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战船已经证明了它在航海上确实有着得天独厚的优势,但是水战行不行,南楚闻名天下的水军就是一块最好的试金石。
昨晚写到一半停电了,山里就是坑人…
☆、第二十七章 天下闻名
南楚的水军其实很憋屈。%d7%4%b8%f3
冷卓然奇袭南楚腹地,几乎所有人都在怪水军无能,说什么楚江天险,南楚水师天下无双,结果被人打到家门口了居然还毫无所觉——简直笑话!
新帝虽然没有下旨申饬什么的,但显然对水军也很不满,在这场举国战争中,唯有水军的军饷和各种物资都是最慢的,有时候甚至会拖延甚至缺少,水军上下早已憋足了气。
是他们的错么?南楚的水军确实横行楚江,可从没说过可以横行大海!
如今,这里是楚江,不是那见鬼的大海,这是他们南楚水师的主场,怎么可能会败?
南楚是顺风顺水,而且船只轻巧,速度明显更快,没一会儿功夫,两边的船队就已经快要进入射程了。
言凤卿虽然一副没把对手放在眼里的不屑模样,但真正交战的时候却没有半分轻视。毕竟,这是一支看起来强大,却尚未经过战事洗礼的新兵种。
默默计算着距离,言凤卿慢慢地抬起了手,猛地挥下。
瞭望台上的传令兵立即挥动着军旗,用旗语将命令传达下去。
“嗖嗖嗖——”顿时,铺天盖地的箭支几乎遮蔽了天空,向着南楚的船队落下。
“怎么可能!”南楚的水军统领一脸骇然地惊叫出声。
他们的弓箭手还没进入射程,而且他们还是顺风!这岂不是说明,东华用的弓箭,射程比他们远了不是一点半点?
猝不及防之下,这一片箭雨就射倒了不少人。
“盾牌!快!盾牌!”水军统领扯着喉咙大喊道。
不用他说,被打了个晕头转向的士兵们赶紧在船头支起巨大的盾牌,保护弓箭手反击。
“继续继续。”言凤卿站在船头,随手拨开对面射过来的流箭,心里也有些诧异。
在洞仙湖当水贼的时候就不说了,编制成正规军之后,他虽然觉得这批配发的弓箭有些不一样,但毕竟也没有真正打过仗,队普通弓箭概念不深,却没想到这射程居然比南楚的远了这么多?
水战之中,弓箭是非常重要的,哪边先射就拿到了先手,甚至比对方多射一轮,取得的优势就大几分。
“准备,拿刀!”言凤卿喝道。
一箭之地转瞬即过,即便是东华的弓箭手,也只来得及放出三轮箭,就要准备登船,短兵交接。
“统领,要下锚吗?”一个胡子拉渣,满脸匪气却穿着正规军偏将皮甲的汉子走过来。如果邵小红看见肯定很安心,因为这就是当初洞仙湖的一大匪首,邵震,她的父亲。
言凤卿一统洞仙湖,投诚朝廷后,这些原本大大小小的水匪头子自然也成了新编水军的各级将领。而在这些大字都不识几个的水匪中,邵震不但读过几年书,还看过一些兵法,加上他在水匪中名声不小,能安定人心,自然被言凤卿提起来重用了。
“下什么锚?”言凤卿直接翻了个白眼,干脆道,“撞过去!”
“是!”邵震应了一声,眼中闪过一次看好戏的兴奋。
“撞过去!”与此同时,南楚的水军统领也下达了同样的命令。
不比言凤卿是初次上阵,他从卓然之后就接手水军统领的位置,经验丰富。虽然东华的船只更大,但南楚占了顺风顺水的便宜,只要找准方向,不撞船头,稍偏一些,己方是占优的。
一百步、五十步、三十步——眼看船队就要在江中相撞,意外就在这个时候发生了!
只见东华的船队最前面的一排楼船忽然横了过来。
没错,就是横过来,用船身对着南楚的船头了!
南楚的水军统领目瞪口呆,这是嫌沉得不够快么?不过,很快他就喜形于色。东华人找死,他没理由不成全是不是?
“撞上去撞上去!撞沉东华的狗贼!”船头的士兵挥舞着兵器,兴奋地大叫。
然而,下一刻,却见那些横在江面上的楼船船舷处,露出十几个黑沉沉的洞口来,而每一个洞口都伸出一根足有碗口粗、十米长的木柱子,最恐怖的是,柱子头上削得尖锐无比,还包了一层精铁,远看过去,仿佛一片银光闪耀的荆棘!
“下锚!快下锚!”南楚的水军统领脸色惨白,大喊道。
他们的船轻巧、坚固,但要是这么撞上去,南楚的楼船会不会沉且不说,他们的船肯定是千疮百孔了。
可惜,他们本是顺风顺水而下,原本的优势在这会儿却成了催命符,短时间内根本不可能停下来。
“完了完了…”水军统领僵立在船头,喃喃自语。
“轰!轰!”几乎是眨眼间,一艘一艘的船就撞在了那片荆棘丛林上。
“稳住!大家稳住!”
“噗通!”
