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夜微澜刚刚也被自己架了上去下不来,就算稍后张纮春做出几分对自己不善的举措来,谁知夜微澜会不会纵容?
在这个时代活了这么久,徐若瑾最大的感触便是不能把人想的太好。
因为说不准什么时候,就有人突然伸出一把刀来!
张纮春听了丫鬟婆子们的回话和讲解,徐若瑾也补了几句,他也不由提起一嘶,向夜微澜请示道:“这件事,世子爷您打算怎么办?”
“张主事您是礼部的大人,礼部掌吉,嘉,军,宾,凶五礼,科举藩属外来之事,凶礼,喜礼皆同,其实说到底就是规矩二字,这规矩是大魏国的规矩,所以这件事该怎么办,倒是你来给拿个主意?”
“本世子还是第一次遇上一位县令府的奴才要让我出面评一评理的事,这确是让我糊涂了,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夜微澜的话其实说的很明白,这件事就由张纮春来拿主意,而最后一句,无非是给定了调子!
县令府的奴才敢让世子爷做主评理?
这件事若不把面子找回来,他张纮春就别想好好混这个礼部了!
张纮春的心思动的极快,自当能听懂夜微澜的意思。
徐若瑾忍不住在旁边插话道:“也请张主事帮忙评一评,县令府的绣坊为即将成为涪陵王世子妃的喜帕做的一扯就碎,丝线凌乱,布料糟粕,这个事该怎么算?”
见张纮春有话要驳,徐若瑾立即补了一句,“张主事这件事就拜托您了,我受不受委屈就算了,可不能让三姐姐也受这个委屈,她代表的可不仅仅是梁家的脸面,也有涪陵王府的脸面呢,是吧?世子爷?”
后一句,徐若瑾自当是说给夜微澜的。
夜微澜埋怨的瞪了她一眼,随后吩咐张纮春道:“梁家乃是本世子的联姻之家,岂能容人这般欺辱?即便弟妹说算了,但本世子却不肯这么算了。”
冷哼一声,夜微澜指着张纮春,“就都看张主事怎么办了!”
张纮春只觉得一个脑袋两个大,这是在逼着他得罪人啊!
若没有刚刚徐若瑾那一句还罢,因为是为世子爷出头,晾那袁县令也不敢怎么样!
可这会儿还要加上个梁家和徐若瑾,他是不得罪人也得遭人恨了!
张纮春只能一抹脑门,英勇领命,“下官明白,下官一定尽力而为,如此大胆妄为的奴才,都乃刻意纵容之恶果,世子爷放心,一定不会让您失望!”
张纮春说罢,便立即离开去办事!
而他刚走不大一会儿,门外则有丫鬟回话,县令夫人到!
第470章 黑锅
县令夫人来了?
徐若瑾与梁夫人面面相观,梁夫人的脸色冷了下来!
刚传出砸了铺子,她便主动登门,梁夫人有八成的把握她不是来赔礼道歉的,而是来要个说法。
这并不是梁夫人凭直觉猜测,从丫鬟禀事的神态语气,便能知道县令夫人是趾高气扬,而不是满面愧疚。
更何况,来的是县令夫人,而不是与袁县令一同到此!
那就更不可能是来赔罪的!
真当自己这位罪臣之妇是好欺辱的?
瞎了她的狗眼!
梁夫人心中冰冷一片,更是觉得颜面无光!
当初在京都之时,梁家势头正盛,莫说一个七品县令夫人了,就是四五品大员的夫人小姐要见自己,那都是要客客气气的,可如今…
梁夫人越想心里越发寒,越寒越觉得容不下县令夫人这幅做派!
不自觉的,梁夫人的腰板挺得很直,直接吩咐丫鬟道:“难道她不知世子爷在梁家做客?直接就来家中,却提前连个拜帖都没有,到底是要见谁?”
