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根本没法允许自己能放下愧疚感哪怕一秒。
“那如果是为我呢?”龙笳问道。
薄玦在流泪的前一秒怔住。
“……为你?”
龙笳没想到自己会把这句话说出口,起身想避开这个话题,却又屏着呼吸,把剩下的话说完。
“哪怕是为了让我安心一点。”
薄玦感觉有什么在自己眼眶里打转,他想表现的沉稳淡定一些,开口时却快要哭出来。
“我们不是……分开很久了吗?”
龙笳摇摇头,开口时让十指扣得更紧了些。
“那不算分开。”
他凝视着他的眼睛,声音低哑。
“离别都是为了让人意识到自己在拥有什么。”
“从十七岁动心,一直到此时此刻的这一秒。”
“薄玦,有些事从来就没有变过。”
“薄玦,你病着,我便一直病着。”
“你呼吸,我才活着。”
第 174 章
裴如也今天穿了一身哑光的轻薄风衣, 黑白拼接外搭银质纽扣。
虽然不是典型的艺人风格,但在人群中也同样吸睛。
他没有推拒,闻声坐在了霍刃的另一侧。
霍刃这时候反而有点心虚。
还有一分钟就要开始直播, 怎么突然就有种要公开恋情的感觉……
“准备——”
直播间还是黑的, 此刻已经有满屏弹幕实时滚动。
“三, 二,一——”
“大家晚上好, ”霍刃笑道:“很久没有直播过了, 都有点不习惯。”
大伙儿在听见声音的同时一眼就看到他身侧的裴如也。
[裴老板也来了?!]
[便装的裴总这么帅的吗!!突然好心动!!!]
[刃刃宝贝我好想你你身边怎么还有别的野男人呜呜呜——]
CP粉们瞬间嗅到了秘不可宣的某种氛围, 拉着姐妹光速赶到现场。
刃刃你出息了哈!!
自己宣传专辑还特意把裴神也拉过来!!总算是开窍了崽崽!!!
对着镜头多撒撒娇啊没事的裴总最宠你了!!
“今天主要是想感谢大家,长期以来对我的支持和保护。”
霍刃还不太了解现在的直播风格, 习惯性用旧的谦和姿态同粉丝们一起交流。
裴如也就笑着坐在旁边, 虽然开口次数很少, 但总会和霍刃有眼神交流。
有时候霍刃担心自己说错话了,会下意识地看一下裴如也的表情, 得到肯定以后再松一口气继续往下讲。
聊到专辑制作时很好玩的事情, 笑起来就像少年一样,还会边笑边去找裴如也的目光。
才直播了七八分钟,CP粉们已经在找氧气面罩了。
说什么同框即发糖!!你们两今天就是出来秀的是不是!!!
裴总你是故意过来的吧??你出现就是为了强调下归属权我们都看到了!!!
弹幕七嘴八舌说什么的都有, 更多人存心搞事情,纷纷提问裴总今天为什么会来这里。
“因为……”霍刃哪好意思说是自己邀请的,顿了几秒迅速找到借口:“他是我的经纪人啊,也是我的老师, 很合适。”
群众们纷纷点头。
合适合适,你和他也特别合适——
“我没想到专辑销量会这么高……要不今天给大家唱一小段。”霍刃思索道:“你们想听什么?”
[想听你和裴总唱情歌!!]
[裴神唱几句刃刃的歌好不好——]
[来都来了你们两一起干啥都行不用管我们这些观众!]
裴如也忍俊不禁, 招手示意张助理把小提琴拿过来。
“刃刃唱就好了,我来伴奏。”
霍刃没想到这儿还有乐器, 也跟着探头看:“还有琴?哪儿呢……”
[什么裴总居然也会小提琴!!!]