东华的船受到这样的冲击并不是完全没事的,剧烈的起伏中,不少站在边上的士兵被抛进了楚江,不过仗着船只够大,倒是没有倾覆的危险。相比起来,南楚的船就惨多了,顺流而下的巨大冲力,使得那些尖锐的木柱子像是戳豆腐一样,将一艘艘木船串在上面,就像是一串串丸子。
无数的士兵落水,江水从破碎的船体倒灌而入,很快就灌满了半个底仓。
“跟着本将军,杀!”言凤卿一声长笑,施展轻功,如同一只大鸟,直接飞了过去,人还在空中,顺手就甩出两根箭矢。
东华的士兵是以洞仙湖水匪为核心整编的,那一个个都是半辈子在水上混的人,劫船这种事在言凤卿崛起整顿洞仙湖秩序之前,谁也没少做过,顿时提着刀,“嗷嗷”叫着,顺着那些还扎入敌船的木柱子,往南楚船上涌了过去。
“反击!我们还没有输,抢东华的战船!”南楚水军统领一边挥刀,一边大叫。
“反击个屁!”言凤卿一脚踢在他屁股上,把人踢了个狗吃屎——一个练外功的将军和武功高手近身搏斗,简直就是找死。
几个东华水军一拥而上,把他按了个结实。
“废话那么多。”言凤卿撇嘴。
原本,乱军之中,要找到敌军主将也不是那么容易,可谁叫这家伙生怕别人不知道他的位置,还在大声发号施令呢。
转头看了一圈,言凤卿随手把刀抗在肩上,扬声道,“众将听令!杀敌十人者,赏银五两,杀敌百人着,赏金十两,官升一级!”
“多谢统领!”邵震一声怪叫,顺手将两个敌军砍下脑袋。
这一下,东华原本就高昂的士气几乎疯狂起来。
五两银子就能够普通的五口之家生活半年,更别说十两黄金,还有官升一级了。升官发财,只要努力杀眼前的敌军就会有!
东华帅船的船舱中,除了之前相撞的那一下震动,就再也没有影响到这里了。
李暄很安静地捧着战报,莫问自会将前线的战况转述给他。
“告诉言凤卿,这次的赏金国库只出一半,剩下的一半让他自己掏。”李暄面不改色地吩咐。
“是。”莫问答应一声,有些迟疑。
“国库没钱。”李暄倒是好心地解释了一句。
前些日子,前往南洋的船队返回,带来大量的利润,才能支持这场战争的消耗,不过,在船队第二次返回之前,还是要省着点花的。
“南楚撑不住了。”莫问再一次回禀。
“我们占了战船的便宜,第二次就没这么容易了。”李暄一声轻笑。
不过,话虽如此,他却没有丝毫忧虑。
虽然仅此一次,可事实上,他需要的胜利,也仅此一次而已。
等到渡过了楚江,那就是陆军的事,南楚水军就算实力仍在,也就只能运输一下粮草物资了,难不成还能把水军拉上岸来打?
就这一次,足够东华的水军闻名天下了。
☆、第二十八章 棋逢对手
“王妃。”执剑匆匆走进书房,脸色有些凝重。
“崇州那么又派人过来了?”秦绾从书案后抬起头来,毫不惊讶。
“是的。”执剑点头。
“多少人?”秦绾放下了笔,吹了吹纸上的墨迹,依旧很淡定。
“大约一万人。”执剑答道。
“刚刚八千人被打得落花流水回去,一万就够了?”伺候笔墨的荆蓝一挑眉。
“兵力不增加,说明白鼎派了个高手来。”秦绾笑了笑。
“之前那个什么王韧也是崇州军中有名有姓的将领了,还不是不堪一击。”荆蓝噘着嘴道。
“王妃,将旗上写着‘向’字,应该是向佐。”执剑跟着说道。
“向佐?他还未必及得上王韧。”秦绾在心中过滤了一遍崇州军的资料,摇摇头。
“反正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管他是谁,我们都打回去就是了!”执剑又笑嘻嘻地说道。
秦绾叹了口气,不想理他。
之前的两场战争,似乎让湖阳上下对她产生了一种盲目的信任,这并不是什么好事。秦绾知道自己的情况,她确实对军略有几分研究,可毕竟从未上过战场,都是纸上谈兵,单单一场战斗她还能驾驭,但若是涉及到整个战局的战略,她还差了点历练。
唐少陵独自一人去了顺宁郡,而她留在这里的目的,就是在保存实力的基础上,尽可能地削弱南楚的兵力,让楚京孤立无援。
“探子来报,南楚军正在三十里外安营扎寨,大概明天早上就能到达湖阳,我们还是守城?需要特别布置吗?”执剑又问道。
“怎么布置?继续挖坑?”秦绾无奈。
湖阳附近的地形实在太开阔,没法埋伏,提前挖地道这种战术只能用一次,何况,南楚在三十里外扎营,很明显就是打算明天到达湖阳就直接攻城的。
想了想,她还是道:“让将士们今晚好好休息,明天先看看南楚的动静再说。”
“是。”执剑领命而去。
“王妃是在担心?”荆蓝问道。
“南楚,有所依仗。”秦绾沉声道。
“王妃不会输的。”荆蓝理所当然道。
秦绾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的确,她不会输。属下都这么有信心了,她总要对得起这份信任。何况,李暄那边还真送来了不少好东西呢。
“王妃,时候不早了,您是不是也早些歇着?”荆蓝问道,“明日怕是会有一场恶战的。”
秦绾伸了个懒腰,慢条斯理地合上书案上的地图战报,随即起身,一边道:“蝶衣怎么样了?”