“见我,我是没有空闲的,你们四奶奶如今是守孝之期,不方便常见外客,至于世子爷是否乐于见一个小小的县令夫人,便不是我做得了主的了。”
梁夫人把话说完,自当看向了夜微澜。
夜微澜抿嘴一笑,看向了徐若瑾:“弟妹觉得这件事该如何办更好呢?”这是在给徐若瑾出题…
徐若瑾一早砸了铺子的缘由都挂在了夜微澜这位世子爷的身上,夜微澜还没找机会拿捏她,已经是忍上加忍了。
徐若瑾心知肚明,便直接吩咐丫鬟道:“就依照母亲说的去问问,县令夫人突然到来是想见哪一位?咱们府上如今事情繁忙,母亲在陪着世子爷,而我则心神不宁,在听世子爷身边的王大总管和曹嬷嬷的规礼教诲,就请县令夫人多担待着吧。”
王大总管俩眼一瞪,听自己教诲?这个词出口,怎么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曹嬷嬷在一旁本是不声不响,听到徐若瑾豁然提到自己,只站出一步福了福身,没说半句话,又退了回去。
夜微澜看徐若瑾笑着道:“弟妹的刚烈性格,让我都由衷佩服,若是单从外表来看,会以为弟妹是一性格柔弱,惹人怜爱之女,可与你交往几回再看,却是一不屈不折的铁娘子,好在你不是武将之家出身,不然大魏国定有多一位铁血红颜了。”
“四弟妹的性子虽直,但却是个善良的,心中时时护着家人,着实不容易的。”梁芳茹又不合时宜的出来为徐若瑾说好话,只可惜,她却未听懂夜微澜话中的讽刺。
夜微澜哈哈一笑,只看向徐若瑾,徐若瑾抿了抿唇,才道:“无论柔弱还是直爽,该被欺负还是被欺负,那还忍着干什么?索性直爽撒泼了痛快,若是又被人欺,又要忍气吞声,日子岂不是太悲惨了点儿?”
徐若瑾这话一出,倒是让夜微澜愣住了。
仔细的琢磨了下,他倒是笑了起来,“弟妹这一句话着实合我心意,忍气吞声无用,何必再忍?哈哈,为你这句话,这个黑锅我却是替你背了!”
夜微澜听了这话,心里忍不住吐吐舌头,偷偷看了一眼梁夫人。
梁夫人装作没听懂,吩咐着丫鬟,“…就按照你们四奶奶刚才说的那般回!”
“是。”丫鬟匆匆离去。
屋内的气氛逐渐和缓了些,而此时县令夫人听了丫鬟的回话,当即气了个七窍生烟,暴怒如雷!
“欺人太甚,实在欺人太甚!”
县令夫人听了世子爷在此做客,她也没有了找梁夫人算一算帐的心思,即便这件事梁家再错,世子爷可即将便是梁家的姑爷,怎能不偏颇着梁家说话?
“我,我…”县令夫人一时也没了主意!
可“缘绣坊”就这么被砸了,难道就这般的退让回去不成?这口气她怎么就咽不下去呢?
只为了一个喜帕,就把铺子砸了,这哪里是砸了铺子?这是在抽县令府的脸!
县令夫人本已涌起的退意又消减些许,“不行,我要见她,我要见梁夫人,我必须要见梁夫人!”
丫鬟又匆匆回到“福雅苑”,一脸无奈胆怯的回话道:“夫人,县令夫人说,一定要见您…”
梁夫人皱紧了眉,“你可跟她说了,我正在招待世子爷?”
“奴婢说了,可她…”丫鬟不敢继续说下去,只能把后半句吞了肚子里。
梁夫人倒吸一口气,看向了夜微澜,“世子稍坐,容我去一趟看看?”
夜微澜淡淡一笑,“梁夫人自便,不过她既然来了,就不必让她走了,县令还没有到呢,我今日一并见一见。”
这句话一出,让徐若瑾愣住了!
这是打算把县令夫人直接扣下了?
见到徐若瑾的惊诧,夜微澜却发自内心的高兴,回已微笑。
梁夫人怔住过后连忙点头,随后匆匆的去了东院的厢房,把主院留给了夜微澜。
梁夫人一走,此地则只剩下徐若瑾和梁芳茹来招待夜微澜了。
梁芳茹觉得场合不对,心生退意,她看向了曹嬷嬷,曹嬷嬷似也同意,便以担忧梁夫人为由,跟随着一起去了东院。
她再一走,那便只剩下徐若瑾。
徐若瑾吩咐春草倒茶,夜微澜则摆了摆手,“吃茶,场合不对,气氛也不对,不妨我与弟妹下一盘棋可好?”
