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都不是问题。
问题在于姬廉月到的时候,一眼就看见上午在比武台被霍显压着那个身材瘦小。皮肤白皙的士兵捧着三个馒头加一碗面汤,顺其自然地霍显那不大的桌子边坐下,又小心翼翼抬眼看了他一眼。
姬廉月心里那火又烧起来了。
抬步走过去,站在霍显旁,问:“我坐哪?”
霍显早就看见他来了,这会儿也不计较这人站在自己旁边居高临下地说话,抬起头看了他一眼,指了指桌子的另外一侧,示意:除了这,你还想坐哪?
姬廉月目光肆无忌惮地在安静坐在另一侧的谢三郎脸上转了一圈,心中冷笑一声,脸上却露出个矫揉做作的作妖样,踢了霍显腰间一脚:“挤。”
霍显知道他这就是在作妖——
抬头凉嗖嗖地瞥了他一眼。
姬廉月盯着他,那双黑色瞳眸却闪着倔强的光。
两人对视片刻,霍显先败下阵来收回目光,转头看了眼谢三郎:“你回去坐。”
谢三郎愣了愣,却什么也没说,低低应了声“是”,捧着碗坐回了下面其他士兵旁边,那些人挪了挪位置让他坐下去,什么也没说。
姬廉月挨着霍显坐下来,屁股刚沾地就听见他冷冷地问:“满意了?”
姬廉月也憋着火呢,抬起头看向霍显:“满意,难道你不满意?”
霍显不说话了。
姬廉月接了火头军递来的米粥,还知道跟人笑一下道谢,那火头军受宠若惊得回去舀粥的勺兜拿不稳了,霍将军看在眼里,眉头能夹死苍蝇。
旁边那人低着头喝粥,也不搭理他。
最后是霍显用筷子给他夹了一筷子小菜放碗里,见他放下碗面无表情看向自己,无声叹了口气:“男人的醋你也要吃,你是不是有病?”
“烦请霍将军睁大狗眼,我也是男人,霍将军用得也挺开心。”
“……”
霍显被他堵得说不上话。
瞪了他一会儿。
姬廉月把霍显给他夹的卤牛肉吃了,味道还行,努努嘴。
霍显又给他夹了一块。
“你同他保持距离。”
“这是行军打仗。”
“我不管。”
“姬廉月,你到底干什么来的?”
姬廉月放下碗。
微微一笑。
“捉奸。”
“……”


☆、第63章

霍显觉得姬廉月无理取闹, 却也还是碍着那么多人在看的面子, 屈尊降贵伺候他喝粥——
姬廉月吃饭总是比较慢,而军中向来吃饭如打仗, 速度快得很,姬廉月喝完半碗粥,下面的人基本都已经吃完散了。
霍显也是三下五除二吃饱了,没放筷子, 专心伺候他,见他碗里空了就往里放片牛肉或者腌黄瓜, 刚开始没耐心,后来开始转而认真研究他到底为什么吃得那么慢, 就被转移了注意力。
“一指节那么短的腌黄瓜要分两口咬, ”霍显笑话他, “放在闹了饥荒的地方吃屎都赶不上热乎的, 当真是没饿过的人。”
姬廉月扫了他一眼,不嫌弃他粗痞,懒洋洋道:“驸马爷, 本王是皇族,若是皇族之人都到了要挨饿的地步, 那必是要亡国了……试问你们这些领俸禄的将领都干什么去了?”
霍显被他堵得说不出话, 只好屈指敲了敲桌子:“我就随口说一句, 你十句话等着。”
姬廉月冲他甜滋滋笑了笑:“先撩者贱。”
等两人不说话了, 他才从霍显的话语里品出个一二来, 捧着粥碗看了看周围, 发现果然基本所有人都已经放了碗,底下坐着的人都是接下来不当职不着急离开的……
就连那个谢三郎都放了碗,抓着个馒头靠在桌边和别的人说话……姬廉月在心中冷嗤一声:“那个人为什么会坐在你桌边同你一块用膳?”
