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衡看不过去,心道自己对儿子亏欠太多,陪他一同学习如何照顾病人。
后来过了两三个星期,梅笙遥甚至学会了营养剂的注射方法,还会定期喂汤羹观察是否有吞咽反应。
再然后能抱着池霁跟打滚似的一起翻身,也不肯让梅衡再过来帮忙。
执拗地像个小孩子。
梅衡一开始没法想开,后来时间过得太长,竟也一点点习惯了。
他在家观望了接近一年,然后出去探听有关韩渠和其他人的消息。
以及定期和裴如也保持联系,确认新计划的准备进度和开始时间。
梅笙遥再次被留在了寂寥又空旷的大宅子里。
他会守在床边,喃喃地讲很多事情。
先讲自己这一整年的忐忑恐惧,为偷看过师哥洗澡道歉,为自己那些奇怪的梦道歉。
然后担心刃哥的精神状态,担心其他哥哥会不会误会自己,又莫名生他们的气。
更生自己的气。
气到完全没办法。
池霁睡着的样子很好看。
睫毛长长的,脸庞白皙到没有血色,唇是浅桃粉。
只是不再唱歌跳舞了,在被这个世界渐渐忘记。
梅笙遥有一段时间机械性翻身按摩喂饭洗澡换尿布到大脑麻木,只能靠阳光来分辨恍惚间日子又过了几天。
后来渐渐游刃有余,在忙完日常任务以后还有时间看看书,或者帮池霁挑睡衣和小首饰。
“师哥,我好想出去玩。”
“师哥,江绝今天又去扫墓了,你想不想和他说说话啊。”
“师哥,我想吃炸鸡了,你早点醒呗,醒了我们出去逛逛……”
“师哥最近都瘦了,也不知道听不听得见我说话。”
梅衡忙完琐事再回家看儿子,差点以为这儿住了两植物人。
“不行——”他斩钉截铁道:“梅笙遥你听清楚,你得找个人换班照顾他,不然你真得疯了。”
梅笙遥小声道:“我想吃炸鸡了。”
“还有蛋挞。”
“梅笙遥你听见我说话了吗?”
少年仰起头看他,摇了摇头:“没听见。”
“你得保护你自己的精神状态,”梅衡深呼吸道:“不然池霁没醒你先完蛋了,我告诉你,我这辈子都不想参加任何人的葬礼了——不管是真的还是假的!”
梅笙遥呆了一会儿,良久道:“非要这样?”
“你必须得选个人换班,我来也可以,你信任的任何人都可以,我去替你跟他们说清——”
“叫谢敛昀来。”少年突然道。
“什么?”
“他欠池霁的。”梅笙遥淡淡道:“这事不用再问了。”
梅衡终于熬到2018年,靠《神佑之选》能分散几秒荒诞人生的不安全感,和谢敛昀在电视台开会时见过很多次。
他酝酿了很久,在一个足够安全的节骨眼里,和谢敛昀隐晦地讲了这件事。
“我儿子在照顾一只夜莺。”
“你方便过去帮帮忙么。”
谢敛昀愣了很久,起身就和梅衡走了。
他不能在梅家和电视台之间来回切换,所以坐公司里后勤组买菜买水果的车出门,换乘三道,最后扮作建筑工人才进了老宅。
防的不是韩渠,是无孔不入的狗仔。
这里的存在,这里藏着的人,绝不能让多的任何人知道。
哪怕是在走进梅家老宅的前一刻,谢敛昀都觉得这是一个圈套,又或者是某种捉弄。
他亲手触摸过池霁的骨灰,这一年像疯子一样到处托人化验,临了自己都觉得自己像个变态。
然后指纹记录,声纹登记,瞳孔识别。
再然后,梅衡给了他一把金钥匙。
像是童话里斩除荆棘以后的最终奖励。
梅衡拍了拍他的肩。
“这是你们之间的事。”
“记得多晒晒太阳。”
梅衡走了接近四分钟后,谢敛昀才转动钥匙,终于打开了那扇门。
他听见了心电监测仪的停顿响声。
梅笙遥正弯腰给池霁换新洗好的睡衣,抬头一看见谢敛昀张口暴喝:“不许看我师哥的屁股!”
