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呢?”她问。
她才不信幽无命是在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他就是无利不起早。
他开始对付她的中衣。
他像狐狸一样弯着眼睛,漆黑的双眸中流淌着暗色光芒:“然后我们趁乱做一点坏事。那边闹腾得厉害,韩少陵一定顾不上那么一点小小的乱子。”
他这般说着,已经开始对她做坏事了。
她被仰面摁倒在书桌上,冰冰凉凉的木头触到了她的背,她急道:“冷!”
“很快就不冷。”幽无命坏笑着,合身覆过去。
他的身后展开了光翼。
他撕掉了易容物,暗火映着那张俊美至极的脸,唇角勾起攻击性十足的笑容,将她牢牢锁在怀中。
带着热度的幽暗花香味道向她袭来,她脑袋有些发昏,气息渐渐也乱了。
他随手扔掉了身上的衣裳,道:“小桑果,我知道你想我,想得狠。在这里,先凑合一下,嗯?反正也得换衣裳。”
这般说着话,气息已是极为不稳。
说着‘你想我’,但任谁都知道,他心中所想其实是‘我想你想得狠了’。
身上的温度迅速攀升,把她也染上了一层绯色。
她的乌发散在了黑木书桌上,皮肤白中透着淡淡一点红,更是引得人神魂浮动。
幽无命的气息已彻底紊乱,目中既有黑色深海,又有暗火灼灼。
他倾身而下,捉住她,将这书桌变成了欢乐场。
她的脊背和肘撞在书桌上,实木硌着她的骨头。
“幽无命,背好疼。”她抱怨道,“你欺负人!”
“小桑果,”他磨着牙,笑容坏入了骨髓,“今日就是故意欺负你。”
于是他当真把她欺负得更厉害。
她若不想被那木头硌着背,便只能像是藤攀着树一般,紧紧攀住他那极有力量的身躯。
幽无命的坏笑愈加得意。
有过一次经验之后,他渐渐找到了一点门路。
但凡情难自控了,他便停下动作,用嘴唇碰她的脸颊、额头和下巴,说上几句颠三倒四的情话。
虽然有些磕磕绊绊,但效果却极为显著——比起一动不敢动地讲冷笑话的纯新人时期,如今的他已有那么一点点花丛老手欺负小姑娘的样子了。
“小桑果,你真是要人命!”再一次停下来时,他恨恨地叹息。
他才是要人命。每每到了着紧关头,他一个急刹,害得她不上不下。
她忍无可忍,搂住了他的脑袋,扬起脸来,细细地吻他。
辗转间,吐气如兰:“幽无命,我喜欢你,比任何一刻都要喜欢,你的温度,你的味道,还有你的……”
她用肢体语言告诉了他未完的话。
幽无命愣了一瞬,黑眸转动半圈后,陡然听见脑海里传来一声剧烈的轰鸣。
情绪顷刻间彻底失控,唇角不自觉地浮起了狞笑,他死死箍住了她,爱意如灭顶巨浪,将二人淹没。
“小桑果,你自找的……”
有那么一会儿,他觉得自己是真的疯了。
待他回过神时,怀中的人儿已紧闭起双眼,快要喘不上气了。
他自己也没好到哪里去。心脏疯狂地跳动,极致的心满意足令他恨不得当下就死去。他紧紧拥着她,只想把一切都给她,同时把她嵌到自己的血肉中去。
一时间,他都分辨不出,究竟是谁欺负了谁。
……
两刻钟之后,二人终于换好了衣裳。
她倚着他,眸光软软,面颊红红。
幽无命眉眼间的骄傲根本压抑不住,他微仰着下巴,任她挽着他的臂弯,挑着眉,绷着唇角,极潇洒地从屋中走出来。
屋角一点残烬,焚掉了用过的衣裳和绸布。
他偷眼看她,见她眸光懒懒,深藏在眼底的那一团悲伤脆弱仿佛又淡了许多,不禁有些许自得,暗想:‘自从小桑果在桑州发现身世出了问题之后,情绪时常不稳,一直暗藏伤悲,动辄便掉眼泪,又哭又笑像个小疯子。方才与桑不近道别,人前装得开心,其实又悄悄红了眼眶,当我不知。呵,多亏有我,及时给了她这般极致的快乐,让她淡忘些忧伤。’
