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太后看着她的神色有些怪异,好一会儿没说话。
“如果真阻止不了…”秦绾又笑道,“那或许,我会帮忙吧。”
“帮忙?”乔太后目瞪口呆。
“为什么不帮忙呢?”秦绾歪了歪头,疑惑道,“既然是不可饶恕,想必事发的话是要掉脑袋的,后果这么严重,当然要尽力让这种后果不会发生了。”
“可是,你难道不觉得,这是不对的吗?”乔太后道。
“是不对。”秦绾坦然点点头,却道,“可这不是阻止不了吗?既然无法阻止,那么比起对不对的问题,我觉得,还是我的家人更重要些。”
“你不会因此而良心不安?”乔太后忍不住提高了声音。
“既然做了,再说什么良心不安,岂不是猫哭耗子假慈悲?”秦绾一耸肩,脸上的表情干干净净,“成佛成魔,一力承担便是,就算有什么报应,我也坦然接受。”
乔太后怔怔地看着她,仿佛是在看什么妖魔鬼怪似的。
她并不是第一次和秦绾相处,她还是皇后的时候,第一次召见这个女子还是为了陛下要见她才借的皇后懿旨,虽然当时已经隐隐觉得这少女不简单,但一转眼,她就成了长乐郡主,然后成为准宁王妃,真论起来自己还得跟着陛下叫一声“小皇婶”。
最后,她成了摄政王妃,虽无皇后之名,却无疑是整个大陆最有权势的女子。
“原来,太后是因为愧疚,才如此自苦吗?”秦绾道。
乔太后猛地一震,浑浊的双目中竟然不自觉地滚落两行泪珠。
秦绾能理解乔太后,却不喜欢她的优柔寡断。
在秦绾看来,无非是夫家和娘家的冲突而已,只不过帝王无家事,这冲突太过剧烈了点。可作为夹在中间的女人,不想如此痛苦的话,就必须要选择一边。左右为难不但于事无补,更是只会让自己痛而已。
如果是她,要是爹爹想造反,她肯定…嗯…帮忙?
秦绾微微皱了皱眉,为自己突然生出的犹豫有点不满。原以为自己应该是不会有疑虑的,可是,李暄的话…会不会陪她一起呢?会的吧?
“王妃也犹豫了。”乔太后露出一个带着泪的笑,却让人觉得很苦涩。
“我没有。”秦绾立即道。
“你还年轻,终有一日,你会体会到哀家的心。”乔太后用衣袖擦了擦眼角,随即正了正脸色,道,“哀家请王妃过来,其实是想问一句话。”
“娘娘请说。”秦绾点点头,正好忽略掉之前心底的一丝异样。
“你,是否有兴趣哀家的位置?”乔太后盯着她的眼睛,缓缓地道。
“啊?”秦绾一愣,随即失笑,“娘娘想问的是,王爷是否有取而代之的意思,是吧?”
“都是一样的。”乔太后低眉道。
“这个啊。”秦绾摸摸鼻子,笑道,“如果我说不想,娘娘信不信呢?”
“为什么?”乔太后不解道,“虽然你已经是摄政王妃了,但毕竟只是王妃,你就不想那个至高无上的名分?”
“娘娘也说了,只是个名分而已。”秦绾一摊手,云淡风轻道,“不怕娘娘不高兴,现在的秦绾,要什么有什么,何必非要那个皇后的名义呢?何况,这些年,娘娘的日子,过得开心吗?”
“什么?”乔太后一怔。
“前有郑氏独霸圣宠,后有周氏和尹氏二分天下,娘娘虽然贵为皇后,拥有的却只有陛下的敬重——”秦绾看着她,慢慢地说道,“如果夫妻之间剩下的仅仅只有敬重,那何必要成夫妻呢?”
“你还年轻,年少夫妻,初尝恩爱,但时间啊,却是最钝的一把刀,杀人不见血,刀刀割得生疼。”乔太后怅然道。
很多很多年以前,当太上皇还只是个普普通通的皇子的时候,她与他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成年后她自然而然地做了他的王妃,然后是太子妃、皇后,直到太后。当初,何尝没有过如胶似漆的恩爱?
看着秦绾仿佛不以为然地样子,乔太后忍不住又道:“哀家知道,摄政王在大婚时曾当众发誓只有你一人,但男人的誓言本就是最靠不住的,当他不在意你的时候,什么誓言都是过眼云烟,也不会有人再提起。这世道,原本就是对女子更苛刻。”
还有一句话是她没有说的,如果真到了那个时候,满朝文武只怕巴不得摄政王忘掉了那个誓言,更不容许任何人提起的。
“他若是不在意我了,我又何必要在意他?”秦绾不解道,“就像我只有他一人,那他自然应该只有我一人,容貌,家世,势力,能力,对他的心意,我又有哪一点不如他,让他还有余力去看别的女人?”
