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我们确实不知道。”秦绾道。
云州那边,李暄的人手也不多,何况,洪灾那么大的事,地方官自然会快马上报,速度不会比他们慢多少,所以,估计眼线也没特地当回事报上来。毕竟,这种事,就算李暄早知道一两天的也没多大意义,徒惹皇帝忌讳而已。
可谁知道,地方官根本就没有上报?
这么大的事,隐瞒一天,造成的死伤不可计数,那些官员…该杀!
“那怎么办?”沈醉疏的脸色也变了,显然也知道了其中轻重。
“你跟我来。”秦绾沉声道。
“好。”沈醉疏立即道。
“朔夜,去看看王爷在不在府里,若是不在,请他立刻回来。”秦绾又道。
“是。”朔夜答应一声,飞速离去。
“走。”秦绾当先下楼。
“小姐,不是去王府吗?”荆蓝讶然道。
“大灾过后必有瘟疫,先去找苏青崖。”秦绾道。
“苏神医在京城?”沈醉疏惊讶道。
“嗯,被本小姐金屋藏娇了。”秦绾随口道。
“…”沈醉疏抽了抽嘴角,却发现自己笑不出来。
他第一次有些痛恨自己这个路痴的毛病,若是早一点到京城,若是早一点把消息带过来,是不是就会少死一点人?
“别为难自己了,你要是不路痴,恐怕未必会到京城来,或许会死更多人。”秦绾看出了他的心思。
“这也算安慰?”沈醉疏苦笑。
不过,心情却是好了不少。
确实,若非迷路,一般他都会避开各国的京城和军事重镇这些地方的,比较容易惹麻烦,就像倒霉的龚岚一样。
谁也没想过,千万条人命,居然会在他一句话上面。
沉默中,几人先到了苏宅,把苏青崖从药房里揪了出来。
被打扰的人很不悦,不过听完秦绾的话,还是一言不发地换下了身上满是药渍的衣服,跟着出门,看得沈醉疏啧啧称奇。
最是桀骜不驯的神医,什么时候居然这么好说话了?
☆、第二十四章 下聘
“你说什么?”李暄重重地一掌拍在桌子上。
“那个…就是这样的。”沈醉疏摸摸鼻子。
明明还是这个男人,只是换了一身亲王的袍服,就无端地多了几分威严,压迫得他都有些透不过气来。
“那些地方官,全部该杀!”李暄的脸色阴沉得有些可怕。
“我们怎么办?捅给陛下?”秦绾皱着眉,感觉很有几分棘手。
“上报皇帝赶紧下旨赈灾不行?”沈醉疏一脸的不解。
“若是皇上问一句,满朝风平浪静,你哪来的消息说襄河泛滥,本王该如何回答?”李暄一挑眉,“因为一个平民不知真假的一句话,你觉得我们的陛下有那个魄力大动干戈准备救灾?”
“那怎么办?”沈醉疏烦躁道,“晚一天,还不知道要死多少人呢。”
“最近的灾民到哪里了?”李暄想了想问道。
“我进京的时候还只是云州,不过现在的话,可能已经有灾民进入宁州了。”沈醉疏答道。
“这种灾难,完全瞒是瞒不住的,不过地方官应该是想压制之后,再上报,襄河有小水患,已经安抚完民众,没有造成大损失,以免影响自己的政绩。”李暄道。
“就为了自己的政绩,就要让云州尸横遍野?”沈醉疏愤怒道。
李暄沉默。就算这不是他的人做的,可毕竟都是东华千挑万选出来的官员,而他作为东华的皇族,对于沈醉疏的指责,实在没办法开口辩解。
“我能做什么?”秦绾道。
“能拜托沈大侠一件事吗?”李暄道。
“如果是和救灾有关的,尽管开口。”沈醉疏立即道。
“很简单,你去宁州,寻找几个胆子大的灾民,用最快的速度护送他们上京,去奉天府告状!”李暄沉声道。
“那些灾民活都活不下去了,还怕去告状?”沈醉疏没好气道,“行,我马上就出发,还请王爷派个侍卫跟我一起去。”
“本王相信你。”李暄愣了一下才道。
虽然他不清楚七绝公子沈醉疏是个什么样的人,但他信任秦绾,而秦绾信任沈醉疏的人品,那么,他也信。
“我不相信自己…”沈醉疏大汗。
“王爷派个暗卫一起吧。”秦绾苦笑道,“沈大侠什么都好,就是路痴,没人带着,去宁州他可能就走到北燕去了。”
“最好派个女孩子,沈大侠身边带着个女人比带着个男人正常多了,也不会招人注意。”秦绾又道。
“知道了。”李暄扶额。
“多谢。”沈醉疏道。
“你要不要休息一下?”秦绾问道。
“救灾如救火,我还是马上出发吧。”沈醉疏摇头道。
李暄点点头,喊了李少游进来,吩咐了几句。
“是,王爷,沈公子,请这边走。”李少游一脸的凝重道。
“我先走了,别忘了答应送我的玄铁!”沈醉疏挥挥手。
“办完这件事,我拿玄铁给你塑像都成!”秦绾道。
“玄铁的话,王府库房里好像还有几块,你一并拿去好了。”李暄也道。
刚走出书房的沈醉疏脚下一个趔趄,愤愤不平。
这群王公贵族的土豪!
