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若是就这么回去,虽然损失不大,但被打击的士气不可估量。
“将军,怎么办?”徐鹤红着眼睛问道。
中途作罢,他也不甘心,但他也还有理智,这样硬拼也没有希望啊。
“将军!”就在聂禹辰左右为难的时候,一个小卒匆匆跑过来。
“什么事?”聂禹辰认得他是派出去的哨探,不禁心头一紧。
情况已经很不好了,千万不要再有其他麻烦!
“将军,王妃让小的来传话。”小卒道。
“王妃来了?”聂禹辰惊讶道,“她说什么?”
“王妃说,战!”小卒道。
“这…”聂禹辰一愣,脸上闪过一丝挣扎。
“将军,战吧!这样灰溜溜滚回去,也太窝囊了。”徐鹤咬牙道,“而且,我相信王妃,她说战,肯定不是让我们死拼。”
聂禹辰沉默许久,终于下了决定:“好吧,就相信王妃,我们上!”
“是!”徐鹤深吸了一口气,重新跨上染血的马儿。
“杀!”聂禹辰举起了手里的枪。
虽然只是一场短暂的接触战,但到底是骑兵冲步兵,东华军有损失,北燕也不是完全没有伤亡的,何况战场也需要打扫一下。
东华是骑兵居多,别的也罢了,还有不少失去主人的马儿在战场上徘徊不去,却是一笔不小的物资。
“杀啊!”猛然间传来的喊杀声,让温誉也愣了一下,赶紧喊道:“敌袭!准备!”
他确实没想到刚刚被杀败的东华军并没有离开,反而这么快就杀了回来,而且数量更多!
不过,他也没有慌乱,甚至还有点欢喜。东华不可能抽调太多兵马出来,顶多就一万人,而他这里却有三万兵马,就算失去一个先手,也完全稳得住!
那人虽说这一战是打击江阳的士气人心为主,可若是能多折损一些江阳的有生力量,自然是意外之喜。
北燕士兵反应也够快,立刻结阵迎敌。
聂禹辰这次带出来的是四千骑兵,六千步兵,骑兵多是原来嘉平关的兵马,虽然之前士气不高,不过这次是为了营救为他们断后而被俘的陈巍将军,反而爆发出更强大的战力。一万人,一时间倒和北燕三万人不落下风。
当然,这也和聂禹辰个人武力远胜温誉,带头冲阵有很大关系。
“我、我们还是再退后一点。”后阵的谭永皓脸色惨白,战战兢兢的,差点从马上掉下去。
护着他的几个亲军没办法,何况他们也知道,谭永皓虽然是诱饵,但却是绝对不能出事的,否则就是玩脱了,只好护着他慢慢往后退,反正战场在前面,后方脱离了战场还更安全,旁边也有几百人护持。
就在这个时候,官道边上一棵孤零零的参天古树上,猛地飞扑下来一条褐色的身影——这树够高,那人衣服的颜色又和树干极为相似,加上北燕自恃有三万大军,完全没想过树上躲着一个人这种事。然而,此刻谭永皓的位置和大军有些脱节了。
“保护谭公子!”亲军大喝着。
但是,那人扑下来的速度实在太快,根本没人来得及张弓搭箭,又是由上而下,哪怕数百士兵围成了一个大圈子,也起不到拦截的作用。
“刺客!”亲军惊恐地大喊道。
要是平时,一两个高手也没办法从大军的保护下杀一个人,可现在,北燕虽然有三万大军,可真正在谭永皓身边的,竟然也就只有几个亲军而已。
“你是我的了!”秦绾肆意地一声长笑,脚尖踩在一柄往上刺的长枪柄上,一弯腰,就像是老鹰抓小鸡似的,把谭永皓从马背上抓起来。
“救命!温誉!救我啊!”谭永皓惊恐地大喊。
温誉一回头,看见这一幕,不禁惊骇欲绝,大喊道:“拦住她!”
一瞬间,他甚至有一种,宁愿“误杀”谭永皓,也不能让他被生擒的想法,反正自己是温家人,太子再生气,顶多就是杀了他,也不能迁怒温家,也算是他以死为大小姐除害了!
他的亲军也没有乱,很沉着地围了上去——这个女子抓住谭永皓是仗着地利和出其不意,但要带着谭永皓冲出去,他们可不是吃素的!
远远的,聂禹辰看到这一幕,红了眼睛往这边冲过来。
没想到王妃竟然亲自出手了,万一…
“谭公子,本妃送你一程。”秦绾嫣然一笑,抓起谭永皓,就像是丢什么垃圾似的,往包围圈外面用力一扔——
“啊~”谭永皓惊恐的惨叫声渐渐远去。
所有人都不禁傻眼了,愣愣地看着他飞出去的方向。
这里距离交战的地方有点远,无论如何,秦绾也没法把一个大男人抛到东华军阵里去的,何况,那个方向,是沧河,河上还有一层厚厚的冰,谭公子顶多就是被摔掉半条命,马上就会被救回来的。难道说,这个女子的目的是摔死谭公子吗?
那也不用这么麻烦,刚刚直接掐死就好了吧!
