这你都知道?”秦绾无力了。
“我在宫里住到十六岁才出宫建府,怎么也会有些人脉的。”李暄淡淡地说道。
“那…陛下就这么算了?”秦绾道。
“不算了又如何?”李暄一摊手,“太医去看过,江辙是真病了,陛下总不能把个病人硬从床上拖起来办事。”
“真病了?什么病?”秦绾惊讶道。
“病本身倒是不严重,太医说是心病,解不开心结的话,很有可能会一直衰败下去。”李暄叹了口气道,“毕竟那是真病,陛下气得不轻,可也不好说什么,只能让太医常驻丞相府。”
“陛下最近很为难吧。”秦绾不禁笑了起来。
知道她明白了,李暄也无奈地笑道:“收缴国库欠款的事才做了一半,云州一团烂摊子,要买粮、要赈灾、要修复河堤,还要追剿劫了救灾粮食的匪徒,北燕那边用兵在即,军粮器械都要调集,祁展天和京畿大营的案子尚未尘埃落定…陛下忙得团团转,偏偏他手里最锋利的那把刀…罢工了。”
“只怕陛下很快就要招你回京了。”秦绾遗憾道。
“嗯,要是陛下知道端王废了,怕是烦心事又多一桩。”李暄道。
“王爷。”就在这时,莫问走了过来。
“什么事?”李暄抬头道。
“青岩县那边传来的奏报。”莫问紧抿着唇,双手递上一份文书。
李暄顿时沉了脸色,秦绾也敛去了笑容。
因为庄别离带人劫了原本运往青岩的粮食,那里的百姓定然会死伤很多人,这时候来的公文说的绝对不会是什么让人高兴的事。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秦绾一把接过公文,拆开看起来。
李暄也没有阻止,只静静地等着她念出来。
然而,秦绾只看了一眼,就脸色大变,手一松,纸张随风飘落。
“怎么了?”李暄走过去,俯身捡起公文。
“青岩…闹瘟疫了。”秦绾抿了抿嘴,苦涩地道。
“什么?”莫问一声惊叫。
李暄才刚刚捡起公文,还没来得及看,闻言,整个人都不禁一僵。
虽说洪灾过后人畜尸体在洪水中浸泡,加上天气炎热,很容易引发瘟疫,但这一回,李暄的处置还算及时,秦绾在襄城以雷霆手段平息粮价药价,苏青崖两张药方更是克制瘟疫传播的良方,以襄城为中心向四周蔓延,原本,云州是可以躲过这一场灾难的。
只是,谁也没想到,因为庄别离的所谓武林盟不分青红皂白的“劫富济贫”,使得青岩县死了许多原本不该死的人,终于爆发了瘟疫。
“该死!”李暄从牙缝里蹦出两个字。
他并没有说是谁该死,但无论是秦绾还是莫问都知道指的是谁。
“该死的人总会死的,现在要紧的是青岩县。”秦绾断然道。
“叫云州所有官员立刻在刺史府大厅集合,还有,去请苏神医。”李暄说着,人已经往外走去。
“是。”莫问立刻转身。
“等一下。”秦绾却道。
“怎么?”李暄一怔。
“你去应对官方吧,苏青崖那里,他肯定不耐烦见那些官员,我去。”秦绾道。
“好。”李暄立即点点头。
有了默契,自然是立刻分头行事。
不过,秦绾来到苏青崖暂住的院子时,却见不止是苏青崖和沈醉疏在,连顾宁和顾星霜兄妹俩都在。
原本,在古县的时候,沈醉疏就要把顾家兄妹赶回半月山庄去,不过,顾宁在得知朝廷至少不会对半月山庄动手后,想了想,却留了下来,连带顾家的小姑娘也不肯自己回去了。
“你们到得倒是齐。”秦绾微微挑眉。
“找我有事?”苏青崖原本是在凉亭里看书,闻言放下了书册,抬起头来。
“嗯。”秦绾几步走进凉亭,也不拐弯抹角,直接道,“青岩县爆发了瘟疫。”
“哦。”苏青崖扬眉,脸上并没有意外之色。
“青岩县?”顾宁一声低呼。
秦绾看了他一眼,唇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嘲讽,看得顾宁面红耳赤。