“和你一样的毛病,用膳太慢,吃得还少,”霍显蹙眉,“我把他叫过来盯着他。”
把脑袋转回来,姬廉月上下扫了一圈男人:“军中一万多人归你管,这么一个普通士兵吃的多还是吃的少你都看得见?”
听他这么一说霍显就知道他是醋劲儿又犯了,习以为常,为了不生事端,耐着性子把之前谢三郎他们闹火头军的事儿说了,从而得知谢三郎此人,又稍微夸奖了下这人虽然体力差身材瘦小,但是意志坚定,学得快,算是这批强征兵里肯学会学的尖子……
而且这谢三郎,却好像是读过些书的,平日霍显看书他也能搭上几句话,也不知道是不是什么贵族落魄少爷。
姬廉月一脸平静地听完他家驸马爷对别人的夸奖,脸上倒是没什么别的情绪——
泥地里打滚,扛着麻袋跑五里地,一身汗臭和别的男人比武台上压来压去,这种事……
他还真没心思去攀比。
只是听到最后点评:“这人起先犯了军规,这般闹事放了秦明月那军前杖毙也说得过去,霍将军宅心仁厚不计较也就罢了,还青眼有加,把人放到自己的餐桌边一块儿喝酒吃肉,别的士兵看见心中该做何想?出头闹事便能得到上级注意,人人都如此你军中从此岂不是乱了套?”
他声音又缓又慢,不是指责,也就是随口一说,霍显听了却有些恍然,似乎觉得也是这么道理——
想了想,只是求生欲很强烈地反驳:“只是叫他上来当着我面用膳,并没有把我的例份分他,你莫乱讲。”
姬廉月不说了,只是随便提了几句,剩下的就由着这家伙自己去想明白。
霍显指了指姬廉月手里的粥,示意他快点吃,废话少说。
这番动作看在下面那些士兵眼里又是神奇的一幕——
士兵甲:“艾玛,咱霍将军还是挺有耐心的。”
士兵乙:“可不是么,平日吃个晚饭火烧屁股似的,生怕最后一个吃完被拖出去赏几杖军棍,这感情好,公主一来,不进不催还陪聊……这有说有笑的!”
士兵丙:“都闭嘴吧你们!歪瓜裂枣还想着和将军的媳妇儿比,你们俩是不是吃撑了还是活腻歪了?”
谢三郎:“……”
好不容易用完晚膳,姬廉月洗手之后,踢了踢靠在榻子上看兵书的霍显他睡哪,男人从书后面撩起眼皮子看了他一眼,那一眼什么意思再明显不过:你还想睡哪?
姬廉月笑了:“在京城还分院子睡,现在问一句怎么了?”
霍显:“……”
京城丫鬟婆子女官里三层外三层的,能和在这一样么?
外头就是素了几个月一身劲儿没地方使的公耗子窝,你想怎么着?
霍显有一万句话等着教训姬廉月,到了嘴边后置后街才反应过来眼前这歪着脑袋俏生生冲自己笑的也是个带把的,顿时头疼不已,不想跟他废话。
手中书籍敲了敲桌案:“我打地铺就是。”
姬廉月懒得揭穿他假正经,扔下一句“免了”转身要往外走,霍显见了以为他又闹脾气,扔了手中的书粗声粗气问他去哪——
“人都来了一下午了,还不兴去同外祖父磕个头么?”姬廉月淡淡道。
“让两个人跟着。”霍显重新拾起书,“最近边城偶有外族乔装入城,不那么太平。”
姬廉月觉得这人控制欲太强——
和在京中并不一样 。
在京城时,霍显多数情况就是目中无人,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平日冷着脸该干嘛干嘛,话也少;
到了这边就不一样了,这男人变得意气风发,走到哪都是一步一个脚印,习惯了发号施令也习惯了用陈述句语气表达自己的想法,确保军中一切运行正常且运筹帷幄……
还当真是“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