“轰!”万众瞩目之中,谭永皓重重地砸在冰面上,碎冰纷飞,粉尘飞扬,几米方圆无法视物。
众士兵:“…”
“不对!冰面碎了!”温誉突然一声惊呼。
一个人的重量,怎么可能在马车都能奔跑的冰面上砸出这么大的动静来,分明是整块冰都被事先就敲碎了。
“恕不奉陪了。”秦绾一声大笑。
这个地方毕竟不是真正的平原,带着谭永皓比较麻烦,可她一个人想走,仅凭几百士兵,显然是拦不住的。
“退兵!”聂禹辰也同时收兵了。
“救人!快去救人!”温誉顾不得东华军的动向,气急败坏地大喊。
谭永皓不是不能死,但是,就算他要死也得死在东华军手里,淹死算是个什么事?
他是知道的,北燕河流很少,纨绔子弟的谭永皓根本不会游泳——就算会,大冬天的,在冰层之下的河水中能游泳的人也绝对不多。
河面上的冰尘渐渐散开,果然,原本的冰面上露出一个一丈宽的缺口来,下面是奔腾的沧河水。
“救人啊!”温誉在岸边直跳脚。
然而,一个个北燕士兵却挤在河边,面面相觑。
北燕人普遍都不怎么会水,就算会也就是几下狗刨式,可这沧河上面虽然结冰,下层的河水却不是静止的,跳下去绝不可能再从原处爬出来,而那么厚的冰层,就算几百人合力,也不可能马上敲碎的。基本上,跳下去就死定了。
何况,谭永皓要是真的被扔进了这个冰窟窿里,根本就不可能活着,而且肯定是死无全尸好吗?
☆、第三十三章 原来是她
沧河下游。
原本结冰的河面被人硬生生地敲碎了长约十几米的一段,露出冰面下奔腾的河水。
岸边生着一堆篝火,火上还架着一口小锅,里面咕噜噜翻滚着黄褐色的液体。
“怎么还没来?”顾宁在岸边走来走去,脸上一片焦虑。
“急什么,这会儿才刚打上。”苏青崖远远地靠在一棵树下,闭着眼睛养神。
火堆边,荆蓝和一个五大三粗的仆妇忙忙碌碌地煮着汤水,边上还放着一个大包裹。
“顾公子,您还是坐一会儿吧,晃着眼晕。”荆蓝抬头笑道,“何况,我们这只是备用计划,要是一切顺利,聂将军就能把人抓回来了,没我们什么事。”
“唉…”顾宁一声哀叹。
上游处的喊杀声连这边都隐隐听见了,可他们却不能在现场,只能默默等待。
慢慢的,喊杀声停止了。
连苏青崖的神色都凝重起来。
就在这煎熬的等待中,终于,上游再一次响起了喊杀声。
“这声音不太对劲。”顾宁停下了脚步。
“人数有点太多了。”苏青崖也道。
“那就是说,聂将军那边…”荆蓝道。
“真急死人了。”顾宁抱怨道。
“性子还太浮躁。”苏青崖一声嗤笑。
明明顾宁在秦绾身边一直表现得挺好的,可怎么一个人的时候,原来那点毛病又会跑出来?
“我…”顾宁转过头来,刚吐出一个字,却听身后的沧河传来“哗啦”一声大响,两条人影带着飞溅的水珠从冰冷的河水中一跃上岸。
“来了!”一瞬间,所有人都跳了起来。
“快接着!”荆蓝拿起一条又厚又大的毯子抛了过去。
沈醉疏将手里拎着的人往火堆边一丢,接住毯子往身上一罩,丛毯子内部几下撕破自己的衣服,将几乎结霜的衣物扔出来,随后几步蹿到了火堆边,紧紧裹着毯子,迅速吸干身上的水迹。
“沈大侠,红糖姜汤,驱寒的。”荆蓝从仆妇手里接过盛起的一大碗汤水端过去。
“谢了。”沈醉疏从毯子里伸出一只手,接过碗的时候几乎在细微地颤抖,一边说道,“看看还活着没,要是死了,可就亏大了!”
