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那些人看见我们逃进了这里,就没有再追,后来才知道,这里根本就是一条死路,难怪不追。”中年汉子苦笑道,“也是我们运气好,刚好遇见了一位采药的姑娘,指点我们采集对症的草药,每天喝了之后,就不怕瘴气了。”
秦绾一怔,再去看孟寒。
“很正常。”车辕上的苏青崖目光还在他的医书上,仿佛一直没看见多了个人,这会儿才答道,“天生万物,必定是相生相克,既然这里的瘴气是天然形成的,那不远的地方就有克制瘴气的草药也是常理。”
“南疆人专修蛊术,辅修蛇虫之毒,对于草木的药性确实造诣不高。”孟寒道。
秦绾记得这话在她刚刚重生的时候,孟寒就说过一次,这会儿再听见,也就是稍稍挑眉。
“跑到这种地方来采药的姑娘?”秦姝疑惑道。
“是呀,幸好有那位姑娘,要不然,我们这些人也早就死光了。”中年汉子感慨道,“那姑娘还教我们辨认这里没有毒的野菜,否则还要饿死人。”
“这样啊,那大叔,刚刚对不起了,刚好我们顺路送你回去吧。”秦姝笑眯眯地道。
“这怎么好意思。”中年汉子连连摇手,“小姐您看我这一身泥…”
“哪来这么多废话。”唐少陵翻了个白眼,拎着人的后颈就丢到了自己马上。
“啊!”中年汉子一声大叫,赶紧俯下身,抱住了马脖子。
“大叔别怕,这马儿很温顺的,不会乱跑。”秦姝笑着安慰了一句。
“多、多谢了,我的篮子还在那里。”中年汉子指了指刚刚被拎过来的方向。
“知道啦。”众人上车继续前进,唐少陵理所当然地挤到了秦绾身边去,惹来一个白眼。
路过之前抓人的地方,地上果然有一个装了小半篮野菜的篮子,秦诀顺手捞起来,放在车辕上。
“就在前面左拐,穿过那片小树林就是了。”中年汉子趴在马背上指路。
孟寒闻言,眼中闪过一丝异色。
“那里有什么不对吗?”秦绾轻声问道。
“没有。”孟寒摇了摇头,迟疑了一下,又道,“不过,那里确实有一些房舍,原本是有些蛊师建造的,因为有一种常用的叫做噬心蛊的蛊虫,必须饲养在这里的毒沼中才能成活。所以,蛊师白天会在这里练蛊,黄昏前离开。”
“那你犹豫什么?”秦绾奇道。
“我只是在想,这些人还真是命大。”孟寒冷笑道,“不同于之前我说过的村寨,这里可是真正的蛊师休憩的地方,保不准还残留着点什么,就连那边上的毒沼中,是不是还生存着噬心蛊的幼虫都不知道。”
“不是吧?”秦姝小脸发白,紧张道,“这么多年过去了,难道失去了饲主的蛊虫还会活着吗?”
“蛊虫种类不同,有些会随着主人的死去而自行消亡,有些却能沉眠千万年,若是惊醒了他们,失去了主人的蛊虫会无差别攻击一切活物。”孟寒沉声道。
“好可怕。”秦姝哭丧着脸道。
“这个给你好了。”秦绾从怀里掏出一个挂件,套在她脖子上。
“这个好像是王爷的?”秦姝惊讶道。
“嗯,辟邪珠。”秦绾点点头。
“这是给王妃的。”秦姝说着就想摘下来。
“我不怕任何蛊和毒,辟邪珠还没我自己好用。”秦绾按住她的手,笑道,“你带着吧。”
秦姝一怔,下意识地去看蝶衣。
蝶衣对她笑笑,摇头示意自己也不需要。
她和孟寒共事多年,对于蛊毒远比秦姝了解得多,何况,当初她那一剑穿喉的伤势,是孟寒用蛊虫救回来的,虽然不能像是秦绾体内寄宿着轮回蛊那样免疫一切蛊毒,但一般的,尤其是没有主人控制的蛊虫,也不会以她为第一攻击目标。
何况,蝶衣从来没有离开秦绾身边的打算。
“可是…”秦姝很不安。她是侍卫,辟邪珠这样的宝物,就算王妃不需要,不是也能给公子和苏神医护身吗?
