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不是你给的吗?”夏泽天道。
“谁跟你说那是伤药的。”苏青崖一脸鄙夷地看着他,“大半夜地找上门还毁我一炉药材,本公子就说给你的不是毒药,你也不能信吧?”
“…”夏泽天额头青筋直跳。他承认自己上门有些急,但昨夜苏青崖看起来不是也没计较吗?听他说完来意就直接丢了瓶药膏给他,谁能料到他会一言不发地给瓶毒药啊!
“我要杀了你!”夏婉怡爬起来,因为翻滚使得头发蓬乱,衣服上也满是泥土,看起来就像是个疯子。
荆蓝上前一步,一掌直接把人继续拍飞,又笑道:“朔夜好像是不打女人的,我来代劳吧。”
朔夜看了她一眼,一脸的郁闷:“她也算女人?”
“…”荆蓝沉默了一下,败退,“你说得对。”
“本世子要一个解释。”夏泽天沉声道。
反正,他绝对不相信苏青崖真的只是因为他上门的时间不对才给他一瓶毒药的,更何况,这毒药要不要这么恰到好处,毒不死人,却让夏婉怡脸上的字再也消除不掉了?
看起来,倒像是和秦绾配合得天衣无缝似的。
“解释什么?本公子三不救,那个女人一条不剩地都犯了,毒死她又如何?”苏青崖挑眉。
众人都无语了。
你苏神医看夏婉怡不顺眼…好吧,这个可以有,但人家真的没想自杀或是自残好吗?
“作死的,就不算自杀了?”苏青崖疑惑地问道。
“好吧,算。”秦绾擦了把汗。
就算她猜到了苏青崖不会让夏婉怡好过,但狠到这种程度,也真是…绝了。
“本世子和唐少庄主是朋友。”夏泽天沉声道。
这也是他之前从不怀疑苏青崖给他的药有问题的原因,江湖皆知,苏神医虽然脾气不好,性格更不好,但至少,他从来不坑朋友。
苏青崖的朋友不多,除掉死了的欧阳慧,唐少陵大概是最重要的那个了。
“你又不是唐少陵。”苏青崖很淡定。
如果是唐少陵本人在这里请求,或许他还会犹豫一下。不过夏泽天么…不过是在鸣剑山庄曾有一面之缘的陌生人罢了,在他眼里算是个什么东西。何况,夏泽天身为镇南王世子,西秦战神,位高权重,放低身份和唐少陵一个江湖中人结交,要说不是看在鸣剑山庄在西秦崇高的江湖地位份上,谁信?
夏泽天嘴角微微抽了抽,握紧了剑柄。按照苏青崖的逻辑,就算他说他是西秦太子的堂弟也没用吧。毕竟,跟苏青崖关系不错的是太子本人。
他一生顺利,就算偶有挫折,那也是战场上的事,没想到到了东华却处处受挫,让他有一种发泄不出来的愤怒感。
“没事的话,你们都可以走了,本公子从来不医自己毒的人。”苏青崖理所当然地下了逐客令。
“本世子记下了!”夏泽天一声冷哼,转身喝道,“走!”
“哥哥,我的脸怎么办?”夏婉怡慌乱道。
“凉拌!”夏泽天道。
“哥哥!”夏婉怡一下子就没了之前的疯狂,她很清楚,自己这张脸若是不能恢复如初,那这辈子就完全毁了,就算回去西秦,也不可能有人会娶她,而连这点利用价值都没有了的话,可以想象,她以后生不如死的生活了。
夏泽天根本没看她一眼,直接从她身边走过。他心里更清楚,以苏青崖的手段,夏婉怡的脸是不可能治得好了,这个妹妹,还是趁早放弃的好,以免这蠢笨的性子将来捅出更大的麻烦来。
妹妹这种东西,王府里虽然不多,但还是有几个的,回头跟母亲说一声,再记一个到她名下便是了。
秦绾等人也看得出来,以夏泽天的狠辣,夏婉怡绝对是被放弃了。不过,也没人会同情她。
就像苏青崖说的,作死,就不是自杀了?
希望那个贱字能让夏婉怡深刻明白一个道理,不作不死啊!
☆、第三十四章 夫唱妇随
西秦使节团来东华的正题是商议边境的贸易问题。
大陆四国不管打成什么样子,都没有中止过贸易,实在是因为,四国各有特产,离了谁都不行。
北燕的战马,西秦的铁矿,东华的海盐,南楚的粮食,任何一国关闭商道都只会造成两败俱伤的结局。
所以说,所谓边境贸易也就是双方各自扯扯皮,多争取一些好处罢了,不过是例行公事。
不过,还有两桩婚事着实让皇帝很头疼。
*郡主要嫁过来和亲…好吧,这件事其实已经解决了,夏泽天要是还敢把这个妹妹嫁过来,皇帝也要写一个大大的服字。
不过,夏泽天想要求娶一位世子妃,这就有点问题了。
皇帝的四位公主,不是已经订了亲,就是年龄不合适,宗室这一代的女孩儿也不多,年龄合适又没有婚约的也只有信郡王府的怀宁郡主李悦和襄平长公主之女,怡兰郡主安绯瑶了。
可惜,李悦这个尴尬的身份,和亲肯定是不合适的。而安绯瑶…是个人都知道她喜欢宁王,要是强行把她嫁过去,弄出个东华版的夏婉怡来,就丢死人了!何况,襄平长公主宠爱女儿,都能由着她不肯说亲了,皇帝才稍稍露了点口风,长公主就直接进宫去求皇后了。
所以说,皇室宗亲肯定是没有一位公主或郡主能许给夏泽天的了,只能是在贵族世家的女儿中挑选一个。
然而…风声一出,各家各户纷纷给女儿说亲,就算实在没有合适的,就报重病——皇帝总不能嫁个病秧子给人家世子。至于以后…以后的事以后再说,要是这一关都过不去,连以后都没有了!