“活着。”回答他的是苏青崖清冷的声音,然后他就叫过那个仆妇,指点了几个位置,吩咐道,“按照之前教你练习过的那样,把他腹中的积水压出来。”
“是。”那仆妇赶紧上前,一下下按压着谭永皓的胸腹,让他吐出喝进去的河水。
苏青崖捏开谭永皓的牙关,给他灌进去一瓶药。
“总算活过来了。”沈醉疏喝完一碗滚烫的姜汤,才算止住了身体的颤抖,手脚也开始回暖。
“沈大侠,你的衣服。”荆蓝将一套男装放在他身边,背过身去。
这就是秦绾的备用计划,昨天晚上,他们带着一队士兵,先将下游的冰面打碎了一段,然后在聂禹辰准备劫人的地点也事先挖好一个冰洞,只是弄了一块薄冰盖住洞口,不注意的话,远看也看不出什么差别。
然后,秦绾和沈醉疏埋伏在沧河两边,只是两个人的话,躲藏的地方还是很多的——秦绾负责找机会把谭永皓扔进冰窟里,沈醉疏负责将人带走。
这并不是容易办到的事,为了让北燕军无法拦截,下游破冰的地方距离入口足足有两三里水路,这当中的河面是完全冰封的,若是半途出了差错,真的就是死路一条,尸体都浮不起来。
秦绾反复确认过沈醉疏的水性足够做到这一点才定下了这个计划,尤其沈醉疏修炼的炎阳七转至刚至阳,运转间能保证心火不灭,不至于在冰冷的河水中冻僵麻木,无法支撑到下游。
所以说,在这个计划中,最不能确定的是,被扔进冰窟还多半不会游泳的文弱贵族谭永皓会不会没命。
不过,秦绾觉得,若是聂禹辰能成功,自然是最好,若是不能,反正也没别的办法了,死马当活马医呗,谭永皓活着是最好,就算死了,情况也不会比没抓到他更坏了。至少也能扰乱一下宇文忠的心神,让他和太子妃出现裂痕就更好了。
当然,最好的结果还是不出意外。
因此,秦绾在下游做了充分的准备,连苏青崖都带来了,就是为了救回谭永皓一条小命。
“这种事,真的不想再来第二次了。”沈醉疏穿好在火上烘烤得暖洋洋的干衣,一边用毯子擦拭披散下来的头发,一边道,“荆蓝,姜汤再给我一碗。”
“好。”荆蓝赶紧再端了一碗热汤过来,佩服道,“沈大侠真厉害,王妃说的时候,我还觉得,这根本不是人能做到的呢。”
“其实也还好。”沈醉疏一手继续擦头发,一手端着姜汤啜着,笑道,“要是沧河没有结冰,其实水性好些的人都敢做,只不过在冰面下潜行,心理上的压力会很大罢了。”
“可是,河水很冷啊。”荆蓝说着都打了个寒颤。
“不,别看河水表面冰很厚,但其实深处的水并没有那么冷,要不然我也罢了,谭永皓肯定要没命的。”沈醉疏笑道,“最冷的,其实是从河水中出来吹风的一瞬间,若不是因为我的内力一直护住心口的热度,不死都要大病一场。”
“那他?”荆蓝看着昏迷中脸色惨白的谭永皓。
“至少死不了。”苏青崖凉凉地说道。
荆蓝无言。所以,只是“死不了”吗?要只是大病一场就罢了,但多半是要落下后遗症的。
“王妃来了!”顾宁一声欢呼。
几人一抬头,果然见到秦绾施展轻功飞掠过来。
“王妃!我们成功了!”荆蓝兴奋道。
“干得不错。”秦绾点点头,又道,“你还好吧?”
“没事…阿嚏!”沈醉疏终于还是打了个喷嚏,有些悻悻地揉了揉鼻子。
“多少有些寒气入体,回去喝两副药,无碍。”苏青崖过来抓着他的手一把脉便道。
“那就好。”秦绾舒了口气。
就算沈醉疏再三保证过自己可以,但这么危险的计划,她怎么可能不担心。
“噗——”谭永皓吐出一大摊水,又连连咳嗽。
“渡气。”苏青崖道。
“是。”那仆妇的动作有些生疏,但显然记得学过的内容,抬高谭永皓的脖子,捏开他的嘴就凑了上去。
这也是秦绾多带上一个人的原因,谭永皓多半是要溺水的,谁愿意去给他渡气?姑娘们不愿意,就算男人…谁肯?
“上面的战事也快结束了,动作快些。”秦绾又催促道。
“知道了。”荆蓝赶紧收拾东西。
顾宁取水浇灭了篝火,又迅速撒了砂土上去,盖住了上升的黑烟,然后帮着荆蓝把所有的东西收拾好,带走的捆上马背,多余的姜汤倒进沧河,连没烧完的柴火和沈醉疏脱下的衣服碎片也一并丢进河里毁尸灭迹——反正过了那十几米,河面依旧是冰封的,谁也找不到冲下去的东西。
“咳咳咳…”谭永皓终于缓过一口气来。
顾宁拎起沈醉疏用过的毯子走过去,把谭永皓卷起来,像货物一样横搭在马背上。
“走!”秦绾扬起了一抹笑容。
一行人迅速回到江阳,因为人少轻便,倒是比聂禹辰的大军回来得更早。
等到聂禹辰带着莫长风匆匆赶到沈家庄的时候,秦绾已经在悠闲地喝茶了。只不过,她喝的是茶,坐在她对面的沈醉疏喝的是药。
“王妃!”聂禹辰跟着顾宁大步走进来,看到暖亭中秦绾一身杏黄色的罗裙,温婉大方的模样,又不禁迟疑了一下。
那个把谭永皓毫不犹豫地扔下冰窟的褐衣女子,真的是王妃吗?
“放心吧,谭永皓在本妃手里。”秦绾笑道。
“真的是王妃?”聂禹辰惊讶道,“王妃是怎么…把人带回来的?”
“走水路捷径罢了。”秦绾指指对面的人。
沈醉疏的头发还没干,一副就是刚从水里出来的模样,一看就明白了。
“这…沈公子水性无双,末将佩服至极。”聂禹辰拱了拱手,有些激动。他是真心佩服,带着一个不会游泳的累赘,在冰层下的激流中潜行几里水路,那绝不是普通人能做到的事。
“习武之人,不值一提。”沈醉疏苦大仇深地喝着药,只觉得隔夜饭都想吐出来了。
明明是他立的大功,居然还要喝苦汁子,简直没天理了!
“谭永皓还活着?”莫长风紧张道。
要说沈醉疏没事是因为他水性绝佳又内功深厚,可被王妃扔下去的谭永皓呢?他撑得住吗?要是带回来一个死人,还是白费力气的。
“苏青崖在呢,就算要死,他也得回北燕再死。”秦绾一声冷哼。
“王妃高明。”莫长风赞叹道。
果然,有个神医在,要省多少心啊!