“得了,他们一群男人还保护不好自己,跟女孩子抢东西?好意思么。”秦绾冷哼道。
秦姝尴尬地笑笑,这才小心翼翼地把辟邪珠收进了衣服里,贴身带着。
“前面就到了。”中年汉子有些兴奋道。
果然,穿过树林,可以看见不远处有一排低矮的房舍,似乎还有人影在晃动。
这时候,太阳已经西斜,随着黄昏的到来,沼泽和树林里开始浮现起一阵淡淡的烟雾。
苏青崖终于放下了医书,吞下一粒清毒丹,随后整瓶丢给了秦诀:“吃一粒。”
“是。”秦诀立即毫不犹豫地照做。
车厢内,清毒丹这东西秦绾身上也不少,除了她自己,每人一粒,连孟寒也不例外。
“吴叔回来啦?咦,怎么还有外人?”原本轻快的声音在看到他们一行人时,立即充满了警惕。
“没事没事,是过路的好人。”中年汉子憨笑了一声。
马车停在一处空地上,秦绾随手拿起斗笠盖在孟寒头上,垂下的黑纱遮住了他的面容。
虽然很久没用过这东西了,不过有备无患,还是带着的,这不就用上了嘛。
下了车,秦绾迅速打量了一番眼前的场景,屋子应该被简单修缮过,打扫得还算整齐,大约有十几个人,没有老人和孩子,仅有的几个女人也是年轻力壮的。想来那些体质柔弱的人,不是被杀死了,就是死在了逃亡的路上。就算逃到了这里,有了对抗瘴气的解药,可也不是说这里苛刻的生存条件就能完全没有影响了。
“吴叔,你怎么把外人带回来了?”一个年轻人走了过来。
“他们不像是坏人,还载了我一程。”中年汉子吴叔摸摸脖子,还是没说被人用刀子架住的事,都是误会嘛。
不过,好在秦绾他们的穿着打扮一看就是中原人,和日前那些奇奇怪怪的家伙差别太大,倒也没引起恐慌。
“对了,碧姑娘呢?”吴叔左右看看,问道,“他们是路过这里,这天都晚了,还是找碧姑娘要些汤药喝才好。”
“对对对,这里的瘴气可厉害了。”年轻人连连点头,“碧姑娘去西面采药了,应该就快…啊,碧姑娘回来了!”
秦绾一转头,果然看见一条灰色的身影轻巧地穿过渐渐升起的瘴气迷雾,朝这边飞掠而来,就看这手轻功就知道,这姑娘也不是个普通大夫。当然,普通大夫也跑不到这种穷山恶水里来采药。
“碧姑娘,这里这里!”吴叔挥手道。
“有什么事吗?”那女子转身朝这边而来,很快也注意到了多出来的一行人,顿时变了脸色,原本要说的话也卡在了喉咙口。
“…”秦绾沉默,许久才一声轻笑道,“原来是你啊,我就说,哪位姑娘居然跑到南疆来采药。”
“你们怎么在这里。”朱成碧一声低咒,但目光却忍不住去看苏青崖,心里一阵不平。
师父失踪之后,她失去了庇护,这一年来经历得多了,成长得比之前十几年都快。对于苏青崖,她已经没有了年少时的迷恋,毕竟,在自己的生存都朝不保夕的时候,那些无望的恋情消散得就很快。
她还是爱着苏青崖,但是,她更想活下去。
然而,为什么每次看见苏青崖,他都呆在秦紫曦这个女人身边?要说从前也罢了,可现在,秦紫曦不都已经成亲了吗!
难道,她比不上云舞师妹,就连个嫁做人妻的女人都比不上吗?
“碧姑娘认识他们?”吴叔却没看出他们之间古怪的气氛,还有些惊喜。
“嗯。”朱成碧僵硬着点点头。
☆、第八章 交易
打发走了好奇的百姓,朱成碧带着他们走进了一间屋子,点起油灯。
虽然这会儿天色还没黑透,但林间雾气缭绕,却显得比实际的时辰暗得多。
屋子本来就不大,挤进了这么多人后,满满当当的。
“抱歉,没那么多椅子。”朱成碧说着,但语气中没有丝毫抱歉的意思。
“无妨。”秦绾直接坐到了榻上,把仅有的一张椅子让给了苏青崖。
至于唐少陵…人家毫不客气地往桌上一坐,完全忽视了朱成碧黑了的脸色。当然,更让朱成碧愤怒的是,那个戴着兜帽的怪人,进门后就在各个角落里翻来翻去,似乎不知道,就算是暂住,这里也是个女孩子的闺房!
“你们怎么会来这里的。”朱成碧忍着气再次问道。
“这话,该是我问的吧?”秦绾笑眯眯地说道,“身为无名阁主,事关宗门传承,我倒是要问问了,毒宗现在没有宗主,朱姑娘身为宗主继承人,跑到南疆这个地方来,万一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毒宗难道要从圣山除名?”
“你!”朱成碧气结,剧烈地喘了几口气,这才道,“本姑娘在这里好好的,不过一点儿瘴毒,在毒宗眼里连开胃菜都不算!”
“你活着,只是你运气好。”孟寒突然开口道。
“什么?”朱成碧怒视他。
“这里有东西?”秦绾转头道。
“蛊师的住所,什么都没有才奇怪。”孟寒一声冷笑,指了指窗台上的香炉,“若不是女人的习惯,在这种地方还不忘熏香,现在这里的人恐怕只剩下一堆白骨了。”
“你别危言耸听,藏头露尾的,有本事你把斗笠摘下来!”朱成碧不服道。
“这香…”秦绾凑过去闻了闻,香炉中还残留着一丝淡淡的味道,“好像是东华民间很常用的冷梅香,有什么特别吗?”
“没有,只是噬心蛊很讨厌花香,尤其是梅花。”孟寒道。
“蛊?”朱成碧的脸色白了一下。
“我说,你该不会不知道,这片毒沼是以前南疆人专用来养蛊的吧?”秦绾嗤笑道。
“你说这里还有蛊虫?”朱成碧一声尖叫,再想起自己居然在这里住了快两个月,就不禁浑身发毛,然而,一转念,她又疑惑道,“不对,我开始燃香还是近半个月的事,要是有事,早就出事了。”
“因为之前噬心蛊在沉眠,感应到周围有活人血肉的气息才渐渐苏醒过来,只能说,你们运气好。”孟寒淡淡地道。
朱成碧不由得打了个寒战。
她来南疆自然不会随身带着熏香,还是半个月前她去几十里外的市集购买生活物品时,恰好有中原的小贩带来了熏香,她嫌弃毒沼附近总有些气味难闻,这才买了些冷梅香回来用,难道,就是因为这一念之间才救了所有人吗?