当日在古县县衙,秦绾说庄别离那些所谓“大侠”要背负青岩县遍地饿殍的罪孽,他还没有什么实际感。然而,“瘟疫”两个字却如同一记雷鸣,震得他耳朵嗡嗡作响,几乎听不见秦绾说的别的话。
瘟疫会死多少人他不知道,也不会计算,但是他很清楚,历史上只要某地发生恶性瘟疫,当地驻军就会封闭感染区,不许进出,让里面的人自生自灭。往往,整个村庄全灭,活下来的人,百不存一。
洪水虽然冲毁家园,但真正淹死的人其实不多。
可瘟疫,带来的只有绝望。
“知道了,我去收拾一下东西,还有药材要立刻运过去。”苏青崖合上书卷,站起身来,很自然地说道。
“你要去青岩县?”沈醉疏惊讶道。
“我不就是为了这件事有可能发生,才来到云州的吗?”苏青崖皱了皱眉,就像他说的是什么废话似的。
“可是…”沈醉疏张了张嘴,却有些茫然。
劝阻他不要去,那肯定是不对的,可是,疫区…就算苏青崖是神医,也有可能感染上瘟疫而死的。
秦绾沉默,原本,她请苏青崖一起来,就是为了应对可能出现的瘟疫,可是,当瘟疫真的发生了,她却犹豫了。
青岩县加上附近的村庄,原本的人口约有三到四万,经历过一场灾难后,肯定还有所减少,但两万肯定是有的。
两万百姓重要还是苏青崖重要?秦绾忽然觉得,自己有点儿不知道答案了。
“放心,本公子就算要死,也不会感染瘟疫而死这么难看。”苏青崖一声嗤笑。
“等朔夜回来,让他送你去。”秦绾终于还是点了点头。
就算苏青崖是大夫,可绝望的百姓会做什么也说不准,还是需要高手保护的。
“来不及。”苏青崖道。
“那我跟王爷借莫问。”秦绾道。
“不必了,我陪他去便是。”沈醉疏插口道。
“你去找死?”苏青崖斜睨他。
“我不是跟你一起吗?你死不了我就死不了。”沈醉疏翻了个白眼道,“何况我的内力是纯阳属性,本就是一切邪物的克星,没那么容易感染瘟疫的,你还是担心自己吧!就算你是神医,瘟疫也不会怕你的。”
“沈世叔,那我…”顾宁忍不住开口道。
“你就别想了。”沈醉疏没好气道。
“可是,我想做点什么。”顾宁诺诺地道。
“那简单。”沈醉疏干脆地一直秦绾,“云州事毕之前,你就听她的话,有你能干的事。”
“啊?”顾宁一呆,又看看秦绾,很有些不乐意。
“好呀,姐姐让我们做什么,我们就做什么。”顾星霜拉着秦绾的衣袖道。
秦绾这才细细地打量这个一路上都没说过几句话的小姑娘。
顾星霜今年才十四岁,尚未及笄,也许是江湖儿女早熟,这般年纪就一个人在外面跑,顾月白也管不住她。不过,这姑娘虽然性子倔强些,却有分寸,不会无理取闹胡搅蛮缠,并不惹人讨厌。
“好吧,你听话就可以留下,不然我派人送你们回半月山庄。”秦绾想了想,答应了。
朔夜和蝶衣还没会和,荆蓝伤势未愈,执剑和孟寒都远在南疆,如今沈醉疏护送苏青崖去青岩县,她身边确实缺人手。顾家两兄妹武功不错,要是听话,倒是可以用一用。
“不听话,尽管揍。”沈醉疏道。
“…”顾宁抽了抽嘴角,不过还是默认了。
“我一定会很听话的,沈世叔不要胡说!”顾星霜示威似的握了握小拳头。
她的想法比哥哥简单得多,被困在古县的时候,亲眼见过百姓的苦,她自诩也是侠女,当然要做些什么的。但是去疫区…她还真不敢,也不想让哥哥去,那么,留在这里做些自己力所能及的事也不错。
何况,长乐郡主又漂亮又温柔又能干,武功又那么好,听她的话也没什么不好的。
“那就这样吧。”秦绾道。
“大小姐。”就在这时,莫问匆匆走过来。
“怎么,王爷有事?”秦绾惊讶道。
“王爷命属下将这个交给苏神医。”莫问说着,递上一个锦囊。
“什么东西这么宝贝?”秦绾笑笑,将里面的东西倒出来,随即就沉默了。