他再瞥她一眼,理直气壮地想道,‘日后更要多多帮助她才好。不错,不是我馋她,而是她需要我。’
桑远远偏头看他,见他那对漆黑的眼珠在缓缓转动,神色十分坚定,看起来仿佛很可靠的样子。
……
见到幽无命从屋中出来,潇湘馆主林悠仪迎上前,垂首道:“主君,收到消息了,戌时入宫。”
“嗯,放手去做。”幽无命走出两步,难得地侧了眸,微笑着,空渺地说道,“祝你好运。”
林悠仪重重一怔:“多谢主君。”
很快,幽无命带着桑远远,坐上了入宫的道具车。
他换上了黑衣,懒洋洋地曲着一边膝,坐在一只大贝壳里面,把她打横了抱在身上。
他攥着她的手,攥得她生疼。
“桑果,”他说,“那里环境太差,你又一直喊背痛,才会那般草草了事。”
她瞥他一眼,道:“嗯嗯。”
他缓缓转动眼珠,盯了她一会儿,见她仍有些失神,便得意地挑起唇角,把她更紧地揽进了怀里。
他垂头吻了吻她的额头,又触了触她的唇。
她后知后觉,心尖微微一悸。
在那迷乱的时候,两个人头脑都有些不清醒,身体的本能盖过了一切,脑子里一片麻木,倒也觉得还好。反而是清醒的时候,视线相触、气息偶尔碰撞,都会慌乱到不行。
“我要带你去一个地方。”他道。
他的语气有些严肃,她不禁聚了聚神,认真地看向他。
直觉告诉她,她又要发现他的新秘密了。
车马缓缓驶进了韩宫。
桑远远懒懒地倚着幽无命,透过蒙在车厢顶上的薄纱,望着渐渐黑沉下去的天色。
“又回来了。”她叹道,“真不喜欢这里。”
“往后再不来了。”他语声凉凉。
她知道他本就是来做这件事的。那金贝,只是她运气好,顺道捡了个宝。
她把脑袋埋到了他的怀里,环着他,道:“好。”
她倚着他,心中暗暗地想,若是没有他,自己便会像从前一样,藏好眼泪和脆弱,扬着头,大步往前走。如今多了一人,都是身上背负着不幸和磨难的人,就像是寒夜中的两只小虫子,依偎在一处取暖,做彼此的眼睛、耳朵,相互依赖,倒是难得的幸运。
这般想着,又偷偷把环在他身上的胳膊再紧了紧。
……
宫廷夜宴通常会持续两到三个时辰。
偶尔还会通宵达旦。
潇湘馆主拿到了召令,一路畅通无阻,带着道具车马进入内廷。
一行人停在了偏僻的储备宫殿。这里堆积着一些往年宴席上用过,大约也不会再用,但是扔掉又觉得可惜所以暂时留下来的东西,四处散发着乱糟糟的冷清气息。
舞女们在潇湘馆主的率领下,婀娜向着设宴的大殿行去,内侍们搬走了那些巨大的假珊瑚和贝壳,并没有留意到有两道身影借着夜色,悄悄遁入了宫墙的阴影中。
幽无命翼上的焰已收发自如,今日飞下奉天高台时,要的是炫酷的效果,才会故意燃起了熊熊烈焰。此刻要低调行事,一对翼翅便规矩得不行,只隐隐泛着一点暗色火光,携了桑远远,无声无息地在宫墙和柳梢之间飞掠。
此地虽然处于内廷的范围,但都不是什么重要的殿宇,防备极为懈怠。被发派到这里的侍卫,差不多已有那么点养老的意思。幽无命屡次就擦着侍卫的后背掠过,都无人察觉有异。
不多时,他神不知鬼不觉地带着桑远远遁到了一处僻静地。
生人祭的祭坑。
距离祭祀已有好些日子,但接近这里,桑远远仍感觉到了不适。
毕竟数千年来,每一年都会有一名少女在这个地方被放血至死,那沉积的血腥气息早已无法挥散,空气之中仿佛能嗅到冤魂的号哭。
这种地方,平时是绝对不会有人踏足的。
只有祭司殿会象征性地派出几个人来守着。
他躬身覆在她耳畔,低低地道:“怕么?”