各家的名门闺秀们也不敢上街了,恨不得西秦世子根本不知道有自己这么个人才好。
倒不是夏泽天真的有那么差,事实上,西秦镇南王世子少年英雄,文武双全,也相貌堂堂,绝对能成为无数少女的梦中情人。嫁给他,除了要远离家乡之外,其实也并不是那么难以接受。
只可惜,也不知道是谁传出去的,秦绾那一句“可惜错为女儿身”,可谓是风靡京城。
谁家的女儿也不是多得可以随便丢的,嫁给一个断袖…那是准备守一辈子活寡吗?
皇帝也无奈,人家表现得都这么明白了,他总不好逼着臣子嫁女儿,只能暗示夏泽天,要不…世子您再考虑考虑?
不过,无论是李暄还是秦绾,暂时都没空去理会夏泽天的问题,因为…不到半个月,白莲就要出嫁了!
李钰想修复和宁王府的关系,周贵妃看江涟漪非常之不爽,何况白莲的后台也未必就比江涟漪差了,人却比江涟漪温柔和顺多了。
于是,明明是纳侧妃,可婚礼规格比起大婚,也就只低了一线,周贵妃亲自在聘礼中添了不少好东西,宁王府也送出了十里红妆,加上有皇帝赐婚的诏书,就连和大婚时比起来,也真不差什么了。
江涟漪气得跑回了丞相府,不过,也不知道江辙说了什么,婚礼前一天,她还是板着脸回到了太子府。
李钰原本预备着她会发疯,还特地吩咐了人看紧太子妃,别让她毁了婚礼,不过江涟漪这回也不知道是不是想开了,虽然全程没有个笑脸,但总算安安静静地完成了婚礼,直到第二天一早新侧妃敬茶完毕,居然也没刁难,倒是让李钰大感意外。
江涟漪不闹腾了,白莲刚刚过门,也忙着清理自己院子里的人手,更忙着讨好李钰固宠,也没时间折腾什么花样。一时间,太子府格外和谐。
就在这个时候,皇帝一道圣旨,命宁王李暄赶赴云州,主持赈灾事宜。
李钧被困古县的事并没有公开,毕竟,洪灾和暴乱差很多,当着西秦使节在,就更要保密了。只是,有些敏感的朝臣想起已经有个端王在云州了,皇帝却又派了宁王过去,总是有点儿不对劲。
粮食方面,由于秦建云主动带头偿还国库借款,又有不少勋贵纷纷效仿,见底的国库也慢慢充盈起来,只是,银子要变成粮食却也没这么快。尤其东华本身粮食也不是很充足,已经派了人去南楚采购,准备从楚江直接运往云州。
这回,李暄是带着五百自己的王府亲卫军先行一步,最主要的目标是救出端王,然后才是赈灾。
古县附近的军队已经和暴民对峙快半个月了,只是有端王在,军队也投鼠忌器,一时间局面也僵住了。
出发的当天早上,秦绾包袱款款,一身劲装打扮,带着朔夜、荆蓝和蝶衣和李暄的大队人马会和,一起出京了。
秦建云默许,张氏母女自从那日的宫宴后,看见秦绾就觉得心里发毛,更是不敢多说什么的。
而京城的勋贵…没见皇帝和人家亲爹、未婚夫都没反对吗?事不关己的,何必去惹麻烦。
因为着急赶路,这次没有准备马车,所有人都是骑马,包括几个女子。
另外,还有苏青崖和沈醉疏同行。前者是秦绾请来应对万一出现的瘟疫的,后者则是伤势好得差不多了闲不住,干脆一起去云州,看看有什么能帮忙的。
怎么说,这是也是他捅出来的,不看着灾民安置妥当,总有种半途而废的感觉。
宁王府的亲兵都是李暄一手带出来的,比起最精锐的禁军也不差,而且和守卫京城的禁军不同,这支军队曾经化整为零,以小队为单位,或是剿匪,或是追捕江洋大盗,总之,人人都是见过血的,而且装备精良,就算没正式上过战场,但也不是花架子,至少冲一下本来都是百姓的暴民那是足够了。
这回不比上次出使南楚的条件,一行人兼程赶路,除了必要的吃饭睡觉,几乎全部时间都是在马背上度过的。
原本,几个亲兵小队长还有些不满王爷去赈灾平乱居然还带着王妃,但几天下来也都个个心服了。
王妃和她的两个侍女一路上都是骑马跟随,没有丝毫拖累速度,甚至…神态轻松,看起来比他们这些常年在马背上的士兵都来得适应!尤其是晚上扎营后,仅有的休息时间,有几个刺头被同僚怂恿着去挑衅王妃,眼见着王爷都没有阻止,可是…看起来柔柔弱弱的王妃走出来,一只手,脚下一步不动,眨眼间将他们全部放翻。
这一次之后,这些骄兵悍将才都服服帖帖了。
军中不论男女,不论尊卑,实力为尊。
王妃比他们都强,甚至王妃的侍女都能一个人挑翻他们十几个,那他们有什么理由不服气?