乔太后看着她一脸理所当然的表情,怔怔地说道:“可这世上的女子…”
“那是因为这世上的女子,都不如我强大。”秦绾打断道。
“…”乔太后又看了她好一会儿,猛地笑了出来,开始还是闷笑,慢慢地,捂着肚子,笑得趴在桌子上,直到眼泪爬满了脸颊。
秦绾没有说话,只看着她发泄。
“是啊,你说得对,这世上的女子都不如你。”乔太后哑着声音道,“哀家不如你,当年,若是哀家也能有你这份心气,废了郑氏,压制周尹两家,何必自己退让在坤宁宫内冷冷清清。”
秦绾轻轻地摇头,眼神中闪过一丝悲悯。
如果是她,从头就没有什么郑氏。
“所以,哀家大约是恨着陛下的。”乔太后擦了擦眼泪,慢慢收敛了情绪,虽然眼角微红,却比之前多了几分柔和。
秦绾没有说话,只静静地听着她说话。
从晋国公府的初见,到盛世的婚礼,几十年相依相伴,从最初的爱恋,慢慢变成一种习惯,看着他一个个迎入新人,册封一个一个的妃子,渐渐地冷了心,冷了意。
猎宫巨变后,搬入晴风轩,反而是最平常和舒心的一段日子,她原本想着,就这样也好,没有别人,只有他们夫妻两人,相伴到死的那一日便罢了。只是,晋国公府却连这最后的希望都不留给她。
终究,是生她养她的母族,还真能坐视他们株连九族不成?
“娘娘是希望我放过晋国公府?”秦绾开口道。
乔太后没说话,许久才开口道:“晋国公府抄家,祸及三代,不涉旁支。”
秦绾一挑眉,这个处置倒是和当年的言家差不多,只不过,晋国公的罪过可比言家严重得多,株连九族都不为过。
“当然,哀家知道这有些为难,会让你在摄政王面前有交代的。”乔太后又道。
秦绾想说,如果她愿意,根本不需要对李暄交代,可问题是,她不愿意,凭什么要愿意?想了想,她先问道:“不知道娘娘说的交代是什么?”
“四国皇室之间,口口相传的秘密。”乔太后缓缓地道。
“陛下倒下得突然,十皇子匆匆继位,并没有得到传承,若是这个秘密随着哀家沉眠,东华比起其他三国,想必会吃亏吧。”乔太后说道。
秦绾倒是真没想到还有这一条,不过想想也觉得有道理,立国千年,要说帝位交替之前没有一点儿传承才叫奇怪,比如说,之前她和李暄也讨论过的,皇族逃生的密道。如果这些隐秘不止是皇帝,连皇后也知道,那倒也是省了不少事。
“若是王妃实在为难,可以先和摄政王商量。”乔太后道。
“晋国公府比照言家处置。”秦绾没有考虑多久便道。
事实上,她和李暄都没怎么把乔安放在眼里,要是太后是想要晋国公府免罪,她当然不可能答应,不过只是放掉一些什么也不知道的旁支,给乔家留点血脉,她也不是非要赶尽杀绝不可。只要…乔太后的秘密值得起这个价!
“王妃能做主?”乔太后惊讶道。
“本妃答应你,自然会做到。”秦绾答道,“娘娘,最好也信守承诺。”
“哀家没必要拖着那些秘密进坟墓。”乔太后摇摇头,像是完成了一件大事似的,精神又差了几分,脸色从内到外透出一种灰败,“皇城密道的地图都在这里,还有几处是皇室的私库,用来应对内乱的,看过之后,尽快烧掉。”
秦绾看看她从桌下的暗格里拿出来的几张纸,点点头,小心地收好,放在怀里。
就算乔家的几个人换这些地图,也不算亏了。
尽管当时她跟李暄说,只能做到让敌军永远不会兵临城下,可就算他们能一统天下,也终究不过百年性命,皇朝兴衰本事常事,他们再厉害也不能护佑李氏江山千百年,对于后人来说,这些密道依旧是一道重要的保障。
何况,乔太后给出的,显然不止是这些。
四国皇室代代相传的机密…那只能是关系到前朝的隐秘!
“前朝宝藏,是真的存在的。”乔太后一开口,还是让秦绾楞了一下。
“春山图?”秦绾脱口而出。
“不错。”乔太后点点头,又道,“不过,王妃大概不知道,春山图一共有两张。”
“两张?”秦绾震惊,随即就想起来,夏泽苍从她娘亲欧阳燕身上追索春山图肯定不是无风起浪,那么,他显然不知道春山图竟然被收藏在飞花谷,这是一个驳论。可如果,春山图有两张,夏泽苍得到的线索,并不是慕容家的那一张,就能解释得通了。
“不错,一张山水,一张花鸟,合在一起,才是完整的春山图。”乔太后道。
秦绾想想,似乎慕容流雪给她的那张春山图,确实是纯山水画,不见一朵花,一只鸟,也看不出“春”在哪里。
原来,是因为有两张吗?
“这是,四国皇室都知道的事?”秦绾确认道。
“如果,没有在皇位的更替中消失的话。”乔太后答道,“即便是皇后,也不是都能知道这个秘密的,哀家知晓,还是陛下…自知命不久矣,为了预防万一…”
秦绾了然,毕竟四国都已经立国千年,几百代的皇位更替,未必没有通过非正常手段上位的皇帝,那自然就得不到这些皇室口口相传的机密了。不过,由此看来,太上皇对乔太后确实是信任有加的。
“那么,娘娘是否知晓‘钥匙’。”秦绾道。
“宝藏的钥匙吗?”乔太后怔了怔才道,“听说,是前朝皇族的直系血脉,但是,前朝覆灭千年,便是有血脉留下,也早已改名换姓,却要如何寻找。”
秦绾闻言,微微皱了皱眉。
至少,看夏泽苍的样子,就算他没有把“钥匙”控制在自己手里,至少也是握有线索的。
“千年来,无论怎么样,都有一部分的秘密永远被埋没在了历史中,或许,其他三国能保存得更多些吧。”乔太后感叹道。
“多谢娘娘。”秦绾犹豫了一下,试探道,“娘娘可知道,欧阳燕?”
