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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氏闻此言,心中大动,只盼着惠嫔能救自己一回。
“臣妾给娘娘请安。”班君娆行至钱韵芯面前,立在阶下行了礼。
钱韵芯厌恶地打量她,冷哼一声,幽幽道:“惠嫔好久不见果然气色越发好了。听闻你近日正帮着季妃娘娘打理后宫诸事,方才郑贵人口口声声说如今本宫这个昭仪可是摆着看的玩物了,便是话也不配与她讲了。这规矩,难不成是惠嫔你教导的?”
班君娆不惊不乍,端着身姿温和一笑,缓缓道:“臣妾想郑贵人断乎是没有这个胆子对您大不敬,只怕是贵人她言语不清口齿不爽,要娘娘您听差了。娘娘心胸宽广,当不会与之计较。依臣妾看郑贵人也确实有错,不如要贵人多颂经文,也好练练口齿。如今正在国丧,实在不宜平添事端,届时惹得皇上心烦,岂不是我等妃嫔的罪过,本不能为皇上减忧,更是要安分才好。”
钱韵芯登时大怒,班君娆何时练得这样的城府,一句话里拿出多少东西来压自己?此刻倒显得自己不识大体,无理取闹。
班君娆一副温柔友好的笑容看着亭子里的钱昭仪,那不卑不亢的神态果然一下子将气场转了个向,似乎一瞬间所有的道理都捏在她的手上。
今日若郑贵人吃亏,往后惠嫔这个名号便罩不住了,她连自己的人都保护不了,谁还会投奔于她?但钱韵芯今日要是不能镇住班君娆,定然也会颜面尽失生生被她压在头上。
正如茜宇与璋瑢曾断言,若钱韵芯不是卫国府的出身,当难存活于这后宫。她总是走一步算一步,极少为大局着想或从长远来谋划,今日这样的局面,又是她没想到的。
“咳…”钱韵芯的陪嫁嬷嬷极轻地咳了一声,似乎是想阻止主子发作。
钱韵芯咬了咬牙,将脾气压下,脑子里飞速计算着要如何下台,忽瞥见一边面色惶恐的郑贵人,不由得心生一计。她起了身子悠悠走出亭子,脸上带着轻蔑的笑容,细细盯着郑贵人瞧了半日,又看班君娆,却只管笑,一句话也不说。
这样一来倒是班君娆局促了,自己也忍不住去看郑氏,却没察觉有什么不对。
钱韵芯掩嘴而笑,却问徐玲珑,“徐贵人,本宫多日不出丹阳宫,这些日子宫里头盛行怎样的妆容来着?”
徐玲珑心里明白,她也挑起了半拉事,若不帮着钱韵芯争了面子,自己往后也要落人口实,便爽朗笑道:“最近嫔妾看好多姐妹都爱把眉毛画得又细又长的,还爱眯着眼看人,都觉着细眼长眉才叫好看。”
钱韵芯大笑,指着郑贵人道:“难怪呢!惠嫔你看,本宫记得郑贵人从前是一副清秀妍丽的样貌,可今日如何瞧着都觉得奇怪,好似比从前丑了些。原来是这对长眉作怪,郑贵人连自己哪样好看都不清楚,随意跟风把个容貌整得不三不四,要是皇上看见了岂不倒胃口?自然容貌不过是外在之姿,画坏了还能补救,这心眼要是缺了几块,黑了几分,就难救了。”她啧啧嘴冲着郑氏冷笑道,“不怪本宫听差,贵人往后把话说明白了多好?行了,今日就算本宫的不是,郑贵人可别往心里去。以后多跟着惠嫔学学,有半分惠嫔娘娘的伶俐口齿,就不会闹今日这个毛病了。”
班君娆大窘,心里堵了一片,脸上却持着温和的笑容,应和着道:“昭仪娘娘如此宽容,郑贵人还不谢恩么?”
钱韵芯眼角轻瞟班君娆,一股寒光油然而生。
馨祥宫里,待到书房下学,臻昕带着弟弟一同回来,小哥儿两如今同行同止,璃儿也渐渐熟悉了宫里的一切。
“给母后、母妃请安。”兄弟俩在茜宇与璋瑢面前规规矩矩地行礼,末了便听臻昕问一声:“母后,四皇兄为何不来京城?”
第三十章 以屈求伸(一)
茜宇一怔,问道:“这孩子,怎么想起问这个了?”