她摇了下头。
他弯下腰,把俊脸凑到她的面前,认真地说道:“小桑果,那里不是什么好地方。”
她点点头。
“那是真正的地狱。”他说。
她凝视着他的眼睛:“地狱里有什么?”
“血肉、腐地。”他眸光微闪。
她迟疑片刻:“那……我试试会不会种出什么新品种?”
他一瞬不瞬盯着她,片刻,咧唇一笑,道:“好哇。”
他揽住她,鬼魅一般,急速靠近。
祭坑边上共有三人守着。
这里通常是不会有人靠近的,但祭司殿却也不敢太大意,因为总是有那么些人,活不下去了就想往祭坑里跳,试图拉着整个世界陪葬——云境的人都相信,若是用了不完美的祭品,就会引发灭世大祸。
幽无命一脚一个,把三名祭司都踹了下去。
他站在了祭坑边上,侧耳倾听,摆出一副牙疼的表情。
“小桑果你听,是不是好深?”他神秘兮兮地对她说,“敢下去一探究竟的,必定是胆识过人又智慧超群之辈。你猜,这世间有没有过这么厉害的人?”
桑远远满脸无语:“你不就下去过么。”
她毫不留情地揭穿。
“这都被你猜到了!小桑果你不愧是能看上我的女人,聪明,有眼光。”
桑远远:“……”世间怎有如此厚颜无耻之徒。
幽无命嘿地一笑,捉住她,径直跃进了那个丈把来宽的无底深坑。
耳旁瞬间有风声‘呜呜呼呼’地响了起来。他把她的脑袋护在身前,示意她调动体内灵蕴来抵御不适。
“小桑果你看,”坠落过程中,他不忘指着坑壁示意她看,“看见没有,这些都是有人摔过的痕迹。上次你问我,相不相信完美祭祀可以安抚冥魔,呵,傻子才信。”
此刻天色已全黑,身体又在急速坠落,她哪看得到坑壁上有什么痕迹。
幽无命将她往怀中紧了紧,单臂一挥,木灵爆发,如削铁如泥的利刃一般,直直扎进了坑壁中,他随手一抓,立刻挂在了坑壁上,稳住身形。
“看。”
他慢条斯理地扬了扬下巴。
桑远远顺着他的指示望去,就看见坑壁上果然有指甲刮过的痕迹,以及一望就知道有人从高处坠下,撞在坑壁上之后留下的凹痕和血迹。
“所以那所谓的完美祭祀,根本就没有任何意义。”她喃喃道。
幽无命冷淡地笑了笑:“人总是需要一点自欺欺人。”
桑远远明白。
就像要做重要事情之前,人们总爱不自觉地寻找一些‘预示’来给自己信心一样。冥魔之事攸关生死存亡,必定会衍生出一系列奇奇怪怪的仪式来,这‘完美祭品’,大约也是人们能想到的极致了。
她搂住了他,偷偷从他身上汲取了一些温度,然后扬起笑脸:“继续!”
幽无命手一松,揽着她继续坠落。
空气里渐渐多了些硫磺的味道。
桑远远紧张地戳了戳幽无命:“下面,不会是熔岩吧?”
“不是,是一道灵火矿脉。”幽无命原本就因为下坠而眯起的双眼更是弯成了一道狡黠的缝,“我要把它弄到幽州去。”
桑远远一头雾水:“矿脉?我们两个?把一道矿脉,运回幽州?”
这工程量,确定不是给长城贴瓷砖?
