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今晚喝太多了。

最近很少抽烟,她一直都在咳嗽,虽然病好了。
精神好了很多,也多了很多笑容,藏在刘海下面的眼睛时时都在思考,揣测,捉摸。
她脑子里事情真的很多,想完一个,又要想另一个。
有的时候她很快乐,会讲书里的故事,或是教授写在书里的话,虽然她的声音还很沙哑,但是她愿意讲,关于一个门窗的问题,她讲了很长时间。
但是,她也有低落,专心的看书,聆听他读书,认真的分析问题,一笔笔给他改作业,少了一些激情,很安静。
吵架之前,她有很多刺,吵架之后,磨光了一些。
经历美国人的事后,她好像长大了一些。
告诉他她的过去以后,她没有表现得更亲切,只是一如既往地上课,下课。
关于那个男人,她到底还是没有提,只是说“我找错人了。”
她找的到底是谁?
那个男人是谁?
她和谁一起住?住在哪儿?
她没有看到他放在她包里的那个吊坠吗?
他一直以为,她会问他,但是她没有。
那早在桌子里看到摔坏的两部手机,还有另一个吊坠。
本来想把那个给她,但是犹豫过后,还是摘掉了自己的,放在她包里。
另一个,以后有机会给她吧。
如果她愿意接受的话。
她会愿意接受吗?
烟弥漫着阳台,混合着CD里的音乐。
“Ain’t no sunshine when she’s gone。”
虽然微弱,但歌词却很清晰。
这本是个晴朗的夜…

 

 

 

 

 

 


第二十八章共进晚餐

 

 

 