“那么,什么时候跟北燕商议换人?”聂禹辰问道。
“聂将军若是信任本妃,就不要管这件事了,专心守卫江阳即可。”秦绾微笑道。
“末将自然是信任王妃的。”聂禹辰毫不犹豫道。若说之前他多半还是看在秦绾是无名阁主的身份加上御赐金牌的份上,那么经此一事,他就是真正信服了,不论是能力还是为人。
“那好,本妃会和兀牙交涉,尽力救回陈将军的。”秦绾保证道。
“那,有劳王妃了。”聂禹辰道。
“咚、咚、咚!”城外又响起了沉重的鼓声。
“北燕军又开始攻城了。”聂禹辰脸色一变,又有些庆幸。幸好只动用了一万人马,其中四千还是守城中派不上用场的骑兵,还不至于影响城防。
“聂将军先去城上吧。”秦绾道。
“是,末将告退。”聂禹辰也不拖沓,一拱手,带着莫长风告辞了。
“顾宁。”秦绾叫了一声。
“王妃有什么吩咐?”顾宁立即道。
“去北燕军营做一次使者,敢不敢?”秦绾笑问道。
“有何不敢?”顾宁一怔,随即答道。
“那好,我也不教你怎么说话,你去跟兀牙说,五天之后,交换俘虏,本妃需要看到一个活蹦乱跳的陈巍将军,否则后果自负。”秦绾道。
“为什么要五天后?早点把陈将军换回来不好吗?”顾宁不解道。
“那也得谭永皓马上站得起来。”秦绾的脸色有点古怪,“谭永皓昏迷不醒,要是兀牙以为他死了,我们拿一具尸体来骗他怎么办。也不能太激怒兀牙了,反正有谭永皓在手里,他不敢虐待陈将军的,刚好让陈将军也修养一下,万一换俘的时候出什么意外,也多几分把握。”
“说的也是。”顾宁释然了,想了想,又道,“王妃还有别的吩咐吗?”
“保证安全的前提下,不用跟北燕人太客气。”秦绾淡然道,“让他们知道,我东华的土地不是他们这些野蛮人可以肖想的,趁早打哪儿来的滚哪儿去。”
“…”顾宁汗颜。
“当然,要立威,但别把兀牙气得把你拉出去砍了。”秦绾提醒了一句。
“知道了。”顾宁抹了把汗。
至少,他觉得自己真没有王妃的那股气势,明明是笑眯眯地说话,依旧霸气侧漏,换成他的话,同样的话说出来,感觉就要差几个档次。难道真是上位者生来不同?
于是,秦绾干脆地连封书信都没写,全部交给顾宁自由发挥去了。
“你还在想什么?”沈醉疏忍不住问了一句。
“我总觉得,北燕这事干的,一环扣一环的,都是同一个人设计的。”秦绾道。
“不就是说明了那个宇文忠请了个厉害的军师吗?”沈醉疏不以为然道,“前日还听聂将军说了,嘉平关陷落的速度有点快,陈将军连烧粮仓都来不及,北燕军背后肯定有高人指点。”
“可是,这个人的行事手法我觉得很熟悉。”秦绾却皱眉道。
“你认识的人?”沈醉疏也是一愣。
“不好说。”秦绾摇了摇头,解释道,“这人挺厉害的,我认识的人,要说有这个能力的人,想来想去也就是虞清秋,可虞清秋还被我软禁在京城…”
说到一半,她突然愣住了。
“怎么了?”沈醉疏忙道,“想到什么了?难道是虞清秋的同门之类的?”
“天机老人肯定不会一把年纪了还去做宇文忠的军师,不过…”秦绾面色古怪,好一会儿才道,“虞清秋那个脑子有坑的师妹就说不准了。”
“天机老人的女儿?”沈醉疏讶然道。
“嗯,说起来,快一年没她的消息了。”秦绾感叹道。
当初为了集贤令的事,冉秋心不得不离开,之后就再无声息,还以为她是放弃了呢——好吧,如果是她,那也算得上是放弃了,毕竟,她选择了李暄之外的另一个人。
可是,北燕?
秦绾表示自己不理解,就算南楚的皇位刚刚更替,尤其新帝无子,前路不清,可西秦的夏泽苍,怎么看都比北燕的宇文忠更靠谱些吧?先不说能力,就说年纪,夏泽苍还不到三十,正当盛年,在西秦的威望更是如日中天,虽是太子,可皇帝其实也拿他没办法了,就缺一个登基的名义。可宇文忠呢?他都四十多了,当了二十多年的皇太子,北燕皇年近古稀,依旧对权势恋恋不舍,近年越发忌讳打压羽翼日渐丰满的皇太子,可以说,北燕的内忧迟早都会爆发的。
而且,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北燕人立国千年,因为国土的特殊性,至今还未完全摈弃草原民族的特性,就算北燕军马强大,能在战争中所向披靡一统天下,可之后他们怎么治理中原辽阔的土地?不弄得民不聊生才怪。
冉秋心虽然稚嫩了些,可毕竟是天机老人教导出来的,用的心思比虞清秋更多,这姑娘也称得上玲珑心思,怎么会看不清,北燕是个下下之选呢。
“你跟冉秋心有仇?”沈醉疏问道。
不怪他有这个想法,只不过,北燕这次的设计,并不在于折损东华多少兵马,反倒像是围绕着“士气”来兜圈子的,就好像是要还前日里秦绾打压了北燕士气的仇一样。这种针锋相对,倒像是和秦绾有什么私人仇恨似的。
“其实我觉得,不算仇,明明是她心眼太小了!”秦绾一噘嘴。
“嗯?”沈醉疏忽然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心眼儿小?其实,被你多气几次的话,心眼儿不小的也会变小的,尤其是两个聪明的女人之间。
“冉秋心找我家王爷,说愿意辅佐他成为一代明君。”秦绾道。
“那有什么不好?”沈醉疏茫然不解。
冉秋心是想当谋士,又不是想要爬床,有关系吗?