他得意地笑:“这点小事,还不必劳动夫人。”
她再问,这个可恶的男人就故意卖起了关子,不肯说了。
又坠了一会儿,空气更加干燥,温度也爬高了许多。
幽无命终于亮出了翼翅,呼呼扇了两下,止住了下坠。
桑远远搂着他劲瘦的身体,四下张望。
从这里抬头往上看,已看不见天空了,坑壁是有弧度的,上小下大,到了这里,周遭就是一处宽敞无比的地下空间,不仔细看根本无法发现来路。
照明的光源,便是幽无命口中那一道灵火矿脉。
乍一看,只以为是一条流淌着熔岩的地下河。
硫磺的味道极为刺鼻,灵火矿处处是暗火点,时明时灭,自望不到尽头的远方而来,通往同样看不到尽头的另一端。
幽无命继续下降。
灵火矿绵延左右,散发出暗红色的微光,照亮了一部分地下空间,在它边上,明灭的暗火时不时便会照出一些正在活动的影子。
从高处望去,好像是无数蚂蚁。
幽无命收了下翼,直直掠下。顷刻间,便到了距离灵火矿脉不到百丈的地方。
桑远远垂头一望,惊得倒抽一口凉气,心脏在胸腔中‘怦怦’地乱跳起来。
她惊恐地发现,伴着那道灵火矿脉,正在缓慢地蠕动的,竟是密密麻麻的冥魔大潮!
她下意识地抓紧了他。
幽无命抿住了唇,不动声色把她揽得更紧。
“嘘,”他贴着她的耳廓,低低地递话,“这样说话,才不会被发现。”
桑远远重重点了下头,小心翼翼地贴向他:“好我知道了。”
温热的气息,带着她特有的清爽花果香,紧挨着他拂过,幽无命的翅膀不由得翘起更高,狠狠扇了两下,掠得稍高了一些,落入一处石壁的凹陷口。
他把她护在身后。
她小心翼翼地扒着他的肩膀往外看。
“它们不会往深渊口上面爬吗?”她悄悄问道。
“不会,进入地下,它们便是瞎子。”幽无命四下打量。
“你怎么知道这里有灵火矿脉?”
幽无命得意一笑:“因为经过韩州地底的冥魔,身上都沾到了矿味。”
他动了动又高又直的鼻梁:“逃不过我的鼻子。”
“嗯,”她真诚地夸他,“你的鼻子比短命还灵!”
幽无命:“……”我为什么要跟狗比?
“时间差不多了。”他淡定道,“上去还得费点功夫,小桑果你乖乖在这里等我,我完事便回来接你。”
“你要把我一个人丢在这里吗?”她紧张地拽住了他的衣裳。
幽无命失笑,指着下面:“喏,我就在这里,不会离开你的视线。你把大脸花扔出来,堵住洞口,等我回来。”
桑远远:“……”这画面太美。
他捧住她的脸蛋,在她脑门上‘啪叽’一口,然后火翼一展,掠向下方。
桑远远依言召出一朵大脸花,用巨大的脸盘子塞住了洞口,然后从边上挤出脑袋,暗中观察幽无命。
他身后的光翼燃起了暗火,姿势潇洒利落至极,像一道利箭般,俯冲向下,划破了一路黑暗。
临近冥魔大潮时,只见他反手出刀,刀锋燃起了木火之焰,青焰荡出二十余丈,短暂闪逝的光焰像是一道道闪电,将他帅破苍穹的脸和霸气利落的身姿一幕一幕刻进了她的眼中。
每出一刀,便有大片大片的冥魔如割麦一般倒下去,连叫声都来不及发出。
幽无命一步不停,看似闲庭信步,其实速度快得惊人,漫不经心地挥着刀,收割出大片空阔的场地。
十几个呼吸间,他便来到了灵火矿脉边上。
在他身后,冥魔围成了半圆形状,低低地呜咽咆哮着,试图发起进攻。
他专注地打量着灵火矿脉,时不时随手向身后挥出一刀,将胆敢上前的冥魔斩成一地碎肉。
就好像身后那铺天盖地的东西并不是人人畏惧的凶魔,而是捣乱的苍蝇或蚊子。
他抬起了一只手。
掌上缓缓燃起了橙色的光焰。
火光照耀着他专注的眉眼,颀长身影立在满地血肉之间,当真像是站在地狱血海之中的罗刹头子。
桑远远和大脸花挤在一起,凝望着这个动不动就惊爆眼球的男人。
一只冥魔发现了她。
它迅速顺着石壁攀爬上来,到了距离她三尺之处,猝然探出黑色长舌,直直向她袭来!