徐若瑾嘴角一抽,“不会。”
夜微澜一愣,王老太监狠狠的鄙视毫不遮掩。
“倒是我冒昧了!”夜微澜哈哈一笑,“那…我们来谈谈酒方子好了,之前本是正说到酒,孰料被打断了,不妨我们继续?”
徐若瑾犹豫了下,却也知此时不能再拒了夜微澜,黑锅既然替自己背了,总该有点儿回报才行,否则自己心里也觉得不踏实。
“世子喜欢什么酒?”
“花香之酒。”
“可我最拿手的是烈酒。”
“我更喜花香之酒。”
徐若瑾立即吩咐春草,“取笔墨!”
而东院之中,县令夫人见到了梁夫人的那一刹那,梁夫人便吩咐人去关上东院的门!
“梁夫人,您越发的过分了?怎么?难道进了梁家的门,还不允我走了不成?”
县令夫人气不打一处来,其实不过随意说了一句。
梁夫人冷冷的看着她,“对!你今日,别想痛痛快快的走了!”
第471章 惊异
“你太过分了!”
县令夫人并不知梁夫人这话后面是涪陵王世子下的令,她以为这是梁夫人在与自己斗气!
“撕破了一个帕子,却赖在缘绣坊的头上,还这般狂妄的去把缘绣坊给砸了!”县令夫人忍不住气,直接开始抱怨开来:
“梁夫人,我敬您是侯府出身,位高一等,可您也不能如此纵容那徐若瑾干出这等无理之事!梁家虽然如今被责贬到中林县来,好歹也有几分体面的,却被这般毫不在意的丢光了,您就不觉得脸红吗?”
县令夫人的话说的极狠,本就心中有气,可刚刚梁夫人吩咐丫鬟关上门,她则是气上加气,也不琢磨自己这话是否过分,当即脱口而出!
可她这一句话,可谓是戳了梁夫人的心窝子里!
她向来是最重体面和里面的,更是机会被人把梁家当成罪臣之家,可这两句话,都被县令夫人给揭了,好似一把刀,狠狠的戳了梁夫人的心窝子里!
“把我女儿的喜帕做的那般粗糙,缘绣坊还不该砸么?”若论不讲理,县令夫人绝比不上梁夫人,梁夫人当头一句,就把县令夫人给说愣了,“您,您您什么意思?意思这缘绣坊是该砸了?”
“难道不该?”梁夫人冷眸回着,“芳茹是即将出嫁到涪陵王府任世子妃,那碧娘子都胆敢拿糟粕料子来糊弄,这可不仅是扫了梁家的脸面,置涪陵王府于何地?简直胆大于天,就是该砸!”
“诬赖!”
县令夫人有些急,“明明是徐若瑾把帕子撕坏了才赖上缘绣坊的,怎么能单赖料子不好?”
提到涪陵王府的脸面,县令夫人才想到世子此时还在梁家做客!
若是这件事被梁夫人拿捏到扫了世子爷的脸面,那…那袁家就完了!
梁夫人冷笑一声,“你不觉得这话问的可笑吗?”梁夫人举起手中的帕子,“我这一块帕子,也是你们缘绣坊做出的!”
她放在手中,撕扯半晌,纹丝未坏,只是被用力扯拧的有些褶皱!
“为什么这个就不坏?那一块就坏?”
梁夫人不等县令夫人说话,直接过去把她手中的帕子也举起来狠拽了几下,“你的为什么也不坏?偏偏芳茹的喜帕子就坏?”
“一地县令,百姓父母官,更是被百姓称之为老父母,而你这位官夫人,就纵着手底下的奴婢糊弄银子?”
梁夫人这回更是气了,“还敢说不是用次等的料子糊弄事?你当我瞎吗?!”
县令夫人也有些愣住了,因为她真没想到自己的帕子会不会被撕扯坏了,更没那喜帕为何被徐若瑾撕扯两下就坏掉!
原本梁夫人也以为是徐若瑾故意做私,想借机收拾了碧娘子,可刚刚她气恼上头,去撕扯两个人的帕子后才知道,那喜帕果真是做的太烂了!
气的已不知说什么更好!
其实这事儿,两个人倒也误了碧娘子!