“就是江丞相的…妻子?”乔太后道。
“呃…是。”秦绾尴尬地笑笑。
“在去年之前,哀家没听过这个名字。”乔太后摇了摇头,就在秦绾有些遗憾的时候,她却继续说道,“不过,若是姓欧阳,又和前朝宝藏有关的话,哀家听陛下说过,当年,绘制春山图的赵伯驹先生,曾有一位生死之交,复姓欧阳,是个落魄剑客,曾在京城沦陷时将赵伯驹救走。”
秦绾眼前一亮,若是娘亲是那个剑客的后人,和春山图扯上关系就合理了,但是,天下姓欧阳的人不计其数,夏泽苍为什么不找上别人?只是,这个理由,恐怕只有问夏泽苍自己了,或者,这就是西秦比东华的传承多的部分。
“哀家言尽于此,还望王妃…照顾惜儿。”乔太后道。
“娘娘放心,这事断然不会牵连到长公主身上的。”秦绾道。
“那哀家就放心了。”乔太后说着,闭上了眼睛。
“太后娘娘?”秦绾叫了一声。
许久,乔太后也没有声息,仿佛是睡着了一样。
秦绾脸色一变,上前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探脉。
“王妃,太后这是…”荆蓝惊讶道。
“和陛下的症状一样,是九心幽兰。”秦绾沉声道。
那日苏青崖在乔太后身上闻到的香味果然不是错觉,乔太后,还藏着九心幽兰。只怕,不管这事最后有没有暴露,她都已经决心要以死追随太上皇的脚步了。
“何必呢?”秦绾叹了口气。
就像是一个常有人问的问题,母亲和恋人一起掉进湖里了先救谁,回答救母亲然后和恋人一起死。
可秦绾只觉得,这简直不能更傻了。
一起死,你的恋人他同意吗?能活着,谁想跟你一起死。
她敢保证,李暄要是这么回答她,她一定给他一巴掌。
秦绾并不觉得自己一定比李暄的父母重要,如果李暄选择不救她,她也无怨,只是,就算无怨,她也不想再和这个男人死在一起。
“王妃,怎么办?”荆蓝不安地问道。
太后服毒自尽了,这可不是什么小事。
“放心吧,太后知道自己今天要死,一定早就做好安排了。”秦绾起身,开门出去。
之前带路的小宫女行了一礼,低着头走了进去,虽然身形有些颤抖,但没有尖叫,也没有意外。
“走了。”秦绾再没有一丝犹豫,走出了晴风轩。
“其实,太后也挺可怜的。”荆蓝感慨道,“为了晋国公那一家子人,值得吗?”
“她觉得值得就好。”秦绾淡淡地道,“再说,你觉得,乔安会感激太后?”
就算在外人看来晋国公府不是什么好东西,但对乔太后来说,依旧是她血脉相连的亲人。
“为什么?若不是太后,乔家肯定要株连九族的。”荆蓝不解道。
“或许他会觉得,太后既然能为他说情,为什么不能饶他性命呢。”秦绾道。
“…”荆蓝无语。
“人心不足蛇吞象。”秦绾道。
“可是,王妃不觉得,这有点儿太便宜晋国公了吗?”荆蓝噘着嘴,不满道。
“还好吧?”秦绾歪了歪头道,“比照言家的处置,三代之内男丁斩首,女眷没入教坊,家产全数收归国库,反正乔安是要砍脑袋的,何况…比起自己的妻妾、儿媳、女儿、孙女都被送进教坊被人玩弄,乔安肯定更想直接弄死她们。”
荆蓝想了想,也不觉笑起来。
也是,晋国公那么要脸的人,真是死了都要被气得再死一次。
“就是不知道晋国公府的女眷,有没有当年言家那么烈性了。”秦绾挑了挑眉。要是自己不想活了,那可不算她对乔太后食言。
荆蓝想起当初教坊门口的血流成河,叹了口气,又道:“至少,乔大小姐是肯定没有一头撞死的勇气的。”
“这样说起来,过些日子,等太上皇的国丧期过了,去红袖楼喝酒吧,上次被言凤卿那个混蛋气得都没好好吃饭。”秦绾忽的很有兴趣地说道。
“好啊。”荆蓝连连点头。
谁说的落井下石不厚道的,如果是敌人掉进了井里,不但要扔两块石头下去,为了确保他不会爬上来,还要把井口封死了才好!
于是,到了奉天府里,秦绾看乔霏霏的眼神就和看死人没什么区别。
“姑姑…怎么可能…”堂下的乔霏霏趴在冰冷的地面上,一片失神。
虽然姑姑和家里不算亲近,但她也是国公府最有力的的靠山,若是连姑姑都不在了,那乔家…
☆、第三章 烽烟初起
叫人把傻了的乔霏霏送回晋国公府,秦绾看着龚岚笑眯眯的不说话。
“你想说什么能不能直说?”龚岚暴躁了。
“没什么,就是觉得,你这个京城令做得还不错嘛。”秦绾笑道。
“哪儿不错了!”龚岚崩溃,没见他都快被折腾疯了吗?