“哪里好了?”秦绾一瞪他,“红袖夜添香,有我一个就够了!”
“噗——”沈醉疏直接喷了,“醋坛子!”
“王爷是我一个人的。”秦绾的表情很认真,“他找多少个手下都没有关系,但女的只能有我一个。”
“阿嚏!”行军途中的李暄直接打了个喷嚏。
“着凉了?”冷卓然斜睨了他一眼。
“不…大约是紫曦在惦记着。”李暄很平静地回答。
“呵。”冷卓然一声嗤笑。
自从遇到过一次刺客后,秦诀和莫问就和李暄寸步不离,就连晚上也总有一人直接睡在李暄帐内的小榻上,严防死守之下,倒是没再有刺客敢来。
“扑棱扑棱”的一阵响,一只翠色的小鸟俯冲而下,犹豫了一阵,落在李暄肩膀上,抬起一只小爪子,模样很是骄傲。
“这是?”李暄好奇道。
“慧儿的翠鸟。”冷卓然低声先说了一句才道,“这是兽宗的宗主亲自培养驯化了几代的品种,送给慧儿的成年礼物。别看它比麻雀还小,但飞行速度快、力气大,最重要的是,灵智非常高,你身上是不是带着她给你的什么特殊香料?”
李暄怔了怔,想起来腰上的猪头香囊,确实有一股几乎闻不到的淡淡香味,估计是专给这翠鸟闻的,便点了点头,取下翠鸟爪子上的小铜管。
“鸽子只能做到定点传信,不过这小家伙却有本事千里之外闻香寻人,谁都不知道那老家伙是怎么养出来的,只可惜就只有一只,想交配都没办法。”冷卓然有些可惜。
若是这种翠鸟能多一些,用在战场上传信,绝对是杀手锏一样的存在。
“这世上总没那么好的事。”李暄笑道。
“之前紫曦出事,这小家伙水米不进,眼看就要殉主了,还好她回来了。”冷卓然感慨道,“这不,修养了大半年才活蹦乱跳的,不过,它不是留在了无名阁吗?谁叫它来送信的?”
说话间,李暄已经打开了薄如蝉翼的白绢。
疏狂的大字力透纸背,便是寥寥几行字,便流露出一股凌厉的霸气,让人见之心折。
“这信是写给紫曦的。”李暄扫了一眼便道。
“大概是你身上的香料让翠鸟认错人了,毕竟是畜生。”冷卓然顿了一下才道,“是老阁主的信?”
“嗯。”李暄点点头,脸色有些不好看。
“无名阁出事了?”冷卓然一凛。
“不是。”李暄顿了顿,又道,“不过,我想我知道前日的刺客是谁派来的了。”
“果然是王爷的烂桃花?”冷卓然一挑眉,大有一种你敢回答是就算你是摄政王也揍你的意思。
“冉秋心。”李暄只吐出三个字。
“…”冷卓然被噎住了,半晌才不可思议地道,“秋心?”
天机老人老来得女,宠得如珠如宝,无名阁众位长老也见过小时候如同粉娃娃一般的冉秋心,这些年来更是没少听天机老人吹嘘他的宝贝女儿,不过,冉秋心怎么会刺杀李暄?因爱成恨?不对,那丫头被天机老人教得心里只有家国天下帝王权术,根本连情爱是什么都不知道吧。
李暄顺手把信递给他。
墨临渊只交代了寥寥数语,冷卓然一目十行就看完了,随即纠结道:“秋心怎么会挑了宇文忠?我本以为虞清秋的眼光已经够差的了,没想到冉秋心比他更差?”
这时候他倒是忽略了,最先挑中李钰的不是虞清秋,而是欧阳慧。
或许在家长心里,同样的错误,别人犯的就是蠢,而自家孩子绝对只是一时糊涂!
“南楚新帝登基,立的却是皇太弟,前路如何暂时看不清楚,东华…她是不用想了。”李暄倒是一副意料之中的模样,“至于西秦,夏泽苍这个人确实是一代英杰,冉秋心玩不过他,她的心太大了。”
当初见到冉秋心的第一印象,李暄就知道,这个女子,野心比手段更高,她既想寻找一个有能力的明主,却又想让主君对她言听计从——可是既然是明主,又怎么会对谋士言听计从?像是夏泽天那样的男人,谋士只能负责出谋划策,但用不用、怎么用,谋士根本左右不了他的意见。冉秋心又岂能甘心像个木偶似的只在幕后默默付出?