碧娘子所用的料子乃是最好的绸子,而绸缎上绣金丝藕,自当是丝丝线线更为浓密。
而徐若瑾是先指甲挑开了丝线,丝线一扯,绸缎料子自然被撕开。
如梁夫人这般硬拧,是根本达不到那番效果!
可就是这般阴差阳错,梁夫人笃定是碧娘子做了鬼,而气势汹汹前来讨个说法的县令夫人也当即哑口无言!
“碧娘子是不会蒙骗我的…”
“不过一个奴才而已,惹了麻烦,不找你这位主子来卖面子圆场面,她自己也得够分量!”
梁夫人转身回坐在椅子上,“我也不妨告诉你,世子爷也知道了此事,而碧娘子之前在梁家正院当中撒泼哭嚎,还求世子爷出面评理,这个事儿,你自己掂量着办!”
此语一出,县令夫人吓的眼珠子险些掉下来!
一肚子悔意萌生,她攥紧了拳,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而此时此刻,徐若瑾正在为夜微澜写着酒方子。
夜微澜要只合适他一人口味的花香酒,徐若瑾便又拿出不知他身体的情况为由,想婉拒。
只是她想后退,夜微澜却不干。
让王老太监告诉徐若瑾自己大致的身体情况,徐若瑾便拿出医书比比划划的研究出一个方子。
这个方子花费的心思和精力似乎比她所有的方子加一起还要多!
谁让这是要给夜微澜一个人用的?
她明白夜微澜的心思,不拿捏自己一把,累出自己一身惊悚汗来,他会觉得为自己背了黑锅亏的慌!
尽管这件事或许都不用他出面,只需他一句话就能解决。
但夜微澜是个瑕疵必报更是小心眼儿的人,徐若瑾只能用心去琢磨酒,让他能少些对自己的忌恨!
只是方子写了出来,王老太监却信不过徐若瑾!
徐若瑾只得又让丫鬟们去把岑大夫请来,王老太监对什么岑大夫很不信任。
徐若瑾很恼怒,“这位岑大夫可是与京都的医正大人是同门师兄弟,大总管若是连他都信不过,那我实在无能为力了,世子爷您就泡两杯花茶水喝喝算了!”
王老太监竖挑眉毛,想要斥责几句,夜微澜又伸手把他拦下了,“既然与医正大人是师兄弟,那自是信得过的,咱们不妨等一等好了。”
“哼。”王老太监忍下心头之气,冷哼的瞪了徐若瑾一眼。
徐若瑾一个白眼翻天,索性开始说起可调口味的花草药料来。
夜微澜仔仔细细的听着,徐若瑾也在认认真真讲。
可她但凡提到自己的药学科目就兴致勃勃,因为这是自己上一世唯独留下来的一份隐藏心底的净土!
提到药学,她便能想起上一世的自己,那是一种无法形容的亲切和温暖。
她的兴致和快乐映照脸上,让夜微澜心底很是讶异!
她侃侃而谈,她自信十足,谈到各类花草的味道,功效,毒性的强弱,与哪几种药混合会发出什么样的味道,又有何种作用…
一张小嘴“吧嗒吧嗒”不停,而那副笑意涔涔挂在脸上,让人觉得她似远处一朵清纯秀丽的白莲,纯净,美丽,无暇,惹人心中有无限的钦佩和向往,却又不愿以男女之情亵渎了她,甚至不忍打断。
夜微澜很惊异自己的感觉。
这让他想起自己很小时,见到皇姑母时的情形。
那时,皇姑母还没有被囚禁,那时,他还没有随父王离开京都…
夜微澜恍然惊醒,连他自己都沉入到回忆之中。
可举头再看徐若瑾,却发现徐若瑾正在直盯盯的看着他!
“弟妹讲的着实有趣,让我不由跟着听呆了。”夜微澜有些尴尬,其实,他根本不知道徐若瑾说的都是什么。
王老太监也很奇怪的看了看世子爷,随后嗤笑一耸肩,看来不止自己觉得无趣,世子爷也没听…
徐若瑾对此毫无感觉,她只求自己快乐就好,旁人谁能体会到她内心深处的温馨?