“你是谁?”朱成碧问道。
孟寒默默地摘下了斗笠,很平静地看着她。
“蛊师。”朱成碧颤声道。
“这里的噬心蛊很多?”秦绾问道。
“不多,但也足够吃光这里所有人。”孟寒把斗笠戴回去,淡然道,“幼虫在苏醒,迫切地想要新鲜的血肉,用不了几天,冷梅香也要压制不住它们的凶性了,毕竟这不过是普通的熏香罢了。”
“血肉?”秦绾好奇道,“难道从前你们南疆人养蛊,是需要把活人扔下去喂食蛊虫的吗?”
屋里的人闻言,都不禁脸色发青。你能不把这么恐怖的事说得这么云淡风轻吗?
“想什么呢?”孟寒抽了抽嘴角,无奈道,“是活物就可以,不需要活人。不过,那是有主的,现在外面的幼虫都是失去了主人的控制的,天性让他们会吞噬周边的所有活物,可不管那是牲畜还是活人。”
“能不能灭掉?”秦绾想了想问道。
她不介意孟寒继续养蛊,甚至希望他养出更厉害的蛊虫,不过这些不受控制又凶残得能造成灾难的东西,还是不要存在比较好。即便将来重建南疆,可南疆剩下的族人已经不多了,总要迁移一部分东华百姓到这里生活。所以,她希望南疆至少是一个安全的地方。
“…”孟寒沉默了一下才点头,“可以。”
“那就在这里留一天吧。”秦绾欣然道。
“多谢。”朱成碧扭扭捏捏地吐出两个字。
秦绾诧异地挑了挑眉,看起来,逆境果然让人成长得飞快啊,上一次在圣山外见到的朱成碧,脑子还没这么清醒呢。
“我出去一下。”孟寒道。
“嗯。”秦绾知道他是去处理那些噬心蛊,只应了一声。
秦姝想了想,对秦绾一屈膝,跟了上去。
秦绾一笑,孟寒毕竟不会武功,有个带着辟邪珠的秦姝跟着也放心些。
“现在你可以说说,你来南疆究竟是干什么的了。”秦绾道。
“我来找师父。”朱成碧坦然道,原本,这也不是什么需要隐瞒的事。
秦绾楞了一下,没想到这女子虽然天性凉薄,连师妹都说杀就杀,可对蛇姬倒还有点心。可是,要不要告诉她,蛇姬被那几个南疆遗族给抓去了天湖禁地血祭,基本上不可能还活着了?
“这里有蛇姬那妖妇的消息?”苏青崖忽然插口问了一句。
朱成碧来找蛇姬,却被几个百姓耽误行程,在这个鬼地方住了两个月,每天采药?这绝不可能。
“那些人…”朱成碧踌躇了一下才道,“追杀那些百姓的人,穿着打扮和当初带走师父的人很相似,也许师父也在这里。”
“你去过那个村寨了?”秦绾道。
“去过几次。”朱成碧点点头,不知道想起了什么,脸色一阵苍白,“那些人手段诡异,但武功并不好,我偷溜进去过几次,他们似乎把那个废弃的村寨当成了据点,像是要筹办什么。”
“有多少人?有没有守卫?怎么分布?”秦绾一连串的问题抛了出来。
蝶衣和配合地递上了纸张和炭笔。
朱成碧呆了呆,不过,想想秦绾打听这些,想必也是和那些人站在对立面的,便也不藏私,拿起炭笔,把记忆中的内容都画了下来。
“对了,听说有个南疆王族的蛊师,你见过了吗?”秦绾仿佛是随口问道。
“见到过一次,不过我没靠近。”朱成碧一边画,一边答道,“说起来,倒是跟你这个同伴长得挺像的,不是什么亲戚吧?”
“有多像?”秦绾好奇道。
“大概,就像是十多年后的他?”朱成碧道。
秦绾皱了皱眉,若说那个吴叔是因为太过恐惧,那朱成碧至少这点儿胆子还是有的。只是,太上皇号称诛灭了南疆王族,可留下的漏网之鱼也不少嘛?孟寒就不说了,上官珏他爹孟狄不知道死了没,还有北燕的那个,能培养出王蛊雪音蛊的人,显然也不是普通的蛊师。
“所以,你们究竟是来干嘛的?”朱成碧问道。
“我说路过,你信不信?”秦绾道。
“不想说就算了,本姑娘也没闲心管你们的闲事。”朱成碧一脸“你特么在逗我”的表情,顺手把纸甩给她,不耐烦道,“这个给你,换你们帮我灭掉这里的那什么噬心蛊的代价,完事了就赶紧滚。”
“好吧,说真话总是没人信。”秦绾一耸肩。
虽然,她是要去天湖禁地,不过那不是也是因为顺路吗?归根结底,她确实是要从南疆借道去南楚。
“边上还有两间屋子没人住,今晚你们自己凑合吧。”朱成碧有道。
“轰隆!”话还没说完,窗外却传来一声轰鸣。
“打雷了?”秦绾讶然。明明刚刚还是那么好的天气呢。
“习惯了。”朱成碧一耸肩,提起来就牙疼,“这鬼地方的鬼天气,刚刚还是晴空万里,下一刻就倾盆大雨,毫无征兆的。”
秦绾却若有所思,应该还是有征兆的吧,至少孟寒下午就说了今晚会有雨,只是别人感觉不到这细微的差别而已。
“阿诀,你拿把伞过去。”秦绾吩咐道。
秦诀一言不发地从角落里闪了出去。
朱成碧一愣一愣的,有点不可思议。
这个人…是什么时候在屋子里的?真的一点儿存在感都没有!