再次来到襄城,军队驻扎在城外,李暄和秦绾只带了二十名亲卫军入城。
襄城郡守蔡庆苦着脸将人接入郡守府,笑得简直比哭还难看。
几个月前他才刚刚见过李暄,还准备了官船将人送到南楚去,可这回的心情却是天壤之别。
之前他一直认为自己运气很好,祁展天一案,整个云州的官员几乎被完全洗牌,而他这个处于漩涡中心的襄城郡守竟然没有被牵涉在其中,简直可谓是奇迹了。然而,大概是好运都用完了,这次云州的水灾,最后居然演变成了暴民叛乱,要是处理不好,结果还是要下大狱啊!
“情况怎么样。”李暄直接问道。
“启禀王爷,襄城城墙高大,又属于决堤口的上游,本身灾情不大。”蔡庆苦笑道,“只是,襄城平时城内的存粮也就够百姓自给自足的,这段日子不断有灾民拖家带口投奔而来,下官…实在是没有赈灾的粮食啊。”
“那现在是怎么处理的?”李暄道。
“下官让人核对灾民身份,确实有亲戚在襄城居住的,准予入城,其他人发给帐篷被褥,暂时安置在城北外面的空地。”蔡庆一脸无奈道,“只是,帐篷这些物资也是有限的,幸亏现在天气热,不然还得冻死一批人。粮食么,只能每天两餐稀粥,吃不饱,饿不死。城内的粮价涨了又涨,已经是平时的好几倍了,再下去,只怕是本城的居民都要买不起粮了。”
“朝廷赈灾的粮食呢?”李暄皱了皱眉。
“王爷,襄城并不算是灾情最严重的地方,第一批粮食运抵云州,也要先往南方去。”蔡庆解释道。
“那所谓暴乱的乱民呢?”李暄又道。
“现在集中在古县一带。”蔡庆赶紧道。
“端王…如何?”李暄道。
“听说,暂时无碍。”蔡庆擦了把汗,心知这才是最麻烦的事,万一端王出了个什么意外,他们这些官员只怕都要陪葬。另一边,他心里也在咒骂不已。
你说你一个尊贵无比的王爷,好好待在襄城便是,偏要亲自去安抚这些暴民,自己不要命也别连累别人啊!
现在他最怕的就是一早起来就听说,古县被暴民攻破了。
“虽说古县有城墙,暴民没有攻城器械,但是…城内无粮,端王居然稳得住城内百姓不作乱,背后有高人指点。”秦绾道。
“这位?”蔡庆好奇地看着她。
原本以为宁王风流不羁,奉旨赈灾居然还带着姬妾侍女,可一个姬妾,居然敢在宁王和官员议事的时候插话,就不同寻常了,何况宁王居然毫无异色。
“本王的未婚妻。”李暄淡淡地道。
“见过长乐郡主。”蔡庆赶紧道。
“蔡大人多礼了。”秦绾微微一笑,转过头,又低声道,“第二批粮食怕是没那么快到。”
“我知道。”李暄也觉得头疼。
赈灾本身并不是多难办的差事,只要粮食到位,安抚得当即可,然而,这回一来有端王被困,二来…东华已经多年没有天灾,各地原本建来应对天灾的粮仓竟然没有一处是满的,尤其云州,祁展天倒卖的军粮,大部分都是云州储备仓里的粮食,导致整个云州的存粮极低,根本无法自救。
京城虽然刚刚收上来一批银钱,但要将银钱变成粮食再运过来,也是需要时间的。
“大人…”一个衙役匆匆走过来,但看见议事厅里的人,不禁犹豫了一下,不知道是不是要开口。
“说!”蔡庆没好气道。
真是不会看脸色的家伙,要么干脆等宁王走了再来禀告,来了又不说,弄得他好像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似的。
“是,大人,北城门又打起来了。”衙役苦着脸道。
“又是为什么?”蔡庆怒道。
“是有人病了,想进城求医,但城门守卫生怕会传染,不敢放人,边上的灾民也跟着闹,说我们草菅人命。”衙役说道。
“不是派了大夫出城驻扎在营地里吗?”蔡庆道。
“张大夫家里夫人病了,今天一早就回城了,赵大夫和孙大夫那里也有不少病人,这不是实在忙不过来吗?”衙役无奈道,“派大夫出城,城内的居民也多有不满的,昨夜王记酒楼掌柜他爹突发急症,平时都是赵大夫看的,这人不在,差点就没救过来了。”
李暄和秦绾对望了一眼,也无奈。
灾民虽然可怜,但他们的到来,必定会侵占了属于本城居民的资源,自然会造成不可调和的矛盾。同情心这个东西,只有在自己衣食无忧的时候才会产生,自己都顾不上了,谁还能同情跟自己抢资源的陌生人?都是小老百姓的,没人有如此高尚的情操。
“拿去。”一边的苏青崖将炭笔还给蝶衣,手里捏着两张纸,淡淡地道,“第一张熬药,可以预防并且治疗水灾后常见的几种疾病,每户人家每天领一碗,一人喝一口就行,如果家里有病人的,加量。第二张配成药后,用大量清水稀释,每日两次,泼洒灾民聚集地,若有多余,就泼洒城内街道,用来预防瘟疫。”
“你是大夫?”蔡庆愣了一下。
“照做,他是最好的大夫。”李暄立即道。
“是。”蔡庆大喜,赶紧接过药方,扫了一眼就递给那衙役,催促道,“快去快去!”