不等二人说话,门外的丫鬟唱了名,“启禀世子,夫人,岑大夫到了。”
“快请。”徐若瑾话音一落,再往门口一看,却险些咬了舌头!
禀的是岑大夫到了,怎么进门的确是梁霄?
岑大夫还被他给吞了不成?
第472章 过分
岑大夫身体略瘦,个子虽不矮,却没有梁霄那般魁梧。
所以,梁霄进门在先,等同于把岑大夫严严实实的遮挡住。
待岑大夫无奈叹气的从梁霄身后钻出来时,脸上也挂满了怪异之色,却又无法形容得出来。
“草民叩见世子爷,给世子爷请安!”岑大夫说着话便跪地行一大礼。
动作规规矩矩,不卑不亢,没有刻意的巴结,也没有隔阂的不恭敬,只是一位走访的名医做派,让夜微澜颇为满意的点了点头。
岑大夫起身站去一旁,夜微澜再看梁霄,只见他与徐若瑾正在旁边低声叙话。
他没有打断,只默默的看着。
徐若瑾在偷偷的问着梁霄把“缘绣坊”砸成了什么样子,梁霄思忖半晌,只回答了一个字:“破!”
徐若瑾瞪了瞪眼睛,仍旧看着他,“破?”
梁霄很是认真的点了点头,“很破。”
他的回答虽然很简短,两句才有三个字,可徐若瑾却感觉到他形容的“破”亦或许超出自己脑中臆想出的场面。
不是夸张的形容,而是真的“很破”!
梁霄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拽着徐若瑾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看向了夜微澜。
夜微澜面色微苦,“你是终于肯朝本世子这里看上一眼了!”
梁霄没有回答,看向岑大夫,“来为世子诊脉?”
“是梁四奶奶请我前来。”岑大夫没有说出具体做什么,可他的态度,明摆着与徐若瑾关系更近一些。
徐若瑾不等梁霄再问,拿了自己的方子上前,“刚为世子爷单配了一套花香酒的方子,可世子乃是皇族贵人,我不敢冒昧的定下方子用药无误,所以请岑大夫您来帮忙看一看,是否有什么错漏的地方,我也好更改一下。”
徐若瑾这话说的很仗义。
请岑大夫,无论方子是否有错,都是她徐若瑾一人承担的事,即便是更改方子,那也是由她动手,而不用岑大夫分担。
虽然这只是主动和被动的方式,但岑大夫却心中感激不尽!
他被找来为世子探脉,这已经是有益于名声的大事,可需承担的风险却被徐若瑾一人担了下来,可谓岑大夫这一趟就是来镀金挂名的。
岑大夫是个聪明人,徐若瑾说完,他便已想了清楚。
“愿为世子效劳!”他仍旧不卑不亢,朝着夜微澜鞠躬行礼。
徐若瑾笑着上前,“就劳烦世子爷抬抬手,请这位岑大夫诊脉吧,不过…我的方子可都是听王大总管所说情况而开,若有错,可是赖不着我的。”
笑脸一扬,那副气人的模样让王老太监冷哼瞪她,“依着梁四奶奶之意,你方子上若有错漏,还都成了咱家的不是了?”
“您说世子爷火燥气虚,可若岑大夫号脉之后,说世子是阴寒体质怎么办?那可就不是我的方子不对,是你说的不对,难不成要赖我吗?”
徐若瑾一脸无辜,眼睛笑眯眯的成了两道弯弯月牙。
只是笑容越迷人,王老太监越生气!
因为这个表情和世子实在太像了!
这等出身的一个女人,就是妖孽,应该处死!
可这一句话,王老太监只敢在心里念叨念叨,是不敢真说出口的。
因为他不仅知道世子不赞成自己的想法,而且,他更惹不起梁霄!
冷哼一声,王老太监别过头去。
徐若瑾被晾了个冷脸子,也没心思装出贤良淑德,嘴撅的老高!
夜微澜只觉得头皮发麻,这一老一少真不知怎么就如此看不对眼…
他索性也不理,直接看向岑大夫,“就劳请岑大夫为本世子探一下脉,只是这事儿可莫要传出去才好,为了身体探脉无妨,可若说为了个酒方子还劳请医正大人的师弟迢迢跑来,我这名声可就更没法入耳了!”