难怪秦明月喜欢他,当初秦将军可不就是因为受不了京中那些圈圈道道,又怕手握兵权功高震主,女儿往皇宫一嫁,自己便请命来了这鸟不拉屎的北方,一守十几年,非大事不回京。
想到这,姬廉月也不知道把霍显放到这边来到底是好还是不好。
……
姬廉月由守卫引着去见了秦明月。
秦将军今年中年,身材生的魁梧高大,听说当初姬廉月出生洗三的时候他也曾回京,却不曾抱过他这外孙哪怕一盏茶。
姬廉月对此一直耿耿于怀,觉得他这外祖父就是不喜欢他。
如今再一见,只见那端坐茶几后的男人两鬓初生银丝,面容坚毅却看着精神气十足……那身材比霍显还壮,犹如小山一样坐在那,顿时反应过来真相可能比他想象中又美好一些——
换了姬廉月是当年宸妃,生了小孩也必然不会把娇滴滴的小婴孩给这一条胳膊都比整个小孩粗的大老爷们抱……呃,别说抱,看都不想给他看一眼。
“祖父。”
姬廉月规规矩矩叫了声。
坐在案几后面,秦明月动都未动弹,也不以亲王礼拜会姬廉月,只是让人看座,和姬廉月不亲不热地聊了几句。
多是问京中宸妃身体可还安康,身心是否健全,对于皇帝倒是提都没提一句,显然对他这皇女婿也不算特别满意。
之后又上下打量了一圈姬廉月,见他不如传闻中那么不像话,当然也不像儿时所有人都当他女娇俄时那般灵动可爱,心中感慨又可惜,只能旁敲侧击一番——
军中走动,女装宫裙过于显眼,来自秦将军温馨提示,建议穿回男装。
姬廉月一笑,权当没听见。
秦明月见他这般油盐不进的,也是辣眼睛得很,说了两句就打发姬廉月赶紧滚蛋,然后姬廉月就滚蛋了。
走出帐子回忆了下,秦明月全程对他说得一句夸奖的话,就是:你那夫婿,找得不错。
姬廉月:“……”
你娘的。
……
从秦明月那儿出来,时间也不早了。
军中未当值士兵明日也是天未亮就要早起晨练兵,多数已经睡下,只有几盏帐子里还亮着油灯。
军中静谧一片,来回走动巡视的士兵低声细语的交谈声,还有铠甲摩擦发出的声响。
夜晚风凉,姬廉月头顶月光,沿着护城河散步倒是散出了一点趣味,远远地将跟着的两名士兵挥退了,自己踩着河边鹅卵石慢吞吞地走。
不留神便来到白天霍显带着他来的那处地方,姬廉月琢磨总叫人打水沐浴也不是办法,到时候真得打起仗来霍显势必顾不上他,到时候再跟他说让他给自己提水沐浴——
那人指不定怎么跟他撅蹄子。
想到白日里见得那大块石头,两人高,底部浸入水面,四周环绕杂草,若无虫蛇,往石头后面一藏倒是天然屏障……
姬廉月心思微动,便向那处走去。
踏上那块黑色大石正待详看一二,这时却隐约听见一阵泠泠撩水声。
伴随着有人在水中走动,姬廉月脚下一顿,猜想好像是有人占了这地方沐浴?
心中微诧异,正如霍显所言,这军中遍地公耗子,大家都是脱光了光着屁股下饺子似的跳进水里一锅乱炖,有谁有必要躲在这地方悄咪咪沐浴?
哪怕是军妓也是当日送来过日走不会留在军中,况且这才月初,也并非军妓送来的日子。
于是稍微往石边走了走,悄无声息伸了脑袋去看,这一眼不得了,只见月光之下,大石旁边,有一披散着头发,背对着他的人在波光粼粼中轻撩水净身。
月如银霜在其一片洁白细腻背部镀上一层音,微煽蝴蝶骨伴随着她的动作轻晃,修长颈脖因为低头而更显纤细……
岸边是一条长长的束胸带,被束胸带解放出来的两团白腻隐藏于水面之下——
侧脸一看,不是那谢三郎又能是谁?!
还有什么能比噩梦之中场景实现一半更加叫人害怕的,姬廉月心中毫无惊艳可言,大骇之中面色惨败连退数步,踩着碎石,碎石滚落掉入水中!
谢三郎被惊了一跳,低呵一声“谁”哗啦”一下藏入水中转过身去,却只见岸边野草微晃似有风拂过,哪里有半点人影?