早晨和东奎上完课,想去书店帮他挑了一本准备考试的书。子恒已经回北京了,但是一直很忙,没有见面。
一会儿还要赶到米其林上安东尼的课,下午,似乎空闲的时间能多些。
生病的几天,所有学生的课都停了。关系好的,自然很关心,冷淡的也有,只是事后责备她取消课的。
学生,不会每个都很友好,也不会没有朋友。
今天书店人不太多,正是上班时间。那晚的不愉快虽然过去不久,但是好在现在都平息了。刚刚看到那个书架,心里没有太多异样的感觉。
这样的事情,以后最好别再发生。
在几个考试的书架前浏览,最近新出了很多教材,她很认真的一一看着。以他的程度,年底考试的话,需要高强度的训练。他目前的水平,离八级还有一定的距离,而她保证要帮他通过。
她选了一本历年真题,又买了一本关于语法的书。手里的书和他买给她的,应该就可以扯平了。送书,主要表达的是个心意,不在乎钱的问题。
结帐的队伍不长,她排在队尾一边看书一边等待,考虑着安东尼上次课上的一些口语错误。
“历俐?”后面的人轻轻拍了一下。回过头,竟然是李佳桐。
“学姐!”很久没见过了,虽然在一个公司教书。“好久不见。”
李佳桐还是老样子,高高的个子,严肃地面容,今天穿的很素雅,其实心是很好的。她身旁,站着一个欧洲人,看起来像她的学生。
“你怎么样?很少见你来公司。”李佳桐在公司本部有很多课,常常去那里。她的课都在外边的公司,所以很少见面。
“还行吧,挺忙的。你的课怎么样?”
家桐笑笑,“下个月就不干了。”
“为什么?换公司吗?”她一直觉得家桐是特别踏实的那种人,不会轻易换。
“结婚,和他去捷克。在布拉格大学申请了一个中文助教的工作。”家桐指指身边的人,脸上有幸福的感觉。她手上,已经多了两枚戒指。
和她先生打过招呼,觉得家桐似乎不一样了。依然严肃,但是又多了很多女人的气质。这就是婚姻吧。
果然,这行业里十个老师有六个嫁了学生。跟着出去了,回来的没有几个。当初大学里,教授们很是一番感慨。太漂亮的干这行,留不住,太聪明的干这行,也留不住。看来,家桐还是遵循了这条规律。
“恭喜你们,捷克很好,东欧的生活听说很独特的。比你低一届的一个男生也在那边,汉办派过去的,到了学校也算有熟人。有机会出去教书,总比在国内这样代课更能锻炼人,恭喜你。”她真心为学姐高兴,毕竟有了好的归宿,也有了新的开始。
“你怎么样?有朋友没有。”
“还早呢。”虽然有些不自然,毕竟不是很熟,但是还是很坦率。
该她了,缴好钱,拿到书。在一边略微等了一下后面的家桐。
“对了,听说你接了那个韩国学生,李东奎。”家桐缴完钱,和先生没有马上离开。
“对,有几个月了。”眼前的人,也曾经是他的老师,只是教的时间不长。
“他没为难你吧?他那人挺奇怪的。”一个人,接连换老师,多少反常。
“还行吧,我们一起学习以后,没有特别刁难人。”她笑笑,谈论共同的学生,尤其又是前后任,有时候比较尴尬。
“那就好。”家桐挽着先生准备离开,突然又回过身,“对了,他找到以前那个老师没有?”
什么意思,什么老师?
“你说的哪一个?听说他的老师挺多的,我不是很清楚。”确实,自己已经是他的第七个了。
“最早那个啊。”家桐看着她一脸茫然,“以后你就知道了,他换来换去听说就是找那个人。走了,有空联系,再见。”
“再见!”
夫妻俩走远了,厉俐还在原地,在想刚才李佳桐的话。
??以前那个老师,最早那个…
他在找人吗?
一个老师?
是谁?他从来没说过。
****
“小民,帮我问问我那个韩国学生以前几个老师是谁。谢谢。”
“好。查到了给你电话。最近怎么样,俐姐?”
“还好,挺忙的,你的学费追缴的怎么样?”
“一般般,不过你那几个都按期交了。对了,你那个韩国学生交的学费特别多,这个月是全公司第一。”
“是吧,我们学习的时间很长,学习的次数也很多。”
“还是把工资都打到你的信用卡上吧?换银行的话要提前告诉我。”
“对,谢谢了,目前不想换。”
****
在二十六层电梯间看见他,已经是第二天傍晚了。小民的电话还没有来。她昨晚一直在想李佳桐的话。
从来没有深究过,他之前的老师到底是谁,他为什么辞掉了她们。不知道为什么,那些话让她很不安。她没问过,他也没提过。她应该问问吗?
他最早的老师,为什么还要找呢?
“今天不在公司上课,出去吃饭,我饿了。”他一直在电梯间等她,没有订学习的会议室,看起来也没有商量的余地。上次,她拒绝了。
“去哪?”她没想到这么突然。
“就在附近,一个小酒吧,我和同事常去。”他按了电梯。
听到酒吧两个字,让她有点不舒服,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想到了蓝。他们没一起去过,但是算是在那里遭遇过。
电梯来了,他率先进去,她也只好跟着。
出了大楼,他话很少,只是一直向大楼对面的一条街走。那里,是几个写字楼中间穿插的绿色植物,后面原本的小路渐渐聚集了一些小店铺酒吧,在林荫的路一侧形成了一条街。他一直走到街尽头的一家酒吧。
她抬头看,发现叫“龙椅”。很中国的名字,很中国的外部装璜。
“坐在哪?外面还是里面?”
“外面吧,里面可能有人抽烟。”自从感冒好了,呼吸道还是很敏感,咳嗽总是压制一阵又复发。