“听姝儿说,已经没什么大碍了,只是苏神医让她卧床。”荆蓝答道。
秦绾点点头,心里也松了口气。
这些日子忙得有些顾不上蝶衣,不过,这时候能好就是好事。湖阳不是久留之地,明天看情况才能决定什么时候转移,要是到时候蝶衣还不能骑马,她可不放心把人留在城内。
到城墙上转了一圈,提醒今晚轮值的陆熔小心谨慎,秦绾就早早回房歇下了。
或许是知道大战将至,今晚的湖阳城格外安静。
深夜,秦绾是被一阵嘈杂的金铁之声惊醒的。
大战在即,她原本就是和衣浅眠,立即翻身下床,就着床边水盆里的冷水洗了把脸,眼中顿时没有一丝睡意。
“王妃!”荆蓝匆匆走进来,脸色很凝重。
“敌军攻城了?”秦绾抓起外衣披上。
这么大的动静,除了敌军攻城,她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可能了。
“是的。”荆蓝急促道,“徐将军也到城墙上去了,虽然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但幸好湖阳地形开阔,没有到兵临城下的地步才发现,还能守住。”
“去看看。”秦绾开门出去。
“王妃,黑夜之中,城墙上太危险了。”荆蓝忍不住道。
“无妨。”秦绾毫不在意。
虽然说,乱军之中,绝世高手也免不了会被小卒所伤,但城墙并未沦陷,仅仅是流箭还伤不到她。
荆蓝无法,只能跟了上去。
院子门口,执剑已经等在了那里,见她们过来,沉声道:“王妃,南楚军做出扎营休息,明日攻城的假象骗过哨探,然后连夜赶路,趁夜攻城,不过陆将军警觉,守住了第一波,现在战况有点僵持。”
“僵持?”秦绾一边走一边问道。
“南楚军的动作很奇怪。”执剑想了想才组织好语言,继续说道,“在奇袭失败后,他们似乎并不着急抢夺城墙,陆将军让士兵让出了一段城墙,可南楚军反而退了回去,只是在后方用火箭骚扰。”
“南楚军有高人。”秦绾叹了口气。
“为什么?”执剑疑惑道,“这样的话,根本就没有奇袭的效果了,双方伤亡都很大。”
“王韧的败军想必已经告诉了白鼎,湖阳城墙的陷阱,怎么可能有人上第二次当。”秦绾无奈的笑笑,随即又阴沉了脸色,继续说道,“想必敌军的打算是,最好能靠奇袭拿下湖阳,若是失败,就强行拖进拉锯战,不让我们有机会干点出人意料的事。”
“哪怕他们的伤亡更大?”执剑忍不住道。
城池的攻防战,攻城方的伤亡必定数倍于守城方,哪怕是不以夺城为目的,有控制的消耗战,起码也是二比一的伤亡,这样一来,岂不是等同于同归于尽?
“对于现在的南楚来说,这一万人,有他不多,没他不少,已经无关大局了。但是我们这支军队在这里,就是南楚的心腹之患,就算两败俱伤,也值。”秦绾沉声道,“并不是太高明的手段,但偏偏是最难破解的那一种。这是阳谋。”
“王妃,那我们怎么办?”执剑问道。
“湖阳,让给他们好了。”秦绾一挑眉。
说话间,三人已经来到城墙。
虽然楼梯已经被拆了,但慕容流雪设计出来的绞盘不止是运送守城物资,也能运送士兵上下城墙,甚至比走楼梯更快。
秦绾和执剑、荆蓝自然是不需要借助绞盘的,在拆除楼梯留下的凸起处轻点了两下借力,就飞身上了城墙。
“王妃,您怎么上来了?”陆熔一刀砍飞一个南楚士卒,回头看见这一幕,赶紧迎了上来。
“放心吧,没事。”秦绾摆摆手,眯起了眼睛,看向远方。
虽然是黑夜中,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但不少火箭落在城上砸下的滚木上,蔓延开不小的火势,也能将战场上的情况看得清清楚楚。
“第一队后撤修整,第二队上,第三队准备。”裴咏站在最后面,语气很沉稳,一副胸有成竹的表情。
身后的鼓声一变,立即将命令传达下去。
“裴先生,咱们的伤亡是不是有点大?”边上一个小将迟疑着问道。
他是一个百夫长,被向佐派来保护这位文质彬彬的军师的,然而,虽然他只是一个最底层的小队长,可也看得出来这场仗打得很不对。不是没参加过攻城战,可这一次,除了最初的奇袭还算有点水准,之后简直是在过家家!
要说攻城,显然力度不够,湖阳已经有了准备,这样是绝对打不下的,可这位裴先生既不加强攻击,也不干脆撤退另寻他法,这样下去,岂不是变成消耗战了?而且是以二换一的消耗战。
“攻城战二比一的伤亡很大?”裴咏疑惑道。
“…”百夫长无语凝噎。
如果是正常的攻城战,二比一非但不大,反而可以说是伤亡很小了,可问题是,这是正常的攻城战吗?怎么看都不可能打下来的好吧?这不是白白消耗么!