相比较而言,宇文忠算是最好的选择了,要不然,她总不能去找西域、南蛮那些小国辅佐,就算那些国王把皇位都送给她又能够干什么?尤其,宇文忠和太子妃患难夫妻,府中连妾室都没几个,还都是不得宠的,算是皇室子弟中少有的不好女色之人,辅佐他,对一个女子来说,不会有后顾之忧。
冷卓然只是一想,也就明白了冉秋心的想法,不由得叹了口气。
“报~”远远的,一骑探马飞奔而来。
“王爷,江阳城战报。”探马立刻呈上了折子。
李暄看完,“啪”的一声合上了折子,脸上杀气凛然。
“怎么?”冷卓然一挑眉。
“传令前锋凌子霄,加快行军速度!”李暄吩咐了一句,这才转头道,“冉秋心已经出手了。”
“我是怕,秋心一直想跟慧儿分出个高下,当年没有如愿,现在把这个念头全部放在紫曦身上了。”冷卓然一脸的无奈。
同出圣山,他也不希望同门相残的,只是,随着大陆烽烟四起,圣山各人的选择各异,终究还是免不了要敌对吧。
好吧,大家是不是忘记冉姑娘了?
☆、第三十四章 奸细唐少主
嘉平关。
唐少陵要进嘉平关还是不难的,哪怕他报出自己的名字,北燕也不会得罪他,只会恭恭敬敬把他请进去,顶多找两个人看着他,只要他不作出危害北燕的事,就会待他如上宾。毕竟,知道唐少陵参与了东华猎宫之变的人,不是死了,就是李暄和秦绾的心腹,外界还是瞒得死死的。
就连夏泽天,也就是在思考自己是不是哪里得罪了唐少陵才被他往死里整,因为他自己也心虚——他和唐少陵相交,多多少少是利用的心思更大些,所以也怕意图暴露后,唐少陵找他麻烦。再怎么想,他也不会想到,唐少陵居然是江辙的儿子、秦绾的哥哥这么荒谬的真相。
但是,孟寒的形貌却太特殊了,平时也罢了,这战争时期,一个带着斗笠脸都不露的怪人,不检查一下简直没天理好吗?
所以,唐少陵还是等到天黑,扛着孟寒翻墙进了关内,一个人而已,又不是一车药,何况,走的时候,秦绾还让荆蓝拿了两张现成的面具给他,虽然不比量身定做的天衣无缝,但遮掩一下真容却足够了。
嘉平关虽然落入了北燕之手,但关内还有二十余万百姓,日子总还是要过的,宇文忠也不是太嗜杀的人,虽然不算秋毫无犯,但这些日子嘉平关还比较平静,陆陆续续也有些铺子酒楼恢复了开门营业。
秦绾,或者说欧阳慧在嘉平关就有个据点,当初是瞄上了嘉平关的兵力,因为刚刚布置不久,还没告诉李钰,再加上嘉平关太远,倒是逃过了李钰的清洗,只是一度曾断了线,直到猎宫之变后,秦绾腾出手来,才修复了不少各地的眼线据点,这里也是其中之一。
因为嘉平关在东华的地位,当初秦绾派来的人也是比较有能力,算是心腹了,说起来和陆熔还有点沾亲带故的关系,陆臻怕是还要叫一声堂叔。
唐少陵按照秦绾的指点找到地点,是一家药材铺子,不禁让他有些黑线。
怪不得让他到嘉平关里再想办法对付药材的事,敢情是因为自己有家药铺?那就不能直说嘛?亏他一路上都在伤脑筋要怎么才能不着痕迹地弄来这么多药材!
妹妹心眼儿太坏了,哥哥伤不起啊!
“太晚了,小店打烊了。”敲了半天门,里头才传出声音。
“家里有人急病要抓药,掌柜就行行好,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嘛。”唐少陵随口道。
“…”里面的人沉默了一会儿,随即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然后是门板被人移开了一块,一个有些富态的中年男子披着外衣,提着一盏灯,一边还在揉眼睛,一副刚刚从床上起来的模样。
然而,一开门,看到门外两人那种就差没举个牌子写上“我不是好人”的模样,顿时警惕起来,沉声道:“两位眼生得很,不知有何贵干?”
“不是说了吗?我爹病得快死了,来抓药。”唐少陵道。
“…”中年男子被噎住了,心里不住地咆哮,谁家爹病得要死的时候,儿子还一副兴高采烈的模样来抓药啊?敢情要死的不是爹,是债主吧!
“陆掌柜,进去说话。”孟寒一把拨开唐少陵,手一翻,露出一块木质的小巧令牌。
“算了算了,先进来吧,药方拿出来。”中年男子顿了顿,不动声色地让开了路,放他们进门,又拿门板关门,一边还在嘀咕着,“真是个不孝子,你爹没准就是被你气出病来的。”
孟寒的脚步顿了顿,一声嗤笑。
如果可以,唐少陵还真巴不得气死江辙来着,这不是丞相大人涵养太好,任凭蠢儿子怎么作妖都气定神闲嘛。
“请问两位是?”中年男子关好门,眼中的警惕和戒备却没有消失。
“陆灼?”孟寒开口道。
“我是。”中年男子点点头,或许是因为拿着令牌的人是孟寒,而他一看就比信口开河的唐少陵靠谱,中年男子很爽快地承认了自己的身份。
反正,他是陆灼,明面上,也只是陆灼,嘉平关的百姓大多知道他的名字。
“证明。”孟寒却道。
“…”陆灼有些心塞,不过还是取出一块同样的木令,两人交换检查。
孟寒只是要确定陆灼不是被人假冒的就够了,而陆灼却惊讶了。
欧阳慧的令牌,每个人都是不一样的,他自己拿的那种花纹代表他是嘉平关的主事,可孟寒递过来的这块…干干净净的一个令字,没有任何别的花纹了。当然,这并不是说令牌是假的,这种式样的令牌,他只在自己的远房堂侄那里见过一次,这是,小姐身边的亲信之人!