他之前对外的名声可是一吃皇粮的纨绔子弟,可真正见到他,徐若瑾才觉得传闻果真不可信。
皇家绝无一个省油的灯!
梁霄对他那句话似左耳听,右耳冒,感觉就是废话一般,毫不理睬。
岑大夫只能立即点头,朝夜微澜鞠躬道:“都依世子爷的。”
夜微澜点点头,伸出手,岑大夫铺好软垫子,认真探起脉来,随后又看了看徐若瑾刚刚开出的酒方子。
斗嘴归斗嘴,但涉及到方子一事,徐若瑾还是格外认真的。
这并不是为了怕方子出毛病,再惹来那个老太监和夜微澜的挤兑。
而是为她自己的问心无愧和对药学的尊敬。
岑大夫也细思很久,才对这个方子做出了评价。
“大体上没有问题,只是其中两味药还需要做丁点儿的修改。”
话音一落,王老太监当即就叫嚷起来,“看,还是方子有错吧?幸好有大夫前来为世子爷探脉,否则依着你的方子酿了酒,真喝出问题来,你就是大罪!”
“闭嘴!”徐若瑾被这一尖锐细嗓打断了思路格外不满,“有本事你让世子别逼着我开花香酒的方子啊?再者说了,你就那么盼着世子爷喝出点儿毛病来啊?”
王老太监横眉一瞪,捏着兰花指飞向徐若瑾,“你这个女人…”
“闭嘴。”梁霄又重复一遍这两个字,随后看向了岑大夫。
他开了口,王老太监思忖一二,倒真是把嘴闭上了。
夜微澜伸手安抚住王老太监,看向岑大夫,“您继续说,应该如何调整?”
岑大夫也是一脑门汗,心里也越发的佩服起自己那位身居医正一职的师兄来。
皇族的人都极难伺候,自己才面对这一个就头皮发炸,他****夜夜都伺候着那些人,过的哪还是正常人的日子?
心里这般腹诽,岑大夫嘴上道:“世子的身体的确火旺,四奶奶方子中去火的药若单论熬药来说,这个剂量正是妥当,因为还要酿酒,酒烈,所以这两味药可以略加二钱,另外气虚一事也的确有,我建议另加一味或许更妥。”
岑大夫说的很含蓄,徐若瑾琢磨半晌,认真探讨起来,“这个事情我也考量过,却没想到世子的火气居然旺到这个程度,气虚的药我已加了不少,还要再加一味?这得有多虚啊,加一味什么更好呢?”
徐若瑾是在认真思忖,可她的话却让夜微澜恨不能钻了地缝儿里去!
这个女人,她到底是不是个女人?
大庭广众之下如此讨论自己是否气虚,这…他猛的看向梁霄。
梁霄耸耸肩膀,一副男人都懂的模样,更带同情的目光。
夜微澜恨不能如蚂蚱一样气的蹦起来!
这两口子太过分了!太过分了!
第473章 化解
夜微澜在主堂中愤愤不宁的阴云密布,而侧堂之中,县令夫人与梁夫人还在唇枪舌战,一刻未停!
虽然县令夫人知道自己上了碧娘子的当,一时鲁莽跑来梁家要说法是错上加错,可这件事,即便她知道错了,也不得不狡辩一二!
否则便是袁家的大难,或许连老爷的乌纱帽都保不住了!
“这件事纵使是碧娘子有错,她一个奴婢,有错便置她的罪,却也犯不上把缘绣坊砸了?这…这谁不知道缘绣坊背后的东家是我?你这让我们往后如何在中林县做人?让我们老爷的脸往哪里放啊?!”
县令夫人已经习惯遇事先搬出袁县令来。
只是这一招与其他人用一用也就罢了,梁夫人对此十分不屑,“我若是你,就不承认自己与缘绣坊有什么瓜葛,你也不瞧瞧,你惹的是什么人!”
“这事儿我说的不算,世子就在梁家,怎么处置怎么办都由世子说了算,都这个时候了,你却还在与我讲歪理?寻常我觉得你是个聪明的,却没想到,也是个没长脑子的,怪不得能教出那么一个闺女来…”
梁夫人的嘴巴也很刁,几句话便刺的县令夫人臊的恨不能钻了地缝儿里去!