[KSWLKSWL老攻亲自伴奏就差把喜欢明着说了——]
[刃刃太可爱了我失血过多要挂掉了(捂脸]
张渚匆匆去了隔壁办公室,抱回来一把黑胡桃木小提琴。
裴如也起身接过琴,也不介绍它的造价渊源,只把下巴抵好,执弓等霍刃开嗓。
霍刃一时有些分神,人还坐着就开口唱歌。
他的声音如今真与从前不同了。
清澈澄透,而且饱含柔软又充沛的感情。
那首歌是新专辑里的一首抒情慢歌,讲得是秋深落叶,人在疲惫彷徨之后最终找到归处。
他唱歌时在抬头望着裴如也,哪怕坐着唱,高音也流畅自如,气息音准惊艳而不自知。
裴如也垂眸牵引琴弓,侧影像油画中令人过目难忘的一个梦。
湿润又明朗的歌声与琴声缭绕向前,即便没有好的设备,没有任何修音装饰,也美妙到让听众们都渐渐忘我。
等十几句歌词唱完,霍刃还眯着眼轻哼了一段旋律。
琴声也随之温柔轻缓,仿佛云雀的羽翼。
画面之中,身穿纯黑西服的青年凝神轻唱,身材修长的男人在执琴微笑。
他们之间再也容不下任何多余的元素,就好像整个世界本应就只有他们两人。
过来看热闹的路人这会儿都懵了。
好些人一边搜索[裴如也是谁],一边跟着评论区和弹幕的指引去搜《神佑之选》,以及霍刃的新专辑购买链接。
手快的营销号迅速把这一小段截好发到微博,很快热搜#裴如也霍刃直播唱歌#飙升第二,原曲下载量当即翻倍,还有个#夜火如刃是真的#暗戳戳涨到了热搜十六。
单纯一个对视,一个笑容,好像都蕴含着无数的故事。
CP粉们已经一脸安详,坐地嗑到满脸姨母笑。
你们还真敢同框发糖啊……一发发的跟造糖厂爆炸一样……
这样的直播请务必再来一万次,刃刃你稍微注意一下少看几眼裴总他不会跑的!!!
也有少数唯粉发现了点别的重点。
@如也的隐婚女友:我男朋友……身材真好诶??他会跳舞会经商会多国语言还会拉小提琴??
@白月翡翠:今天那个哑光风衣也太透了点,哥哥腰线怎么会那么绝!!这就是从小练舞的恐怖之处吗!!!
@翡色0719:楼上姐妹!!已经有列文虎克调光线找到更清晰的大图了!!!!那个腿线那个身材比去做模特都完全够用啊啊啊啊——
直播结束之后,霍刃卸妆看了眼微博的相关TAG,莫名又有点炸毛。
不要盯着他的腰看!!
老公也不要乱叫!!!
裴如也就坐在另一侧,任由化妆师帮自己调整发型,浅寐前问了一句。
“不开心?”
“才没有。”霍刃闷闷道。
男人侧眸瞥了他一眼,似笑非笑。
与此同时,韩央在宿舍里连着打了好几个滚。
傅明年就坐在对侧和朋友聊天,过了半晌才开口。
“央央最近压力很大?需不需要和楼下的心理医生聊聊天?”
“不是压力……”韩央脑子里乱糟糟的:“碰到点事儿,不知道该怎么解决。”
傅明年无意去问他的隐私,只简短地引了个路:“如果你拿不定主意,最好问一问事件相关的其他人。”
韩央猛地坐了起来,像只羽毛乱蓬蓬的小画眉。
“是要问问。”他反应过来什么,快速拍拍脑袋,下床就往外走:“是我之前太怂,谢了年哥。”
他并非不敢和霍刃交谈,实在是对那张照片记忆太清晰。
黑色葬礼上,那个孤高的背影在棺前长跪不起,绝望到一回忆都觉得难受。
池霁是CORONA所有人的伤疤,韩央不敢去碰。
但……他还有一个朋友。
宿舍门被敲了两下,薄环叼着一块苹果过来开门。
“刚训练完?”
“嗯,晚上还有一场。”韩央快速看了下宿舍里是否有其他人,反手把门关好,再看向薄环时又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薄环歪着头看他,长长头发垂落着从肩头往下滑。
“你还好吗?”