“遵命!”那衙役赶紧跑出去。
“多谢这位公子。”蔡庆朝着苏青崖郑重地一礼。他并非对灾民没有同情心,只是,这种大灾过后,最怕的就是传染瘟疫,若是有办法预防,自然让人安心。何况,他刚刚看了一眼药方,最佩服的就是,上面的药材全是最常见、最廉价的,任意一家药店就能有库存,就算大量使用,也不会耗费太多银钱。
宁王说他是最好的大夫,蔡庆是信了。
在这种情况下,若是开出一张满是贵重药材的药方,哪怕效果绝佳,那大夫也是个白痴!
“不必。”苏青崖吐出两个字,继续发呆。
“城内还有多少存粮?”李暄又道。
“粮仓早在五天前就已经见底。”蔡庆答道,“城内还有十二家粮行,就像是约好了似的一起涨价,再这样下去,别说城外,城内都要出现灾民了。”
“该杀。”李暄一挑眉。
大灾之中哄抬粮价牟取暴利的黑心商人,杀几个都不嫌多!
蔡庆不敢回答,只不停地擦汗。
他当然也想把这些拖后腿的家伙全部抓起来咔嚓了,但涨价…毕竟也没哪条律法能使用,虽说哄抬粮价是死罪,可涨价到什么程度才算是哄抬粮价?反正要是把人抓起来,所有的粮商都会说涨价是各人行为,绝对没有互相串通商议的。这一扯皮简直就没完没了了,要说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杀…蔡庆确实没有那个权力,但更没有那个魄力。
“那要怎么办?”沈醉疏很焦躁。
他不懂政治,原本觉得只要朝廷知道了这回事,赶紧运粮赈灾就完了,却没想到还有这么多麻烦。
“蔡大人,替本王下帖子,将十二家粮行的掌柜,以及襄城内首屈一指的乡绅富户都约过来。”李暄道。
“下官遵命。”蔡庆答应一声,想了想,又道,“那便是今天晚上,地点就定在襄城最大的酒楼贵和楼,王爷意下如何?”
“很好,去办。”李暄点头。
“是。”蔡庆领命而去,又吩咐了郡丞在旁边伺候着。
“你叫什么名字?在襄城多久了?”秦绾随口道。
“启禀郡主,下官庞博,是宣和十三年同进士出身,三年前年调到襄城担任郡丞。”那三十出头的小官赶紧诚惶诚恐地回答。
在今天之前,他也没想过自己竟然有直接对宁王和郡主回话的一天,要是这回差事办得好,说不定反而是个机遇?
想着,他就不禁全身热血沸腾起来。
“襄城内最有钱的人是谁?”秦绾问道。
宣和十三年的同进士,七年了居然才混到一个八品小官,显然能力不怎么样。不过毕竟在襄城三年,大致情况总该了解,要是连这点都做不到,那就可以直接卷包袱滚回老家了!
“这个…应该是城东的高家,对了,高家也有粮行,还是襄城最大的一家,在云州好些城里都有分店。”庞博很快答道。
“还有呢?”秦绾又道。
“还有…”庞博在心里盘算了一下,又道,“那就是桂家和郑家了。这两家是姻亲,要是加在一起,也不比高家逊色几分了,襄城的财富,这三家绑一块儿就占了一半。”
“那两家有粮行吗?”秦绾若有所思。
“桂家有一家。郑家虽然没有涉足粮食,但手里有襄城最大的药铺。”庞博心思转动,口中迅速答道。
“这样啊。”秦绾摸着下巴,忽的勾起一抹微笑。
“你有主意了?”李暄道。
“我比你了解商人,他们不会跟你撕破脸,甚至态度会非常好,让你没有理由对付他们,但是,他们拖得起,我们和灾民都拖不起。”秦绾说道。
“确实。”李暄点点头。
尽管,他说那些人该杀,他手里也握着便宜行事的圣旨,但只杀人,显然也很难完全解决问题。
有灾情的不止襄城一处,无论如何他也不能一路杀过去。
“这事…王爷不方便出面,不如交给我如何?”秦绾提议道。
“你有把握?”李暄道。
“至少让他们乖乖把粮食交出来。”秦绾一耸肩。
“好吧,我先去古县,卫队留一半给你,你解决了襄城的事再跟上。”李暄毫不犹豫道。
“不必,官面上的人,你全部带走。”秦绾笑着摇摇头,“有他们俩在就行。”
说着,她一指苏青崖和沈醉疏。
“好。”李暄点头。
对于秦绾的能力,他自然是信任的,也不问她究竟打算怎么做,反正,最后有结果就好。
“端王那里…嗯,秦家不能出个望门寡,我会很丢脸。”秦绾一脸认真道。
“知道了。”李暄道。
庞博一身大汗,于是郡主你究竟是在乎你妹妹守望门寡,还是在乎你妹妹守望门寡丢你的脸?