“有件事,我个人想问一下,当然,你可以不回答。”秦绾又道。
“问吧,你随便问问,本姑娘听听就算。”朱成碧一声冷哼。
“毒宗投靠北燕皇太子宇文忠,你为什么这么反对,宁愿一个人脱离毒宗?”秦绾是真的好奇,总觉得朱成碧不应该是那么有骨气宁死不屈的人,何况,她和宇文忠又没仇,就算宇文忠不是最好的选择,可也不是最差的那个,为什么反弹得如此激烈?要说是因为苏青崖站在东华这边,秦绾觉得,那或许也是个理由,但绝不是如朱成碧上次所说,是唯一的理由。
“本姑娘就是看不惯冉秋心,怎样?”朱成碧回答得飞快。
“冉秋心怎么你了?”秦绾奇道。
“没怎么,就是看不惯她一脸假清高的样子,如果要被她呼来喝去的,本姑娘宁可死在南疆算了!”朱成碧没好气道。
“…”秦绾不予置评。
“而且…”朱成碧犹豫了一下才接下去说道,“师父说过,冉秋心此人太过危险,不是合适的合作者。”
“蛇姬说的?”秦绾有些惊讶。
“师父对我是真不错的。”朱成碧道。
“其实,早在去年,我就曾派人来过南疆,追踪蛇姬的下落。”秦绾道。
“你这么好心?”朱成碧嗤笑,显然不信。
“蛇姬怎么说也是帮太上皇灭了南疆的功臣,我自己杀着玩玩也就罢了,让她死在南疆人手里成何体统。”秦绾冷笑道。
“你!”朱成碧气结。
“不过很可惜,我的人追到了俪影山就失去了踪迹。”秦绾接道。
朱成碧死死地瞪着她不说话。
“做个交易怎么样?”秦绾笑道。
“什么交易?”朱成碧警惕道。
“你看,你要在南疆找人,无异于大海捞针,稍不小心,可能连小命都送掉,可我就不同了。”秦绾笑道。
朱成碧搓了搓手臂,让自己安定了一下,再想想刚刚那个一看就是南疆王族的男子,迟疑道:“你想要什么?”
“听说,最近北燕国内挺热闹的。”秦绾道。
“还不是拜你所赐?”朱成碧无语道,“要不是你放了虞清秋,能有那么多事吗?”
“我看你明明挺幸灾乐祸的。”秦绾嗤笑。
“看冉秋心焦头烂额我就开心。”朱成碧爽快道。
自从北燕大军从嘉平关撤退,宇文忠回到京城,就和宇文孝斗得不可开交,两人实力相差不大,虞清秋和冉秋心师出同门,又知根知底,一下子谁也奈何不了谁,两人正斗得如火如荼。
“我不希望他们太快分出胜负。”秦绾道。
“什么意思?”朱成碧不明白。
“很简单,我要打南楚,北燕若是帮忙就太碍事了,让他们没空管中原的闲事才好。”秦绾干脆道,“冉秋心有毒宗相助,我怕虞清秋会翻船,希望你去帮帮他,给冉秋心找茬。”
就算朱成碧不太聪明,但秦绾都把话说得这么开了,哪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要说让冉秋心不开心,她自然是最开心的,可是…迟疑了一下,她才道:“你让我一个人和整个毒宗作对?”
“虞清秋自是有能力护着你的。”秦绾道。
朱成碧楞了一下,倒是陷入了沉思。
“这么久了,我不保证蛇姬还活着,但至少,就算她死了,我也能把她的尸骨带回来,如何?”秦绾说道。
说实话,对于蛇姬还能生还,她几乎是不抱希望的,所以,还是要事先就说清楚。
秦绾从来不欺骗合作者,就算是朱成碧那样的人,她也不屑。
反正她是要去天湖禁地的,最低限度,也能帮她捡几块蛇姬的骨头回来,也是顺便的事。
朱成碧低着头,仿佛是在沉思。
比起七八岁才入门的云舞,她是弃婴,从小被蛇姬抚养长大的,所以,其实她恨云舞,不止是因为云舞抢了她爱的男人,而是从更早之前开始,她就恨云舞抢走了师父的关注。
而对于蛇姬来说,从一个小婴儿养大的朱成碧,自然是和其他弟子不同的。所以,哪怕朱成碧杀了师妹云舞,破坏了圣山不得同门相残的规矩,她也愿意为她承担下来。
蛇姬和朱成碧,有一种真正的母女之情。
“好,我答应你。”朱成碧点点头,终于下定了决心。
毒宗的那些长老和弟子,这些年被苏青崖杀得七七八八,留下来的那些也不成气候,而她朱成碧虽然天资也不是绝顶,可她才是宗主的嫡传弟子,只要不用别的手段,光比毒药,她还真不怕那些长老。
虞清秋的为人和能力,她还是信得过的,宇文孝的势力也不比宇文忠差。何况,只要想到冉秋心会跪在她面前痛哭流涕,她就兴奋得全身发抖。
“那么,这里的百姓,你就顺手安置一下了。”秦绾满意地笑了。
要说朱成碧和冉秋心没仇,只是纯粹看不顺眼,她是不信的,不过,反正和她没关系,她们之间的仇怨越深才越好呢。
将就着在两间破房子里休息了一晚上,第二天天明的时候,下了一夜的大雨也终于放晴了,随着雨雾和瘴气退去,蓝天白云,晴空万里,若不是地面残留的积水,让人很难相信昨夜的暴风雨是真实发生过的。
送走了秦绾一行人,朱成碧脸上的神色也复杂难言。
“碧姑娘,我们当真要搬走?”吴叔有些不舍地道。
这个地方虽然恐怖了些,但生活很安宁,不会被打扰,住了两个月,倒有些舍不得。
“这里的瘴毒越来越厉害了,每天服药也是治标不治本,长久下去对身体不好。”朱成碧答道。
“也是,碧姑娘也不能长留在这里。”众人只是失望了一阵,就释然了。
“两个多月了,想必也没人惦记你们,或者那些人还以为你们都死在毒沼里了。”朱成碧收敛了心神道,“我送你们到外面的市集,再想办法吧。”
“有劳姑娘了。”
朱成碧没怎么听百姓的道谢,心思已经飘远了。
北燕,冉秋心是吗?你给本姑娘乖乖洗干净脖子等着!