“不……这个……”韩央双手捂着头,感觉自己在做坏事。
他有些艰难地开口提问。
“薄环,你清楚……池先生的事情吗。”
薄环愣了下,神态随即严肃起来:“怎么突然提这个?”
“我不是想要八卦什么,是遇到了很奇怪的事情。”
韩央和韩渠不熟,和薄环也只认识了几个月。
他感觉自己莫名被卷进一场暗流涌动的风波,却又好像与什么息息相关着。
思来想去,还是把大多数重点线索都讲了一遍。
薄环怔怔听完全部,口吻已经完全从平时的散漫转变成凝重:“你对你说的每一句话负责?”
“……负责。”韩央低声道:“可是我那个哥,应该不会坏到杀人的地步吧。”
薄环眼睛有点红,站起来想快步出去找助理,到门口时又想起来韩央也在,匆匆道:“你愿意和我一起去见哥哥吗?”
去见薄玦?!
韩央因为这个姓氏莫名觉得危险,但还是点了点头。
他开始祈祷自己不要被误会。
薄环到底身份特殊,在大多数练习生强制断网的时候可以拿到手机自由进出,当即带着韩央去了时都音乐学院里薄玦所在的办公室。
过了一会儿,薄玦刚好下课回来,见到两少年在这等着还以为他们在公司闯祸了。
没有等韩央开口,薄环就红着眼睛唤他了。
“哥哥,池哥的事情终于有消息了……”
薄玦第一反应是自己在酒会里查到的线索被小环知道了。
他强作镇定地看了眼韩渠的亲弟弟,确认窗帘门锁都没问题之后,才给他们倒了两杯水,示意坐下再说。
韩央老老实实地把自己做过什么听到过什么都说出了口。
包括招呼到韩渠脸上的那记耳光。
薄玦越听到后面神情越严肃。
他和队友们其实都大概知道池霁是被逼到那一步的。
也完全知道池池是死于谋杀。
缺的从来都是证据。
能扳倒整个韩家的证据,能毁掉韩渠一辈子的证据。
不是让韩渠风评受损,不是让韩渠蹲几年牢就放出来。
是要让他丧失所有,血债血偿。
韩央说完之后,有些忐忑地看着薄玦,坐在敬仰的前辈面前一直就很紧张。
“……你的位置太尴尬了,原本不该被卷进来。”薄玦喃喃道:“这些事水比你想的还要深。”
韩央心里揣测被证实,一时间也觉得内疚。
“许医生这周五要去见他一面,”他询问道:“我把他的联系方式写给您?”
薄玦站了起来,无声鞠了个躬。
薄环没想到一向骄傲的哥哥会认真到这种程度,也跟着站起来,但茫然的不知道该不该给好朋友鞠躬。
韩央慌乱道:“不用不用——您别这么客气——”
“如果这件事能帮到池池,”青年涩声道:“再怎么做也不为过。”
第 175 章
那件事实在是太伤了。
以至于薄玦这些年看到韩这个姓氏都会本能地神经紧张, 下意识地想挡在亲友的前面保护什么。
他看过《神佑之选》的几期节目,在得知韩央是韩家人时也同样倏然警惕。
谁想到韩央会主动找上门来。
薄玦了解过基本情况以后,和谢敛昀大致沟通了几句, 在周一下午约许乐见面。
这件事暂时不要和霍刃说。
倒不是不信任刃刃帮不上忙, 而是他在借着《神佑之选》重新回到人气巅峰, 之后还需要利用影响力做更大的事。
他和谢敛昀来分担这些就已经够了。
许医生穿着很简朴,虽然以他的薪资水平可以在首都过得很自在, 可外套都有反复洗过的褶皱痕迹。
谢敛昀难得和梅衡交班休息, 再见天日时就跟出来放风差不多。
他要了瓶冰汽水, 表情不算轻松。
许乐从未想过自己会和娱乐圈扯上关系,这时候说话也很拘谨。
“我见过韩渠一面, 当时他需要了解一部分抑郁症病人的关护方案, 托朋友把我诓过去问问题。”
薄玦无意识地握紧杯柄, 压着火气道:“问了什么?”