在他家的时候,他都尽量没有抽烟,抽的话也是一个人到厨房关着门,开着排风扇。
“好。”他领着她在露天凉篷的中间,选择了一组黑色的沙发。
他还是习惯性的坐在她对面,接过菜单递给她。
“想吃什么?”
“随便,你点吧,不是饿了吗?我不太饿。”她把菜单又递了回去。
“快点吧,找你喜欢吃的。”他把菜单平放在桌上,两个人都能看见。
“厨师沙拉,清淡些,不要辣酱。要一杯柠檬茶。”
“腊肠比萨,一个烤鸡排,两瓶啤酒,要百威,谢谢。”
服务生走了,他坐在对面,看起来心情不是很好。
“今天课多吗?”他手里拿着酒吧的新品推介宣传单,对折,又展平。
“还行,大众汽车,SOS的大夫,老板太太,还有你。”比昨天忙一些。
“最近,身体好了吧?”他没有看她,只是,继续折那张宣传单。
“好了,谢谢。”她觉得有点不自在,两个人突然坐在酒吧里。已经习惯了首尔和他家的客厅。
拿出昨天买的书,放在桌上。“这是给你买的,考试的书。”她期待他的反应。
他拿过书只是翻了翻,又放回桌上,没有特别的表情,显得心不在焉。“谢谢。”
心里突然觉得不是滋味,他的谢谢太平淡了。他今天看起来,不太一样。
“最近忙吗?”她不知道这么问合不合适。
“很忙,常加班。”他简单的回答,没再说话。
饭菜来了,她的沙拉和他的比萨。
他喝了一大口酒,脸色似乎缓和了一些,打开比萨,先推到她面前。
“吃一块,这里做的味道很好。”他拿起一块放到她手上。
其实不想吃比萨,口味很重,嗓子还不舒服,勉强咬了一口。
他看着,她皱了一下眉头,只咬了一小口。
“挺好的。”她刚想表示一下,他又把那块比萨拿走。
“还是吃沙拉吧,这个也许有点辣。”他的眉头,又皱了起来,喝了一口酒。
她安静的吃着自己的沙拉,上面的猪肉和鸡肉都拨到一边,最近一直在吃素,喜欢口味淡的。
他夹走她不吃的东西,把烤鸡排搭配的薯条放在她盘子旁边,示意她吃。
他自己吃的也不是很多,只是又点了两瓶啤酒。
酒吧里的客人渐渐多起来,露天的茶座坐了很多客人。
她身后的一桌,一个男客人正好坐在她背后,有意无意的靠着她背。
觉得不舒服,又不好说什么,她轻轻向旁边挪了一下,继续吃自己的沙拉。但很快那男客人又靠过来,还故意摩擦了一下。
她放下餐具,挪回了原来的位子,完全没了胃口。
“是不是…最近太忙,没有时间上课做作业了?”她看着他,觉得总要说点什么,也许是太累了,或是压力太大了。
“没有,和课没关系。”他埋头吃东西喝酒。手机突然响了。
“%¥#*”一长串的韩文,他不知道在说什么。脸上的表情很凝重。
今天在二十六见面时,他心情就不好。
不知道能不能问。
“订吧,订到了再说,这个都办不好,你也别在公司待了。”他用英文交待了最后一句,挂断了电话,把手机重重放在桌上。
“怎么了?你…今天心情…不好?”
“没事。公司里出了点事儿。”
“出什么事儿了。”
“丢了一些工作的东西,弄坏了一些东西。”他没再吃,只是喝酒,看着她,似乎在想什么。
“什么东西?”
“Data。”他不知道数据怎么说,不想她纠正他的错误,在这种公共场合。
“你呢,朋友找到没?”他又问了这个问题,几天以前他也问过,她没直说。
“找到了,他出差回来了。”她觉得没必要隐瞒。
“他是什么人?”他追究着,看她会不会回答。
“他…大学同学,后来成了好朋友。”子恒,确实很简单的一句就可以交待他们俩的过去。
“哦。”他又喝完了一瓶。突然起身,走到她身边,一把抓起她别后那个客人。
“你要是想靠,就靠着墙,靠着桌子,这里有的是地方靠,就是别碰她!”
说完放开那个人,整个人坐到她身边。他身上,都是酒的味道。
她被他刚才的举动吓了一条,一脸惊愕。他,今天,真的很反常。
“没事,算了。”她试着安抚,毕竟有了蓝的经验,她知道他动手的利害。
只是一顿简单的饭,还是不要惹麻烦好。他,也许喝太多了。他的眉头,还是拧在一起。
沙发不宽敞,他们等于紧紧挨着。他看着她,眼神很迷茫。她能看清他额前的根根黑发。是不是喝醉了?
“你还教那个美国律师吗?”他突然逼近问她。
“没…没有了。”离得太紧了,都是酒的味道。
“那就好。”他起身,拿起桌上的手机和她买的书,掉头去服务台结账。
她只好匆匆起身跟在后面,不明白他说那话什么意思,为什么又匆匆的离开。
出了酒吧街,他向着公司相反的方向走,没看她,低着头,好像在想事情。
两个人一前一后走了几百米,沉默了几百米。
“明天早上,我去巴西。”他突然转过身,她差点撞在他身上。“三个星期以后回来。”
她站定,看着他,三个星期,去巴西。
“哦。”学生出差很正常,她已经习惯了。“知道了。回来再学习吧。”
其实不是什么大问题。
他突然瞪着她,一脸严肃,嘴角绷得很紧,用身高压迫着她。
今天,他怎么了?
“不许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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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他的过去