而马车上,唐少陵还在唠叨:“…所以说,朱成碧这种蛇蝎心肠的女人千万信不得!”
“你快把朱成碧出道之后做过的事全讲过一遍了。”秦绾掏了掏耳朵,一脸的无奈。
一大清早就有一群苍蝇在耳朵边上嗡嗡嗡嗡叫个不停,实在吵得让她有想一巴掌拍死他的*。
“这不是怕你不知道吗。”唐少陵讪笑道。
“滚!”秦绾没好气道。
她怎么会不知道朱成碧是个什么样的女人,不过,就看她为了找设计能不顾危险跑到南疆来,至少这份心意不假,合作者而已,只需要利益一致就不会背叛,大不了等合作结束后,再干掉就好了。
“血祭,就是和书上说的那样,把人放血吗?”秦姝好奇地问道。
“差不多。”孟寒靠在车壁上,淡淡地道,“天湖禁地有个祭坛,只有王位更替和继承人出生时才会举行祭祀,把祭品放在祭坛上,让祭品的血流出来,灌满祭坛雕刻的咒文凹槽,那个过程大概需要三天。”
“那祭品三天才会死?”秦姝睁大了眼睛。
“嗯。”孟寒道,“祭品身上种了蛊虫,伤口不会愈合,血液要三天才会流尽,而死人的血液会凝固。”
“那尸体呢?”秦绾插口道。希望蛇姬的骨头还在吧。
“虫葬。”孟寒吐出两个字。
秦绾不由得寒毛直竖,听名字就知道是被喂了蛊虫了,不知道蛊虫吃不吃骨头?
“放心吧,蛊虫只吃血肉。”孟寒补充了一句。
“哦。”有了满意的答案,秦绾就不管了,反正都过去这么久了,肯定不会留下一具血肉模糊的尸体的。是不是应该希望蛊虫吃得干净点,只剩骨头还好收拾?有点伤脑筋啊。
“那个…”秦姝咽了口口水,艰难地问道,“祭品,必须是人吗?那不是太残忍了吗?我看很多国家的祭祀用的都是三牲祭礼…”
孟寒斜睨了她一眼,就在秦姝想道歉的时候,却听他开口道:“这是南疆的古礼。”
“古礼?”秦姝傻傻地道,“也就是说,已经被废除了?”
“不记得是哪一代的南疆王废除的了。”孟寒沉默许久才答道,“不过,数百年来,复旧派的动作从未停止过,只是王庭的势力稳固,他们只能嘴里说说而已。”
“于是,太上皇灭了南疆的王族和王庭护卫军,反倒是为这些老古董做了件好事?”秦绾很想摔东西,这都是什么事啊!
孟寒看看她,又闭上了眼睛养身。
秦绾叹了口气,干脆低头开始研究朱成碧画的那张地图。
本书由,请记住我们网址看最新更新就到
☆、第九章 陷阱?