两颗珠子,一颗被做成了腰饰的模样,流苏都已经有些陈旧了,显然是已经佩戴许久的。另一颗木珠直接穿了条绳子做成了项链,看起来却新得多。
“这是什么?”顾星霜好奇道。
“你们俩拿着吧。”秦绾顺手丢给了苏青崖。
苏青崖拿起来看看,将腰饰挂在自己身上,又一脸嫌弃地将项链丢给沈醉疏。
“非要带着吗?”沈醉疏绿了脸。
虽然这项链并不女气,珠子也是木珠,不是夜明珠之类,但他一个大男人,带着条项链也会觉得浑身不对劲的。
“圣山至宝清神木,能解百毒,不怕死尽管不带。”苏青崖冷哼道。
“啊?”沈醉疏一愣,盯着项链的目光就更纠结了。
能解百毒的清神木,一定程度上,对瘟疫也是有所克制的。
“这么厉害?”顾星霜眼神闪闪的,指着苏青崖腰上的挂饰好奇道,“这个也是吗?看起来不像是木头呢。”
“辟邪珠。”苏青崖只回答了三个字。
但没有人追问。或许有人不知道清神木,但辟邪珠这等至宝,出身世家的人怎么能没听过?
“这就是辟邪珠?”顾宁惊讶道。
“我说…”沈醉疏犹豫半晌,还是把项链挂到了脖子上,一面看着秦绾,有些牙疼地说道,“辟邪珠和清神木哪一样都是稀世奇珍,而且效用重复了,你家王爷一个人带着两件,这该是多怕有人想毒死他?”
“因为我本来就百毒不侵,没用。”秦绾答道。
沈醉疏无语,你没用,和李暄一个人带两件辟毒之物,有必然的联系吗?
“好吧,清神木是我师门长辈给王爷的见面礼,辟邪珠…我不知道他哪里来的,不过应该是带了很多年从未离身过。”秦绾一摊手,又瞪他,“别弄丢了,要还的!”
“知道了。”沈醉疏挥挥手。
“那么,保重。”秦绾正了正脸色道。有辟邪珠和清神木,至少她也能多放点心了。
“嗯。”苏青崖看了她一眼,又道,“如果没有意外,我会在云州待上两三个月的,京城的苏宅里有些药,你回去自己拿。”
“好。”秦绾点点头。
苏青崖交代完,也不多说,径直去收拾东西了。
“你们两个,别给紫曦添麻烦。”沈醉疏不放心地又嘱咐了一句。
“沈世叔,我要是又做错什么,你尽管去向我爹告状吧!”顾宁翻了个白眼。
一句话说得众人都笑了起来。
秦绾回到自己屋里,看了几页书,又没心思,直接把书丢在一边就开始发呆,一直等到天黑,才见李暄过来。
“才结束?”她直接递了杯热茶过去。
“嗯。”李暄叹了口气,坐下来,慢慢啜着热茶,无奈道,“云州的官员上回祁展天一案就罢黜了不少,在经过这次的洗牌,就没几个没受牵连的,新提上来的人不熟悉政务,办事效率更拖沓。何况,我只能设立五品以下官员,像刺史、郡守之类,必须要经过吏部审核,如今都是副手暂代,就更缺人了。”
“苏青崖和沈醉疏已经启程去青岩县了,你放心。”秦绾道。
“我命人尽快送药材过去,能救多少算多少吧。”李暄道。
并不是李暄不信任苏青崖,只是瘟疫的传播速度极快,加上青岩县现在缺医少药,连粮食都没有,等苏青崖到的时候,还能活一半就不错了,加上研究疫情,试验药方的时间,死的人会更多。
苏青崖与其说是去救人的,还不如说…他是去研究疫病,阻止疫情扩散的。
至于青岩县的人,能活下来两三成就是老天保佑。
“嗯,找我还有事?”秦绾点头。
这个时间了,李暄定是不会为了跟她说这些才来的。
“展破军回来了,有点麻烦。”李暄坦然道,“我需要你。”
“说。”秦绾一笑。
虽然挺不客气的,但她觉得,很喜欢这样的语气。
一句“我需要你”,远比什么“我会保护你”强多了。
秦绾觉得,自己足够强大,就算不用站在李暄身前为他遮风挡雨,至少,足够站在他身边,面对一切腥风血雨。
“南宫廉什么时候能到?”李暄问道。
“他是从京城过来的,估计一两天内也能到了。”秦绾想了想道,“庄别离那里又出什么幺蛾子了?”