然后,等蔡庆安排完晚上的接风宴的事,回来听说宁王居然已经带着卫队赶赴古县了,差点直接晕过去。
“怎么,蔡大人对本郡主有什么不满?”秦绾微笑道。
“下官不敢。”蔡庆苦着脸否认。
可是,眼前的女子虽然是郡主之尊,可毕竟是个无权无势的女子,宁王连卫队都带走了,剩下几个侍卫侍女,那些富商岂不是更加方便阳奉阴违了?
“王爷走前吩咐了,让蔡大人一切都听本郡主的,明白?”秦绾晃了晃手里代表宁王府的金牌。
“下官遵命。”蔡庆无奈,只得在心里安慰自己,就算郡主办不好这差事,可毕竟也是王爷的意思,没自己的责任嘛。
“行了,蔡大人忙去吧。”秦绾挥挥手。
“这…不需要下官同去?”蔡庆惊讶道。
“本郡主连王爷都打发走了,要你一个襄城的父母官来干什么?”秦绾无语。
蔡庆茫然,总觉得,有种很不详的预感。
正好又有衙役来报告说,收购药材的事也有些麻烦。
虽然苏青崖用的都是最普通的药材,但灾民人数众多,需要的量却极为庞大,而药材比粮食更不容易腐坏,自然也更容易抬价。
“没事,晚上一起解决。郑家是吗?”秦绾一挑眉。
“是的,要说那些富商,还是郑家的当家郑旭成胃口最大,可惜郑家不做粮食生意,这会儿怕是急着想从另外地方捞一笔。”蔡庆答道。
“郑旭成,本郡主记下了。”秦绾点点头。
“那就有劳郡主了,下官先去办事。”蔡庆叹气道。
事到如今,他也只能把希望寄托在长乐郡主身上了。宁王不是那么不靠谱的人,他既然敢把郡主一个人留下,应该也是有些想法的吧。
打发走了蔡庆和庞博,秦绾带着沈醉疏和苏青崖出了府衙,慢慢往贵和楼走,路过白记时,顺便买了两盒红豆糕,可吃着总觉得不是当初那个味道,就顺手塞给了蝶衣。
莫问和朔夜都被她支使着直接跟着李暄走了,现在她身边只有荆蓝和蝶衣两个侍女。
“你打算怎么办?”沈醉疏抱着双臂道,“我以前也和商人打过交道,都是些吃人不吐骨头的恶狼,看见血肉就围上来咬一口,不见血不回头。”
“那么,沈大侠有没有兴趣做一回打抱不平的大侠?”秦绾笑眯眯地道。
“你要我威胁他们?只怕没用。”沈醉疏摇头道,“除非让我先宰掉一两个杀鸡儆猴,但那就闹大了,万一引起城内哗变,麻烦更大。”
“用不着杀。”秦绾摇了摇头,又道,“一会儿听我指挥,我让你干嘛就干嘛,我保证,让他们把粮食药材都乖乖地吐出来。”
“行!”沈醉疏爽快地答应。
这事原本也是他要做的,若是秦绾有办法,自然是最好不过。
这章过度一下,明天又有人要倒大霉啦~
☆、第三十五章 别谈钱,伤感情!
贵和楼。
郡守大人亲自出马,将整座贵和楼都包了下来,用作接风宴的场地。
当然,原来是给宁王接风的,现在得改成为郡主接风了。
不过,在这个连饭都快吃不起了的时候,原也没几个人会上贵和楼,倒也没有惊扰百姓。
高明上来的时候,三楼已经到了七八个人,都是平时交往过的襄城巨商,甚至有好几个前些日子才为了粮价的事秘密聚会过。
几人互相使着眼色,一边笑呵呵地打招呼。
蔡庆请他们来干什么,他们个个心知肚明,只是…天灾才是他们发财的最好机会,怎么可能放过?就算宁亲王来了,可没有证据,宁王还能把他们全杀了不成?
反正…粮食,他们是绝对不会白白拿出来的。
高明摸着下颚的三缕小胡须,眯着眼睛,目光中闪过一丝贪婪。
“哟,高兄来得真早啊。”楼梯口又上来两个中年人,一胖一瘦,都身穿华服,尤其瘦的那个还拿着把折扇摇啊摇的附庸风雅。
“桂兄,郑兄,你们又是一起来的啊。”高明说道。
“正好上门去看姐姐和外甥女,就和姐夫一起来了。”郑旭成摇着扇子,笑眯眯地说道。
“对了,还没恭喜桂兄喜得千金。”高明拱拱手。
“同喜同喜,高兄之前不是刚办完小公子的周岁宴吗?要不,就订个娃娃亲?”桂世冲因为太胖,在这夏天里不停地拿帕子擦着脸上的汗水。
“这敢情好,回去为兄就和夫人商议一下,哪天上门提亲。”高明道。
旁边的人闻言,顿时也是一阵凑趣,一面也暗自咋舌。
整个襄城就以高、桂、郑三家为首,桂家和郑家又是姻亲,桂世冲娶的是郑旭成的嫡亲姐姐,有个十岁的嫡子,刚刚又生了个嫡女。如今高家和桂家若是又成了儿女亲家,那以后襄城就真是三家说了算,他们这些稍次一些的人家,能钻的空子就更少了。
当然,不管心里怎么腹诽,表面上还是要恭喜的,看起来倒是其乐融融,一片和睦。
说话间,又有几个家族的当家人上楼来,互相见礼,一阵寒暄。
“对了,今天是给宁王殿下接风吧?怎么不见郡守大人。”郑旭成忽然说道。
其他人闻言,也愣了一下。
确实,他们这些商贾之家,和宁亲王身份差得太远,更是素不相识,若是没有蔡庆在中间给双方介绍,这个接风宴又要怎么举办?