看着他们商量完了,一直冷着一张脸坐得远远地品茶的苏青崖这才开口道:“灾后需要的事大量普通的医者,而不是一个绝世神医。”
他一个人,没日没夜也救不了所有人。
“召集医者、药材是朝廷要做的事,我是怕水灾后人畜的尸体腐烂,会造成瘟疫,普通医者对付不了。”李暄恳切道。
“如果瘟疫变异,我会去云州。”苏青崖说完一句话,放下茶杯,起身走人。
“就这样?”李暄讶然。原本还以为要请秦绾去劝说苏青崖的。
“这点小事不要浪费我一上午时间。”苏青崖很不满地瞪了秦绾一眼。
“知道了。”秦绾笑着挥挥手,让王府的人带他出去。
李暄转过头,疑惑地看着她。
“别把人想得这么不近人情啊。”秦绾一摊手,“其实苏青崖脾气不好也是对不普通的人来说的,他在外面行走,看见普通百姓有个病痛什么的,只要看见了,还是会管一管的,也不收诊金。只不过那些百姓也不知道他是谁,当然更不会传说他有多善心。”
“只是没想到罢了。”李暄还有点回不过神来。
“苏青崖也不是有多善良,更不是什么同情心作祟,只是一般的百姓都淳朴老实,不会让他看不顺眼罢了。”秦绾笑道,“不过…尸横遍野这种事,他还是会管上一管的。”
“这是下一步的事了,目前最重要的是粮食。我立刻进宫一趟,幸好朝服都没换下。”李暄又道。
“不是说上报不行?”秦绾一怔。
“那也得试试,成与不成两说,至少,让陛下有个心理准备,在听到有云州灾民北上告状的时候不会太震惊。”李暄苦笑道。
“会招陛下忌讳。”秦绾沉默许久才道。
“我知道。”李暄静静地看着她,“只是,有所为,有所不为。”
“嗯。”秦绾点点头,又道,“可以告诉陛下,是圣山给的消息。”
“知道了。”李暄了然。
皇帝知道秦绾是圣山人,也一定知道他来去匆匆,是因为秦绾到了宁王府,随即就得到了这个消息,就算他不说,皇帝怕也是这么认为的。
秦绾干脆也没回安国侯府,带着荆蓝直接去院子里摘桃子吃。
足足等了快两个时辰,才见李暄沉着脸回来。
“怎么样?”秦绾问了一句。不过,就看他的脸色,也知道答案了。
“陛下说,这么大的事,总要等地方官员的奏报到了,才能商讨。”李暄叹气道,“不过,总算是说动了陛下派出钦差先行往云州巡查。”
“希望沈醉疏动作快一点吧。”秦绾也无奈了。
东华的皇帝陛下,要说年轻时候也雷厉风行,可如今年纪越大,却渐渐失去了锐气,甚至于,变得有些好大喜功,只想听好事,像水患这么糟心的事,他本能地就拒绝相信有这回事。
“还有一个问题。”李暄道。
“还有什么坏消息?一并说了吧。”秦绾道。
“国库…没钱。”李暄慢吞吞地说道。
“什么?”秦绾一怔,随即就跳了起来,惊道,“这几年风调雨顺,无灾无难,边境也没什么大的冲突,也就是今年准备对北燕用兵,国库怎么可能没钱?”
“银子没有,欠条倒是有一堆。”李暄也苦笑了。
秦绾顿时泄气了。欠条…还有谁能跟国库借钱打白条?皇亲国戚,文武百官,习惯了跟国库借银子,一个个拖欠着不肯还,要说前些年无甚大事也就罢了,可如今…收账绝对是个大难题。
“就是没有水患这事,过阵子陛下也要动手的。”李暄解释道,“和北燕这一仗,搞不好要打个一年半载的,军费不是个小数目。”
“陛下不会是想把这件事交给你来做吧?”秦绾眉头紧锁。
这绝对是极度难办,又吃力不讨好的事,可以说,落到谁头上谁都倒霉。
“陛下没说。”李暄摇了摇头。
“那巡查云州的钦差呢?”秦绾道。
“端王。”李暄答道,“陛下说,南楚的差事端王办得不错,加上这条路他也走过一遍了,就干脆再去一次。”
“顺便,也避避风头是吧?”秦绾了然。
毕竟,最近京城的流言越传越离谱,甚至都有人说安国侯府的二小姐要守活寡了,气得秦珍这回是自己也不敢出门了。
“我记得,安国侯府似乎也欠了国库银子的。”秦绾想了想,有些不确定地道,“大概有十万两的样子。”
十万两不多,对于一座侯府来说,真不至于为了缺十万两银子跟国库借的地步,这只是一种人情世故,百官同僚,大家都向国库借银子,就你一个自命清高不借的,很自然就会被排除在小圈子之外。秦建云那样的人,当然会借一点意思意思。
“你是想让安国侯带头向国库还银子?”李暄道。
“先看看再说。”秦绾道,“至少等云州的消息过来,陛下震怒再说,要不然,陛下恐怕还下不了那个决心拿百官开刀。”
法不责众,满京城就几乎没有几个没向国库借过银子的官员,这一刀下去,可真是整条船上的人都被打翻,绝对声势浩大。
“突然发现,其实我们真的做不到什么事。”李暄叹息道。
“那就做现在能做的,剩下的,等以后能做了再做!”秦绾毫不犹豫道。
“也是。”李暄愣了愣,随即一笑。
“我先回府了。”秦绾道。
“嗯。”李暄也没留她,非常时刻,实在容不得儿女情长,何况秦绾也不是把情爱放在首位的闺阁女子。