“说明你天生就是当官的料,好好干,本妃看好你。”秦绾拍拍他的肩膀,憋着笑,努力做出一副一本正经的表情。
“你滚!”龚岚黑线。
下面的衙役一个个像是木头似的眼观鼻、鼻观心,假装自己没听见。
他们隐约知道新上任的上官是摄政王亲自提拔起来的,从前就跟摄政王妃交情不错,但…这也太不错了吧?他居然叫摄政王妃“滚”啊!
“行了,在你的下属面前给你留点面子。”秦绾拉着李暄往外走去,一面随口道,“还有,最近京城有点乱,奉天府的大牢…扩建一下吧。”
“…”龚岚泪奔,还能不能愉快地聊天了!
“乔家的事,你看着办便是。”除了府衙的门,李暄不在意地道。
“嗯嗯。”秦绾微笑着点头。
其实,只要乔安父子死,其他人他们都不在乎放过几个,就像言家本家抄家,分家有哪一个想替本家报仇的?乔安对分家的态度也不比言绝英好多少,估计那些无辜被连累的分家早就恨得想把乔安扒皮拆骨了呢,如今要是听到祸不及自身,定然是撒花欢庆,谁管本家会怎么样,能收个尸就算有良心。
“闵行远年纪大了,越来越力不从心,今天在御书房,已经有告老的意思了。”李暄又道。
“这样啊?”秦绾想了想道,“我记得上次在刑部碰到的那个侍郎还不错。”
“我也有意把叶云飞提上来,是个办事的人。”李暄点点头。
两人相视一笑间,就轻描淡写地把事情定了下来。
叶随风并没有把自己中毒的事告诉叶家,就是个聪明人,叶云飞虽然是叶家分家的人,但确实年轻有为,一直压制着可惜了。
李暄和太上皇不同,他对世家并无好感,可也并无恶感,只要忠心有能力,不论是世家子弟,还是贫苦学子,他都不介意用用。因为世家就出不了头,这何尝不是一种歧视?
两人走在大街上,荆蓝和莫问落后一些距离跟在后面,注意不会打扰到他们。
因为皇陵的事,京城还处在戒严中,不少铺子都关着门,路上也看不见闲逛的行人,就是偶尔有几个,也是低着头,匆匆走过。
“你担心唐少陵?”李暄忽然道。
“有点。”秦绾犹豫了一下才道,“苏青崖很喜欢醉清风,如果鹊桥花的药性可以用别的草药代替,醉清风也不会变成绝响。”
“最不济,从李键身上搜出来的那些药还能管一年半载的,相信苏青崖吧。”李暄只能说道。
“只能这样了。”秦绾叹了口气。
“对了,明天陆臻就要出发了,你不去送送?”李暄道。
“送什么?又不是小孩子第一次离家了。”秦绾不以为然道。
“我以为,你会有话要叮嘱。”李暄一耸肩。
“算了。”秦绾想了想,还是摇摇头,“我要说的他都懂,雏鸟总要经历过实战才能自立,何况,他的性子虽然有些爱冒险,但朔夜却是最沉稳的,让他们一起带兵也算是互补了。”
“其实,这支兵马要是用不上才好。”李暄道。
这是用来防备西秦的暗棋,如果真有动用的必要,显然局势不会很好。
“不会用不上的。”秦绾笑道,“若是夏泽苍老老实实的,最后也可以去抢夺战果。”
李暄失笑,他家王妃还真是一点儿亏都不肯吃。
“王爷。”就在这时,一个王府的侍卫竟然在大街上策马而来,远远的就是一声大喊,直到近前,这才滚鞍下马,单膝跪地,双手奉上一本折子,“前线军情!”
李暄眼神一凛,接过折子,在秦绾好奇的目光中扫视了一眼,随即“啪”的一声合上,沉声道:“回府,召集丞…不,请凌元帅过府议事。”
“是!”侍卫应声而去。
“噗——”宇文忠一口茶直接喷了出来,咳嗽了好一会儿才一脸不可置信道,“你说什么?”
堂下跪着的探子苦着脸,犹豫了一下,这才把刚刚说过的情报再重复了一遍。
“冷卓然不是刚从嘉平关撤兵吗?”宇文忠一拍桌子,怒道,“就算冷卓然能快马加鞭不眠不休赶路,但他的北线大营十万兵马难道也跟着长了翅膀飞过去了?短短不到十天,他们怎么从江州飞到南楚去的!”
就算真能飞,那可是十万兵马啊,十万兵马南下,浩浩荡荡,别说地下,就是天上,也能遮天蔽日,如此大的声势,怎么可能被掩盖,四国的密探难道都是瞎子吗!
“殿下先冷静,别生气,先把情况弄清楚。”冉秋心倒是一脸镇定地取过大陆地图展开。
“你让孤怎么冷静?”宇文忠用力点着地图上江州的位置,然后一条直线划到南楚,几乎横跨过整个大陆,“你看看,当中东华的地方先不说,南楚被攻击的会阴郡位处东南,一面距离海岸不到百里,三面都是南楚的城镇,要从江州攻打会阴,至少要经过南楚三州之地,其中还包括军事重镇崇州,那是南楚江防的大后方,专用来防备东华的!难道他们居然连十万兵马从眼皮子底下通过都不知道?”