☆、第64章

姬廉月一脸惊慌失措, 就好像已经看到自己横尸霍显怀中,一口献血染红他的铠甲, 他惜命, 自然害怕。
一路拎着裙摆横冲直撞冲回霍显的帐子,帐子里还亮着灯,男人还没睡——习武之人耳力好, 远远就听见姬廉月那风风火火的奔跑声, 此时人已经站起来, 来到帐子前。
掀开帐帘正想训斥那人两句去哪了怎么这么晚才回是不是把他说最近边境不太太平的话又当了耳旁风——
从帐子外面一头扎进他怀里的一团却打断了他尚未来得及开口的训斥!
那人带着一股冷香,一旦扎入男人怀中就手脚并用地抱住他拼了老命似的往他怀里钻……本就不是什么真的娇滴滴小姑娘, 霍显被他撞得往后踉跄了两步才站稳,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只是下意识, 大手扣住他的背将怀里人稳住。
“姬廉月?”
男人嗓音低沉, 透着微微诧异。
那温暖宽厚的大手贴上相比之下单薄许多还因为沾了晚风些许微凉的背,明显感觉到怀中人的瑟瑟发抖稍微安静了些。
发生了什么?
不过去见了趟秦明月, 怎么像见了鬼似的?
男人稍稍拧眉, 另外一只手抬起怀中人的下巴,又见他眼神迷茫,面色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顿时眉头皱的跟紧了些——
“怎么回事?”
而姬廉月却不管不顾地挣脱开他的手,双手挂在他脖子上又稍微踮起脚拼了命用脸去蹭他的脸和下巴……像只得了肌肤亲可渴症的猫!
“霍显, 霍显……”
他半眯着眼, 胡乱叫着他的名字。
姬廉月的脸因为常年混迹于京中贵妇圈, 用的保养品总是京城头一份,每次洗漱完总是涂抹半天——
霍显也曾经笑话他不像个男人。
如今也反应过来好处……
向来保养得当的面颊和他这胡子拉碴的粗汉子就是不一样,又软又嫩白豆腐似的在颈脖间蹭来蹭去,带着他鼻息之间喷洒出的灼热气息……
轻而易举就将霍将军的火给撩了起来!
他本来是想和他好好说话的!
埋在他脖子间的人还在嘟囔着叫他的名字,男人眸色转暗——这回也不用姬廉月拼了命再往他怀里钻,自己反手一抱就像是抱小孩似的直接将他用手臂端了起来,转身大步往榻子那边走!
到了榻前将人往那厚兽皮上一扔,男人转身指尖一弹,帐中跳动的烛火熄灭,顷刻间陷入黑暗!
他转身,单膝跪上榻子,将被他扔在榻子上的人肩膀一捉拖到自己身下,俯身去含住他的唇。
“霍显,我——”
有事跟你说。
才反应过来要说正事,接下来的话却被男人火热的唇舌吞进了嘴里,那石头山似的强壮高大身影压下来,舌尖长驱直入,像是要将他生吞活剥!
外头的公耗子素了几个月,他霍显又何尝不是?
那些偶尔还可以碰得军妓,霍显却向来是不会碰的,所以他素得更久!
原本素着素着也就习惯了,满腔精力没地方发泄就带兵出城慌一圈,总能抓着几个探头探脑的探子杀了,一来二去倒是也习惯——
然而这习惯,也架不住有肉主动千里迢迢送上门来,非要挑衅的。
“我真的有事……”
“京城那把椅子上换人了?”男人嗓音喑哑地问。
姬廉月倒吸一口凉气伸手捂住他乱讲的狗嘴:“放屁!”
那还有什么大事?
霍显压根懒得理他,就着他的姿势亲了下他的掌心,趁着他手忙脚乱抽开手,一把把人摁回榻子——
姬廉月被他这 般难得主动给镇得有些懵逼,等到那滚烫的吻顺着他的唇角挪到了颈脖上,男人的大手伸到他腰间扯开了腰带,他这才猛地清醒过来,一把摁住男人在他腰间做乱的大手:“等下!霍显!我真的啊啊啊真的重要的事跟你说!”