“啊,对了。”秦绾走到书房门口时,转头又笑道,“宁王府的桃子味道不错,叫人给我多摘点。”
“好。”李暄失笑。
之后几日,百官都发现了皇帝陛下的心情似乎不太美妙。
而且端王才从南楚出使回来不久,又立刻被派去巡查云州,而且还是立刻上路——云州那个地方有什么好巡查的?何况使节团不是一个月前才从云州路过么。
不过再想想太子府这几日的兵荒马乱,皇帝心情不好也正常吧。太子大婚关系东华的颜面,现在变成了百姓茶余饭后的笑料,偏偏太子府置办迎娶侧妃的聘礼也不能无声无息的,不然就是打宁王府的脸了。
李钰的日子极不好过,虽然被免了不用去上朝,面对宁王和江辙的双重冷气压,但自从赐婚圣旨下来,禁足就被解除了,毕竟总不能不让他办婚事。
宁王高不高兴不知道,不过宁王府终于开始采办物品,置办嫁妆,有了点儿办喜事的模样。
与此同时,另一桩喜事也算是冲淡了一些最近京城的紧张氛围。
肃郡王李君息和南昌公主上官纹的婚事。
然而,让满堂贺客惊掉下巴的是,一向不跟皇子皇孙来往的宁王,继参加了太子的大婚之后,又携着未来王妃参加了肃郡王的大婚,还认认真真说了声恭喜,惊得新郎本人都半天没反应过来。
天知道,他明知道请不动这位主儿,虽然送了请帖过去,但根本就连座位都没安排好吗?何况,宁王府之前也没回复说会来。
于是说,如果李钰是看在他是太子的份上,可李君息又是哪儿得了宁王青眼了?别说他们连面都没见过,这关系可是隔着太远了,总不能是看在过世的皇长子份上?天知道皇长子殉国的时候,李暄还是个小娃娃,刚刚被接到京城,还沉浸在父母双亡的悲痛中,连皇长子长什么样儿都不记得。
不过,有些消息灵通的看着秦建云的眼神就有几分古怪了。
前些日子李君息到安国侯府登门提亲,虽然秦建云拒绝了,也没把事情传出去,但知道的人也不少。还有人甚至知道,把南昌公主嫁给李君息是宁王的主意。
所以说,今天宁王特地带着秦家大小姐来参加婚礼,该不会就是为了来给肃郡王添堵的?
然而,众人摇摇头,迅速把这个想法甩出了脑子。
宁王殿下英明神武,哪会是这么小心眼儿的人。果然会来参加婚礼还是为了东华和南楚两国交好吧。
好在李暄也没多待,道过贺,送上贺礼,就直接告辞了,要不然李君息还得头疼这个突如其来又身份贵重的亲王要安排在哪里,毕竟婚礼的座次都是事先排好了的。
走出肃郡王府,秦绾才笑得前仰后合。
李暄负着双手,慢悠悠地跟在她后面。
朔夜和荆蓝早就被打发回去了,王府的暗卫也不会傻得出来碍眼。
“原来从不知,宁王殿下的醋劲儿这么大。”秦绾抬手擦掉笑出来的眼泪。
“只是让他清楚,不要肖想自己要不起的东西。”李暄一声冷哼。
要说当时李君息上门提亲是因为看中了秦绾本人,他并不会狠到直接将个南楚公主塞给他,彻底断了他的后路。只是,自己捧在心上的珍宝,竟然被人看做是一颗争权夺利的棋子,宁王殿下不爽了。
想借安国侯府的势?这回可好,娶了南昌公主,为了表示对南楚的尊重,除非南昌公主生不出孩子,否则他连娶侧妃的路都被掐断了。
“算了,肃郡王只是个小人物,翻不出多大浪花,不用管他。”秦绾不以为然地挥挥手。
嫡皇长孙又如何,如今皇帝还健在,皇子们的争斗还没见完结,更不用提皇孙辈的了。至少,就看皇帝毫不犹豫就同意了这桩婚事就知道,皇帝根本就从未考虑过将皇位传给孙辈,哪怕是肃郡王这个在学究们眼里比李钰更具正统的皇孙。
“东华已经够混乱了,不需要他再来插一脚。”李暄的声音带着一种淡淡的嘲讽,“已故诚肃亲王也只有这么一根独苗,安安分分地传宗接代就算对得起他父王了,一个在别庄长大的孩子,别人给诚肃亲王几分颜面,他还真以为自己忍辱负重,有朝一日能一飞冲天呢。”
“人总是看不清自己的。”秦绾一耸肩。
若是诚肃亲王还在,在他的教导下,或许李君息能很出息,只可惜,长与后宅妇人之手,就算有几分聪慧,终究是欠缺了些眼界和气魄。
“不管怎么说,娶了南昌公主,只要他自己不作死,也能保一世平安富贵。”李暄道。
“算起来,他还是赚了的吧。”秦绾不禁笑道,“肃郡王府这些年没有成年男丁撑着,早就有些落魄了,而南昌公主的嫁妆可是丰厚得很,加上皇室给的聘礼也放了进去,恐怕以后肃郡王府还要靠南昌公主养活。”
“时间还早,要不要去王府?”笑过之后,李暄问道。
“干什么?”秦绾眨巴着眼睛看他。
“距离二十八也不剩几天了,再去看看聘礼有没有问题。”李暄道。
“二十八啊。”秦绾苦笑了一下道,“我怕那个时候高兴不起来。”
算算时间,在那之前,沈醉疏就应该带着灾民进京告状了,到时候皇帝暴怒,京城的风向就更不对了。
“下聘而已,又不是大婚。”李暄倒是不在意地摇摇头,“不过是两府之事,影响不到的。水患要治、灾民要抚,但就算整个云州都被淹了,也得吃饭睡觉不是?”