璋瑢笑道:“是不是璃儿想你四哥了,撺掇五哥来问?”臻璃听了跑入母亲怀里,轻声道:“母妃,四皇兄一人在燕城该孤单了。”
璋瑢看一眼茜宇不知如何答复,茜宇心中明白,拉了臻璃的手哄道:“璃儿先与哥哥去换了衣裳吃些点心,回头母后才与你讲。”语毕便抬手将缘亦叫来带了两个孩子去。
“孩子们大了自然会问,况且如今南边都是女孩子,你当真不打算把云儿接来京城?”璋瑢问。
茜宇不假思索,“这是蕴姐姐的遗愿,但孩子的性子总是自己长的,若有一日他自己要来,我不会拦着。”她抬头看小春子还立在厅堂里,便问,“怎么?有话要回么?”
“主子,方才奴才接小王爷们回来的路上听说有几位娘娘在御花园里闹得不愉快。”小春子继而将听来的话细细说了一遍,他自己也觉得奇怪,主子从前不管闲事的,自从圣母皇太后走后,主子竟要自己留心妃嫔们的动静,若有事一定要禀报。
茜宇一一听了,挥手让小春子下去,她自行揉着额角,怀孕后她常常觉得疲惫,加上为了赫臻“薨逝”上下跟着忙碌,这些日子她没少费心力。
“这个钱昭仪才解禁,又嚣张起来了?”璋瑢叹道,“一点心思也没有,明知道惠嫔如今风头正劲,何苦去寻不自在?”
茜宇一手支颐,看着璋瑢道:“若非答应了张文琴,我才不愿管这些事,皇后一人足够了。可如今杰宸病着,她哪里有**?前朝又暗潮波动,不能让后宫再添乱了。能帮咱们就帮一些吧!”
璋瑢笑道:“固伦公主进宫来与皇后一起照顾大皇子,她们不怕旁人的闲言碎语吗?”
茜宇懒懒道:“其实我们都心照不宣,如今杰宸就是大皇子,难道闲言碎语就管用了?姐姐放心,皇后与长公主心里都有分寸的。若是担心,悠儿她定会注意。只是…如今除了庄德太后还有谁说的清楚当年的事情?本来就一团迷糊,而她又驾鹤西去了。”
璋瑢不提有多恨那个张太后,一副掩耳蹙頞的模样,顷刻转了话题道:“听小春子说,那个徐贵人也在场,她是宇儿你二嫂的侄女儿吧!”
茜宇眉头一动,思忖着道:“玲珑有几分心思我心里很明白,她既然帮着钱昭仪,其中一定有问题。然而事实上这个惠嫔的确不是什么好人,上回品鹊那件事你我便了然了。这个女子城府极深,她晓得看人说话,怎样的人怎样应付,所以到如今皇后还拿不住她的把柄。”
璋瑢笑道:“张文琴曾嫉妒她的儿媳妇被称为铁腕肃骨雷厉风行,如今我看来那些不过是夸大其词的褒扬罢了。”
“怎么说?”
璋瑢眉头一扬,笑道:“后宫之中权力才是最重要的,皇后她手持凤印,本当无所顾忌才对。班氏背后没有显赫的家族,膝下没有待哺的孩子,她更不是那宠冠六宫之人,皇帝未必对她有几分眷恋。对付这样一个女子,需费这么多心思么?”
茜宇微微摇头,浅笑道:“姐姐有所不知,这便是悠儿与我等的不同了。你我都明白,这宫闱斗争是无可遏制、防不胜防的,常常闹出了好大动静才能安分一段时日,彼时姐姐代掌凤印的两年也没少操心思。有松才有紧,依我看,皇后如今是想放任班君娆往上蹿,她心中明白皇帝不会对这个女子用情太深,到有一日要对付班君娆了,不仅能叫她跌得大痛,也能警一警这后宫。”
璋瑢面色玩笑,口中道:“果然你们能成好友,一样聪慧的女子。”
“姐姐何尝不是?”茜宇笑道,“但有件事要姐姐帮忙了,那品鹊上回得了你的缘,心里定对你感激不已。如今张文琴一走,她愣是没了依傍,若姐姐此刻去与她示好,她定然什么都听你的。便是要品鹊去靠拢钱昭仪,钱家小姐心气高傲,用她来治班君娆最好。任她再温和柔顺的脾气,总有忍不住的一天。”
璋瑢笑道:“你当还有话说吧!”