桑远远吓了好大一跳。
她猛地扔出一朵食人花,就在那冥魔的长舌卷到距离她不到一尺时,只见食人花鲜红的巨大花蕾猛然开合,将这只冥魔薅入口中。
“吸溜——”
“咕噜——”
最后一截舌尾不甘地在空中甩了两下,然后被彻底薅进了花杆杆里。
褐色的花杆蠕动了几下。
七八息之后,冥魔被消化了,变成一股奇异的热流,融进食人花中,它肉眼可见地大了一圈!
桑远远:“???”
她收了食人花,又掷出一株新的。
依然大一圈!
她顿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第62章 进击的花草
桑远远小心翼翼地扶着大脸花的花盘,把半个身体挤出了小洞窟。
这里距离地面大概有二十丈,对于一个不会飞的人来说,这样望下去,还真有那么一点点眩晕恐高。
桑远远揪住大脸花的脸盘子,让它编出‘海带’来,绑在她的腰上,然后像蹦极一样往下面蹦。
这些实体化的木灵蕴质感很像果冻,不过韧度是极好的,寻常的刀剑根本斩不断它们。
她吊在半空,把食人花向下扔去——以她灵明境五重天的修为,大约可以把花花草草扔到距离自己五丈远的地方。
密密挨挨的冥魔浪潮中,立刻出现了一根褐色的植物茎杆。只见那朵大红花苞像个探照灯一样,丧丧地从茎杆顶端垂下来,勾腰驼背,居高临下地‘注视’着下方疯狂蠕动的冥魔。
忽然,花瓣猛地一分!
如猎鹰扑鱼一般,这朵鲜红大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扑向地面,眨眼之间便薅住了一只冥魔,花苞一扬,将它‘咕噜噜’吞进了褐色茎杆之中。
茎杆上顿时鼓起一个条形大肿包。
“卟叽、卟叽……”
几息之后,食人花杆恢复了原样,整株花株又大了一小圈。
附近的冥魔仿佛有些疑惑,放慢了速度,缓缓转动着脑袋嗅来嗅去,却一无所获。后方的冥魔浪潮继续涌来,这几只感觉哪里有点怪怪的冥魔很快就被裹向了前方——它们无法感应到灵蕴这种没有血气的‘死物’。
这些冥魔都向着幽无命制造的光源爬去。
桑远远尝试着再掷第二株食人花,失败。
于是她聚精会神地操纵着手上唯一的一株凶器,再次薅起冥魔来补充养分。
最初的时候,食人花从根部到花苞顶端大约有一人半那么高,褐色茎杆有壮年男人小臂那么粗,吃了二十来只冥魔之后,它的高度拔到了二人高,茎杆足有小腿肚那么粗了。
而更为显著的变化是,它消化冥魔的速度提高了足足一倍,本来需要七八息时间,现在只要三息左右了。
捕食的动作也变得凶猛了许多,五片巨大的花瓣一分、一合,便有一只冥魔被悄无声息地捉走,噗叽噗叽地吃掉。
正前方,幽无命手中的橙焰已变成了一个耀眼的小太阳,把桑远远的头发丝都清清楚楚地做成影子,映在身后的石壁上。
她回眸一看,见这幽暗的地下石窟壁上,悬映着一道窈窕轻盈的身影,像极了飞天舞的壁画。
她乐呵呵地转回来,望向幽无命。
只见他一手托着不灭火,另一手闲闲地挥着刀,身后冥魔的尸身堆积得越来越高,他站在盆地的正中,血没过膝。
‘果然是地狱。’桑远远心说。
食人花仍在疯狂捕猎。
它又晋阶了,个子倒是差不多发育定型了,不再往上蹿,它开始横向生长,就像中年发福一样。花苞越来越大,茎杆渐渐变成了花苞底部的保护层。
‘你是不是有点太胖了喂……’桑远远暗暗吐槽。
发胖的食人花薅起冥魔来更是效率惊人。
它一口可以吞下三只冥魔,彻底消化只需要一息时间!
桑远远看着这只狼吞虎咽的红胖子,心中有些骄傲,又有些觉得没面子——这下,她更不像个小仙女了。
谁家仙女的技能是这样啊!