然而,这并没有让陆灼放心,与之相反,这一瞬间,他的警惕心已经提到了最高点。
谁不知道慧小姐的亲信在当初几乎被废太子一扫而空?唯二活下来的人,就只有陆臻和蝶衣两人,谁知道拿着令牌的人究竟是哪方面的人?若非李钰已经被废,他第一时间就打开铺子里布置的机关跑路了。
“陆臻托我带的家书。”孟寒抽出一张纸递过去。这是陆臻知道他要去北燕调查,必然要经过嘉平关,这才托他带的,此刻倒是正好用来证明身份。
其实闹这种乌龙也没办法,秦绾重新收拢欧阳慧的势力时间太短,之前一年又忙着斗李钰,只着眼于京城,要修改各种联络用的信物也没这么快,总得再有个一年半载地才能使用得得心应手。
陆灼小心地接过书信,看过之后,脸上终于有了一丝笑容,表情也真诚了许多:“原来是孟公子,方才得罪了。”
陆臻的笔迹他还是认得的,尤其上面说的事,别人也假冒不了,不过陆臻也没说他拜托带信的这个人是什么什么,只说是当年小姐的心腹之人。好在陆灼能一个人坚守在嘉平关,在失去联络的那一年里也没落下应该做的事,本身就是沉稳的性子,最重要的是,他的好奇心很少。连秦绾重新联系到他的时候,他也没有反对这位小姐的“师妹”接手一切,反正陆家的未来,自然由陆臻来掌握。就是现在,既然人家不说,他就不问,只道:“两位来到嘉平关是为了北燕的战事吧?可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
“抓药。”唐少陵直接拍了一张药方过去。
陆灼一愣,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这人说抓药,难道是认真的?
“有用。”孟寒补充了一句。
陆灼这才拿起药方扫了一眼,慨然道:“都是些很普通的药材,我这就去拿。”
“要一车。”唐少陵继续说道。
“什么?”陆灼傻眼。
他是听错了吧,正常人配药,都是按服算的,只有像他们铺子里采购药材才会用车吧!再看看药方,他能开药铺,自然也是粗通医理的,也看出了几分门道:“这方子看起来像是促进食欲的,但有几味药材却是相克的,吃了有毒,只不过发作起来比较慢,并不太好用,我能问一下,是谁开的方子吗?”
“你家小姐的药方,除了苏青崖还有哪个。”唐少陵一摊手。
“…”陆灼觉得自己今晚被人呛的次数实在多了点。这个不起眼的方子,居然出自天下第一神医之手?
“药材够不够?”孟寒问道。
“大部分是够的,不过有两味药材用得比较少,前些日子又用得差不多了,恐怕不够。”陆灼沉吟了一下道。
“陆掌柜既然是开药铺的,想必能不惊动北燕人弄到足够的药材?”孟寒道。
“我需要两天时间。”陆灼斟酌之后,抬头说道。
“有劳。”孟寒点点头。
“两位跟我来。”陆灼把药方贴身收好,又拿起灯,带着他们走进后堂,一边说道,“这铺子只有我和一个小伙计,不过他是我捡回来的孤儿,什么都不知道,铺子有个暗室,你们刚好可以居住,还有暗门可以直通外面的一条冷巷,距离药铺正门很远,不会引人注意。”
“北燕军的状况怎么样?”唐少陵随口问道。
“比起从前破城后就是劫掠,这次的北燕军…很彬彬有礼。”陆灼犹豫了一下才找到一个合适的形容词。何况,虽然孟寒带着斗笠连脸都不露一个,但陆灼的直觉还是觉得他比唐少陵更靠谱。整理了一下思绪,他继续说道,“只是,五天前,宇文忠突然派了自己的小舅子谭永皓押运粮草去江阳了。”
“很奇怪吗?”唐少陵不解道。给自家亲戚一些没有危险的活儿蹭点军功,不是常理吗?
“可是,那位谭公子是真的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押运粮草虽然危险不大,但却是大军的命脉,必须是可靠之人。若是这位,三天的路程五天能走完就不错了。”陆灼不客气地说道。
“有阴谋。”唐少陵断然道。
“对,应该是针对江阳城的。”陆灼有些担忧,但他本来也不擅长布局和军事,自然是看不明白的。
“没事吧?”唐少陵又轻松道,“绾绾在江阳,不管什么阴谋阳谋,保准有去无回。”
“绾绾?”陆灼的脸色有些古怪,这听起来是个…女孩子的名字吧?
“摄政王妃。”孟寒提醒了一句。
一瞬间,陆灼的脸色不住变化着,煞是好看。
对了,小姐的师妹,闺名就是一个“绾”字,可是这个男人究竟是什么人,居然叫摄政王妃“绾绾”这么亲昵,怎么没被摄政王砍成渣渣啊!