“冷卓然走的绝不是崇州。”冉秋心摇了摇头,盯着地图若有所思。
“不管他走的是哪条线路,十万大军渡江的船只都能截断楚江江流,南楚居然毫无所觉?”宇文忠道。
“也许,根本就没有渡江。”冉秋心缓缓地道。
“没有渡江?”宇文忠被噎了一下,气道,“难不成他们还是从海上游过去的!”
“真有可能是从海上过去的!”冉秋心闻言,眼前一亮。
“孤随便说说的。”宇文忠反倒是楞了一下。
“殿下,卓然号称水神,未必没有带领船队走海陆的可能。”冉秋心越说越自信,凑过去指着地图,在外围画了个弧线,“殿下您看,从江州的沧河口出海,从外海能直接绕到临水郡。而临水这个地方是南楚少有的丘陵地带,适宜大队兵马隐藏,而且临水贫瘠,连海盗都懒得光顾,平日疏于防范,若有大队人马从海上而来,定可一战而定,然后以临水为根据地,通过广阔的丘陵地带,奇袭会阴郡,这并非不可能。”
“这…”宇文忠目瞪口呆,好半天才喃喃道,“这…有可能做到吗?”
“大概吧?”冉秋心迟疑了一下才道,“卓然有数次带兵远征南洋的经验,虽然这段海路更长,但冬天并不是海上的风暴季,只需在经过有人的城镇时,离开海岸足够远的距离就可以了。若是有渔民不小心撞见,或杀,或是扣押,别人也只会当做遇见了海难,不会多想。”
“可是在江河上航行的船只,能经得住海上的风浪?”宇文忠还是有些不相信。
卓然确实曾经数次远征南洋,凯旋而归,但大陆上,对水战和造船最有心得的无疑是南楚,至少北燕的工匠还远远没有研制出能出海的大船。
“殿下别忘了,秦绾身边有匠宗宗主司碧涵。”冉秋心淡淡地道。
匠宗包罗万象,船只算得上多复杂的设计呢。
“…”宇文忠无语。
又是圣山,还能不能好了!简直是作弊!
“可是,为什么挑在这个时间,而且是攻打南楚呢?”冉秋心又皱起了眉。
“旁观者都觉得不可置信,想必南楚更是被打懵了吧。”宇文忠一撇嘴,论起战局,他的经验可比冉秋心丰富得多,点点崇州的位置道,“崇州虽然是军事重镇,但那里的兵马是用来随时支援楚江水军的,可从来没想过怎么抵御从背后杀出来的敌军。”
“可崇州毕竟屯着十万兵马,若是不能一击而溃,这只陷入南楚腹地的孤军就麻烦了,只要南楚狠得下心坚壁清野,迟早被耗死。”冉秋心答道。
宇文忠摸了摸下巴,没有说话。
确实,就算冷卓然能带着船队从江州插入临水,可十万大军需要的船只就不是小数目,加上避人耳目,一路上都不能补给,粮食肯定消耗得差不多了,临水贫瘠,打下来也没什么油水,若是不能快速攻克崇州,就要腹背受敌了。
毕竟,东华短期内肯定不可能再送一支军队过来接应。
“殿下,前线急报!”门外传来侍卫的通报。
“进来。”宇文忠一挑眉,忽然有种很不好的预感。
又是一个探子大步走进来,跪下道:“参见太子…”
“废话少说,有什么消息?”宇文忠打断道。
“回殿下,西秦出兵了!”探子立即改口,简略地答道,“西秦战神夏泽天率领麾下十万人马,直取南楚西北重镇顺宁郡,西秦各处兵马都有往南部集结的动向。”
“西秦打南楚?”宇文忠心里一沉,顿时想起来不久之前西秦和东华的会盟。
东华和西秦互为盟国,举行会盟并无异常之处,宇文忠虽然重视,但并没有太过重视,可如今两国几乎同时对南楚用兵,若说之前没有默契,打死他都不信!
“他们这是想先灭南楚吗?”宇文忠有些烦躁。
四国的平衡已经维持了千年之久,最后一次大规模的战争还是两百年前了,最后打得四国都元气大伤,不得不各自休战,休养生息,却不想,李暄和夏泽苍竟然有胆子先行挑起战争。
“理由呢?”想了想,宇文忠又道,“就算开始时不宣而战,但之后也该给出理由了吧?”
不是什么名不正言不顺的狗屁大义,只是对于普通的士卒来说,一个冠冕堂皇的借口也是提升士气的一种手段。
“这个,西秦太子宣称,是因为南楚派刺客在会盟中妄图刺杀东华的摄政王,嫁祸西秦,以挑拨两国关系。”探子答道。
“这么幼稚的理由,骗鬼呢。”宇文忠抽了抽嘴角。
南楚的新帝虽然不是特别出色,但也绝不昏庸,怎么会出这种损招,居然还被抓住了小辫子。
“也许是真的。”冉秋心闻言,神色间微微一动。
“你听到什么了?”宇文忠一皱眉。
江湖上的消息,冉秋心这里反倒比他更灵通些,能这么说,显然不会是空穴来风。
“南楚飞花谷被灭门,小女觉得有些不对,派人追查,线索却隐隐指向了南楚的皇后娘娘。”冉秋心道。
“皇后?”宇文忠愕然。
他只觉得南楚皇帝不会那么蠢,却没想到,女人要是钻起牛角尖,简直是没有最蠢,只有更蠢!