动了动嘴唇,他犹豫许久,终于还是把话憋回去了。
他只是一个小小的百夫长,连将军都没反对,怎么也轮不到他来质疑。
裴咏微微一笑,忽然间,心念一动,抬起头,目光落在城头上。
他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文人,没有丝毫武功底子,这样的夜色中,城墙上的光景也就只能看到个大概情况,是看不清具体的人的。可是,刚才那一刻,他分明感觉到了一道非常危险的视线…
“先生,有什么不对吗?”见他一直微笑的表情也沉了下来,百夫长赶紧问道。
“没事。”裴咏迟疑了一下,还是摇摇头。
秦绾,是她吧?
二十年前,他曾经跟随智宗上代宗主去过一次无名阁,见到墨临渊身边带着个两三岁的小女孩,然而不久之前才知道,原来当年的小女孩,竟是数年前在东华京城呼风唤雨的奇女子欧阳慧,还曾惋惜许久。
秦绾,秦紫曦,墨临渊的关门弟子…么?
“王妃看什么呢?”城墙上,荆蓝顺着秦绾的视线看过去,却没发现什么特别的人物。
“见到熟人了。”秦绾叹了口气。
对于裴咏,她依稀还有点印象。
二十年前的裴咏还是个翩翩少年郎,还送她一包五颜六色的糖果,虽然被一脸黑气的姬木莲给没收了。
“那个…书生?”执剑犹豫道。
“王妃,末将知道那个人,是白鼎身边最为倚重的军师,姓裴。”陆熔沉声道,“派遣刺客刺杀我军将领,就是此人出的主意,他…”
“裴咏此人,看着谦谦君子模样,实际上人品也不坏,只不过用起计来有些不择手段,太过功利了些。”秦绾一声轻笑。
至少,如果是她,就算再没有更好的办法,她也不会牺牲自家士兵去兑子的。
“王妃认得他?”陆熔惊讶道。
“怎么不认得?”秦绾扬眉道,“如果不是他自己放弃了…那可是差点取代天机成为这一任智宗宗主的人。”
“啊…”陆熔目瞪口呆。
“行了,没必要在这里硬拼,准备突围。”秦绾转身道。
“是。”陆熔毫不意外,打赢了一声,又道,“那我们的布置?”
“用上吧。”秦绾想了想,有些惋惜地道,“裴咏很谨慎,怕是坑不到他,不过…能坑多少坑多少,都是赚的。”
“遵令。”陆熔一拱手,也咧嘴笑了。
“先生,东华军从北门突围,往西北方而去了!”哨探禀告道。
“太好了!湖阳拿下了!”百夫长一声欢呼。
裴咏的脸色却没有放松,眼看南楚军已经翻下城墙,慢慢打开城门,心中却始终有些不安。想了想,他还是按照原来的构想,吩咐道:“传令下去,让向将军不要进城,绕过湖阳城,追击敌军。”
“是。”传令兵应声而去。
南楚军不多,又是突袭,只攻打了西门和南门,裴咏在南门督战,向佐则是亲自带兵攻打西门,这会儿从城外绕反而比穿过湖阳追击更快。
很快的,大半人马跟随着向佐而去,裴咏身边只剩下一支千人的卫队。
“先生,我们进城等消息吗?”百夫长问道。
“不,先派五十人进城检查一番。”裴咏顿了顿,微微勾起了唇角。
我是崩溃的,我家的小丫头病了半个月,刚刚活蹦乱跳了一周,我被她传染的感冒还没好呢,又烧到39度,无缘无故的总是发烧总担心哪里不对,唉…
☆、第三十章 有没有点下限?
“将军,裴先生说,如果没有把握,切莫深追。”裴咏派来的那个百夫长终于追了上来。
向佐咬牙切齿。他当然知道这个“把握”是什么意思,但是很无奈,虽然出发前他信心满满,甚至觉得裴咏谨慎过头,小题大做,可现在的事实是,他确实连同归于尽的把握都没有。
“撤军!”好一会儿,他终于不甘地下了命令。
“将军,之前的那些东华残军怎么处置?”一个副将说了句。
“残军?”那百夫长愣了一下。
“东华军为了追求行军速度,将之前战斗中的的伤兵都半途抛弃了。”向佐随口应了一声,顿了顿,又道,“留下几个活口就够了,其他的,都杀了!”
“是。”副将毫不犹豫地应下了。
反正之前的战斗中,东华也杀俘,何况这会儿他们都憋了一肚子气,有个地方也出出气也是好的。
“不过,那个女人还真是够狠的。”向佐感叹道。
明知道被抛弃的伤兵是死路一条却还是做了,这种事,男人都未必做得出来。
副将深以为然地点点头。
这个不愧是能做掌握实权的摄政王妃的女人啊!只可惜,当初要是清河公主不远嫁东华,或许,如今这个厉害的女人就是南楚人了?
不过,无论如何,南楚也不可能让一个女人掌权吧!
“将军,是不是…太安静了点?”好一会儿,副将忽然说了一句。
向佐一愣,左右看看,心里也涌上来几分疑惑。
这官道两边都是大片的农田,这一带种的是玉米,半人多高的玉米秸秆在夜色下影影绰绰,然而,本应在这里的人却一个不见。
“人呢?”向佐忽然觉得背上起了一片细密的冷汗,被夜风一吹,凉飕飕的。
之前追击的时候,他留下了五百军马,虽然东华的人数有接近千人,但大部分都是重伤员,连起身都困难,躺在行军担架上,就是伤势稍轻的,也一个个耷拉着脑袋,显然在异国他乡被主将抛弃后显得很茫然,完全没有了斗志。
别说这不可能打输,就算对方反抗,这么短的时间里也不可能一切都结束了。
“将军,好像有点不对劲。”副将一边说,一边四顾张望着。
“当然不对,对劲就有鬼了!”向佐咬牙切齿,又看了眼黑漆漆的玉米地,断然道,“全军加速,先回湖阳城,明天一早再来查看!”