霍显箭在弦上,被他拦住,猛地一下抬起头,漆黑的眸子在黑暗之中也能看见被欲点燃的光……男人又低头埋进他颈脖间,在他细嫩的脖子上咬了一口,沉声道:“最好是真的重要。”
重要过他“吃肉”。
姬廉月被他咬了一口,只觉得自己身上压了一头狼,一个激灵回过神来,双手硬是捧着他的脸,郑重其事地说:“谢三郎是女的。”
“……”
谢三郎?
大约有几息沉默。
黑暗中,姬廉月感觉男人大概是皱了下眉,但是很快又松开了,轻描淡写地“哦”了声,他低头一口咬住姬廉月的喉结,在他发出一声短暂惊呼时,顺手将他的腰带彻底抽开——
姬廉月掏出了个惊天大秘密。
他想过霍显可能会诧异,可能会惊怒,最惨的是他可能还会觉得惊喜,单手万万没想到他居然会是这个反应——
那就是毫无反应。
感觉自己的腿被结实手臂抬起环在精壮腰间,黑暗之中姬廉月嗅到男人不知道从哪摸出了那种青草膏药,滑腻腻的,平日里抹个蚊虫叮咬跌打损伤……
现在的用途不言而喻。
姬廉月急了,抬手一把拍开男人手里的膏药,那小盒膏药被拍飞出去,后者抓着他小腿的大手一使劲,这次是真的怒了:“不要是吧,那我直接进去了?!”
说着还威胁似的顶了顶。
公主殿下被他这臭流氓行为吓得面红耳赤!
“霍显,你下面那根东西管不住趁早剁了!”姬廉月也怒道,“我他娘和你说话呢!你到底听没听!”
“听见了!”霍显不耐烦地说,“然后呢?”
“什么然后呢,这么大的事——”
姬廉月话说一半忽然顿住了,他微微睁大眼,总觉得自己抓住了一个很可怕的真相!
他挣扎着坐起来双手一左一右一把捏住男人的耳朵,一个用力抓着他的耳朵拉近自己,气急败坏咆哮——
“霍显,你凭什么这么淡定,你不会早就知道了吧?!你怎么知道的?!你是不是也看到她洗澡了?!我操,你们不会已经上床了吧?!”
耳朵被使劲儿拧的快要掉下来,连带着下面的小兄弟都被疼得偃旗息鼓了些,男人赤红的眼这会儿终于恢复了一点清明——
没办法,两个人里一个失去理智的话,总该有一个保持清醒。
霍显大手顺着怀中人小腿一路往上,到他的背摸索过去,手一使劲,将那怒火滔天的人往自己怀里一摁——
姬廉月半坐着的姿势,腿还环在他腰间,这会儿整个人贴到了男人结实的胸膛上,这高难度动作让他闷哼了声,他瞬间放开他的耳朵,双手环绕住他的脖子。
“你他娘在说什么,我怎么可能知道他是女的?”霍显低沉又带着恼火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还上床,以前怎么没发现你想象力这么丰富?女人的那点温柔可人、体贴细致优点你就不能学着点,矫情劲倒是学了个十层十?”
姬廉月气得用手掐他的脖子。
可惜霍显的大掌贴着他的背就是不放开。
“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女人装男人入了军营,那是招兵的人出了篓子,跟我有什么关系?”
“可那也是女人!现在就在你眼皮子底下!”
“大概是家中无人,父亲年迈上不得战场,所以为了养家糊口之类做出的举动吧,” 霍显“哦”了声,“然后呢?”
姬廉月皱眉:“这不符合规矩,你得把她赶走。”
“她训练,食宿都跟着普通士兵一般无二,只要不因性别扰乱军纪,我没理由送她走。”霍显淡淡道,“在我眼里,她就是个普通士兵。”
这话好像哪里不对。
姬廉月却没办法反驳。
黑暗中他张了张嘴,霍显凑上来咬他的唇瓣,鼻息之间的火热尽数喷洒在他脸上。
“你管她做什么,是不是吃饱了撑得?”男人的嗓音充满困惑,“这就是你要说的重要的事?”