“可是,小弟刚刚才从城外回来,宁亲王的卫队已经拔营南下了啊。”一个很有几分儒生气质的人疑惑地说道。
“段掌柜此言当真?”高明道。
“自然是真的。”那闻墨斋的掌柜段岩很莫名奇妙地说道,“小弟回到家,夫人说是郡守大人设宴,为宁王殿下接风,请我们作陪——小弟差点还以为是弄错了,先派下人来贵和楼瞧了瞧,发现确实有这么一回事的样子,才匆匆赶过来的。
一时间,众人都不禁面面相觑。
宁王人都走了,还摆哪门子的接风宴?而且郡守大人也不见人影。
可是,就算是临时取消了,也该派个人来通知一声吧,毕竟是如此正式地下帖子宴请的。
“马老板,人都来齐了吗?”高明想了想,冲着楼下问道。
贵和楼的老板马玉平也是襄城的一大富豪,尤其是他也经营着粮行,肯定是郡守大人邀请名单内的人。同时,作为贵和楼的老板,他应该会知道一共有多少客人才对。
很快的,一身员外郎打扮的马玉平走上来,也是一脸疑惑:“客人名单都齐了,但是…这情形,能不能开席?”
众人都沉默了…谁知道郡守大人来不来?不来,难道要他们在这里等着喝西北风?
“哟,都来了呢。”猛然间,楼梯口传来清脆的女子声音。
大家一起看过去,却见当先走上来的少女一身名门贵女的打扮,绛紫色罗裙,金钗摇曳,莲步轻移,身后两个侍女也明艳照人。
再后面是两个非常出众的青年,一疏狂,一清冷,至少有好几人都在想,若是家世还过得去,甚至可以把女儿嫁过去。
“姑娘,小店今日被人包下了,不接待客人。”马玉平上前道。
“不就是蔡大人包下的吗?”秦绾漫不经心地道,“怎么,蔡庆没告诉你们,要宴请的是什么人?”
“请问小姐是?”马玉平心里一惊,试探着问道。
这女子直呼郡守大人的名字,丝毫不见恭敬,不是狂妄自大,就是有来头的。
“这位是长乐郡主。”荆蓝一抬下巴,高傲地说道。
“郡主?”众人都是一声惊呼,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稀稀拉拉地各自行礼,“草民见过郡主。”
“不必客气,请诸位入席吧。”秦绾一抬手,上前很自然地坐了主位。
苏青崖一声不吭地坐在她身侧,蝶衣和荆蓝侍立在身后,而沈醉疏却一脸嫌弃地拖了把椅子,直接远远地坐在了楼梯口。
“是郡主叫我们来的?”高明问道。
“怎么,本郡主要见你们,还请了蔡大人下帖子,面子还不够?”秦绾斜睨着他。
“不敢,草民不敢。”高明赶紧赔笑,又小心翼翼地道,“可是,蔡大人的帖子上写着,是要为宁王殿下接风,这个…”
“王爷有急事先走了,本郡主作为未婚妻,辱没你们了?”秦绾一声冷哼。
“不不,得见郡主玉颜,是草民的荣幸。”高明赶紧道。
其他人闻言,也赶紧纷纷附和。同时,心下也安定了不少。
原来是未来的宁王妃啊,身份是够高贵的了,不过怎么说也是一个女子,要是宁王在,他们还重视几分,可王妃…后宅女子能懂些什么,还不是任由他们说什么就是什么?
一时间,贵和楼里的气氛都轻松了不少。
“坐吧,不必拘谨。”秦绾一摆手,又道,“马老板,可以开席了。”
“是,郡主。”马玉平赶紧下楼去吩咐了几句。
众人道了谢,纷纷落座。
二十几位客人,分坐了三桌,当然,能和秦绾坐同一桌的六人,都是襄城最厉害的富豪。
高明、桂世冲、郑旭成、段岩、马玉平,还有一位是做绸缎布匹生意的商人,竟是个女子,还是个寡妇,人称绫娘的,让秦绾都下意识地多看了她几眼。
一个寡妇,能把生意做到如此程度,这女子也算是厉害。
当然,如果她的目光不是带着小钩子似的不住地往苏青崖身上瞟,就更好了。
很快的,酒菜上桌,但气氛却有些冷。
按照惯例,开席的时候,他们应该敬酒…可如今上首坐着的是位郡主,是个姑娘家啊,敬酒…合适吗?
“本郡主不胜酒力,就以茶代酒,敬诸位一杯了。”秦绾开口道。
“郡主自便,我等先干为敬。”有了台阶,大家才立即下来。
“诸位都是襄城最成功的生意人,本郡主今天通过蔡大人请你们来,是想做笔生意。”秦绾微微一笑,慢条斯理地开口。
蝶衣会意地将一个木盒放在她面前的桌子上,打开盒盖,对着众人。
“咕噜。”居然有咽口水的声音。
却见盒子里是整整一叠的银票,众人看得清楚,最上面那张是一万两,可以推测,下面的也不会少于这个数。那这一盒子银票,少说也有几十万两,几乎等同于一个段家这样的全部身家了。
“郡主请说。”高明有些贪婪地看了一眼银票,却强自按捺了下去。
“本郡主需要一些货,粮食、药材、布匹,都需要,大量的。”秦绾干脆地道。
“好说好说,我满福粮行的存货还是很充足的。”高明笑眯眯地说道,“按照现在的市价,大米一石二两银子,白面一石一两半银子,郡主若是要,可以算便宜些,不知郡主要多少?”