“不好,南楚会选择先支援顺宁郡。”冉秋心看着地图,忽然道。
“不是冷卓然这支军马更危险吗?”宇文忠不同意,“顺宁是重镇,就算夏泽天的十万兵马,正面攻打也未必打得下来,可冷卓然所在的会阴已经是南楚腹地了,就算最后能耗死,也会造成非常大的破坏。”
“就是因为能耗死。”冉秋心沉声道,“只要崇州军不是太无能,冷卓然这支军队的破坏力就只局限在南部一带,南楚富庶,就算损失大,也承担得住。但是顺宁万一陷落,西秦兵锋会直指楚京!何况,冷卓然那是孤军,夏泽天身后却有西秦倾国之力的支持。”
“就因为这个?”宇文忠还是觉得说服力有些不够。
“还有,因为南楚国内,不会有人愿意去面对冷卓然。”冉秋心缓缓地说出一句话。
宇文忠顿时默然。
冷卓然就是当年南楚的水军大将军卓然,这已经是整个大陆心照不宣的秘密,就是没人撕破那层窗户纸罢了。卓然在南楚积威犹在,而这些年不得不说南楚将才凋零,青黄不接,恐怕…在夏泽天和冷卓然二选一的时候,大部分人都会下意识地选择避开和冷卓然的正面交锋。
“秋心。”许久,宇文忠才道,“东华和西秦同时举兵伐楚,面对我北燕的防线必定松懈,可否…”
“殿下,至少今年秋收之前,我们实在没有发动大型战争的资本了。”冉秋心苦笑。
上次奇袭嘉平关,几乎耗尽了北燕这些年积存的国库,几次失利,死亡的士兵还好说,可物资的损失实在太大,尤其是唐少陵在嘉平关的毒饲料造成的麻烦远远不是毒死了上万头牲畜那么简单,那些死亡牲畜的尸体无法食用,就地掩埋后,附近的草木都奄奄一息,甚至枯萎,于是再挖出来火化,可这么多尸体火化的烟气几天都没散干净,没多久,负责火化的那些士兵也出现了同样的症状,包括当日下风处几处村庄的人畜也都中毒。
只是,那毒似乎有些奇特,他们这些只是吸入了烟气的人,就算是距离最近的士兵,也就是在床上躺了几天就好了,可牲畜却没那么好运了,大批大批地死亡。负责的官员头大如斗,继续烧的话,再有烟气飘散,岂不是一个死循环?于是不得不耗费大量人力,将那些尸体全部拖去无人的荒野火化。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那些被波及的村庄都人心惶惶,瘟疫之说飞快地流传,几乎激起民变,这也是宇文孝在京城攻击他的最大的把柄,让他只能忍痛放弃了嘉平关的战果,先行返回。
想着,宇文忠又重重一掌拍在桌上,咬牙切齿。
夏泽苍,李暄,你们是连这一点都计算好了是吧?
更晚了,明天老时间。
小公主感冒了,昨天陪了一晚上/(ㄒoㄒ)/~
☆、第四章 解蛊
南楚皇宫。
“你打我?”皇后捂着脸,一脸不可置信的神色,看着眼前这个相伴几十年的男人。
“打你?”楚帝盯着她,咬牙切齿道,“如果可以,朕真想杀了你!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女人!”
“臣妾哪里做错了?”皇后不服地瞪他。
“哪里做错?你居然还问哪里做错!”楚帝怒视着她,“你以为,东华和西秦为什么会两路攻打南楚?”
“不过都是借口罢了。”皇后一声冷笑。
“是借口,可这个借口也是你给他们的。”楚帝接道。
“陛下敢说,臣妾所做的一切,陛下都不知情吗?”皇后反问道。
“…”楚帝顿时被噎了一下,最开始的时候,他确实是不知道的,不过枕边人做了这么大的事,瞒过一次就罢了,第二次怎么可能继续瞒过他。
“所以,陛下如今却只怪臣妾一个人吗?”皇后缓过一口气,声音也更咄咄逼人。
“你还是不懂。”楚帝摇了摇头,有些无力地叹气。
皇后一愣,看着他的眼神也有了几分疑惑。
“朕怪你的不是派刺客去刺杀李暄,而是…你为什么要动飞花谷?那简直是对天下承认,这场战争,是南楚理亏,是东华和西秦站在了大义的一方。”楚帝一副恨铁不成钢的神色,“失败了就失败,算得了什么大事,你却画蛇添足,多此一举!”
“一个江湖门派的灭门,和朝廷有什么关系。”皇后虽然气弱了些,但依旧是不以为然的。
“你以为飞花谷的来历瞒得过人?何况,谷中珍藏的东西,也只有朝廷才会垂涎,普通的江湖中人要来何用!”楚帝面无表情。
“不承认不就行了,外人可不知道飞花谷里藏的是什么东西。”皇后道。
“临安王。”皇帝口中吐出三个字。
“本宫又没伤害到秦绾!”皇后恼火道,“明明本宫还特地交代了不许伤到那丫头。”
“所以,你要是派刺客杀了他的外甥女婿,让他的外甥女守寡了,临安王还得感谢你没连他外甥女一起弄死?”楚帝问道。
“这…”皇后终于说不出话来了。
“他已经是皇太弟,南楚的江山,终究是要交到他们父子手里的。”楚帝叹了口气,眼中却闪过一丝疲倦。
“珏儿…若是本宫的珏儿还在,这江山,哪有别人什么事!”皇后一声尖叫,抬手拼命擦去眼泪。
“闭嘴!”楚帝一声低吼,“你还敢提?”