“可是…”副将目瞪口呆。
“不然怎么样?去里面找吗?”向佐冷哼。
大半夜的,这片玉米地里就算埋伏个一万人都绰绰有余,谁知道有多少陷阱?反正他们连秦绾这个主谋都放弃追击了,还有什么不能暂时放过的。
“是,将军。”副将答应了一声。
其实他也心里发毛,己方的五百士兵,东华的一千伤兵,就像是被玉米地里吞噬了似的,连尸体都不见,真是太邪门了!
命令传递下去,刚刚被东华的连弩射了一通的南楚军本来也没什么战意,更想早些回到城内,没有异议地加快了行军速度。
一路上除了脚步声,再没有人发出丝毫杂音,直到一声惊呼从最前面传来。
“怎么回事?”向佐的位置距离前军不过十几步,立即喝道。
“将军,是小的踩到了什么尖锐的东西扎了脚。”一个士兵哭丧着脸,抱着自己的右腿,似乎想把扎在鞋底的东西抠下来。
“别大惊小怪。”副将没好气地训斥了一句。
“是。”那士兵一脸委屈,但脚上痛得厉害,只能一蹦一跳地挪到路边去自行处置。
见不是什么大事,向佐松了口气,微微放松了紧绷的身体,然而,变故也就在这一刻发生——
“杀!”随着一声厉喝,铺天盖地的箭雨从玉米地中射过来。
“有埋伏!”副将脸色大变。
“不要停,往前冲!”向佐用大刀挡开箭矢,沉着地下令。
他看得清楚,或许是为了避免误伤另一边的同伴的关系,箭雨并不是平行从两边射来的,而是从左前、右前两个方向而来,那么,最快的脱离方式就是直接突破!敌军埋伏在玉米地上,转移不便,只要冲出射程,就安全了!虽然会有一定的伤亡,但已经是牺牲最小的办法了。
南楚军被打了个晕头转向,听到主将的命令,更是毫不迟疑地照做。
“啊~”前方忽然传来一片惨叫。
向佐一愣,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胯下的骏马猛地一颠,随即前蹄高高扬起,差点把他摔下马来。
“别乱!”副将嘶声力竭地大喊。
无奈最前面的人不知为什么摔倒了一大片,后面的军队正往前狂奔,收势不及,直接撞了上去,顿时引起踩踏无数,不少人手里的火把掉在地上,烧到了枯枝残叶,也偶尔有烧到人的,零零星星火光四起。
“杀啊!”就在一片混乱中,两边的玉米地里,射光了箭矢的东华军如狼似虎地扑过来。
向佐顿时眼睛都红了。
火光下,他看得清楚,最前面那个直接朝他冲过来的,刚刚不是一只袖管空空荡荡,一副随时要咽气的模样么?可现在是怎么回事?又长出一只手了?看那生龙活虎的模样,那一身的血,是洒上去的鸡血吧!
“你们…秦绾…”向佐握刀的手都在颤抖了。之前听李治牧说过,东华军在湖阳城外装死人伏击援军,于是这回不装死,改装伤兵了?还有没有点下限?太无耻了!
“将军,东华的兵力不对!”副将忽然道。
向佐一怔,顿时神智一清,马上就注意到了不对劲的地方,顿时又把李治牧骂了个狗血淋头。什么两三千,东华军分明至少有五千人,这和情报出入太大了!要不然,他也不会不考虑被埋伏的可能性,毕竟秦绾身边带着两三千军马,按照李治牧的说法,是不可能再有伏兵了。
然而,眼前的这支军马,看起来一点儿也不比秦绾身边的人少!
所以,绝对是被坑了吧!
这会儿,他是选择性的忘记了,东华的兵力不止是李治牧的报告,大多是白鼎和裴咏自行推断的。
“打上了吧。”秦绾脸上波澜不惊,淡淡地说道。
“差不多了。”执剑回头看了一眼隐隐映红的天空,暗自偷笑。
“我们也加快点速度,天亮前赶上辎重营。”秦绾道。
“是!”周围的人一起哄笑着应道。
自从跟了这位摄政王妃,虽然时间不长,但众人都感觉自己的下限被拉低了不止一点,不过…下限是什么?能吃吗?作为士兵,能带着他们打胜仗还死人少才是最重要的。
“蝶衣,你还好吧?”秦绾轻声问道。
蝶衣微微一笑,认真地点点头。
“叫你跟着辎重营先走的。”秦绾叹了口气,摇摇头,也不多说了。
蝶衣表情坚定。无论如何,她都不可能抛下她的小姐离开的。
“这个玩意儿看着小小的,倒是真好用。”执剑抛着手里的东西笑。
那是一个比指甲盖大不了多少的木头,削成了半个球的模样,平的一面上插了一根铁钉,很显然,就是狠狠坑了向佐一把的罪魁祸首。
“这个是从铁蒺藜演变而来的。”慕容流雪解释道,“原本军中用的铁蒺藜四面都是尖刺,夜晚撒在路上能坑步兵,但铁蒺藜整个都是生铁铸造的,太烧钱,这个就不一样了,虽然只有一根铁钉,但无论怎么扔,铁钉都会朝上竖起的。”
事实上,他们连着几天赶制出来的东西,连铁钉都没这么多,上面插的大多是木刺、竹片、碎瓷片之类的东西,但用来刺穿轻步兵的草鞋的脚掌也足够了。
设置埋伏的徐鹤按照秦绾的吩咐,等向佐通过之后依旧按兵不动,一直等到裴咏派出的信使也通过了,这才偷偷在路上铺好了陷阱。
追击的时候,向佐还算是谨慎,一路都有哨探在前面排查陷阱,可回头就没有这么警惕了——谁想到刚刚走过还什么都没有的路面,往回走时就出现了陷阱呢?这被坑的真不冤啊。
“王妃的脑子反正是跟我们的不一样。”陆熔从后面追上来。
“你好像也没多惊讶啊。”叶随风瞅着他,一脸的好奇。
他知道王妃曾经统领过江州战事,和徐鹤是旧识,不过这个听说是新调入这支军队的将领似乎也对王妃很服气啊?