许乐如今已经大概清楚发生了什么,低着头压着情绪道:“不要对抑郁症病人做什么。”
不要刺激创伤, 不要贬损人格。
不要强调患者给亲友带来了多少负担, 不要否定他存在的一切意义。
不要用羞耻心和痛苦愧疚杀掉他。
每一句话反过来,都是绝佳的毒//药。
许乐说的很慢,谢敛昀闭着眼无声听完, 半晌说不出话。
“我很抱歉。”
“不……就算你那天没有说明,他也会找到其他医生,甚至会做更残忍的事取乐。”谢敛昀摇了摇头:“两年之后您还在关心这件事,已经是很可贵的善良了。”
许乐苦笑道:“如果您的朋友……当真和韩先生有关, 我恐怕是可以得到口头证据的唯一途径。”
他从怀中掏出录音笔,以及一张薄薄的纸。
谢敛昀和薄玦凝神看完大致思路, 对视一眼,微微摇头。
“还不够稳妥。”
“许医生, 这一次赌注太大,我们来帮您尽力规避危险。”
韩央回公司之后,终于放松很多。
他暗暗感谢傅明年点了自己一句。
这件事能通过薄环联系上薄玦,能被倾听和信任,实在是太不容易了。
韩央在和薄玦对视时,能看见他眼底的一抹悲色。
池霁的死亡对于新闻头条,不过是某一天的标红讯息,流量一晃就没有了。
但对于他的挚友们而言,是不可能被磨灭的晦暗伤疤。
如果韩家人都包庇保护那个杀人犯的行事,他脱离韩家是必然选择。
韩央定了定神,一边祈祷事情能往好的方向发展,一边快步回了练习生宿舍。
这次半决赛公演不仅有导师亲自参与出演,从器乐编舞到和声都有最高级别的配置,指导老师一个个在业内都相当强悍。
哪怕没有名次,单是参与一场这样的排练演出,对于练习生们而言都是千金不换的好机会。
韩央这一场去了封今的队伍里,薄环则留在霍刃的演出队伍里。
按照规则,人气投票和评审团打分将同时计入练习生排名,其中专业评分最高和人气评分最高的练习生在决赛时会拥有更高优势。
排练时间有限,导师们行程繁忙,只会在中后期过来参与指导合练。
一帮少年在舞蹈室里挥汗如雨,无形中已经比过去几个月要娴熟灵活许多。
即便如此,他们还得适应不同老师的特殊风格。
最惨不过裴如也的战队。
裴如也平时教学生们跳舞都不算严厉,属于典型的客座指导。
这次他们的表演曲目选为美国热单《Lemon》,编舞沿用了Xv出品的Urban,还削了点眼花缭乱的花板子。
导师亲临之前,学生们都还算有自信。
这歌太火,好些高校的街舞社都跳过,大部分人都熟,磨合一下应该就行。
裴如也处理了一部分手头的事,先陪霍刃去了二十一楼,自己再逛回二十楼陪练习生们跳舞。
他穿了身宽松T恤,推开门时少年们都在跳舞。
“开始了?”男人笑道:“不用停,一起好了。”
『Bath salt,bitin\'speakers in the face——』
在一众练习生再度旋转骤停的同一秒,他一个侧滑进入众人视野前,抬手时随即变了状态。
四肢上下级弹动感就好像让身体在表演视觉版的电子乐,节拍顷刻注入呼吸脉搏之中,抬腰动胯摇摆上下不过是身体融入节奏里,成为表演和所有视线的核心。
不是重复跳编好的动作,不是炫技般卖弄能力。
线条是活的,节点在跳跃,点和线完全凭借肩颈腰腿的引动变化旋转,随性完美到极致。
八个少年在镜墙前看呆几秒,下意识地跟上节奏继续跳。
背景音乐并不算快,大部分RAP也很好唱,可偏偏就是没有裴老板的那种感觉。
他们能清晰感知到差距,以至于心里都开始焦急慌乱。
——我到底会不会跳舞来着??