谢敛昀硬生生止住脚步,听从指示多看了眼熟悉的屁股。
还挺翘。
他就一动不动地站在六米远的地方,看着梅笙遥换衣服翻身,喂营养剂和拴手链。
手链上还缀了个红宝石小狮子,警告意味很明显。
谢敛昀站的腿都僵了,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
“梅笙遥。”
“嗯。”
“他是谁。”
“是池霁。”
“他是谁?”
“池霁。”梅笙遥压着怒意看他:“做了三次手术,现在后脑勺的头发都没恢复多长,我好不容易才养胖了一点!”
谢敛昀伸手按着自己的额角,良久才又问道:“刃刃他们知道吗。”
“暗示过了,但禁止探望。”梅笙遥拍了拍手,像资深护工那样用抹布沾了消毒水擦床头柜和防护栏,漫不经心道:“我再不出去转转,我爸会神经绷到断裂的。”
“他希望我找人换班,谢敛昀,你欠他的。”
狐狸眼青年定了定神,目光一寸一寸地掠过柔软被褥,许久才落在宁静的睡颜上。
“是啊。”他轻声道:“如果我那年没去英国,该有多好。”
哪怕根本遇不到池霁,让他成为另一个国家不够耀眼的普通演员,也该有多好。
他们都太贪心了。
什么都想要,却又什么都留不住。
梅笙遥并不喜欢这种情绪流露的场合。
他利落地把三块抹布拧干净晒到阳光下,然后像当年做专辑那样,一板一眼地叮嘱每天的流程。
怎样翻身,怎样按摩脖颈和重点关节。
怎样给毫无知觉的家人洗澡洗头发,怎样处理尿袋和护垫。
“每天消毒一次,喂营养剂三次,”他叮嘱道:“师哥现在有吞咽反射了,一日三餐都可以打成糊糊,但你不能喂太多。”
“还有,师哥不吃芥菜,别喂那个。”
谢敛昀凝神听了很久。
“都记住了。”
梅笙遥盯了他两秒。
“我在这再停留几天,然后出去放风大概半个月。”
“电视台的事情我会远程处理,或者移交给苏总。”谢敛昀平静道:“后天最后录一次节目,然后就不用再出现了。”
“那倒不必,别引起某些人的好奇。”梅笙遥疲倦道:“我爸说SPF这两年一直在洗牌,虽然清走了好几个老总,但还不算彻底稳定。”
谢敛昀嗯了一声。
“行了,我出去陪我爸吃个饭,他最近瘦的颧骨都出来了。”梅笙遥指了指旁边的衣柜书柜杂物柜:“这些你自己熟悉,我懒得讲了。”
“回见。”
少年走了两步,在黄昏中又回头看。
谢敛昀静立在病床的右侧,他停在病床的左侧。
池霁就安静睡在中间,脸颊柔软的让他想起白蔷薇花瓣。
少年顿住脚步,走回了池霁身侧。
温柔地看了很久。
梅笙遥低声道:“我好爱他啊。”
他自己都分不清这种感情。
眷恋,亲近,悔意,恐惧,又或者是最年幼时的一份雏菊气味的铭记。
糅杂了太多记忆和时间,没法标记和归类。
少年俯身亲了一下他的脸,果真像在亲一朵花。
他抬头时再次看了眼谢敛昀。
“我走了,晚点见。”
谢敛昀突然开口了。
“看在这么多年的交情上,遥遥。”
“你去和邬医生聊聊,我可以帮你预约时间。”
梅笙遥笑了起来。
“我病的可不轻。”
“等这些混账事都结束了再说吧。”
门被关上以后,黄昏也结束了。
最后一缕阳光悄无声息地滑走,远处有几声布谷鸟的嘀咕声。
夜灯自动亮了起来,隐在床边隔墙里,是暖黄色。
谢敛昀也不知道自己站了多久,膝盖发疼了才终于坐下。
“我就知道。”他喃喃道:“你不会走。”
“池池,我这两年简直像个傻子。”
“刃刃挺过来了,薄玦去时音院做了教授。”
“龙笳忙得够呛,上次应酬喝倒了胃,打针时还得躲着视频,生怕被薄玦看见。”
“我好久没写歌了。”
“本来这次刃刃赶时间,他七月末要出专辑,我该为他多做点什么的。”
“可是在键盘前面坐了好久,脑子里全是空的。”