陆熔怔了怔,沉默了一下,脸上浮现出一股怀念之色。
“我说错什么了吗?”叶随风举手,小心翼翼地问道。
“你没说错。”陆熔却笑了,一脸骄傲地说道,“因为,我是慧小姐的旧部,信任王妃不是理所当然的事吗?”
叶随风闻言,顿时睁大了眼睛,失声道:“哪个慧小姐?”
当然,不用陆熔回答,他也知道,跟摄政王妃有关系的,只有那一位——导致江辙血洗了皇族的欧阳慧。
“王妃,末将去前头开路了。”陆熔一拱手,拍马跑去了最前头,很有种扬眉吐气的畅快。
终于还是等到这一天,他能光明正大地说一句,我是小姐的旧部,那是他们这些经历了李钰的血洗后残存下来的人最大的骄傲。
秦绾看着他宽厚的背影,不禁微微一笑。
陆掌柜一家人已经和苏青崖一起,跟着辎重营先行离开了,虽然秋鹤楼放弃得有点可惜,但又摄政王府做后盾,东华哪里不能重新再起一座秋鹤楼呢。何况陆臻的婚事将近,将来要走官途的话,陆家也要迁回京城比较好,包括嘉平关的陆灼和西秦的陆烟。
手上一暖,确实蝶衣伸手过来,握了握她的。
“蝶衣啊,我今天很高兴哦。”秦绾轻笑。
就在这时,翠绿的影子一闪而过,落在秦绾肩膀上。
“王爷的信!”执剑眼睛一亮。
“难为你了,这样都能找到。”秦绾伸出手指逗了逗鸟儿,从它腿上解下铜管,取出信件。
“王爷说什么?”荆蓝凑了过来。
秦绾借着直接凑过来的火把迅速看完那几行字,转头道:“拿地图来。”
“是。”荆蓝立刻递过一张行军地图。
“和辎重营会合后,我们绕过前面的储县,去这里。”秦绾用力点了点地图,纤长的手指差点在纸上戳出一个洞。
“这是…”众人看着她指的地方,不禁面面相觑。
这和之前说好的可不一样,跟原本的路线几乎是南辕北辙。
“王爷渡江了?”还是执剑反应快,脱口而出。
“你说呢?”秦绾松手放飞了鸟儿,回眸一笑。
火光下,那双眼眸闪闪发光。
一天300字的速度码字…一直在陪女儿,小丫头生病就粘人,我喝口水都以为不要她了,哇哇哭╮(╯_╰)╭其实…月更不满8w字是扣压稿费的,所以,其实不难更新,作为一个靠稿费生活的作者来说,我才是最着急的人。总算小姑娘的身体在好起来,再看几天应该会好。
☆、第三十一章 乱局
“你说,东华的那支军队消失了?”裴咏紧皱着眉头,目光却盯着桌上的地图。
“是啊。”向佐在堂下不断地踱步,像是一头困狮,很是烦躁。
那一晚,他虽然侥幸逃脱,但带出去的军马却折损不少,加上攻城时的伤亡,竟然剩下不足一半。此消彼长,就连在兵力上,他们也已经没有优势了。就算要从湖汉平原上征兵,可现在,东华的军队居然,不、见、了!
那可是五千人,还带着辎重的!哪能说不见就不见?这方圆百里都没有能藏人的深山老林,而东华军毕竟是在南楚的地盘上行军,也不能让沿途南楚的百姓都帮他们保密吧。
“兰陵那边呢?”裴咏想了想问道。
兰陵郡也位于湖汉平原,那是公主的封地,会不会往那边去呢?
“从湖阳到兰陵沿途的官道村落都没见过大队人马经过的痕迹。”向佐显然也是第一时间就想到了这个。
“这就奇了,数千人马,难道真能凭空消失,或者…隐形了吗?”裴咏沉思。
一定是他忽略了什么,可是…会是什么呢?
“总之,我们现在怎么办?”向佐道。
他是立了军令状的,要是找不到东华军,回去之后的下场绝对不会比兵败的李治牧好过。可是,要是真打输了也罢了,现在这状况,找不到敌人是什么鬼!