袁蕙翎是她的心头之痛,若是没有徐若瑾,她的女儿怎么可能只嫁给一个县丞之子?早已入京都了!
“我养的女儿再不好,也总比儿子娶一个身世不清不楚的私生女要强!”
县令夫人忍不下心头的那口气,反过来讽刺两句梁夫人。
可梁夫人虽不知徐若瑾的生母到底是何人,但她是严家的血脉,这一点梁夫人可以作准,反倒没有那么痛彻心扉的难受,只平淡的回了一句:
“那又如何?她现在是我们梁家的媳妇儿,便是梁家人,虽然性子散漫了些,好歹没有坏心眼是个善良的姑娘,好人自有好报,恶人…自有恶下场,这是老天爷瞧着的,过好过赖,只有自己知道。”
县令夫人猛的噎住,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万万没想到,梁夫人居然会替徐若瑾说话?而没有被自己刺到!
感觉到事情很棘手,她自己或许处置不得,县令夫人萌生退意,“我与你是说不清楚了,这事儿终归要给个说法,我还是先回去见一见老爷,也看看碧娘子到底伤了什么样,归根结底,这件事与梁家脱不开干系,梁家亲事在即,我也不愿落了趁人之危的话柄,但也不能就此没了脸!”
说着话,县令夫人便起身要走,梁夫人看她,“你想哪儿去?”
“怎么着?连我走都不行?你不要太霸道了!”县令夫人豁然有些心慌,因为梁夫人的目光中夹杂着一抹无奈和怜悯。
而梁夫人接下来说的话,对县令夫人如同当头棒喝,眼前一晕,“世子爷刚刚发了话,你既然来了就别走了,等着袁县令****…我只能说,你自求多福吧!”
话已说完,梁夫人则起身离去。
县令夫人惊慌之余追了两步,则被夜微澜身边的护卫伸手阻拦,随后关门站岗。
“这…这,天啊,这是造了什么孽了!”
县令夫人在这里痛不欲生的处于惊恐之中,袁县令此时正在面对着张纮春的质问指责。
袁县令呆若木鸡,长大了嘴巴傻的口水滴答下来都没感觉!
这个死娘们儿,这是…这是愁自己这顶乌纱帽戴的太稳当了吗?居然这个时候还敢去梁家撒泼闹事!
这件事是找死!
寻常因她是奶娘的女儿,自己也就容她在中林县里借着自己的名号耀武扬威一把,毕竟缘绣坊赚的大部分银子也是进了自家口袋。
可是!
可是纵容的久了,就会惯出这等不知天高地厚的臭脾气,终究在今日捅出了这么大的娄子,这可如何收场才好啊!
袁县令只觉得头皮发麻,张纮春出来一趟,又得了这么好的由头,如何不把自己受的委屈全都撒在袁县令身上?
他背负了太多的委屈,实在扛不起了啊!
“…事情就是这么个大概,我并未亲眼所见,也只是听了梁四奶奶和梁家几个丫鬟婆子的口述,想必事情还是有的,是真发生过的,所以世子遣我前来,只想问袁县令一个问题。”
张纮春直了直腰板,“您奶娘的女儿想请他这位涪陵王府的世子出面评判这事儿公平不公平,您怎么看?”
“可,可缘绣坊不是已经被砸了吗?难不成,这都消不了世子爷的气?”
“但砸缘绣坊的是梁霄啊,他是为了梁四奶奶出气,与世子爷无关啊!”
“合着,合着缘绣坊被白砸了?”袁县令瞪了眼。
张纮春冷下脸,“那你去找梁霄说理,与我无关,我只问世子爷的话,您如何回!”
袁县令噎在当场,着实不知怎么是好了!
刚刚听属下回禀梁霄亲自带人去砸“缘绣坊”,一张脸都被气绿了!
只是还未等他缓过劲儿来,张纮春便登门了。
把碧娘子与徐若瑾争吵一事说出来,又说了夜微澜的问话,袁县令的一张脸从绿变紫,从紫变黑,已经不知闪了多少种颜色,只恨老天爷怎么没劈道雷,把自己劈了地缝儿里去,一死了之!
只可惜死是没那么容易的,他就只能面对张纮春接二连三的指责,然后思忖这件事该如何办!