穿过毒沼区,正如孟寒所说,很快就能看到村寨的影子。
南疆的建筑很有特色,因为潮湿闷热的缘故,房子都是架高的,木结构为主,很多房子和房子之间都用架空的木桥连接,高低错落,想来当年一定极为壮观,只是时隔几十年无人维护,木桥坍塌的地方不在少数,不少房屋也经不住风吹雨淋,变得摇摇欲坠,一片萧条。
马车停在村寨外围的小树林里,几人慢慢地靠近过去,不觉有些奇怪。
按照朱成碧画的图,门口的哨塔上应该是有守卫的,可如今却不见人影,整个村子死气沉沉的,完全不像是有人的模样。
“进去看看?”唐少陵兴致勃勃地道。
“别乱来。”秦绾头疼,一把揪住他,往后一扔。
“这里是必经之路,若是绕路,要多走六七天的山路。”孟寒道。
“小心点,进去看看吧。”秦绾点头,又道,“不过,不要分散了。”
一行人慢慢走近村寨,孟寒凭借着记忆带着他们穿过几处连接的木桥,当中还有一部分断了,不得不用轻功飞过去,然而,就是没看见半个人影。
“不会是那个女人胡说八道吧?”唐少陵道。
“你太看得起她了。”秦绾无语地看了他一眼。
秦姝掩嘴偷笑不已,王妃您这话是在维护朱成碧,还是特地损她呢!摆明了就是说朱成碧就是个没脑子的女人嘛。
“不久之前,这里确实有人。”孟寒忽然说道。
“你发现什么了?”秦绾走上前。
就在这时,一阵风吹过,让她也微微变了脸色。
“血腥气。”秦诀的手已经按上了剑柄。
孟寒的袍袖一动,一只红色的背生双翼的小虫子飞了出来,稍一迷茫,便认定一个方向飞了过去。
“跟上。”孟寒说了一句,人却没动。
秦绾黑线,那小虫子能飞,自然走的是直线,可这村寨的通路大多数是那些错综复杂的木桥,这让人如何跟上?好吧,他们的确是能跟,但肯定不包括这里唯一一个不会武功的孟寒。
当做没看见孟寒的黑脸,秦绾笑完后才示意唐少陵带着他,一行人直接跳到了相邻的木桥上,继续追踪。
很快的,他们一路上蹿下跳,跟着红色小飞虫到了村寨后面一个比较宽敞的广场上。
只是,入目的一幕却让所有人差点吐出来。
之间一座房子的后面,堆着一堆的——尸体,很难说那些还是不是尸体,说是尸体,却面目全非,甚至连个完整的人形都不太看得出来了,可偏生又比白骨多了些血肉。
不少蚊蝇之类的小虫子围绕在周围流连不去。
秦诀上前稍一检查,回禀道:“王妃,已经死了有些日子了,看残留的衣物,像是之前在毒沼中遇见的百姓,只是,尸体有些奇怪。”
“用看的就知道了。”秦绾叹息。这些…尸骨的残骸,哪儿看哪儿奇怪。
“不,属下是说,这些尸体只剩下白骨和…”秦诀皱了皱眉,似乎难以启齿,又或是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表情很扭曲。
“难以下口的部分。”孟寒接道。
“…”秦绾看看他,忽然有种想吐的感觉。
“对,就是这样。”秦诀点点头道,“如果把人看做是一头猪,那这头猪身上的好肉全部不见了,留下的就是无人问津的内脏、油脂、以及脏污之处。”
“你别说了。”秦姝的脸色已经发白了。
秦诀瞥了她一眼,撇撇嘴,似乎有些嫌弃。明明是暗卫出身,居然见到尸体还会恶心。
“这些人,就是被蛊虫‘吃’掉的?”秦绾铁青着脸道。
“大概是吧。”孟寒眉眼不动,淡淡地道,“因为几乎没留下血迹,所以明明死了这么多人,距离远一些也闻不到什么气味。”
“夫人,这些百姓怎么办?”秦姝有些不忍地道。
“走之前,一把火烧了吧,总比这般暴尸荒野强。”秦绾一声叹息。
若是还残留着蛊虫之类的,孟寒也说过,蛊虫都是怕火的,烧了,一了百了。
“那些人都是疯子吗?”秦姝低咒了一句。
都只是些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百姓,就算是要杀人灭口,可杀了也罢了,至于要用如此残忍的手段吗?简直就像是以杀人为乐的变态!
“不是虐杀。”孟寒摇了摇头道,“他们是在练蛊。”
“就是…那些噬心蛊?”秦姝的神色更不好看了,昨晚跟着孟寒去灭掉那些东西,虽然没有遇到危险,可回来后让她足足吐了三次,连今天的早饭都吃不下呢。
太恶心人了。
一只虫子虽然恶心,但大部分的姑娘家也敢拎块砖头直接拍死,可若是成千上万,连数都数不清数量的虫子,密密麻麻挤在一起,没有看见过那场面的人绝对无法想象那是种什么感觉。
“大部分的蛊虫都要以新鲜血肉为食的,蛊虫为了保持天性,是不可能吃素的。”孟寒沉声道,“只是,就和血祭一样,以人饲蛊,已经被废除很多年了,只有那些穷凶极恶,或是背叛全族的罪人才会被施以虫刑。”
“所以,又是南疆复旧派的手笔吗?”秦绾嫌恶道。
“应该…等等!”孟寒刚开口,猛地神色一变,脱口道,“我们立刻离开这里,是陷阱!”
众人一愣,还没反应过来,却听“啪啪”几声响,附近几座房子的窗子都被打开了,一具具乌沉沉的手弩对准了他们。
虽说是个广场,其实也就是一块能容纳百来人的空地,应该是原本的族民用来做集会的场地,以那些手弩的射程,自然是足够覆盖的。
秦绾脸色一沉,杀气不由自主地外泄出来。虽然阵仗差了很多,但这种形势,会让她想起一些很不好的事,让她的心情也变得很不好呢。
“就说前天放走一个小丫头,果然钓上来几条大鱼。”房子后面转出来三个人,后面的两个相貌普通,一看就是护卫的不提,当中那个说话之人,果然是和朱成碧说的那样,白发蓝眼,大约四十出头的年纪,眉眼之间和孟寒极为神似。
“果然很像。”秦姝自语道。
众人看看孟寒,又看看那白发之人,也各自点了点头。
“孟氏后人?”那人打量了他们一番,也有些惊讶。
“孟寒,你哥还是你叔叔?”秦绾随口问道。
毕竟,就看相貌,硬要说孟寒和这人没有血缘关系,怕也不能服众。
“不认识。”孟寒立即道。
“那最好。”秦绾点点头,一脸认真地道,“我想弄死他,你没意见吧?”