“让我想想。”裴咏挥了挥手,目光却依旧停留在地图上。
“你慢慢想,我再去巡视一遍湖阳城。”向佐说完,大步走了出去。
就看秦绾那女人一路上布置的陷阱,那叫一个阴狠毒辣,对于她会把湖阳城完完整整地让出来,一点儿手脚都不做这种事,谁信?反正不把湖阳城里里外外彻底检查一遍他是不会放心的。至少也要把那条挖到王韧军营下面的地道堵起来,免得哪天再被人从外面钻进来。
许久,裴咏才从沉思中回过神来,这才发现窗外的天色已经昏暗,而下人送来的午饭也早已冰凉。
“…咚咚咚。”门外的敲门声还在继续,只是大约因为久久无人应答而显得有些犹豫。
“什么事?”裴咏开口道。
“先生,和惠县主来了。”门外的侍从道。
“这个时候?”裴咏一愣,确认地看了看窗外,这个时辰,别说和惠县主一个女子,就算是男人,也没有上门拜访的了。
“县主已经来过几次,不过…”侍从吞吞吐吐地道。
裴咏顿时恍然,想必是他思考得太入神,把敲门声给忽略了,而侍从又不敢直接闯进来。犹豫了一下,他还是道:“请县主到正堂奉茶。”
“是。”侍从答应一声,脚步声渐渐远去。
裴咏起身,整了整衣冠,开门出去。
而此刻,上官绮已经灌了一肚子的茶水,不耐烦之色溢于言表。
“请县主稍等,裴先生公务繁忙。”伺候的侍从赔笑道。
“稍等稍等,这都已经多久了?”上官绮怒气冲冲地一拍茶几,“本县主可是皇家人,金枝玉叶,一个平民百姓,居然敢把本县主晾在这里?”
“县主请稍等。”侍从低着头重复了一遍,虽然依旧恭敬有礼,但垂落的目光中却闪过一丝不屑。
金枝玉叶?在陛下和白将军眼里,恐怕裴先生这个平民百姓比您这个金枝玉叶重要多了。
“你!”上官绮气结。
要是按她的性子,第一次被冷遇的时候就扭头走人了,可如今形势不明,整个阮家又没了能出面的男人,也只有她这个县主品阶最高了。俞太君和焦氏都不是好相与的,如今远离皇城,娘家的势力鞭长莫及,她还…真没办法。
“在下公务繁忙,有劳县主久等了。”就在这时,裴咏施施然地从后堂走出来。
“裴先生倒是比向将军还忙。”上官绮没好气道。
“非战之时,文臣自然是比武将更忙些的。”裴咏仿佛没听懂她的讽刺,淡淡一笑。
“也罢,本县主就是来问问,先生什么时候才派人护送我们回去?”上官绮摆了摆手道。
“县主,湖阳的军队是奉了白将军的命令收复湖汉平原的,断然不能挪作他用,不然,在下托请湖阳城中的威猛镖局护送县主一行?”裴咏道。
“几个苦力,能管什么用。”上官绮不屑道。
“…”裴咏抽了抽嘴角,突然有种感觉,这种蠢到一定境界的人才最不好对付,当真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可偏偏她怎么都是临安王之女,金枝玉叶,晾一晾还可以,真要把她怎么着…确实不行。所以,他还宁可去和聪明人斗心眼儿,也不想应付这位县主。
威猛镖局的总镖头还算是圣山武宗的外门弟子,旗下镖师基本都是他的徒弟,在整个南楚也算得上有名,把镖局建立在湖阳,只不过因为他爱妻如命,而湖阳正是他夫人的故乡而已。
秦绾是无名阁主,又是武宗嫡系,既然东华军并没有加害城中百姓,那位总镖头自然也很安分。毕竟,又不是家破人亡,江湖中人何至于用几十条人命去和军队拼命。
不管怎么说,威猛镖局护送阮家都绰绰有余,而裴咏若非看在阮太傅和临安王面上,还真不想理会这一家子。
“先生!”猛然间,向佐大步冲了进来,直直地从上官绮面前掠过,就像是根本没看见她似的。
“啊!”上官绮一声惊呼,连退了几步,脸色煞白。
如果说她面对裴咏这个文质彬彬的书生还能摆出县主的架子,可向佐一身戎装,身上流露出浓烈的杀气和血气,哪是她一个娇贵女流承受得住的。
“怎么了?”裴咏神色一凛。
“先生,刚刚得到消息,李暄的南线大营已经渡过了楚江!”向佐大声道。
“什么?”裴咏震惊道,“水军呢?我南楚水师号称天下无双,怎么可能这般轻易就让他们渡江!”
“水师…已经残了。”向佐顿了顿才苦笑着递上战报。
一向淡定的裴咏第一次仿佛失去了风度一般,劈手夺过战报,一目十行地看起来。
“到底…”上官绮捂着胸口,惊疑不定地道。东华军…打过来了?那湖阳还安全吗?