谢敛昀抬起手,想碰一下青年的脸。
他犹豫了太久,以至于最后碰到的时候,几乎像抚摸月琴一般在确认对方的温度。
他过去五年里,拥抱过霍刃和梅笙遥很多次,甚至在薄玦失恋以后也主动抱过他。
可是和池霁的身体接触,一直克制而有限。
再回想起从前种种,每一场表演,每一首新歌,每一次共同仰望的烟火和无尽光芒,早已都模糊如泡影。
也不知道是不是人类为了逃避痛苦的本能反应。
“……怎么瘦了这么多。”
谢敛昀用鼻尖轻碰了一下他的手背,握着他的右手,声音放得很轻。
他原本以为,自己做过的最错的事,就是连累霍刃以至于留疤。
那件事会困着他一辈子,永远不可能被忘记。
可那仿佛只是海啸来临的一次浪潮。
他在一七年的开始就被吞噬湮灭,现在独来独往,就差一个人煮青菜粥。
然后精神恍惚地全部喝干净。
“梅笙遥很久没有和我联系过,他说你一直在缓慢恢复,现在能吞咽,偶尔还会动下手指。”谢敛昀埋头靠着他的胳膊,低声解释道:“我一直在满世界找你,甚至托朋友写了程序,到处调卫星图像筛查你被偷到去哪儿,怎么这么久了都不给我托个梦。”
“池池……”他梦呓般的叹息一声:“原来你睡着了。”
作者有话要说:
*梅笙遥幼年/青春期都有过严重创伤,剧情里一直有隐晦点明身份与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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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章的情感可以自行理解,纯兄弟情也合逻辑。
反思了一下,谢池&梅池if线之后会交给我的朋友大青花鱼自行发挥,完结之际可以免费浏览。
正文会一直写到霍刃唤醒池霁。
第 167 章
周四录制, 周三还有一次正式彩排,公演舞台里里外外都闹腾又欢乐。
霍刃上次没来得及和谢敛昀碰面,今天正陪着练习生们排队候场, 一侧头就瞧见了熟悉的身影。
戴眼镜的青年也脚步一顿, 立刻加速朝他走过来。
然后当着一帮小孩儿的面用力抱住。
“霍霍——”他还在努力掩饰自己发现的那个秘密, 以至于说话的尾音都不太稳:“刃刃,好久不见——”
旁边一圈少年:哇哦……
霍刃被他抱到呛了一声, 大致猜到挚友终于放下一部分负罪感, 很理解地顺了顺他的背。
“放松点, 都会好起来的。”
祝熙之侧头悄悄道:“他们不怕被摄像头拍到吗。”
顾少初还在侧头看隔壁组的朋友:“有摄像头才方便这样。”
“诶……”
谢敛昀从前被姜恕笑骂作二皮脸,确实是队友中间心理素质最高的一个。
他既没有遇到过母亲出轨以至于闹得全国满城风雨, 也没有庞大家业需要为之负责, 更没有存在本身就会不断带来焦虑的二胎弟弟。
唯一能伤到他的, 就是负罪感。
当初霍刃单侧眼睛差点被划到,几年过去谢敛昀都耿耿于怀, 打游戏时都努力放水一分都不肯赢。
后来池霁生死未卜, 他几乎没有睡过一次好觉。
现在所有事情陆续步入正轨,总算是让他内心能有个最底线的交代。
如今《神佑之选》成为大爆综艺,谢敛昀作为总制作人兼出品人自然功不可没, 没少被其他公司的高层们恭敬又亲热的叫一声谢董。
今明两天,明处暗处都在转移交接。
梅笙遥终于该放出来透口气看看心理医生,他也即将把核心事务转移给苏董以及其他手下。
这时候再放眼看看满场十七八岁的练习生,就会有种时光变幻的恍惚感。
指示灯牌滚动播放着表演次序, 霍刃示意练习生们去做热身练习,侧头道:“感觉怎么样?”