“……对。”
姬廉月说完,感觉到霍显明显停顿了下。
几息后,男人平静地宣布:“你明早的早膳我给你端进来。”
你人,就不用下榻了。
姬廉月:“什么?”
很快他就知道霍显是什么意思了。
接下来的狂风暴雨洗礼,自然是不用多说,当晚,站在将军帐子外头值夜的士兵面红耳赤,浑身紧绷,恨不得捂着耳朵跪下来央求里面的人动静小点——
可是不敢啊!!!!!
谁他妈敢让霍显动静小点!!!!
姬廉月他们也得罪不起啊!!!!
到了后半夜,天空翻起鱼肚白,将近吹起床号准备晨练,那帐子里的动静才消停下来……
霍将军披着中衣,如一条吃饱贪婪慵懒的狼,掀了帐子吩咐人打水,那守在帐子外的士兵如获大赦,一溜烟就跑去挑水了。
霍显放了帘子,转身走回榻边,趴在上面那人半个身子挂在榻子外面,洁白细腻的背部懒洋洋敞在那……下半身盖着那兽皮毯子,随意中带着一丝丝性感。
站在榻子边折腾了一宿的男人目光微沉。
伸手拉了拉他的兽皮,盖住了他的背:“北境昼夜温差极大,你这样明早就着凉。”
“少装好人。”
姬廉月嘟囔着,却是累得眼皮子都抬不起来。
他觉得这剧本的发展完全不是他想象中的任何一种——
霍显的脑子和普通人不一样。
找个机会去跟秦明月告状算了。
他在心里打着算盘。
但是他不想干好事的时候,那副模样霍显居然一看就能看明白,男人在榻子边蹲下,大手捏着他的下巴抬了抬,目光闪烁:“还在想那个谢三郎的事?”
姬廉月听见这名字就睁开了眼。
见男人跟自己笑了笑:“我昨晚还忘记问你,你怎么看到她是女人的?”
这会儿姬廉月累得,除了想着告状遇见其他事大脑都不太转了,被问了,打了个呵欠就老实回答:“在昨儿那护城河大石头边看见她洗澡——”
话还没说完就感觉捏着他下巴的手收紧了些。
“你偷看女人洗澡?”
男人的声音听上去不那么友善了。
“……?”
我偷看之前我也不知道他是女人啊?
再说了这是重点吗?
看一眼怎么了?
你的女人不让看还是怎么着?
姬廉月完全不明所以,反手一把捉住霍显衣袖一角,不耐烦道:“你管我看着什么了,你要不舍得处理她,就给我离她远这点!”
“我有什么舍得不舍的。”
“重点是后半句!”
姬廉月语落。
帐子里陷入片刻沉默。
良久,久到姬廉月几乎又以为男人要开口教训他“无理取闹”,久到外头的士兵拎了水回来在外面喊了声“将军”,姬廉月感觉捏着他下巴的大手放开了。
“知道了。”
昏暗的帐子里,男人的回答言简意赅,却丝毫不见敷衍。


☆、第65章

清晨。
霍显背着手站在台子上, 神情冷漠,面容刚毅, 垂眼睥睨台下士兵手握长枪演练——
正规军卯时末,差一刻辰时起身练兵,而这些外面收来的,素质层次不齐,卯时起身, 天未亮开始一天的训练。
十有**霍显会陪着他们。
台下万人大阵, 都是血气方刚男儿,舞枪打拳声震天雄壮。
霍显的亲兵百人站在最前列, 经过了将近一年的操练,他们已经从最开始歪瓜裂枣,面容猥琐, 现在变得一个个身材壮实, 目露精光, 精神气十足,犹如脱胎换骨,他们是后面人的榜样;
后强征来的民兵在后, 有些在习武之事上天子愚笨,霍显也不强求,让他们站在后面跟着前面的人比划,一回生, 二回熟……
练的越好的人就在越前面。
不知不觉, 无论是否情愿征兵之人, 都默认了把能往前面站站换位置视作一种荣誉……也把能从最后几排挪到前排来的士兵当做是精神领袖风向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