听了这句话,沈醉疏差点想砸把椅子到他头上去。若是平常,根据丰收和荒年,一石大米也就是三百文到六百文之间浮动,二两银子?他家卖的米难道是天上的仙种不成!
秦绾一个眼神将他按了下去,神色丝毫不变,甚至唇边都挂着笑容,继续说道:“那不知道高掌柜的有多少存粮呢?”
“拿出一千石没有问题,若是不够,其他同行大家凑凑,至少能凑出总共两千石来。”高明计算了一下说道。
这时候长乐郡主要买粮食药材帐篷除了赈灾,还能是为了什么?不过,他们原本就是想要趁着天灾大赚一笔的,卖给百姓和卖给郡主有什么差别?何况,郡主娇生惯养的,哪知道米面多少钱一石,还不是随便他们说?要是一次都卖出去了,还更省心些,不用天天和那群泥腿子扯皮。
“有多少,本郡主全要了。”秦绾道。
“好!郡主够爽快!”高明大喜。
秦绾一笑,又拿着苏青崖开的那两张药方向郑旭成询问了药材的价格,果然也是高出平时几乎十倍的价钱。
然而,在问到布匹帐篷时,绫娘犹豫了一下,说了个数字倒让秦绾怔了怔。
比起平常的市价,这价格自然还是高的,但也没高得很离谱,至少,秦绾觉得,如果高明等人的粮价也是这个涨幅的话,相信朝廷也是可以接受的。
“郡主真的全部要了?”郑旭成近乎贪婪地看着那一盒的银票。
“自然是真的,只是这价格,是不是可以商量一下?”秦绾微笑道。
“既然郡主这么说了,那就…”郑旭成开口道。
“等一等。”秦绾一挥手,制止了他的话。
“郡主这是何意?”郑旭成愣道。
“当着大家伙儿的面谈价不好吧?”秦绾笑意吟吟,“襄城不止郑老板一家药铺,郑老板家大业大的,若是给个低价,岂不是让别家难做?不如…我们私下一家家商议?”
“这…好吧。”郑旭成细想了一下这话也没什么不对,就点了点头。
“马老板,贵和楼有安静的雅间吧?”秦绾转头问道。
“自然是有的。”马玉平闻言,立即拍着胸口保证道,“贵和楼的雅间隔音效果极好,只要不是大喊大叫,外面肯定听不见,所以大伙儿都喜欢来这里谈生意。”
“很好,那大家先吃着,本郡主先和郑老板谈一谈,然后一家一家来,如何?”秦绾问道。
“郡主说的极好。”
“是该这么办!”
众人纷纷表示赞同。这么一来,能拿多少就全看各家本事了。
“郑老板想必也经常在贵和楼谈生意,那就请带路吧。”秦绾起身道。
“郡主这边请。”郑旭成立即道。
“荆蓝,蝶衣,好好‘招呼’客人。”秦绾嫣然一笑。
“是,小姐。”荆蓝笑着答应。
“郡主客气了。”众人赶紧说道。不过,郡主的侍女还真是漂亮,尤其那气质,就是郡守大人家的千金也有不及啊,就是饱饱眼福也是好的。
秦绾打了个眼色,示意苏青崖和沈醉疏跟她走。
郑旭成进了雅间,果然如马玉平所说,环境极好。
沈醉疏走在最后,进了门,就直接关上了房门,背靠在门上,一副疏懒的模样。
“郑老板,坐吧,我们好好来谈一谈价格问题。”秦绾一边说着,一边亲自从柜子上拿下全套茶具,烧水,洗杯,沏茶,很是悠闲。
“是是。”郑旭成小心翼翼地坐下来,眼睛笑得眯成了一条缝。
而外面,众人却很放松,一边喝酒吃菜,一边讨论着最近的生意,还不时看一眼桌上那盒秦绾不知道是不是故意没拿走的银票。
“咚!”隐约似乎传来一声闷响。
“不会是谈得拍桌子了吧?”桂世冲道。
“郑兄敢跟郡主拍桌子?别逗了。”他这话引起一阵哄笑。
他们心里看不起一个女子是事实,可秦绾毕竟有长乐郡主的名号,而他们只是草民百姓。郑旭成这种老狐狸,怎么可能落下这么大的把柄?