谢敛昀还在看霓虹滚动的华丽舞台, 半晌喃喃道:“喔……”
“刃刃,”他侧眸道:“我老是觉得我们才刚出道。”
“是啊, ”霍刃笑道:“还忍不住喊别人前辈,其实早就过了那阶段了。”
现在他们不论去哪里,不是被称之为‘霍总’‘霍董’,就是‘谢老师’‘谢前辈’。
哪儿还有当年那种乍入娱乐圈的渺小感。
霍刃和谢敛昀再次同框无疑是个热门话题,以至于候场区好几队练习生都在蠢蠢欲动。
“真的是谢哥——”
“他比照片还要帅诶!”
“我怎么觉得他们有点……嗯……般配?”
时嘉年瞥了眼靠着肩小寐的薄环:“小环不过去和他们打个招呼么?”
“不用,”薄环今天早上三点还在练核心步骤,这会儿昏昏沉沉道:“他们估计要聊好久……”
祝熙之刚好过来拿签到表,脚步一顿和他们开玩笑:“薄环估计天天没少见,不过话说回来,你哥哥什么时候来?”
“哥哥?”薄环一秒警觉,唰的坐直:“我哥过来了?”
“就是举个栗子,”小雪豹子晃了晃尾巴:“我好喜欢你哥哥啊,第一最喜欢裴总,第二就是薄玦。”
薄环炸毛:“你居然把我哥排第二!”
时嘉年慢条斯理地继续拱火:“会不会等导师和练习生合作舞台的时候,我们有机会……”
“对哦,”祝熙之笑起来:“万一能一起跳舞呢。”
薄环脸都涨红了,气鼓鼓道:“不许不许不许不许!”
小白天鹅平日里人畜无害到看起来很好欺负的程度,今天突然爪子长喙都招呼出来,反而让队友们有点意外。
“这么护着哥哥啊……”
“没看出来呀小环~”
陈元青招了招手:“他们逗你玩呢。”
薄环斩钉截铁道:“就是不许!”
“不许什么?”
“谁都不许碰我哥——哥哥?!”薄环懵了两秒,刚才还伶牙俐齿这会儿一秒哑火,又有种小时候被长兄盯着的愕然:“哥……你……你怎么来了……”
薄玦闻声挑眉,不紧不慢地坐了下来,单手松了下纯黑领带结:“不欢迎我?”
旁边一二十个练习生全懵了,心想这节目也太刺激了怎么重量级的全来了。
薄玦刚好还坐在门口的高脚椅上,没人敢在这节骨眼上溜出去。
薄玦跟一帮朋友厮混时圆滑顺畅到情商爆表,这会儿已经彻底变成小结巴了。
“哥……哥你要,你要看我……看我跳舞吗……”
“嗯?”薄玦侧眸道:“没准备好?”
祝熙之瞧了眼薄环的耳朵根。
都红透了。
“我,唔,我会好好跳的,”薄环被钉在原地,声音越来越小:“我就是有点紧张。”
薄玦一起身,一群练习生包括薄环全都后退了一步,怂到肉眼可见的地步。
霍刃刚好推门进来,忍不住笑道:“不至于这样吧。”
谢敛昀小声道:“也是没谁了。”
这一场要跳CORONA的两首成名曲,三巨头会面再正常不过。
他们三人出入于前后台对接节目,几乎所有人都忍不住再三注视。
六人齐聚的场面都已经只存在于褪色的光影里了。
可哪怕此刻的CORONA是残缺的,是不完整的,它的璀璨光芒也远胜过当下还未迎来脱骨涅槃的所有后生。
这种感觉在霍刃单独出现时就极其明显,此刻便已经到了蛊惑的程度。
哪怕只是谢敛昀和薄玦侧耳交谈几句,旁边的化妆师都差点弄错粉饼。
外形的俊美,谈吐的出众,从自我人格魅力到外界荣誉满身,他们存在便已经是光芒本身。
傅明年还在帮队友盯补妆粉饼对了没有,顾少初在出神的看十米远的那三个人。
有人在小声议论。
“你说我们……将来会不会也成他们三个那样?”