茜宇眼眸微动,轻声道:“正如姐姐所言,班君娆其实一清二白什么也没有,便是姿色也算下乘,她凭什么如此有恃无恐,便是悠儿想揪的也是她背后的人吧!”
璋瑢苦笑道:“若你一生一世在宫里帮着皇后,我想不会再有谁敢做第二个惠嫔或者她背后的人了。”
茜宇心里一颤,一生一世?她是要与赫臻一生一世的,这个皇宫,迟早要离开的。呵…她心中暗叹,赫臻如今怎样了?
秦尚书府中,尚书夫人朱氏亲自送了一盅凉茶到书房内,退出时将房门掩上,她是个面目清秀的温柔女子,很是安静。
书房内,秦成骏舀出一碗凉茶递给桌案前的赫臻,自己侍立一旁默不作声。
“这是药么?”受伤到如今,赫臻已被灌下无数汤药,此刻便是厌恶之极。
秦成骏笑道:“这是贱内做的凉茶,因天气燥热,您受了伤如今又劳心神,她怕您体内生出虚火来。”
赫臻挑了挑眉,端起碗来喝了一口,果然甘甜中带一丝清苦,入体后觉得畅快舒适,他放下汤碗笑道:“秦夫人当真是上得厅堂下得厨房,名门淑媛有这番手艺的不多,成骏你好福气啊!”
秦成骏垂首而笑不做应答,那日自己在赫臻面前脱口而出的话本以为会引他大怒,不曾想他最后竟笑了,笑着说听朋友讲这样的话觉得心中很畅意,这才是朋友之间该有的对话,他这一生也当有朋友,而秦成骏是第一个恐怕也是唯一一个。
然而秦成骏的骨血早已渗透了作为臣子的禀性,在他眼里赫臻仍然是一个帝王,主上能对自己如此言语,更有甚者他们是在谈论一个女子。何况他对赫臻的确忠心不二,试想父亲被贬谪,亲妹妹被迫自缢,亲外甥不得不流落民间,他依然能在赫臻和他的儿子身边效忠,这样的人若非对权欲贪图不尽,便当如秦成骏这般忠厚了。如今能得到赫臻以友人相待,于他而言是一种无尚的褒扬和肯定。
赫臻玩笑后,转了严肃,指着面前的一册书卷道:“竟然有这么多人与陈东亭有瓜葛?为何会越来越多?”
“其中有些人只是与陈东亭一干人有所来往,未必知道其间阴谋,臣等之所以将此些人也列入其中,是怕有漏网之鱼。且人越齐全,更能摸清他们的网系,傅王爷与臣的想法一样,认为他们未必是听令于一个人,便是山寨匪窝之中也会有大王二王,若能将他们先行瓦解对日后打击将会有极大作用。”
“首要之事当寻出他们之中与忽伦人有着密切联系的人,断了这条线,起码不怕届时边关起火。”赫臻眉头紧缩,手不自觉地握成了拳,似乎后悔于当初对忽仑人的仁慈。
秦成骏又道:“傅王爷说如今端靖太妃已与皇太后握手言欢,端靖太妃在太后面前起誓其愿手刃生父。”
赫臻闻此沉默不言。对于璋瑢的宽容实则包含了太多,而他亦了解璋瑢对自己的爱有多深,起码她绝不会帮着父亲来动摇自己的江山,何况陈东亭给予女儿的伤害是让人发指的。虽说天下无不是的父母,但从璋瑢进宫那日起,他们便只留君臣之礼,而这一点傅嘉却在茜宇进宫前便告诉了女儿,两者之间的差别不言而喻。自然他不会要璋瑢去手刃生父,朝政之事不当有女人来操心。
“既然如此,那卫国公的女儿收到的那封信应当与她无关了?”
秦成骏答:“傅王爷说太后来信的意思是她曾怀疑那封信与太妃有干系,然如今看来当是陈府旧人所为,与太妃无关。”
“茜宇与傅嘉有书信往来,我不是嘱咐傅嘉不要拿这些事烦她么?”