“说不定是郡主拍的桌子?”马玉平笑道。
“郡主这么温柔好脾气的女子,哪会如此凶悍。”段岩不以为然道。
很明显,秦绾一开始那种温柔和顺的印象已经深深植入他们心里了。
荆蓝和蝶衣对望了一眼,都看到了一丝无奈的笑。
小姐自然不会干拍桌子这种无聊的事,不过拍人么…那就难说的很了。
又足足过了一刻钟时间,雅间的门终于开了,郑旭成摇摇晃晃地走出来,脸色有些发白,一副要哭不哭的难看表情。
“郑兄,这是怎么了?”众人惊讶道。
“没、没事。”郑旭成摆摆手,坐下来,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可是…长乐郡主还价太狠?”段岩问道。
郑旭成一抬头,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郑兄你行不行啊,做了一辈子生意,居然说不过郡主?”酒桌上顿时一阵哄笑。
“你们行,那你们去啊!”郑旭成怒道。
“去就去。”马玉平笑眯眯地站起来,神态轻松地就往雅间走。
“说起来,郑兄,你到底给了郡主一个什么价?”另一桌上,同样是开药铺的一个胖子端着酒杯凑过来打听。
“七成。”郑旭成道。
“那也不错了啊。”那胖子顿时安下了心。他们报的价格确实有点高,就算按照七成的价格给,也很有得赚了,至于这么一副晚娘脸么?何况,他觉得自己还价的口才比郑旭成好,说不准能拿下八成呢。
“什么不错?”郑旭成“咚”的一声把酒杯重重地放在桌上,怒道,“我说的是市价七成!”
“什么?”听到他这句话的人都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市价七成?”段岩疑惑地问道。
“是啊。”郑旭成心痛得都在滴血。
市价七成,那是比平常卖得都便宜,可以说是贱卖了,别说大赚一笔,只怕除掉成本,连车马费都未必赚得回来!
“这…郑兄你也同意?”段岩觉得自己快晕过去了。
“不同意我能怎么办?”郑旭成内伤。
“郡主…威胁你?”高明看了一眼离他们这边有些距离的荆蓝和蝶衣,压低了声音说道。
“这不能吧?”桂世冲迟疑道,“她就算是郡主,一个小女子,怎么威胁我们?杀人?那样的话,至少宁王府的卫队就不该全部撤走。”
郑旭成还没回答,雅间的门就开了,马玉平只在里面待了不到一盏茶时分,只是脸色极为古怪。
“马兄,如何?”桂世冲问道。
马玉平勉强抽了抽嘴角,却没说出话来。
倒是郑旭成深有同感地递了杯酒给他。
“我就不信这郡主这么邪门!”桂世冲一声冷哼,直接朝雅间走去。
郑旭成张了张口,一脸的纠结,但劝告的话还是没说出口。
“来,郑兄,干一杯。”马玉平苦笑道。
两人对望一眼,都有种同病相怜的无奈。
桂世冲在里面待的时间最久,直到外面的酒菜都吃了大半,才见雅间的门重新打开。
“桂兄,怎么样?”这回,众人一拥而上,把人围了起来。
桂世冲面无表情,眼神呆滞,直接推开众人,居然一言不发地下楼走了。
“这是怎么了?”众人莫名其妙,议论纷纷。
“我去会会这位长乐郡主。”高明站了起来,眼神有些阴沉。
就算再傻的人也能感觉到了,这个女人不简单,很有些古怪。
“全都仰仗高兄了。”众人纷纷说道。
高明是襄城首富,这次粮行涨价也是他牵的头,不管怎么说,弄成这个样子,也需要他出头去探探那位郡主的底了。
“高老板还是仔细些比较好,莫要小看了郡主。”绫娘一手掩口,一面娇笑道。
“小弟理会得。”高明点点头,一甩衣袖,大步走进了雅间。
“高老板,请坐。”秦绾依旧是气定神闲的模样。
高明看了一眼身后关门后就像是门神一样的沈醉疏,谨慎地在桌子对面,距离秦绾最远的地方坐了下来。
“那么,废话不多说,后面还有人等着呢,我们来谈谈价格吧。”秦绾微笑。
“之前草民已经报过价格了。”高明搓着手,试探道,“当然,郡主要的话,这个价格,还是可以谈一谈的。”
“五百文。”秦绾直接道。
“郡主…说笑了吧。”高明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很难看。
五百文?那也就是平常普通年份的粮价,之前蔡庆代表官府收购粮食赈灾的价格都比这个高些。
“确实是说笑的。”秦绾坦然点点头,可不等他心情放松,又道,“三百文。”
“看来郡主是毫无诚意的了。”高明脸上变色,直接就站起身来。
“高老板何必如此着急,本郡主说过,这价格嘛,还是可以谈的。”秦绾笑道。
“草民看不出郡主有谈的意思。”高明绷着脸,一声冷哼。
“继续?”坐在边上的苏青崖忽然插了一句。
“嗯,我原以为这个会聪明一些呢。”秦绾一摊手,叹息道。
苏青崖冷笑,忽的手指一弹。
“你…”高明刚说出一个字,张口的一瞬间,一颗药丸却被丢了进来。
“什么东西?”他惊恐地去抠自己的喉咙,想要把药吐出来,可那药丸入口即化,直接流进了胃里,哪里还抠得出来?
“毒、毒药?”高明颤声道。
“本郡主可是陛下亲封的郡主,哪儿能随便毒死人呢。”秦绾巧笑嫣然,“这是伤药,天下第一神医配置的最好的伤药,只要还有一口气在,都能救得回来。”
“可是…草民没有受伤啊。”高明茫然道。
听说不是毒药,他才心里稍稍放心,可…伤药?他需要吃伤药吗?何况,这药若是真如郡主所说的那么神奇,一定很珍贵了,怎么可能随便当糖豆似的给别人吃?所以,这果然还是毒药吧!
难道说,之前的郑旭成、马玉平、桂世冲,都是被喂了毒药才被威胁了?
想到这里,高明不禁惊怒交加。只是,堂堂郡主,如此草菅人命,她就不怕他们把这事宣扬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