“说的也是。”秦绾想想,自己也笑了。
“那走吧。”李暄很自然地上前一步,牵了她的手。
聘礼单子早就已经送去了安国侯府,秦绾拒绝了张氏操办,单子是秦建云亲自看的,自然是没什么不满,此刻也就是再检查一遍,以免出错罢了。
只是,秦建云原本以为,宁王如此看重女儿,聘礼应该会格外厚重才是,谁知道也就是中规中矩,当然——肯定是符合两家身份的,绝对不算薄,然而在秦建云看来总有些不如预期,甚至还担心女儿会因此不满。
不过,秦绾那开心的模样倒让秦建云格外郁闷。
女生外向啊?还没嫁过去,就在帮着夫家了!
然而,一直到了二十八那一日,沈醉疏也没见人影,端王那边也没个消息回来。
秦绾无比暴躁,但喜事还是要办的。
大清早,安国侯府张灯结彩,竟是比当初端王向秦珍下聘时更隆重几分。
张氏虽然解了禁,但管家权依旧没有交回去,秦建云就像是忘了这回事似的,也没提起,就一直由秦绾管着了。而下聘的事,秦绾都不怕一个姑娘家自己操办让人笑掉大牙,张氏更是乐得眼不见心不烦。
秦珠是一向就和秦绾不对付,而秦珍往日里虽然装个姐妹和睦的样子,但上回也算是彻底撕破脸了,也不想再来自讨没趣,根本就没出现。
于是,在碧澜轩里陪着秦绾的姑娘,不是秦家的亲姐妹,而是柳家的两位小姐,以及唐紫嫣和凌霜华。
李悦倒是想来,自从太子大婚后,她和秦绾相处得不错,也和她在醉白楼喝过两次茶,只是想想自己和秦珍以前关系挺好,毕竟有些尴尬,便也罢了。
“其实怀宁郡主倒是个拎得清的。”凌霜华一边嗑瓜子,一边说道。
因为人多,加上六月底天气渐热,秦绾干脆把这些姑娘都挪到了院子里玩,反正也没人规定她必须坐在屋子里嘛。
“也是个可怜人。”柳碧君微微一叹。
原本她是不好意思来的,毕竟是未来的婆家,不过耐不住自家小妹连拖带拽,加上心里或许也有那么一点点的期待,也就半推半就了。
“总比嫁过去之后出事强。”秦绾把秦珑抱在膝上坐着,一手喂小女娃吃糕点,一边说道,“现在总算可以住在娘家,将来未必没有机会重新许一门亲事,哪怕远嫁也行。要是嫁过去了…那才倒霉,不是克夫也是克夫了。”
“…”众女无语。
好吧,虽然不太中听,但再想想,确实也是这么回事。
“姐姐,什么是克夫?”秦珑眨巴着水灵灵的大眼睛,一脸天真地问道。
“噗——”柳湘君不禁笑道,“你小孩子才不需要知道这个。”
“珑儿四岁了!”秦珑不服气地瞪她。
“是是是,等你十四岁再说。”柳湘君实在忍不住伸出爪子,想去捏那粉粉嫩嫩的小脸蛋。
“湘君姐姐又欺负我!”秦珑鼓着小嘴,一溜烟从秦绾身上跳下地,迈着两条小腿跑到了柳碧君身边,扯住了她的衣袖,“嫂嫂,抱!”
一句称呼顿时让柳碧君红透了脸。
“还不赶紧抱抱你家的小姑子,好好哄哄?”凌霜华大笑。
柳碧君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抱起秦珑在怀里,学着秦绾的样子喂食。
“别让她吃多了,一会儿又不吃饭。”秦绾道。
“说起来,宁王殿下的聘礼…很一般啊。”唐紫嫣拿着聘礼单子看,有些不平地道,“还比不上端王的呢。”
“太子要拉拢我爹,聘礼当然是怎么厚怎么来。我家王爷又不需要讨好我爹。”秦绾一耸肩,没了秦珑在身上,也干脆拿出几本册子来看。
“也是。”唐紫嫣若有所思道,“以宁王的身份,按亲王娶王妃的正常规格下聘即可,聘礼要是过厚了,恐怕反而招了忌讳。”
秦绾怔了怔,有些惊讶地看了她一眼。
不愧是东华第一才女,不仅是诗文,看起来,眼力也挺不错的嘛。
“但是,秦姐姐你不觉得委屈吗?”柳湘君道。
“这是亲王妃的数量,王爷又没下我面子,我为什么要觉得委屈?”秦绾纳闷道。就算比不上端王,可那是因为端王的聘礼远超规格地厚重,而不是因为宁王给得太少。
“因为被秦珍压了你一头啊。”柳湘君愤愤道。
“不会的。”秦绾笑笑。
“怎么不会?”柳湘君嘀咕道,“你那个惯会装模作样的妹妹肯定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嘲笑你的。”
“她不会有这个机会的。”秦绾一脸胸有成竹的模样。
“秦姐姐有后手的吧?”凌霜华笑道。
“哪需要我自己留后手。”秦绾继续笑。
“姐姐在看什么?”唐紫嫣凑了过去。
“摘星阁的账册。”秦绾随口道。
“哪个摘星阁?”唐紫嫣一愣。
“京城有第二家摘星阁吗?”秦绾奇道。
“宁王府的产业已经交给姐姐了?”唐紫嫣道。
“嗯,除了艳冠京华王爷怎么都不肯给我。”秦绾怒道。
“…”凌霜华无语,“给你才奇怪好么?”