“但凡有一粒花生米——”
“傅明年一定会啊。”
这话一出,其他人的目光都望了过去。
祝熙之眨眨眼道:“他今晚就已经很迷人了。”
顾少初收回目光,看了一眼傅明年。
银蓝碎发,澄净金瞳。
外貌带着几分妖兽般的不真实,眼神气质仍旧沉稳内敛。
既像张扬的掠夺者,又似最招眼的猎物。
傅明年与他对视一眼,勾唇笑起来:“我的眼睛好看吗?”
顾少初挑起眉毛。
“霍老师好眼力。”
远处已经传来舞台开始的闷钝震动感,动次打次的英伦摇滚似乎嗨的不行。
灯光摄像陆续就位,所有临时组合陆续上去跳舞。
他们磨合多日,此刻上场唱歌跳舞,按照各自角色走位摆POSE,虽然练习过许多次,此刻仍旧看起来有几分青涩。
等彩排结束,薄玦要留下来和霍刃他们开明天的录制会议。
谢敛昀则作为制作方要和广告方进一步确认洽谈,得提前走。
他推了下眼镜,堪称矜持地和薄玦打了个招呼。
“走了啊,回见。”
其实家里这几个人里,社交能力最差的就是薄玦。
可自从薄玦踏入时都上流圈子以后,收集到最多隐秘信息的人也是他,甚至还拿到了韩渠碰违禁品的间接证据。
谢敛昀完全没法想象这家伙到底自己克服了多少心理障碍。
他们五人这段日子很少使用社交软件,却好像始终存在着微妙的感应和联结。
也在与睡着的第六人共呼吸同心跳,从未断过。
薄玦随意应了声,指了指对侧房间:“刃刃在那个化妆间。”
狐狸眼青年面无表情道:“我知道。”
“我感觉你很需要抱抱他。”薄玦歪头看他:“看了一晚上的表演,情绪很多对吧?”
谢敛昀扭头就出去了。
“才没有。”
出门转弯笔直走了三四步,然后再原路推了回去,拐回斜对角化妆间。
霍刃叼着吸管喝猕猴桃汁:“昀哥?”
谢敛昀深呼吸一秒钟,揉了揉头道:“我等会就走了,明天可能不来录节目。”
“今天那些小孩跳得……还可以。”他言不由衷道:“虽然没有我们以前跳的好,动作起码是标准的。”
霍刃动作停顿了两秒,放下果汁走向他。
然后认真又用力地再次抱住。
“这几年,我们都很难熬。”他轻声道:“昀哥,你心里压着太多事了。”
“不是,”谢敛昀还有些嘴硬,却把头埋进了霍刃的肩侧,闷闷道:“我只是好想念我们以前那段日子……”
虽然工作压得人透不过气,每年都有各种糟心事。
可是那时候跳《夜火》和《寒芒》的都是我们,我们每个人都在。
那些小朋友跳得一点都不好,反正就是不好。
他知道自己心态失衡太久,这会儿难堪又烦躁。
“你说我当时为了练这几首歌,挨了多少次打罚了多少次站,”他喃喃道:“薄玦那时候跳舞跳到脚踝都是水泡,还是我给帮忙挑的。”
霍刃伸手抚顺他的后脑勺,轻轻拍了几下。
“遥遥最近还好吗?”