秦成骏解释道:“均是太后自己递出的书信,傅王爷不曾与过回信和联系。”
赫臻心中大动,“她实则是不放心我吧!”沉默半刻后,他招手示意秦成骏凑近,轻声道,“朝堂之中不乏陈东亭之流,皇帝为稳固朝纲不能有太大的动作,但他可以以退为进,明日你告知他…”
“是,嫔妾明白了。”此时的秋棠阁里,品鹊正满目通红地对着端靖太妃,眼角噙着泪水,似乎万分委屈。
算起来品鹊比璋瑢也要年长些,但璋瑢已走到一个妃嫔地位晋迁的顶端,丈夫也离开了人世,于她而言宫闱已然在无形中消逝。可品鹊才刚开始她的妃嫔生涯,尚没有尝到多少荣华富贵的滋味就要被人欺压,她岂能心甘。
“皇帝心里你有几分地位其实明眼人都清楚,所以才有这些人要排挤于你。宫闱生涯就是如此,你自己一定要有所准备。太后的意思是叫你别委屈,可哀家与太后都不是皇帝的生母,我们不能左右皇帝的意思,往后的一切还得要靠你自己才行。哀家与太后或许能为你争得几分颜面,但只有抓牢皇帝的心才是真正的赢家,你看徐贵人,她何曾持着与太后的关系来为自己撑颜面了?她心里便是明白这层道理的。哀家说句不好听的,如今这般还不是因为圣母皇太后回了南边去?”璋瑢面含微笑说了这些,眼瞧着品鹊果然一点点振作起来。
品鹊点了点头,低声道:“娘娘说的嫔妾都记下了,往后嫔妾会尽力侍奉皇上,不再叫人欺负。”
璋瑢轻笑一声,和声道:“宫里那么多妃嫔,有几个能进皇帝的身?品鹊啊…谁能在皇帝耳旁说得上话你可得瞧清楚了。”
品鹊面有讪色,嘟囔道:“如今栖霞殿惠嫔日日都在涵心殿伺候皇上,皇后娘娘要照顾大皇子,沈莲妃看着和善可亲其实不容易接近,季妃那儿嫔妾是连话也不曾与她讲过的。”
璋瑢听她细数,知道她也是花了功夫的,遂笑道:“今日谁给你教训的那个郑贵人?”
品鹊眼中放光,却迅速黯然了,低声道:“如今钱昭仪自己还不知道能不能见到皇上呢!”
“当年太后与哀家也不敢为了一件莫须有的事情冲到先帝面前瞎嚷嚷呢!品鹊你说呢?”璋瑢慢慢引导着品鹊的立场,又笑道:“论姿色,钱昭仪在宫里数一数二,且家世又好为人又直而爽快。她如今已和惠嫔闹僵了,你猜她能容忍惠嫔这样在皇帝面前如鱼得水吗?上一回惠嫔敢那样待你,难保下一回不给你难堪,若郑贵人还有心与你过不去,她定会在惠嫔耳边扇风。品鹊,哀家不是教你如何去害人,只是念在我们曾经的旧情和圣母皇太后与你的情分上,不忍看你这样被人欺负。”
品鹊大为感动,连连点头,却又担心钱昭仪不好应付,璋瑢笑着提醒她,徐贵人是很好的桥梁,便是如今的钱昭仪也不敢轻易放弃任何得势的机会,能够与皇太后攀上关系,谁人不想!
品鹊听得头头是道,本来她就知道眼前的端靖太妃当年是如何与傅恬妃共同分走了皇帝对后宫所有的宠爱,不管手段如何,她们两者都是成功的。如今能有她们提点,当真是求之不得。何况当初张文琴也曾告诫她,往后的路还是要靠自己走的,若能膝下有个一子半女当是最好不过了。
然而此时,馨祥宫内却静极了。徐贵人被太后传召至此,却只见太后看了两位皇叔温书,又和缘亦挑绣线,半日不与自己说一句话,她性子本就直,终于忍不住了开口问:“太后娘娘唤嫔妾来可有事要吩咐。”茜宇这才抬眼看她,示意缘亦下去后,便冷冷道:“玲珑你跪下!”
如此,徐玲珑已在茜宇面前跪了一炷香的时辰,她涨红了脸,心里不知自己做错了什么,却再不敢开口问。
“主子,皇后娘娘到了。”缘亦似乎是一早得了茜宇吩咐的,适时地将章悠儿请了来。
第三十章 以屈求伸(二)
徐玲珑闻声一震,委屈地抬眼看茜宇,却看到皇太后一脸愠怒地瞪着了自己一眼,唬得她连忙低下头去,一张脸涨得更红。
悠儿入殿时,并不曾为眼前景象感到惊讶,她含笑看了茜宇,微微一点头便开口道:“母后这是怎么了?这…又是谁跪在眼前?”悠儿说着径直越过徐玲珑朝茜宇施了礼,方转身来看跪下之人。
“是徐贵人?”悠儿故意提了半分嗓音,“怎么?你闹得母后不愉快了?”