不过,陆灼能在嘉平关扎根,最重要的一个优点就是,不该问的绝不多嘴。所以,就算他心里再好奇,既然人家没有通名道姓,他就会忍住不问。
暗室建在夹层中,不大,只有一张简单的木床、一桌一椅而已,要住两个大男人自然是有点困难的。
“两位若是绝对不能暴露身份的话,还请委屈一下。”陆灼沉声道,“北燕刚刚占领嘉平关不久,排查十分严格,动不动就会有巡查的士兵强行搜查,不过这个暗室建筑巧妙,普通的士兵肯定是看不出来的。”
“把他留下就好了,我只是把他送过来,另外还有任务。”唐少陵笑眯眯地道,“两天后我来取药,麻烦陆掌柜了。”
“出口在那里。”陆灼也不问他还有什么任务,指指桌上的烛台道,“右转三圈,出口是一户民宅的柴房,那里也是我的地方,不过表面上和药铺并无关系。”
“对了,打听个人,宇文忠手下是不是有个叫吴康的人,三十几岁,面白无须,武功还不错。”唐少陵问道。
“有,而且地位不低。”陆灼立刻答道,“这个人也算是个有品级的将军了,在嘉平关中有自己的院子,原来是一个富商的,那富商为了躲避战乱提前南下,宅子就被北燕征用了。”
说着,他随手拿出一张纸,给他大致画了个位置。
“多谢。”唐少陵也不是真不识好歹的人,何况这是妹妹的人,面子还是要给的。
陆灼点点头,退出去关上了门。当然,他也不是去睡觉的。在北燕军的控制下,两天内要找齐这么大分量的药材也不是件容易的事,还得琢磨琢磨,找个合适的借口。
“你打算去哪里?”孟寒倒是对这个地方很满意。
虽然暗室不见天日,但他却是住惯了醉白楼下面那间密室的,也没觉得有什么不适。要说有什么不好的,就是床太小了,如果唐少陵留下来的话,肯定有一个人要睡地上。
“这不是还要等两天吗?我去试试能不能做点别的。”唐少陵上上下下看了他一会儿,又道,“再说,路上也罢了,跟你住一间房间,只要想想半夜说不定会有虫子爬到我身上来就不太好了。”
孟寒脸一黑,要不是看在秦绾份上,真想赏他一只金蚕蛊。
在他发飙之前,唐少陵已经打开暗道的机关,溜了出去。
出口是柴房,前面放着一人多高的柴堆,谁也不会特地挤进着狭窄的缝隙里去,顶多也就是走过来看一眼柴堆后面没有躲藏什么人罢了。
确定了外面没人,唐少陵迅速摘下面具收好,用本来面目大模大样地上了街。
原本嘉平关就是军事要地,是有宵禁的,北燕军入城后,为了防止百姓作乱,管理得更加严格,街道上巡逻的士兵极为严密,几乎一晃眼就是一波。
不过,以唐少陵的功夫,避开老远就听到整齐脚步声的军队自然是小菜一碟,轻轻松松就来到了原嘉平关的府衙门前——现在住在这里的人,当然是宇文忠和他的亲信。
拿出陆灼给他画的简易地图看了看,他可不是沈醉疏那样的路痴,就算画得简陋,但地方还是很容易找的。
能靠近府衙的宅子,显然之前的主人不是一般的有钱,宅子自然修得富丽堂皇。
唐少陵显出身形来,大模大样地就走上前。
“什么人?”巡逻的士兵立刻就注意到了这个宵禁时分还在外面行走的人。
唐少陵不答,鬼魅一般绕过一队士兵,就在所有人都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轰”的一声巨响,一脚踢开两扇朱漆大门,因为用力太大,门板直接倒了下来,扬起一片灰尘。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
这是挑衅吧?绝对是对整个北燕的挑衅!
“拿下!”巡逻的卫队长一声大喝。
“滚。”唐少陵跨进大门,却俯身抬起倒塌的门板,一转身,巨大的门板竖起,像是盾牌一样,顿时将冲在最前面的两个士兵拍得头破血流。
“什么人在这里捣乱?”这么大的动静,早就惊动了屋里的人。身为将军,这会儿吴康显然还未入睡,身上的甲胄都没有除掉,直接提着刀大步走出来。
“我。”唐少陵强行关上破破烂烂的大门,回头吐出一个字。
“你是谁…”吴康怒气冲冲的脸,却在看清了来人之后,一下子就绿了,“少、少庄主!”
“行,出息了啊。”唐少陵抱着双臂,背靠着大门,脚下站定,任凭外面的士兵怎么撞门,都纹丝不动。
“少庄主怎么到北燕来了?”吴康擦了把额头的汗。
他出身西秦,曾在鸣剑山庄学艺三年,唐演对任何上门求教武功的人都会悉心指点,资质好、心性好的他会更用心,吴康算是在山庄留得比较长的人了,跟少庄主唐少陵当然是熟识的。
“本公子记得,嘉平关,是东华的吧?”唐少陵一挑眉。
“北燕已经打下了嘉平关。”吴康反驳道。
“胆子肥了啊。”唐少陵一声冷哼。
“咚咚咚!”
“将军!”
“吴将军,刺客还在吗?”
外面的士兵进不来,开始吵吵嚷嚷的。
“没事,不是刺客,是本将军的故人,你们不用管了!”吴康赶紧提高了声音喝道。
外面静了一下,或许是因为吴康威望不低,那些士兵终于还是默认了,开始重新去巡逻。
“少庄主不会是来找我的吧?”吴康这才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