“艳冠京华是什么?”柳湘君疑惑道。
凌霜华脸上微红,她是被当做男儿教养到十二岁的,外面的事听说得自然多些,当下招手将她们聚过来,低声解释了一下艳冠京华究竟是个什么地方。
“呸呸,那种脏东西要来干嘛?”唐紫嫣红着脸啐道。
“不要过来,让王爷拿着?”秦绾斜眼看她。
“这个…”唐紫嫣哑然。
秦绾管青楼不妥,可是…让自己夫君管,似乎更不放心?
“好啦,开玩笑的。”秦绾一笑而过。
也真的是说笑,何况,这几位姑娘,就算是说梦话,她们也不敢把“宁王居然开青楼”这句话说出口,所以,她完全不担心吐吐槽。
前院里,因为宁王府没有女眷,所以李暄请来下聘的两位全福夫人是柳家的主母和唐家的少夫人,也就是柳碧君姐妹和唐紫嫣的娘亲。
一切流程都是事先商定好的,只是张氏不在,反而是安国侯亲自出面这件事让两位夫人有些惊诧,不过也没出什么岔子。毕竟,下聘不过是两家之间的事而已。
然而,就在这时,总管匆匆忙忙地跑进来,一头大汗道:“老爷,天使快到门口了,圣旨到!”
“什么?”秦建云一愣,随即狂喜,连声道,“快!快摆香案!”
两位夫人对望了一眼,傻子都知道这个时候有圣旨,显然是来锦上添花的。
“小姐小姐!”夏莲一路小跑着进了院子,脸上却是掩饰不住的笑容。
“怎么了?”秦绾从账册中抬起头来。
几个姑娘也慢慢习惯了下聘之日,准新娘自个儿在算账,干脆自己玩开了。
“陛下下旨了,在小姐的聘礼中添了好多东西,光是黄金就有一万两,白银五万两。”夏莲喜道。
“知道了。”秦绾眉眼不动,一脸淡定。
“小姐不高兴?”夏莲怔了怔,小心地问道。
“预料中事罢了。”秦绾哂笑。
“这就是秦姐姐说的,不用准备的后手?”唐紫嫣好奇道,“姐姐知道陛下会添聘礼?”
“我们这位陛下可是最要脸面的。”秦绾挥手让夏莲下去,轻轻一笑,才道,“为了替太子拉拢爹爹,端王的聘礼太厚了。王爷若是更厚几分倒也罢了,可若是按照常规下聘,陛下是绝不会愿意被人说,他纵容儿子打长辈的脸的,自然会添上不足数的那部分。所以,何必我们自己出钱?”
“自己出钱?可那是姐姐的聘…”唐紫嫣说到一半,也立即反应过来了。
也对,聘礼是给家族的,以秦绾和张氏的关系,哪肯替她们筹谋,自然是怎么敷衍怎么来,反正皇帝都不会让她丢面子。她只需要好好置办嫁妆,不让张氏插手使坏就够了!
“姐姐算得真精。”凌霜华也明白过来,啧啧感慨道。
“家门不幸,让大家看笑话了。”秦绾笑道。
“唉,谁家没本难念的经呢。”凌霜华一挥手。
“碧君可以放心,你的聘礼,都是哥哥亲自经手的,肯定不会敷衍。”秦绾正色道。
“我又不担心!”柳碧君嗔怒地瞪了她一眼。
顿时,众女笑成一团。
☆、第二十五章事发
“小姐,小姐!”夏莲又匆匆走进来。
“你这丫头,有什么事不能一次说完了?”秦绾心情好,倒是没介意,只是笑着说道。
“圣旨又到了。”夏莲的脸色很有几分诡异。
“又来?”院子里的众女不禁面面相觑。
“该不会是陛下觉得赏赐不够,想再添上一些吧?”凌霜华开玩笑地说了一句。
“噗——”几个姑娘都不禁被逗笑了。
不是她们没心没肺,实在是…陛下刚刚才送了大批赏赐给秦绾做聘礼,就算不可能是临时再追加一批,但肯定也不会是什么坏事。听说宁王府里白家的两个表姑娘都有了封号,就算皇帝心血来潮,给未来的宁王府一个郡主封号什么的,也不出奇。
“小姐,陛下招小姐进宫!”夏莲跺了跺脚,喊道。
这句话一出,院子里一下子静了下来,凌霜华脸上的笑容还来不及收起来,一脸的错愕。
其他人也都你看我,我看你的。
陛下…没问题吧?