“为什么不能提?”皇后不服道,“那是本宫从一个小小的婴儿抚养长大的孩子,他就是本宫的亲骨肉!难道陛下竟然如此狠心吗?”
“若朕只是一个父亲,自然不会抛弃疼爱二十年的孩子,但是朕是皇帝!”楚帝捏紧了拳头,冷声道,“皇族血统不容混淆,上官家的江山…岂能旁落!”
“噗通”一声,皇后跌坐在地上,眼底发红,怔怔的,却是说不出话来。
“来人!”楚帝转身拉开大门,一声大喝。
“陛下请吩咐。”之前被屏退的宫女走了进来。
“皇后身体不适,从今日起,坤宁宫封宫静养,任何人不得打扰,后宫事务暂且交由静妃处置。”楚帝豪不犹豫道。
两个宫女心头一跳,低着头应了声“是”,上前去搀扶跪坐在地上的皇后。
她们在外殿听不见说话声,只隐隐听着帝后像是在争吵,皇后娘娘这是…失宠了吗?
“放开本宫!”皇后却一把甩开她们,怒道,“陛下,你不能这样!”
“朕最近很忙,顾不上皇后,你们好好照顾。”楚帝却像是没听到她的话似的,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是,陛下。”被他森冷的目光扫过,两个宫女背上都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有些慌张地扶起皇后,稍稍用了点劲,搀着她往外走去。
“放手!你们竟然不停本宫的话吗?”皇后又惊又怒,无奈她本来就是弱女子,自从上官珏的事后,茶饭不思,身体更是虚弱憔悴,自然是比不过两个年轻体健的宫女的力气的,很快就被强行带了出去。
随着那叫喊声渐渐远去,楚帝揉了揉眉心,尽量掩饰了一下脸上的疲态,又道:“去请皇太弟,连世子一起。”
“是。”殿外传来侍卫的应答声。
楚帝叹了口气,在桌上铺开了地图。
东华和西秦联手,两路进犯,尤其是东华这路,直接天降在了南楚腹地,领兵之人又是冷卓然——那也是他少年时期最崇拜的将领,可如今却成了死敌。
谁都知道,这也是冷卓然对于陷害他的南楚的复仇之战。
这场仗,绝不好打,偏偏这个时候,作为南楚盟友的北燕元气大伤,恐怕是无法出兵牵制了。只是…南楚若灭,北燕孤掌难鸣,迟早是死路一条,难不成,姓宇文的还想打着三国鼎立的主意?可到时候瓜分了南楚的东华和西秦,势力都会远在他北燕之上。
不会让北燕在一边看热闹的。
“陛下,皇太弟殿下和世子来了。”门外的侍卫通传道。
“宣。”这会儿功夫,楚帝已经调整好了心态。
不止是上官英杰,上官策作为南楚的未来,也不能继续按部就班地成长了,那样的速度太慢!
东华的李暄和秦绾,西秦的夏泽苍和夏泽天,甚至北燕的宇文忠,一个个都是惊才绝艳,而比起他们来,上官策太过年幼,起步也太晚了点。不过幸好,战争永远是最飞速锻炼人的地方。不论是能力还是心智。
而这个时候,送走了快被吓出心脏病的凌从威,秦绾这才能笑出声来。
之前冷卓然从沧河口出海,经由海路直插南楚腹地,因为要保密的关系,这事没有通知朝中任何官员,猛地一看到战报的元帅大人差点儿连眼珠子都掉出来,好久才缓过神来。
不过,发泄了一统后,凌从威也只能沉下心,继续制定后续的作战计划。
西秦正面攻打顺宁郡,冷卓然从背后攻打崇州,而东华的南线大营则需要牵制南楚纵横楚江的水军。
“我们什么时候出发?”秦绾问道。
“你想去哪里?”李暄想了想才问道。
如果算上朔夜和陆臻那一路暗棋,东华就有三处战场了。
“嗯…”秦绾一手托着下巴,一手在地图上滑来滑去,最后落在一个敌方,画了个圈。
“圣山?”李暄一挑眉,不赞同道,“你是无名阁主,虽然没有先例,但南楚不会不防着圣山方向。”
最重要的是,圣山在南楚方面的出口处地形不好,很容易被人埋伏包抄。
“不,不走圣山,我走南疆。”秦绾沉声道。
“南疆?”李暄惊讶地看了她一眼,又犹豫道,“可是,南疆地处东华和西秦的夹缝中,从那里去南楚并不容易。为什么非要走这条路?”