“没有。”孟寒毫不犹豫道。
“…”白发人听着他们的对话,脸色漆黑如墨,半晌才笑起来,“很好,本来看在同为孟氏族人的关系,只要你站过来,总是自己族人…吃里扒外的东西!”
“你还是快点弄死他吧。”孟寒面无表情,对着秦绾说道。
“现在你们要担心的是自己的小命吧?”白发人怒道。
“你试试?”秦绾漫不经心地勾了勾手指。
白发人一愣,忽然间,就感觉到颈后一凉,一股毛骨悚然的战栗感从心底升起。
“有蛇!”一个护卫惊叫了一声,甚至往后退了退。
白发人一僵,耳边听到“嘶嘶”的蛇类吐信子的声音,却没敢回头。南疆之人就没有怕蛇的,但就算不怕,也不代表他们被毒蛇咬了也没事,何况,是一条爬在自己脖子上的蛇,就看训练有素的护卫脸上居然露出恐惧的神色也知道,一定是条奇毒无比的蛇。万一动作过大,激怒了它,在脖子上咬一口,可能连救治的时间都没有。
可是,究竟是什么时候?
秦绾低眉一笑,金丝翡翠蛇之前一直在休眠,不久前蜕了一次皮才有了点精神,南疆天气湿热,对于生长在北疆冰天雪地里的金丝翡翠蛇来说,并不是喜欢的环境,所以更加懒洋洋地不想动弹,还是被秦绾指使着,不情不愿地才苏醒过来的。
虽然金丝翡翠蛇颜色艳丽,但是速度却奇快无比,加上这里是南疆,还真不会有人在意墙角有条蛇什么的。
“孟氏族人,不在蛊毒上下功夫,却仿效毒龙谷的那些人玩蛇?”白发人很不满。
“喂,那是我的宠物,也是我说的要弄死你好吗?”秦绾不满道。
“你?”白发人愣住了。
要说这一行人里最不像是能驾驭毒蛇的,就是这个看起来像是大家闺秀的女子了。
“被小看了啊。”秦绾一撇嘴,继续勾勾手指,简略地道,“咬他!”
“等等!”白发人急道。
“等什么?等棺材么?”秦绾不屑道,“小绿,咬他!”
“都退下!”白发人一声急喝。
那些举着手弩的人迟疑了一下,慢慢地放下了手弩,但还是警惕地看着他们。
“挺上道的嘛。”唐少陵调笑了一句,实在不忍心告诉他,其实趴在他肩膀上的金丝翡翠蛇动都没动过一下,纯粹是自己吓自己。
秦绾一耸肩,她控制金丝翡翠蛇用的是轮回蛊,真要咬死人根本不需要开口,直接说“咬他”,难不成还指望一条蛇,或是一只蛊虫能听得懂人话?
“有话好说。”白发人忍着气道。棋差一招,不得不服软。
“可是,现在本夫人不想跟你好好说了。”秦绾一声冷笑,将他从头打量到脚,又道,“一口咬死便宜你了,要不然…咬手上?不,还是腿上吧,距离心脏够远,蛇毒发作起来也慢点。”
白发人全身僵硬,额边满是冷汗。不是怕了她的言语威胁,而是…随着这女子的话,原本脖子上的那条蛇竟然从他衣领里爬了进去,慢慢往下游动。
蛇是冷血动物,冰冷滑腻的触感在赤裸的背部爬过,又有往裤子里钻的趋势,让人浑身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我想,我们不一定是敌人,不如,好好谈谈?”白发人缓缓的道。
“不一定是敌人?”秦绾一挑眉,漫声道,“可是,本夫人这辈子最讨厌的,就是被很多人拿弓箭指着,你说,怎么办好呢?”
闻言,蝶衣眼中闪过一抹煞气,却被秦绾抓着手安抚下来。
猎宫的伤痛,就算蝶衣不在场,也感同身后,尤其,她亲手烧掉了欧阳慧那具千疮百孔的身体。
白发人微微皱眉,他原本是感觉到了有人窥伺,但那个女人太过滑溜,从不肯深入,所以一直没逮到她,但他总觉得那女人不会是一个人,应该是为同伴或主子来打探的,这才撤掉守卫,布置了个陷阱等人自投罗网,果然等到了秦绾一行人,不得不说,这真是个不太美丽的误会。
看一个文看上了瘾,一口气看完,已经凌晨三点才想起来,我今天还没码字!/(ㄒoㄒ)/~
☆、第十章 处男行不行
“啪!”一滴汗水滚落,砸在地上。
“我想,这其中一定是有什么误会。”白发人僵硬地说道。
“误会?”秦绾笑得很温柔,“刚才既然不说误会,那就不是了。”
她可不是被人说几句好话就高抬贵手的圣母白莲花,管他是不是误会,可既然用弩箭指着她,就别想几句话就糊弄过去。
“你想怎么样?”白发人微微皱眉道,“就算我死了,你们也休想平安离开这里。”
“是吗?”秦绾一声轻笑,看着他,认真道,“本夫人提醒你一句话。”
“什么?”白发人一愣。
“如果要杀人,就别说那么多废话。”秦绾笑道。
白发人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四周一阵“噗通”倒地的声响,原本虽然已经放下了手弩,但依旧隐隐形成合围之势的人一个个倒了下去,生死不知。
“你…你下毒?”白发人又惊又怒。尤其,蛊师鲜少有不懂毒的,可他完全没看见这些人究竟是怎么下毒的,何况,既然对面对站着的自己都没事,怎么反而会是站得老远的下属都倒了?