“是,是嫔妾,不是…”徐玲珑在宫内虽不算得宠的一个,可碍着她的出身,茜宇未曾回来时帝后便对她另眼看待,进宫四年来不曾受过如此委屈。
“皇后,今日御花园一事你可知晓了?”茜宇打断了徐玲珑的语无伦次,悠悠问了一句却似乎是知道之后所有答案的,才说得那样气定神闲。
悠儿还转身来道:“儿臣知晓,母后莫要记挂。儿臣已问了季妃,不过妃嫔之间玩笑几句。”
茜宇一手轻轻抚摸已然隆起的小腹,面色闲闲的,“皇后是念着哀家的身体才瞒着吧!圣母皇太后去燕城前嘱咐哀家要替她与皇后共同照顾好这个后宫,如今发生了事情哀家不能当不晓得吧!”
悠儿面色一转,沉色道:“母后恕罪,确也不是什么大事,儿臣不想竟已惊动了您。”
“哀家知道,妃嫔之间闹些不愉快不算什么,却不敢养了什么风气出来,好像总要谁压谁一头似的。皇后说是不是?”茜宇絮絮说着一些似乎只有张文琴才会说的话。
悠儿心中暗笑,面上却道:“儿臣记下了,往后一定留心,只求母后不要动气伤了身子。”
茜宇微微一点头,转而看着地上的徐贵人,口吻肃然,“贵人跪了这么久,想明白了么?”
徐玲珑委屈极了,憋了半日竟嘟囔道:“嫔妾…没明白!”
茜宇强忍心中笑意,嘴上却冷喝:“那你就继续跪着吧!什么时候想明白了,什么时候自己起来。”语毕便要起身,悠儿立刻迎了上去,却听茜宇道,“宸儿病了,哀家随皇后去瞧瞧这孩子。”
悠儿应承,扶着茜宇走下时,瞥了一眼委屈的徐玲珑,和声道:“母后饶了贵人吧,也不算什么大事,贵人不过好打不平,见不得旁人被欺负,想想也不算什么坏心。”
徐玲珑连连点头,急切道:“太后明鉴,嫔妾今日…只是替萍贵人把些委屈说出来,那郑贵人本就叫人厌恶。”
茜宇冷声道:“妃嫔共侍皇帝何分你我?你与郑贵人同住一堂,不仅没能和谐相处还闹得这般不愉快,可见你的心思还没长成。难道哀家罚你发错了么?”
“嫔妾不敢!”徐玲珑急得落泪了,嘟囔道,“今日钱昭仪也只是想替萍贵人讨个公道,嫔妾这才说了几句…”
茜宇与悠儿对视一眼,口中喝道:“难道这不是煽风点火么?在你眼里瞧着仿佛是仗义之举,却因此平添事端搅得宫里不安宁。这些宫中大忌,最基本的道理你都没学好,还振振有词,满嘴的道理,看来今日不动家法你是不会知道错了!”
“不是…太后…嫔妾不是这个意思…不是这样的…”徐玲珑急坏了,通红的脸上汗涔涔一片,眼泪大滴大滴的落下来,像个孩子似的委屈着。
“徐贵人还不认错吗?”悠儿叹了一声,转而向茜宇笑着求情道,“贵人年岁还小,母后饶了贵人这一回,往后儿臣定会好好教导,今日看在儿臣的面上请您消消气。您不是要去瞧宸儿吗?儿臣想不如把昕儿和璃儿带上,宸儿不爱吃药,要两个小叔叔给他说说。”
茜宇嘴角掠过笑容,暗暗捏了捏悠儿的手,嘴里“嗯”了一声便扶了她出去,只留徐玲珑一人跪在殿内。少时,缘亦进来请她起来,谁知这玲珑性子执拗,哭得伤心却不肯起来,仿佛受了大委屈,又大大被冤枉了,非得有了理她才算给自己证了清白。
缘亦心里好笑,这徐贵人竟是这么直一个人,若不是主子的亲眷还不晓得会养成怎样一个光景,平日里见她爽朗活泼,原来终究是个孩子脾气。
“贵人听奴婢一句话吧!太后娘娘此时去坤宁宫看了大皇子心里就喜欢了,回头见不到您也就不计较了。要是太后回来看您还在,便要想您是不是与她怄气。若太后一气当真要对您动家法,那会儿可没有皇后娘娘拦着了。”缘亦笑盈盈哄着玲珑。
宫里谁人不知缘亦的体面,徐玲珑自然也不会在她面前尊大,委屈道:“姑姑说的是,可就这样走了,便当真是我错了,可…”
缘亦温和道:“贵人主子可别忘了您与太后那层关系,您要是这样执拗着,旁人可该以为您不把太后放在眼里了。这宫里头本来说不清的事多,理字边儿上一个王,您若不是王,可就得把这些个心思都藏在心里啊!”