“来人,送县主回去。”向佐根本没理她,转头吩咐了一句。
“是。”侍从立即迎了上来,“县主,请。”上官绮想抗议,但和向佐的目光一触碰,不由得心底一寒,动了动嘴唇,终究没说出口。
“先生,我们怎么办?”向佐在大堂里不住地踱步,很是焦躁。
楚江天险是南楚最有利的屏障,这被突破得实在太突然了,对于正在和冷卓然大军苦战的崇州军来说,简直是致命的打击!这让向佐恨不得把那个该死的水军统领从楚江里捞起来,再淹死一百遍——没错,水军溃败,那个倒霉的水军统领已经以身殉国了。当然,死了还好,毕竟是战死,看在他以往的功劳份上,楚帝还不至于拿他的家人发作,可要是没死…免不了就要承受楚帝的怒火了。
裴咏的眉头皱得很紧。这封战报实在来得有些措手不及,想必这会儿白将军那里也应该收到消息了。
渡过楚江之后,东华大军向南可以直取崇州,和冷卓然形成对崇州的夹击之势,向北…广阔的湖汉平原几乎无险可守,却承担着南楚军队一半以上的军粮,若是让东华军肆虐过去,后果简直不可想象。更何况,从湖汉平原一直到京城,就只剩下一座天成峡可以勉强守一守了,而如今京城附近的兵力已经全部抽空去顺宁郡抵挡西秦了,谁也没想到号称天下第一的南楚水军,竟然会败得这么惨,这么快。
一瞬间,裴咏心里也闪过一丝动摇。
这次,真的守得住吗?
争取回复日更再说,周一去医院拿女儿的最后一张验血报告,没事就真的好啦,也能安心了。这段时间父母和女儿轮着病,自己也发烧,天气不好,累,交叉感染,都是问题,希望这次是大家都好了吧。
☆、第三十二章 重逢之前
“阿嚏!”秦绾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这季节,还会着凉?”边上的荆蓝惊讶道。何况,王妃是习武之人,从来都不见生病的,身体好着呢。
“八成是有人在惦记我呢。”秦绾揉了揉鼻子,一撇嘴。
想也知道,这会儿湖阳城里肯定在抓狂,毕竟一支军队消失了这种事,怕是谁都没遇见过。
其实只是思维误区罢了,一支五千人的军队很庞大,可若是分散开来,五千人在宽广的湖汉平原上,就像是楚江里的一碗水一样,连个水花都溅不起来。
脱了衣甲,穿一身南楚风格的粗布衣裳,这些原本就是农工出身的士兵跟南楚百姓并没有什么两样,在血统上,东华和南楚是最相近的,不比西秦和北燕,总能看出点区别。
换下的那些衣甲兵器辎重才是重点,毕竟士兵可以化整为零再到预定地点集合,异国他乡的,士卒叛变的可能性不大,就算偶尔有失散的,数量也不会多,最后总能聚集起十之七八,可要是没有了衣甲兵器,光有士卒,难道让士兵赤手空拳去肉搏吗?所以,最难办的是如何才能把这般庞大的军资运送过去。
不过,就算是裴咏,一下子也想不到秦绾会把士卒和兵器分开运送,而陆焕在南楚扎根多年,能把秋鹤楼的生意做得这么大,手腕和人脉都不缺少。虽说现在他的身份暴露了,可一个安插在国内做细作的商人而已,裴咏也不会大动干戈,也就是派人画像通缉罢了,而秦绾派人截住了往其他城市传信的官差,除了湖阳城内,谁还关心一个小小商人的通缉令?就连裴咏自己也未必有多上心了。两国之间,互相派遣的细作不知道有多少,既然已经暴露了,那就是一颗废子了。
于是,陆焕利用当初走商的渠道,带着事先准备好的完整的官府路引条文,和一百名精挑细选出来的士卒,扮作商队,大模大样向着目的地前进了,高调得让沿途盘查的关卡连怀疑都没怀疑一下。
谁会怀疑一支光明正大带着完整手续的商队有问题?而商队的主人还是个熟面孔,往常也没少收过孝敬!
陆焕为了显得更真实些,把妻子也带上了——陆夫人本就是江湖出身,武功虽然只有二流,但保护一下陆焕也不成问题。
只有陆焕才七岁的独生女陆浅被托付给了秦绾。
而此刻,秦绾一行人正在向着李暄的大营进发。
有荆蓝的易容术,虽说材料所限不能给每个人都像是换个人似的装扮得天衣无缝,但掩去了太过出色的容貌,一行人扮作因为战乱而背井离乡去投亲的富贵人家还是很像的。
两辆看起来很普通的青布马车,前面一辆是秦绾带着陆浅,荆蓝,蝶衣是侍女,秦姝和执剑坐在车辕上驾车。后面一辆,驾车的是叶随风,车厢里更安静,苏青崖和慕容流雪一人捧着一本书,半天不出一声,谁也碍不着谁。
沿途也遇到几次南楚的盘查,但这一行人看着就无害,慕容流雪作为大少爷出面,操着一口地道的南楚官话,连口音都无比正宗,加上还带着女眷孩子的,盘查的士兵也没多想,在拿了孝敬之后,爽快地放行了。
“姑姑,爹爹和娘亲什么时候回来?”又通过一处关卡,陆浅小姑娘扒着马车的窗子往外看,脸上流露出一丝不安。
虽然听话懂事,但毕竟还是个小女孩,第一次离开父母,即便一路上荆蓝都在努力逗她开心,可过了三四天后,小姑娘还是想爹娘了。
原本,按秦绾和陆臻的关系,陆浅是该叫秦绾姐姐的,可毕竟年岁相差大了些,太引人注目,便扮作了姑侄。
“爹爹去做买卖,我们先去等着,爹爹把货物送到就回来了。”秦绾笑眯眯地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