谢敛昀深呼吸了一口气,缓缓摇头。
“遥遥才是承受最多的那个人,他一直很想你,但总得等我交班以后,他才能出来透个气。”
霍刃思索了几秒,半晌没说话。
谢敛昀抬起头,缓缓松开他:“不用太担心,我会帮忙照顾的。”
“倒不是这个,”霍刃无奈笑道:“我在想等这些破事过去以后,得买哪个地段的房子才方便咱们六家互相串门。”
谢敛昀平直道:“直接叫龙笳整一栋楼,一人一层就完事了——你跟裴总记得动静小点,我还是单身,别刺激我。”
“我跟他——”霍刃突然被呛到,连咳几声快速摆手:“没有,还没那个地步!”
谢敛昀茫然道:“不是一年了都——”
霍刃伸手捂嘴:“没有没有!!”
谢敛昀用眼神询问‘到底是你不行还是裴总不行’。
霍刃努力解释:“现在……还不能算正式的恋爱关系。”
谢敛昀:!!!
你们两这么多年了要是来个孩子都快读小学一年级了,现在都没正式开始到底是在闹什么??!!
“不管怎么说,”他揉着头道:“时都的优秀男性很多——实在不行咱换一个。”
霍刃快速摇头:“等我准备好了我就去表白。”
谢敛昀放弃思考他们在玩什么。
临告别之前,他拿笔写了个地址。
“雪团现在是姜叔在养,咱五个这两年都过的又糊涂又乱,实在照顾不过来。”
“有空你去看看姜叔,或者咱五个找时间一起去。”
霍刃认真应了。
-2-
50进30的节目按时播出。
光是上次的预告就已经让好些人躁动不断,一个星期等得挠心挠肝。
结果这次一期拆成两回播,连着半个月炸上热搜好几回。
吃瓜的爬墙的看热闹的什么都有,看个综艺能看到大脑宕机的程度——
首先是谢敛昀和江绝的出现。
他们教练习生们跳舞的时候,就有种次元壁突然被打破的奇妙违和感。
但哪怕只是短短四五分钟的剪辑,都能让大批女友粉唯粉事业粉原地旋转尖叫。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谢敛昀会A变O变A这种骚东西!!!谢敛昀扔到小黄文里一个人都绝对能撑起十万字!!!]
[是我的越羽啊啊啊啊我的初心,江绝来录节目之前还特意学过这段舞呜呜呜妈妈好爱你——]
[小朋友们绝对要被谢谢教坏了!!教完以后看偶像的眼神都完全变了好不好!!]
[江绝给他们讲课的时候好温柔啊——戚麟你快过来我要报警了——]
大部分观众以为这就是本期节目的最大亮点,兴高采烈地看了半天,一转弯就懵了。
正式节目开始的时候,封今因为演唱会撞档,居然请薄玦过来做临时导师。
居然是薄——玦!!
大部分CORONA的团粉在池霁消失以后都处在长期心碎的状态里,但还是会自戳伤口的去看其余几个成员的报道。
部分龙笳的唯粉甚至养成了固定收看财经和股市板块的报道,粉事业粉的义无反顾。
薄玦前前后后在时都音乐学院被拍到过很多次,渐渐就变得陌生了起来。
他变成了严苛认真的教授,不再出专辑,不再登台表演,也不会面对镜头取悦讨好任何人。
虽然从前也是冷的,但对粉丝们热情到过分的举动都会充分包容,完全处在24小时营业的偶像状态里。
这次在综艺里再次露面,节目组的介绍已经是‘前天团成员’和‘时音院特聘教授’。
镜头给了个特写。
前几秒是他的侧脸,后几秒落在了他中指的戒指上。
蓝宝石被雕琢的圆润剔透,此刻在灯光里光华流转,一看就是上佳的品相。
#薄玦疑似订婚#直接窜上热搜,一跃升到第三。
中指要么代表热恋,要么代表订婚,这消息也太劲爆了——
哪怕薄玦现在已经脱离偶像身份,根本不用再对哪个粉丝负责,也直接引动全网的大范围讨论。
[刃玦果然是BE!!刃刃手上是空的呜呜呜我今晚泪洒沥沄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