这首歌就好像在不同场景里穿梭往复,有几分黑人说唱的典型痞气,还保留了电子音乐的迷幻魔性。
哪怕男人只是对着镜子跳舞,背影依旧洒脱又性感。
第一遍结束时裴如也脚步停顿,示意音乐暂停。
“先矫正错误动作。”他卷了个报纸筒,语气淡淡:“肘高缩肩几乎全错,从第一个小节开始重来。”
自恋了好几天的小朋友们很快被抽到怀疑人生。
报纸筒抽胳膊不疼,关键是平时随便跳几遍都挺像模像样,真被老师盯着过一遍,原来哪儿哪儿都是一堆毛病。
要么是上下身节奏不一致,换步太快扭肩太慢。
要么是胸腰僵硬全靠强动,发力点不对收力方式更不对。
祝熙之被抽的吱哇乱叫,全程迷弟脸看裴如也,就差大喊老师打得好。
他倒不是怕疼,就是总喜欢发出点声音刷刷存在感。
小祝同学练习街舞十几年,今天跟着学一下午就感觉自己是醍醐灌顶突然开窍,在男神面前乖到乱摇尾巴。
不亏裴神!
裴神这么跳舞好帅!!
裴神训人也好帅!!!
好想天天跟着裴神跳舞!!!
时嘉年话很少,但学的是真快。
到底是基本功扎实到位,和裴如也对视时也眼神稳动作快,完全能担双C的位置。
他腰肢柔软反应灵活,一双灰蓝眼眸观察着裴如也给所有人的讲解引导,几乎是在掠夺式学习。
另一边,傅明年交的DEMO被制作修正完成,一群练习生在霍刃面前就差屏着气跳完一遍,有种甲方验收现场的紧张感。
霍导师把那张纸给出来,他们几个就差通宵赶进度改作品,边调音改阵型边吐槽CORONA全员当年简直不是人。
外行看搞艺术的总会有种我上我也行的错觉,内行反而越搞越觉得头皮发麻。
当年CORONA几乎是神话般人气登顶,不少喜欢唱歌跳舞的小孩儿都跟着憧憬向往。
万一我也能做这么好呢!
万一我出道也没几年就能拿到皇冠奖呢!
如今八个人彻夜改编曲调歌词搞混音,顶着黑眼圈颇有种被梦想当头棒喝的憔悴感。
前辈果然是前辈啊……这不是一般人能搞出来的活儿……
霍刃看完一遍,示意顶位的助教去旁侧休息,自己走进练习生的中心。
然后站在傅明年的另一侧,注视着镜面中的八个人。
“先合一遍。”
傅明年快速地看他一眼,沉声应了。
音乐响起的一瞬间,中间两人几乎是即刻炸开般气势全开,压到旁侧六人如同伴舞般失掉颜色。
傅明年在舞台上有攻击性是公认事实,问题在于霍刃一旦认真起来,其他几个练习生完全扛不住。
就连舞步都会下意识地往旁边躲,不敢和霍刃有眼神接触,更不敢和他有身体触碰。
“这样不行啊……”霍老师捂头道:“你们得把状态打开,感觉要全放出去才可以。”
练习生们默默点头,还是不敢对视。
现在已经不是霍刃有偶像包袱,是他们有粉丝包袱。
一碰到这么耀眼的人在自己身边跳舞,莫名就有点狂不起来……哪儿还敢耍帅撩人啊!!