人家下聘礼的当日,把准新娘招进宫里去,而且用的还不是皇后的名义!
皇帝陛下…和安国侯没仇吧?就算有仇,还得看宁王殿下的面子呢。
秦绾只是微微一愣,随即就淡定自若地起身道:“是不是也招了王爷进宫?”
“是的。”夏莲呆了呆,佩服道,“小姐英明!”
“陛下…想当面封赏?”唐紫嫣迟疑了一下才道。
毕竟,就算要封赏,也可以隔日啊,反正得了宫里的赏赐,宁王和秦绾都要进宫谢恩的,没必要大好的日子就把新人召进宫吧,两府还是有些交情深厚的客人在的。
秦绾抿了抿唇,心里有数,八成是云州的事发了,就不知道是端王带回来的消息,还是沈醉疏带人进京告状了。
想到这里,她还是有点埋怨沈醉疏的,这都太不靠谱了!总不能有暗卫跟着,他路痴的毛病都传给暗卫了?
“秦姐姐…”柳湘君有些担忧地道。
“没事的,我去去就来,你们放开了玩,这大好的日子,总没有祸事的。”秦绾起身笑道。
众女也知道皇帝召见不能耽搁,纷纷应了。
荆蓝陪着秦绾回房,匆匆换了身不那么鲜艳招摇的衣裳,宫里派来的内侍竟然在大门口等候,都不需侯府派车了。
秦建云的脸色也有点不好看,刚刚皇帝下旨给女儿加聘礼那是阖府荣耀,可转头把人招进宫里去是几个意思?
“爹爹放心,女儿大概知道是什么事,去去就回。”秦绾低声道。
“自己小心些。”秦建云叮嘱道。
“嗯。”秦绾答应一声,带着荆蓝上了马车。
这队内侍包括马车都很低调,一路走小路,从侧门进宫,竟然也没换软轿,直接把人送到了养心殿外,可见这次召见有多着急了。
“秦大小姐请。”皇帝身边的高公公亲自迎了出来,却看了她身边的荆蓝一眼。
秦绾会意,让荆蓝在外等候,自己跟随入内,果然,里面只有三个人在,皇帝、李暄、萧无痕。
“陛下,秦小姐到了。”高公公禀告了一声,也退了下去。
“参见陛下,万岁…”秦绾不慌不忙地上前行礼,不过,还没等她说完,就被叫住了。
“丫头不必多礼了,快过来。”皇帝沉声道。
“谢陛下。”秦绾走上前,眼角的余光和李暄一对,微微点头,瞬间就明白过来,果然是事发了。
不过,萧无痕出现在这里倒是让她有些惊讶,皇帝还真是很信任他啊,这种时候竟然召见一个草民。
“就在刚才,襄城太守蔡庆发来八百里加急,乱民造反,围困了端王,你们怎么看?”皇帝缓缓地开口道。
“我说过,襄河水患的事不及时处理,可能导致民乱。”李暄面无表情道。
皇帝无言可答,又不能承认自己错了,只能愤愤地道:“那些地方官,通通该杀!还有那个蔡庆,原本看他还是个好的,祁展天一案才没牵连他,原来也是个拎不清的!”
“端王殿下又怎么陷进去的?”萧无痕奇道。
就算是民怨沸腾以至于暴乱,但也不可能瞬间形成席卷云州之势,端王身份尊贵,又是代天巡狩,哪个地方官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敢让他到危险的地方去。
然而,皇帝听到这句话,脸色却是更黑了,好半晌才道:“那个蠢材,大约是觉得之前南楚的差事办得不错,太有自信了,居然带着自己的侍卫就出城去想安抚灾民…”
李暄抽了抽嘴角,问道:“那他现在人呢?活着吧?”
“被暴民堵在了襄城二十里外的古县。”皇帝没好气道,“虽然古县只是座破落的小县城,但总归还是有城门城墙的,对付一群手无寸铁,顶多只有几把镰刀锄头的暴民,还能抵挡一时。”
“可是粮食不够。”李暄一针见血道。
“是啊。”皇帝叹了口气,头疼道,“古县是个小县城,没有粮仓,这水患一起,城内粮食本就告急,如今还被暴民围得水泄不通的。”
“这事不好办。”萧无痕拿着那本被揉皱了的奏折翻来覆去地看。
“好办朕要找你们?”皇帝没好气道。
“为今之计,一边安抚灾民一边灭掉为首的闹事者,双管齐下,但是最重要的,赈灾的粮食一定要赶紧运过去。”李暄开口道,“还有,大灾之后必有瘟疫,还要准备大量的药材。”
一听到“粮食”,皇帝不禁抽了抽嘴角。
实在是…国库见底啊,连他今天给秦绾加聘礼,用的都是自己的私库。
“不管怎么样,先凑上一批再说。”李暄道。
“也是。”皇帝勉强点点头,又叹了口气。
“还有端王被暴民困着,还不知道能坚守几天呢。”萧无痕扬了扬手里的折子。
“那个蠢材管他去死!”皇帝骂道。
这话没人敢接口了,毕竟,端王是皇帝的亲生儿子,皇帝可以开口说让他去死,但是谁要是敢表示一下赞同,那绝对是脑子里有坑了。
“那…不知道陛下召见小女是?”秦绾开口道。
这些国家大事,就算找她爹,也不该找她一个女孩子进宫来听吧?