真是冤孽。
此刻,幽无命手中的橙色不灭火已彻底凝聚成型。
他那精致无双的唇角勾起了一抹坏笑,他用非常随意的、像是拂掉一片落在手指上的树叶那样的姿势,将那团火扔到了灵火矿脉的矿床上。
只见那团橙焰闪了闪,便像水一般,化进了暗红色的矿脉中。
幽无命回头望向桑远远身处的洞窟。
视线一顿,缓缓下移,盯住了吊在半空的桑远远,嘴角不禁轻轻一抽。
他仔细打量一番,发现她并不是被冥魔逼出了洞窟,而是自愿吊在那里练体术,便揉了揉眉心,继续走向不远处的另一个火点。
三点一线,便能将这支矿脉彻底引燃。
桑远远抬头望向幽无命的时候,他已背转了身,抵达第二处引火点。
光看背影还真有几分冷酷无情。
踏着一地血肉,毫不留情地顺脚踩爆冥魔的脑袋,手中的刀随意一挥,便要收割大片冥魔的性命。
宛如死神来到了世上。
她的小心脏不争气地乱蹦了两下。
真帅。
她也想那么优雅炫酷。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花,顿时丧气地扁了嘴。
很好,此刻,它已经彻底是一个红胖子了。
褐色茎杆早已支撑不住那个巨大的红脑袋,它蔫不拉叽地垂下来,‘下巴’搁在地上,鲜红的巨大花瓣一开一合,把送到嘴边的冥魔一只接一只薅进了花肚子。
桑远远:“……”
佛了佛了。随便吧。
原本是长长的茎杆上撑着一朵漂亮的大红花,像郁金香。此刻,食人花已经变成了一枚匍匐前进的胖子,茎杆像是一条小小的尾巴,甩在它的大胖身体后面。
她有种不祥的预感。它可能要有新名字了。
不过这只进化成红胖子的食人花,确实厉害了不止一星半点。
大口一张,便能同时吞下七八只冥魔,瞬间消化,不带吐核的。
它像一只贪吃蛇,在地面上拱来拱去,但凡路过之处,便叫它清理得干干净净。
等到幽无命点燃第二处火点的时候,食人花的进化已经停止了。
桑远远心有所感,这便是它的极限——张口能吞下十只冥魔,几乎不需要时间消化。
心头浮起一阵奇异的能量涌动感。
她继续操纵食人花大口进食。
很快,她清晰地捕捉住了心口的冲动,抬手重重一掷——
又一朵食人花出现了!
这一回出现的是原始版本的小食人花。
桑远远看了看红巨胖子身旁那根褐色的细腿杆子,嘴角不禁抽了又抽。
新生的小食人花‘怯怯’地看了看身旁的红胖。
红胖冲着它甩了甩又大又厚的花瓣,带头向着冥魔薅过去。
小食人花学着它的样子甩了甩细小的脑袋,紧跟红胖的步伐,秀秀气气地开始进食。
桑远远:“……”什么也不想说,只想静静。
她大概明白了。
食人花和大脸花的进阶方式不一样。
大脸花是她的基础花,只要她晋阶,大脸花的质量和数量就会随之增长,而食人花是独立发育型的花种,一只吃到满级,就可以开始发育第二只。
理论上说,只要给她足够的时间,她就可以操纵着她的植物大军,攻下冥渊,把冥魔吃到绝种。
第二株食人花很快就紧跟前辈的步伐,变成了一只红胖子。
桑远远刚召出第三只小瘦子,便见幽无命扇着翅膀飞了过来,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仿佛憋了句什么话的样子。
桑远远一看到他那满是坏意的眼神,心头便惊叫不妙。
没来得及阻止。
只见幽无命指着下方的两只巨大红胖子,薄唇一动,清清冷冷地吐出三个要了桑远远性命的字——
“猪头花。”
桑远远:“……”
这一刀,真是痛彻心扉。
他揽住了她,声音低沉带笑,落在她的耳畔:“该走了,我的傻果子。”
她悲愤地收掉了二大一小三只花。
他的双翅重重一扇,身形拔高十丈有余。
手中长刀一递,刺入石壁中,一落、一弹,双翅再扇,又掠上十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