霍刃也大概能猜到,放松姿态聊了几句调节气氛,一个个教过去缺陷在哪。
再绕回傅明年面前,笑着摇了摇头。
“太僵硬,没有棱角,不够好看。”
傅明年听到一个词就感觉被暴击一回,停顿几秒,低低道:“……是我练习不够。”
“也不对,”霍刃思索道:“你整个人是关着的。”
他招手示意顾少初过来,两人又跳了一遍刚才的双人舞,张力和对峙感截然流露而出。
哪怕顾少初舞蹈基础略弱,表达出来的效果依旧很好。
“总觉得你过度拘谨……”霍刃回头看向傅明年,想了想道:“不过这种事,我引导是很难改变什么的。”
“你做得不够好,其他人就会顶上。”
“你不开窍,名次就会被刷下去。”
“明年,时间可不剩多少了。”
傅明年下意识与顾少初对视许久,突然觉得自己像一只困兽。
他心底一直都有血性和不驯,可是从前蛰伏压抑太久,都不习惯再露出獠牙。
温和谦让并不适用于当下。
“可惜啊。”顾少初悠悠叹了一声:“我还想竞争C位来着。”
“再来一次,”傅明年深呼吸道:“是我没有放开。”
-2-
临离开之前,霍刃多交代了几句,叮嘱他们也注意休息和补钙。
刚走出去没多久,身后有个声音叫住了他。
“老师,我想找您问几个问题。”
闻声转头,是顾少初追了出来。
“嗯?还有哪儿不确定?”
顾少初如今二十一岁,正处在少年和青年交叉的节点。
他站在黄昏中,犹如辉光开刃的长剑,手中仍握着那把峨眉扇。
“不是练习的问题。”顾少初沉默一刻,还是把内心深处的想法问出了口。
“老师,一个人出道,和成团出道,您觉得有什么不同?”
霍刃被长风吹起碎发,一时间好像突然被触动心底的隐秘,没有开口。
顾少初清楚这种问题有些冒犯,好像是攻击霍刃在CORONA散团之后独自单飞的行为,很快解释自己提问的理由。
“我在这里呆了好几期,但总是觉得……不够合群。”
“不是和大家相处有问题,是我不习惯……把出众的镜头、歌词、机会,平均分给所有队员,哪怕我能站上C位,也觉得不够。”
这么说也许太自私了。
可他更享受一枝独秀的时刻,不肯做追星捧月的云。
他希望所有的光都只照射自己,所有的荣耀也只归因自己。
霍刃久久没有开口。
顾少初放低了声音,在他面前表露出难得的驯服。
“但我不知道这种想法,是不是太自恋孤高,也许全都想错了。”
“不一定。”
“您是认为……”
“坦白来说,人活一辈子,就必须不断地学习怎么做选择。”
霍刃看向他,开口时却好像也是在和自己交谈。
“学会承担后果,学会接纳战果,学会怎么面对选择以后的改变。”
“对我而言,在男团里生活,和独自出道,得到和失去的都一样多。”
入团,意味着可以和更多朋友亲如一家,一起分享喜乐苦痛,不再孤独。
但链接也意味着互相束缚牵制,意味着做任何选择,遇到任何事,都可能波及自己在意的所有人。
单飞,就拥有一整片舞台,拥有做更多选择的自由。
恋爱,怼记者,拒绝讨厌的通告,挑战更感兴趣的风格,一切都只用为自己考虑。
可是回头的时候,身后也只有一片空白。
“你从前是很优秀的网球选手,我看过你在温布尔顿杯的好几场比赛。”霍刃注视着他道:“评判得失和选择策略,你足够擅长。”
顾少初凝视了他几秒,忽然笑了起来。
“好,谢谢霍老师。”
周三韩老爷子过生日,韩央得再回家吃个饭。
在知道太多事情以后,他再想起这家人都有些心情复杂,琢磨半天还是和队里告了假,回妈妈家拿了幅之前画的《寿比南山图》过去祝贺。
韩家过去二十年里和他关系不大,但是小到学杂费校服费,大到生病住院和更换新房子,几乎全都是父亲那边不声不响地在掏钱。
还是得回去看看。
老爷子一瞧见孙子亲笔画的仙鹤五蝠不老山,高兴地合不拢嘴,当即把这信展示给一众亲友嘚瑟。
“看看,这是我小孙儿画的,这可不是一般人能画出来的样子,嘿,你们家那艺术生也不行吧?”
韩高志很久没有看见老人家这么有精神,笑着在旁边切蛋糕,还悄悄给韩央竖了个大拇指。
席间一二十个亲戚聊个没完,大致关心过几句就把话题转回股市房价等等,满桌珍馐美味都没动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