“朕听小皇叔说,最开始是圣山的人把襄河水患的事捅出来的?”皇帝看着她,缓缓地问道。
“嗯,不过他也不是有意的,只是来京城看看小女,闲聊时随口说起云州的惨状,等发现朝廷都不知道这回事,才感觉事情大了。”秦绾谨慎地道。
皇帝干咳了两声,很有点脸上挂不住的感觉。
“启奏陛下,京城令宋大人求见。”高公公在外禀告道。
京城令虽然只有四品,可因为掌管京城治安,却有随时入宫请见的权利,可这个时候,皇帝显然没耐心见他,只道:“朕有要事处理,让他明天再来!”
“可是,宋大人说,此事非同小可,实在耽搁不起…”高公公小心翼翼地答道。
李暄和秦绾对望了一眼,都暗道一声终于来了!
秦绾暗自磨牙,总算沈醉疏还是赶上了个好时候,不算太不靠谱。要不然…答应送他的玄铁就没了!
“陛下,或许宋大人真有要事,不如先让他进来说吧。”李暄淡然道,“横竖,这事一时间也讨论不完。”
“那就叫他进来,朕倒要看看什么十万火急的大事!”皇帝冷哼道。
“遵旨。”高公公松了口气。他是知道今天皇帝的愤怒的,要不是看宋忠的模样确实像是有性命攸关的大事,连明知陛下和宁王在议事都顾不得,他也不敢冒着触怒皇帝的危险来为他通禀。毕竟,万一宋忠真的有天大的事被耽误了,难保皇帝不会把怒火发泄到自己身上。
“陛下,小女和萧公子先行回避?”秦绾道。
皇帝“嗯”了一声,指指屏风,这意思显然是不在意他们旁听了。
很快的,宋忠低着头走进来,迎面跪倒:“微臣叩见陛下,吾皇…”
“免礼,平身!”皇帝不耐烦地打断道,“朕与宁王议事,宋大人有什么天大的事非要立刻禀告?”
“启奏陛下,今天一早,城门一打开,官兵就扣下了几个奇怪的人,有老有少,还有尸体,有伤者,就报到微臣这里来了。”宋忠道。
“就这么点小事?”皇帝暴怒。
抓到什么行迹不明的人物,不就是京城令的职责吗?捅到御前来做什么,这点小事都处理不好的话,他也不介意直接换个京城令!
“可是陛下…”宋忠调入京城不久,也没单独面圣几次,更没承受过帝王之怒,不禁背上出了一身冷汗,不过,能做到这个位置,他还是有几分能力的,忍着惶恐道,“那对父子自称是云州治下上柳村的村民,今年襄河水患,整座村庄都被淹了,他们到县城求告,却不得其门而入,地方官不但不放粮赈灾,反而驱逐他们。他们就想上京告状,结果沿途还被那些官员派出的杀手追杀,幸好路上遇见两位路见不平的壮士出手相救,才保住了性命,一路护送他们上京来。”
“你说的是真的?”皇帝闻言,真是又惊又怒。隐瞒灾情在前,追杀灾民在后,这怎么能不引起乱民哗变?
“微臣所言,句句属实。”宋忠道。
“立刻把人召进宫,还有那两位壮士,一并请进来!”皇帝也考虑得清楚,虽说那对父子有胆子进京告状,但真到了御前,未必不会吓得说不出话来,反倒是护送他们的义士,胆量应该大些。
“这恐怕有困难。”宋忠苦笑道,“那位姓沈的壮士身受重伤,强撑着把人送到京城就昏过去了,目前在府衙接受治疗,还有一位女侠,听说是在追杀中原本就受伤不轻,昨晚在京城外十里处遇到最后一次截杀,当场身亡。”
闻言,屏风后的秦绾脸色也变了。
之前听说有尸体,她还以为是灾民死伤了几个,没想到居然是暗卫。以沈醉疏的武功,居然都能弄到身受重伤回来,还有宁王派出的暗卫,就算没有荆蓝的水准,那也该相差不多,竟然死了…那些地方官从哪里请来的高手?
“将那位女侠好好安葬,还有那位壮士,请最好的大夫…不,叫个太医去!”皇帝立刻道,就算是为了朝廷的颜面,也不能让人死了。
“是。”宋忠点点头,又迟疑道,“那对父子?”
“陛下,进宫就不必了,把人吓着了,只怕更说不清楚,一会儿我去看看,顺便将他们和那位壮士接到王府养伤吧,留在府衙内总不是回事,也得防着灭口。”李暄开口道。
“那就有劳小皇叔了。”皇帝沉吟了一下,表示同意。
宋忠闻言,这才抬起衣袖擦了把脸上的汗。
“你先下去,一定要把人安置好了!”皇帝道。
“遵旨。”宋忠赶紧应是。
京城令,虽说是圣上心腹,但也实在是个得罪人的差事,尤其上任不久,竟然就摊上这么大一桩事,宋忠真觉得还不如在地方做个知府算了,至少不会随时有脑袋搬家的危险。
等他离开,秦绾和萧无痕从屏风后面走出来,脸色也都很不好看。
“啪!”皇帝怒极地一掌拍在书案上,顿时几支朱笔滚落一地。
“陛下息怒。”秦绾蹲下身,一支支将笔捡起来重新放好,又将乱成一片的奏折整齐叠放。
“三年一度的春闱,千挑万选出来的就是这等混账?”皇帝的胸口不住地起伏,额头似乎都能看见跳动的青筋了,“追杀告状的灾民,居然一直追杀到京城,天子脚下,何等嚣张,何等嚣张!”