 

 

 

一早的航班,他飞走了。昨晚的他,和以前不一样。
以前,他很关切体贴,而昨天,他不是。
他眼里有一种情绪,但是他什么也没说。
依然要上课,只是他不在,会轻松很多。早晨上完三菱和米其林,在星巴克喝咖啡,等着下面的课。
“不许见他!”他是在说Cris吗?
想到他的话,心里觉得烦燥,看着窗外的大楼,那里有很多公司,没有Cris的律师行。Cris,可能永远不会见面了。怎么还会和他再见面呢?
不知道,David是不是真的离开了,Cris现在怎么样?如果那晚不去蓝,也许什么都不会发生了。但是生活里,根本没有如果。
对Cris,可能只有抱歉了。
手机突然响起来,是梁民!想起的却是另一个人的手机。
突然发觉昨晚在“龙椅”,她没听到熟悉的“神话”。他换了和她一样的铃声,Nobody Knows Me!
“喂,俐姐,给你问了。后三个老师你知道了,郑洁,刘思淼,李家桐,桐姐之前是赵芮,第一次见面就没谈成,赵芮前面是马新雯,她教了有几个月,断断续续的,现在已经不在公司了。马新雯前面的老师姓张,好像叫张恩宇,不过也早就不在公司干了,她教的时间好像不是很长,听说是和一个学生结婚出国了。就是这些了。”梁民详细的把她想知道的说了一遍。“怎么了,这些老师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谢谢。我只是问问。他好像在找一个老师,我不知道他要找的是哪一个?”张恩宇,完全陌生的名字,他要找的是她吗?
“公司几百个老师,还得问清楚了。不过加上你,教过他的也就五个,中间那两个应该算不上吧,面试都没通过。”
“嗯,知道了,谢谢。” 突然想起和Cris的课是不是彻底结束了,“对了,梁民,我教的那个律师行的律师上个月和你结学费了吗?”
“结了啊。这个月前几次的他秘书已经打到公司帐上了。你不是说他出差吗?剩下的回来结就行了。”
“好,到时候我再打电话给你。”
挂断电话,看看时间差不多了,起身去飞利浦上课。
在中国一年,换了七个老师,这里应该没有他要找的那个吧,找到了应该就不会换。不断在换就说明没找到。
什么时候,他会换第八个?或者第九个?
家桐说的老师到底是谁?在韩国学习的老师吗?他只说过他在韩国学过一年,没说过老师的事,也许,他要找的是那时的老师?
她认识的李东奎,只从这个六月开始,他的过去,她什么也不知道。
“不许见他!”他不许她见,那他要找的又是谁?
他为什么把“神话”换成了她的铃声?