“你能用弩,用蛊,难道就不许我驭蛇、下毒?”秦绾笑道。
只要稍稍有些时间,苏青崖要毒死人,简直比吃饭喝水还简单。
只看这一点,他远比朱成碧或是云舞更像是毒宗的继承人。
秦诀和秦姝分别去转了一圈,很快就回来,点头示意附近除了眼前这三个,已经没有能站着的人了。
“现在轮到本夫人问你,你最好问一句答一句,要不然…”秦绾的目光渐渐下移,落在他两腿之间的部分,淡淡地道,“要是咬了手或者脚,马上砍下来的话,还是能活命的,不过,如果咬了那里,不知道你有没有勇气也砍掉呢?”
白发人顿时一张脸青青白白的,煞是好看。
“你是什么人。”秦绾却已经开始问了。
“你不是知道了吗?”白发人转头去看孟寒。
“不够。”秦绾微笑。
孟寒被南疆王的心腹送走的时候,虽然年幼,却已经记事,而眼前的男人,从少年变为中年,容貌却不会有太大的变化,可孟寒说不认识,那至少不是王庭的嫡系。
所以,孟狰究竟是和孟寒一样的南疆遗民,还是…复旧派的一员,不好说。
“孟狰。”白发人迟疑了一下,吐出两个字。
“没听过。”见秦绾的目光看过来,孟寒立即摇头,顿了顿,又道,“看名字排行,应该与我是同辈。”
“排行?”秦绾疑惑,这是从哪里看出来的,寒和狰两个字可没有共通之处。
“你觉得我会和他一样?”孟寒一脸的古怪。
秦绾一愣,随即恍悟过来。孟寒是王位继承人,自然是不一样的,要说孟狰这个名字,倒是很容易想起上官珏的父亲孟狄。
她倒也不怀疑孟狰随便瞎编一个名字来骗她,没有这个必要,又不是什么名人,不管叫什么,反正秦绾都不认识。
“你是…小王子?”孟狰脱口而出。
要说同辈之中唯一不受排行约束的,只有那一个了,而孟寒的容貌就证实了他确实是纯正的王族血统。
“怎么,要向你的王子效忠吗?”秦绾嗤笑道。
“你身为王子,怎么能和他们一起?”孟狰不理她,只看着一脸漠然的孟寒怒道,“难道你忘了是那些中原人毁灭了南疆,几乎灭绝了我们的族民吗?”
孟寒皱了皱眉,好一会儿才“哦”了一声,
不止是孟狰憋屈难言,与他并不熟识的秦诀和秦姝原本也有些紧张地盯着孟寒,却没想到这人好半天就给了这么个反应,简直让人想吐口血。
“就这样?”孟狰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不然呢?”孟寒疑惑道。
就算还有一条毒蛇钻在衣服里,孟狰还是有想上前一巴掌把人打醒的冲动。身为王子,就算没有能力复仇,或者干脆绝了心思投靠了杀父仇人都好,可你至少说点儿什么吧,一个“哦”是几个意思!
秦绾不禁莞尔,对孟寒的反应并不意外。孟寒这个人,简单通透,这样的人,最不好蛊惑,他只信自己的心意,任旁人说什么都没用。
“绾绾。”唐少陵突然开口道。
“嗯?”秦绾一偏头,看到他的神色,不由得眼神一沉。
唐少陵的脸上不是平时那种欠揍的笑容,反而有点严肃,说明了他这会儿是很认真的,不是二缺地故意被她逗着玩。
“这个人——”唐少陵点点孟狰身后的一个护卫,若有所思道,“我觉得,我在哪里见过呢。”
“哦?”秦绾一凛,冰冷的目光顿时射了过去。
“少庄主好。”那护卫额头冒汗,但还是强笑道,“少庄主名震天下,昔年鸣剑山庄的英雄宴上,在下曾随先师前往,不过少庄主自然是不会记得一个普通弟子的,能觉得面善已经是在下的荣幸。”
“不对。”虽然他解释得合情合理,但唐少陵却依然摇头,“不是昔年,就是最近,本公子一定见过你。”
秦绾皱起了眉,也细细地打量着这个看起来很普通的护卫。
唐少陵不是信口开河的人,相反,一旦他认真了,那绝对就是八九不离十。然而,要说最近,唐少陵一直都在帮她办事,他见过的人,既然不是自己人,就是敌人!
那护卫被他们看得汗流得更多了,想躲避,但又怕激怒了他们立刻痛下杀手,脚下仿佛生了根似的,一动都不敢动。
“啊,对了!”唐少陵一击掌,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来,笑眯眯地道,“本公子就说在哪里见过你呢,你不就是吴康的亲兵吗?上次就是你给本公子收拾的屋子。”
那护卫闻言,脸都绿了,豆大的汗珠不住地滚落下来。
虽说之前看见唐少陵让他吓了一跳,可也没太惊慌,毕竟,一个天之骄子,怎么可能会记住一个不过一面之缘的无名小卒呢?尤其,那时他穿着皮甲,带着头盔,只露出大半张脸,和现在一副江湖莽汉的打扮完全判若两人了。可是,让他没想到的是,就是这样了,唐少陵还真记住了,连他的来历都认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