“挑选出来的时候,其实都是好的吧。”秦绾认真道,“只是,在官场这个大染缸里沉浸得久了,看惯了纸醉金迷的花花世界,就越来越不复当初的纯白无暇。”
“…”皇帝无语,看了她一会儿,忽的笑了起来,“你这丫头倒是有些意思。”
“咳咳。”李暄咳嗽了两声。
皇帝一怔,随即想起来,丫头丫头的…因为他和秦建云君臣关系不错,所以对他的女儿也有几分亲近,可之前怎么没想到,以后要叫这小丫头小皇婶?
想着,他的目光不禁诡异起来。
“陛下还是先筹措救灾粮食要紧,我先去处理京城令那边的事。”李暄起身道。
“来人,宣户部尚书和兵部尚书立刻进宫!”皇帝扬声道。
“遵旨。”高公公在殿外答道。
“绾儿跟我一起。”李暄直接道。
“嗯。”秦绾本来也没打算留下,甚至她都不清楚皇帝把她也叫来是干什么的。
只有萧无痕,大约是还有事吩咐,一脸苦逼地继续避入了屏风后。
出了宫,秦绾终于忍不住问道:“所以说,我来是干嘛的?”
“陛下有他的想法吧。”李暄答了一句,沉声道,“去查查,追杀沈醉疏的是什么人。”
秦绾知道后面这句话是对不知道躲藏在哪里的暗卫说的,只是耸耸肩。
一路来到奉天府,因为毫无遮掩,倒是路上有几个认出了他们的纨绔子弟目瞪口呆。
今天…好像是宁王向安国侯府大小姐下聘的日子?那宁王殿下和秦大小姐手拉手在外面逛街又是几个意思?
“王爷请。”宋忠有点纳闷,怎么宁王来了就来了,居然还带着个姑娘?
秦绾也无意介绍自己是谁,不过是张氏的亲戚罢了,宋雅取中之后,因为有侯府支持,很快就谋了个实缺,外放做了一个知县,只可惜…在宁州。
“王爷,人就在这里。”宋忠只好带人穿过正堂,到了后院的一间偏房。
“大人…”灾民是一对老汉父子,瘦骨嶙峋的,但精神还算好,不过他们也分不清什么官,只知道穿着官服的都叫大人。
“这位是宁王殿下,老人家别怕,有什么事都可以对王爷说。”宋忠和蔼地道。
“王爷?”那父子对望了一眼,一起跪了下去,连连磕头,原本那位大侠说,京城的官一定不会不管他们的,可也没想到竟然来了一位皇亲国戚啊。
“好了,你们先起来。”李暄也不介意他们身上的泥土血迹,亲自托着人扶起来,又道,“宋大人,伤者如何了?”
“还在内室。”宋忠有些忧心。陛下说,必须要人活着,可是太医都已经进去许久了。
“王爷,您一定要救救那位壮士啊!”老汉抹了把眼泪,哀声道,“为了我们,他才会重伤,还有那位姑娘,还是花朵般的年纪,老汉这都一把快入土的老骨头了,怎么受得起哟。”
“老人家放心,京城有最好的大夫,他不会有事的。”秦绾微笑道。
或许是女子的笑容和轻声细语的安抚更能让人听得进去,老汉终于慢慢平静下来。
“宋大人…”太医掀开帘子出来,看见外面的人,赶紧行礼,“见过王爷。”
“不必。”李暄一抬手,也不废话,“孙太医,他怎么样了?”
“伤的不轻,都是皮肉伤,有些失血过多,养养就能好,只是…”孙太医迟疑了一下才道,“伤到那位壮士的武器上似乎有一把是带毒的,受伤时又没有及时清理毒素,现在导致毒在血脉中扩散得范围很大,怕是有些麻烦。要怎么治,下官还得回太医院和同僚研究一番。”
“罢了,你回去吧,用不着你了。”李暄闻言就放下了心。
伤没大碍就好,至于中毒…苏青崖不是在京城吗?不怕他不救。
“这…”孙太医傻眼,圣旨可是吩咐了,这人一定得救活的啊。
“本王会向陛下解释。”李暄道。
“是。”孙太医虽然满腹疑惑,但宁王都把话说到这个地步了,他也只能收拾东西回去了太医院。
“宋大人,准备一辆舒适的马车,把人抬上去,小心些。”李暄吩咐道。
“是,下官立刻去办。”宋忠答应道。
“等等,先派人将这两位送到王府,好好安置。”李暄又道。
“是。”宋忠闻言,这回是彻底放心了。
宁王肯把事情接过去那是最好,敢追杀到京城门口的人,未必没有在府衙杀人灭口的胆量,他这里…真的防不住啊。
“王爷,草民和爹爹…”那老汉的儿子见状,顿时急了。
“你放心,皇上已经知道了这件事,正在调集粮食用来赈灾,误不了事的。”李暄温言道,“反倒是你们在这里还会引来杀手,到时候连宋大人都有性命之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