这些话茜宇一早便授意缘亦转述于眼前这个哭得满面梨花的女子。茜宇了解玲珑的性子,连她会说怎样的话都替她想好了,只是玲珑还不知道这贵为太后的姻亲姑姑是要教自己后宫里的生存之道。也许茜宇是怕自己有一日离开后玲珑落得与品鹊一个下场,虽然悠儿不会亏待她,可难保新人旧人不挤兑她,不能叫她总留在贵人这个位置才好。
但也正如当初缘亦问茜宇为何不出面维护可怜的宜嫔,彼时茜宇只是说帮得了一时帮不了一世,人终究还是要靠自己的。
“母后这样做不怕徐贵人误会么?”此时悠儿已将茜宇带来坤宁宫,几个孩子看若晴给杰宸喂药去了,自己便请了茜宇在内室里休息,口中便有此一问。
茜宇浅笑,面色平和道:“若换了孙贵人或者其他妃嫔,她们敢在我面前说一句顶一句吗?她到底仗了与我的几分关系,便是她平日里不显摆炫耀,但她心里定是明白自己的与众不同。如今煞一煞她,一来要她心里有个底,明白我究竟怎样的行事风格,二来要宫嫔们知道不管是谁若敢妄动是非,我这个太后眼里可是揉不得沙子的。”
悠儿感激不已,笑道:“有您在身边悠儿心里踏实极了,可是您…”她转了口吻笑,“没事儿,悠儿抓紧了好好和您学学,往后便不怕了。”
“端靖太妃身上才有你值得学的,我只不过是看得远一些罢了。在我看来,要是没有那些过往那些曾经,端靖太妃若能坐上皇后宝座,她会比任何一个人都出色。”茜宇轻声叹道,“她有智慧,也不缺手腕,真正如外头传言悠儿你的铁碗肃骨、雷厉风行那般,只可惜造化弄人,一切都结束了。”
“母后。”悠儿轻声问道,“您有一日离去,届时皇上和我要如何安排端靖太妃?”
茜宇沉默了,她实则在心里隐隐担心一件事情,却不敢说出口,故只是摆手道:“这些都是后话,往后再说吧。眼下端靖太妃恐怕已经说动了品鹊要如何利用玲珑去拉拢钱昭仪。卫国府的子弟能驰骋疆场奋勇杀敌,他们的女儿定也不会输人。虽说以柔克刚,何尝不能以刚治柔?如此心思沉稳心机深重之人,放一个钱昭仪这样没有半分谋算的人去对付,定会有意想不到的结果。你看她今日借郑贵人嘲笑班君娆一事?她总是想一出是一出,闹得人没了防备。并非谋算好了走步,就能最后赢得棋局。”
悠儿笑道:“母后也算成全了钱昭仪了,她心里恐怕早把个班君娆杀了几回了。从前她瞧不起宜嫔,眼下蒙氏学得乖巧了,没想到班君娆又蹿了出来,她哪里能服气!”悠儿转而却疑惑道,“说起来最近这个宜嫔当真是叫人省心的,往日里权太傅隔日便要向皇帝或我来诉说宜人馆的不是,如今倒是好些日子都没听说这些了。”
提起蒙依依,茜宇心里微微一疼,姐妹两个都是痴情女子,那蒙欢宜带着对臻杰的爱死去,也许比她姐姐更自在些。不不不…茜宇心内一叹,这世上还有比爱人在你眼前,长相守候来的幸福么?
“母后想什么呢?”悠儿笑着问了一句,低声道,“您想父皇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