“他庇护了古县乱民的匪首。”李暄头疼道。
“屠村的那个?”秦绾也皱眉。
“嗯。”李暄点头,又道,“展破军原本可以将他们一网打尽的,但武林盟的人出现,说什么替天行道…简直荒谬!”
“好吧,我知道了。”秦绾也头疼。
武林盟聚集了百余高手,南宫廉这个天下第一去了也不会有好果子吃,如果调动官军,少了又没用——那些武林高手就算不能人人以一当百,但以一当十却没有任何问题。
箭阵也有同样的缺陷,这里的驻军可不是李钰手下那些由欧阳慧亲手训练出来的精锐,当初在古县,人数太过悬殊,又借着地形之利,可终究也被逃走了不少人。庄别离的人别说武功更高,就说…带着一营弓箭手去追百余轻功高手这件事,本身就挺傻的。
“很难办?”李暄问道。
“总之,就是把那些混账统统灭掉是吧?”秦绾确认道。
“不难办,我来办。”秦绾道。
“不要勉强。”李暄看看她,忍不住道。
“放心,不勉强。”秦绾一笑道,“本小姐难道还跟他们玩江湖规矩那一套?只是杀人,方法多得是。”
“那就交给你了,处理完这边的事,估计招我回京的圣旨就该到了。”李暄道。
“真无趣。”秦绾叹了口气,“好不容易出来一次的。”
“云州惨成这样,也没什么好游玩的了。”李暄道,“回京之后,过不了几天就是重阳,我带你去爬山登高,看菊花。”
“好啊,还有菊花蟹、重阳糕!”秦绾补充道。
“登高赏菊不比吃的有意思?”李暄哭笑不得。
“可以登高,一边看菊花,一边吃菊花蟹和重阳糕。”秦绾认真地建议。
“好吧…我会让厨子准备的。”李暄好笑道。
再看看她也许是想起了吃的而生动的脸,下意识的,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那肉肉的脸颊。
“你干嘛?”秦绾傻眼。
这人在干什么?那指头戳自己的脸?干这么幼稚的事的人,还是那个冷面亲王吗?
“手感不错。”李暄很淡定地收回了手。
“我的脸不是包子。”秦绾怒视他。
“戳也戳了。”李暄一摊手。
“不行,我得戳回来!”秦绾忽的身形一动,向他身边凑过去,竟是连轻功都用上了。
原本,让她戳回来也不是什么大事,不过,看到她这般模样后,李暄也起了玩心,两人施展轻功,就在这不大的房间里追逐起来。
“戳不到。”李暄背负着双手,一脸淡定。
“本小姐才不信戳不到!”秦绾一声冷哼,脚下踢了张椅子过去。
椅子在地板上滑行了一段距离,刚好挡住了李暄行进的路线。
李暄硬生生地改变方向,险些被她拽住,立即也抓住桌子一拖,横在了两人中间。
“过来,让本小姐戳一下!”秦绾隔着桌子瞪他。
“不要。”李暄平静道。
两人就这么对望了一会儿,猛然间,同时毫无预兆地动了起来,又是一轮追逐。
这屋子不大,又有家具,他们也不是想把房子拆了,晚上换地方睡觉,便很有默契地只用挪腾闪避的小巧功夫,除了偶尔移动一下桌椅,没有损伤到任何物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