“翻过俪影山,就是南楚。”秦绾答道。
“你应该知道,翻越俪影山,比横穿南疆故地更难。”李暄的脸色有点难看,“当年太上皇南征,俪影山中不知葬送了多少东华将士的性命,甚至有一大半,至今连尸体都寻不回安葬。我听幸存的老兵说过,那个地方树林茂盛,遍布瘴气和沼泽,蛇虫蛛蚁,无不剧毒,普通人若是进入其中,瞬间就能变成一具白骨。”
“我是普通人吗?”秦绾不禁失笑道,“何况,还有孟寒呢,南疆是孟寒的故乡,有他在,没有哪里是去不得的。”
“可是,你也知道,如今南疆还有一部分老古董执着于复仇和建国,孟寒也栽在他们手里过。”李暄道。
这回,秦绾微微皱着眉,沉默了许久。
“还是,你有什么一定要去南疆的理由吗?”李暄温言道。
“我…要去天湖禁地。”好一会儿,秦绾终于开口道。
“南疆圣地?”李暄一脸的惊诧。
要说孟寒要回圣地也罢了,秦绾又不是南疆人,去做什么?
“你知道,我能活下来,是孟寒用蛊虫救回来的,三年前和阴山老魔决斗后重伤那次也是,我的百毒不侵,蛊虫退避的体质,也是这么来的。”秦绾缓缓地道。
李暄点了点头。他虽然不清楚孟寒究竟是如何做的,但南疆本来就是一个神秘的地方,连巫蛊之术都有了,移魂也不是不可能。猎宫的万箭穿心是秦绾心里永远的痛,他自是不可能去戳她的伤疤,还去仔细追问还魂的过程是什么感觉的。
“所以,我有点不放心。”秦绾沉声道,“孟寒少时离家,所有的蛊术都是自己钻研,无人教导,有些东西他自己都不太明白,我必须去天湖禁地找到南疆祖传的典籍,以免有朝一日,我的身体出现什么状况会措手不及。”
听到后来,李暄的脸色也渐渐凝重起来。
“这就是我要去俪影山的原因。”秦绾最后道,“借着这场战事,其实也只能说是顺便吧。”
“我跟你一起去。”李暄道。
“王爷别闹。”秦绾忍不住舒展开眉头,露出一个笑容来。
“我很认真。”李暄却没笑。
“王爷,翻越俪影山,加上寻找禁地的时间,我们可能会有一段时间和外界失去联络,这个时候,摄政王不能随便闹失踪。”秦绾道。
“你都说要失去联络,我怎么可能放心你自己去。”李暄皱眉。
秦绾睁大眼睛看着他,无奈道:“王爷,爱美人不爱江山可不是什么好习惯。”
“错,本王是江山要,美人也要。”李暄一抬下巴。
“噗嗤——”秦绾被逗笑了,好一会儿才道,“我知道你的心意,不过,只有这件事,我希望自己去解决。”
“自己解决?”李暄皱眉。
“嗯。”秦绾点点头,随即道,“我只带孟寒、蝶衣、秦姝三人,苏青崖对蛊毒有兴趣,大概会一起去,另外,还有块甩不掉的牛皮糖。”
这个时候,某块姓唐的“牛皮糖”重重地打了个喷嚏,震歪了苏青崖刚插上去的针,后者轻轻一挑眉,指尖一拈,用力插了下去。
“啊~”一声惨叫吓走了窗外树上的一群雀鸟。
李暄看着秦绾,许久没有说话。
孟寒,蝶衣,秦姝,苏青崖,唐少陵——这些人的共同点,或许就是,他们都曾是欧阳慧的下属、朋友、亲人,代表的是秦绾的“过去”,而她…是想要自己了结自己的过去。
“好不好?”秦绾抓着他的手,轻轻地摇了摇。
“我能说不好吗?”李暄一声叹息。
无论如何,如果秦绾坚持,最后败下来的那个人一定是他。也罢,如果这是她的意愿…想了想,他又说道:“叫秦诀跟着你。”
如果秦姝能跟着是因为她是江辙的心腹,那秦诀自然也不会被排斥。
“好。”秦绾一怔,随即笑眼弯弯。
“所以,本王当初为什么就选了你这个女人呢?真是一点儿都不省心。”李暄摇头道。
“大概…是被猪油蒙了心吧?”秦绾一本正经道。
“呵呵。”李暄斜睨了她一眼,站起身来。
“去哪儿?”秦绾却懒洋洋地不想动。
“南疆不是那么好去的地方,去给你准备应用之物。”李暄道。
“不急,听孟寒的就好。”秦绾笑道。
而就在这时,却见执剑带着孟寒直接走了进来:“王妃,孟公子来了。”
“哟,来得真巧。”秦绾招了招手。
如今的孟寒已经不再戴着斗笠遮掩真容,这次也是大大方方造访摄政王府,而来过几次,连王府的下人也没了最初的恐惧。
毕竟,说什么南疆人凶残,也都是传说,这些土生土长的京城人谁也没真正见过,而孟寒生得一副好容貌,再加上不习武,身材也纤细,看上去就像是个文弱的公子哥,除了头发和眼睛的颜色不同,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可要说头发和眼睛,西域诸国也有不少人不是黑发黑眼的,登基大典之前西域诸国使节上京,见过的人也不少,甚至很多比起孟寒长得和普通东华人更不像呢。
“我这里都准备好了,可以开始了。”孟寒直接道。
“什么开始?”秦绾一愣,没明白他说的是什么。
“长生。”孟寒道。
秦绾心头一震,下意识地转头去看李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