日子过得很快也很慢。他刚到巴西的时候发来一封邮件,之后就一直没有联系。有了上次一个月没见的经历,时间本来不觉得那么难熬。
偶尔,在写字台前看到那个手机吊坠,听到自己的手机响起,会想他在做什么,他走前在酒吧说的话。但是没有回那封邮件,不想打扰他,也不想打扰自己难得的平静。手机吊坠,收到了抽屉里。铃声,没有换。
多出的时间,专心休息。咳嗽好了,人也精神了很多。和木莲、晴美她们在家过日子,还有,就是和子恒见面。快一个月不见了。
他们约在学校后门那个小面馆,坐在窗边看他走进来,好像又回到了学生时代。雨夜之后,再见面已经是不同的感觉。
子恒气色很好,那夜的绝望和愤慨早已无踪迹,眼睛里有一种平和的温暖。
他回来了,还是她的朋友,像以往那样聊天、分享。但他也向前走了一大步,让她吃惊却安心的一步——他去相亲了。他说,那个女孩也是老师,安稳、踏实,人很好。
她吃着面,笑着听他讲这些,觉得高兴,也觉得欣慰。八年,她愧疚了八年的子恒,开始找寻他的幸福,而他,还愿意作朋友,留在她身边。
她也许太自私,强求了这个,但是,她真的觉得满足。
子恒带回的那些地图,永远带着她向一个幸福的方向前进。没有子恒,也许这将是困苦而压抑的八年。而现在,子恒也开始找寻他的方向了。她希望,他很快能找到。
子恒吃得很多,胃口很好。她点了他爱吃的茄泥。他们比郑远在的时候更自然、更随意,回到一种简单的关系里。他们谈了很多,比过去几个月说的都要多。
谁也不再奢求什么,只要对方很好,就很开心,是朋友,又胜过朋友。
当然,这一切还需要时间。
让子恒放下八年的过去并不容易,但是他总会放下的。往前走,并不那么困难。她放下妈妈的事情,放下郑远的时候,都走了出来。
她把母老虎耳钉收了起来,她现在,只能给出她做得到的承诺。
对子恒,她承诺了友谊,就要认真做好,默默祝福他。
子恒不再缅怀过去,就是对她最好的礼物。他说,以后,也许不能再给她找地图了。她觉得,那本身就是礼物,笑着点点头。
她很开心,他应该也是。他们都没再提雨夜的事。
分手的时候,子恒的手机响了,铃声已经不是她熟悉的,而是亲切的英文歌曲。她没打扰他,挥手告别,向着相反的方向走去。
铃声代表的,也许是一种生活态度,换掉了,他早该换掉了。
希望子恒和那女孩稳定下来,早点稳定下来。
周末的晴朗午后,见过子恒,心里真的轻松很多。虽然还会负罪很久,但可以用别的方式去偿还,只要他是开心的,她就会释然。
傍晚在上岛喝茶,对面的座位是空的,心里却很满。
只除了,那两个缠人的没有答案的问题…
****
有人说过,男女之间作朋友实在很难。她体会过,也知道其中的苦楚。现在,告别了子恒的等待,迎接的又将是什么呢?
她怕木莲、晴美嘴里“暧昧”那两个字,不管用在子恒、Cris还是东奎身上。
所以,她什么也没说,关于铃声、吊坠、或他那晚说的话。
就当成,他醉了吧。
她即使深究,也知道自己找不到答案。
十一假期,基本上是一个人在家,有时候去买买书,有时候自己做饭。不知道他是不是从巴西回来了,他一直没再联系。
她去SOS帮朗大夫作义工,让时间能充实起来。她和他们去孤儿院,帮他们翻译,看他们给孩子体检、送药。她试着不去想,忽视三个星期。把情绪投在那些孩子身上,看着他们难得的笑容,久违的快乐。
她给大众汽车的瑞士人补课,他要在产品宣传会上第一次用中文演讲,他很紧张。她帮忙翻译校对了两个下午,陪着他反复练习。他邀请她出席宣传会,但是她没去,默默无闻惯了,也不喜欢那种商业场合。她只是想忙碌一些。
夜深一个人的时候,偶尔还是会看着手机发呆,又拿出那个吊坠看着那起伏山脉间的文字,很陌生,很遥远。他在巴西,确实,非常非常遥远。三个星期,其实很长。
他能读懂她的文字,可她读不懂这吊坠上的话。应该问他吗?还是继续装作什么也没发生,不让那两个字应验。
“暧昧”,他们现在这样,算吗?
她告诉他她的过去,她的真实,而他的过去,她什么也不知道。
友谊的话,她对他还太不了解。
他为什么不许她见他,那个他是指Cris吗?
他的话,似乎又超越了普通的友谊!
十一过后,家桐出国了,打了一通电话。只是一些祝福的话,还有一些工作的打算。家桐对那边的生活很期待,但是毕竟结婚了,只是作个助教,更多的时间,还要留在家庭里。她谈了很多出国教书的事情,提了很多建议。“厉俐,你也应该出去闯闯!”
在中介公司半年了,她还没想过未来的事,尤其是出国的事。毕竟,能够安稳下来并不容易。但是,很快,就要二十七了,一直这么飘来飘去吗?奔波在街道上,从一座写字楼到另一座写字楼,一间办公室到另一间会议室。
她的位置在哪?
问过子恒,他发过来一个出国教书的外派计划和个人申请表给她,那是国家常年的外派项目。今年,可能派往南美、北非和东南亚。
子恒建议,她不适合出国,既然已经离开了学校,选择现在的工作,就应该稳定一阵再作打算。机会,以后还有很多。现在,她还没有方向,选择也是盲目的。子恒毕竟是了解她的,一语点破了问题的症结,她,没有方向。
把计划书和申请表锁了起来,又看见了那吊坠,他离开,已经三个多星期了。
一直没有联系。一个短信也没有。
躺在床上,想着眼前的一切,似乎有很多条路可以选择,但是似乎又哪个都走不通。从书柜里拿出子恒寄回来的最后一张地图,那是上海,遥远的华东,海上的城市。她没去过,不知道十里洋场会是什么样子。
地图上的海岸线曲折,城市以不规律的形状蜿蜒在海边。那就是长江入海的地方。奔泻了几千里,还是在这里找到了最后的归宿。
而她呢?茫茫一路走过来,走过了什么,又要往哪走呢?
看着墙上的日历,数数,他已经离开二十五天了。
明天,就是第二十六天。
他,会回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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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答案无解

 

 

 

他离开的第二十七个清晨,厉俐醒来的瞬间,看着墙上的钟表一格格的前进,觉得她应该知道他的过去。
至少,这样是公平的。
翻出手机,两条未读留言。
“我回来了。”
“今晚见面。”
凌晨两点。
他又开始了命令的口气。那个吧丢了,没得商量。就像出国前一天吃饭,他说“出去吃饭”,而不是“出去吃饭吧”。
几乎四周没见过。收件夹里,很久没有他的短信了。最后一条是子恒的,让她推荐个适合约会看的电影。她建议了《波特小姐》,那是部温馨的电影,画面唯美。虽然经历了很多曲折,女画家最后还是找到了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