虽然知道这件事或许是那徐若瑾借了涪陵王世子的威风来找茬,可袁县令也只能咬牙认了!
他只求别把这位世子爷惹急了气,那自己可就真没活路了!
“这可怎么办是好?可怎么办?”
袁县令手足无措,两眼发直的自言自语,“那徐若瑾是个什么妖孽?我女儿惹了她,她没事,我女儿只能嫁去临县,儿子也远走他乡,如今…怎么如今连个奴婢都与她徐若瑾脱不开干系?给我闯出这么大的祸来,难不成我这辈子的杀神就是这徐若瑾?”
不等袁县令径自的嘀咕完,县令府的一个管事的匆匆跑来县衙,“老爷,不好了,夫人…夫人去了梁家,这会儿被扣在那里不许走了!”
袁县令两腿一软,跌了个四仰八叉!
第474章 棋局
“她去梁家干什么?是去梁家道歉了?”
袁县令抱有一丝幻想,尽管他的心已经冰凉冰凉。
那个婆娘本来就对梁家恨之入骨,特别是对徐若瑾,因为那个丫头曾把女儿和儿子都赶离到中林县外!
所以自己也根本不报太大的希望,那个女人能有脑子去道歉!
可思忖归思忖,袁县令还是抱有一定幻想的。
只可惜,看着家中管事那一张苦涩无法开口的脸,袁县令知道自己心里最后一根稻草彻底的垮了…
扬起手狠捶了自己脑门三巴掌,袁县令只觉得大难临头,头皮发炸!
若是那个女人在自己面前,真恨不得一把手掐死她!
张纮春听了下人的回禀也惊的眼睛瞪大,看到袁县令那副生不如死的样子,他啧啧两声摇了摇头,脸上扬起幸灾乐祸的怜悯,“这…这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船迟又遇打头风啊,还没想明白您如何去向世子解释,您夫人却找****去了?袁县令,我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啊!”
“我特么的也不知道!”袁县令已忍不住气,骂了脏口,“这个贱人,我真恨不得…我恨不得掐死她算了!”
“那你这打算怎么办?”张纮春这时还不忘卖好,“本来还想与你商议一下如何向世子赔罪,把这事儿圆个场面,别撕破脸皮不好看,可如今这…这实在让我不好插手了。”
“不过,说句不中听的话,袁县令也莫要介意。”张纮春对此是发自内心,刻骨铭心,咬牙切齿,“女人一定要管好,不能太放纵了,放纵了变不知天高地厚,哪一日惹出麻烦,最先掉脑袋的可是你!”
张纮春心底腹诽的是徐若瑾和梁霄,可这话出口,袁县令却也深有体会,“这话太对了!张主事,您真是说的太对了,我原本平平稳稳,只可惜一个女儿惹出了一摊子乱事,再加这一个臭娘们儿,我…我的官帽还能保得住?我有苦说不出啊!”
“这事儿后悔又有什么用?你还在这里抱怨什么呢?还不赶紧去给世子磕头请罪?你是真不打算要这县令爷的帽子了吧?”
张纮春在旁提醒一句,袁县令恍然惊醒,立即蹦了起来,二话不说就往外跑,连句多余的话都没有说。
张纮春站了原地木呆呆的看了很久,咬牙切齿的攥了攥拳头,这姓袁的真不识抬举?!一点儿好处不给自己,居然连句客套话都没有?
呸!
白白在这里耽搁了这么久,他丢了官帽就是活该!
张纮春气不打一处来,立即吩咐马彪,“备车,走!”
“大人,咱们去哪儿?”马彪愣了下。
张纮春狠给了他一巴掌,“去哪儿?还能去哪儿?当然是去梁家向世子爷回话了!”
“奴才知道,奴才马上备车!”
马彪说着就往外跑,张纮春冷扫了县令屋阁几眼,阴冷道:
“世子惹不起,梁家人我也惹不起,一个小破县令还敢对我如此怠慢,担心那顶帽子?哼,那就彻底的别做了!”
县令夫人被关在“福雅苑”的侧院不许出来,可主院这一方却没有丁点儿的不愉快。
徐若瑾与岑大夫商量好方子,便让春草和红杏把药料和调兑酒的物件都摆好,当着所有人的面开始为夜微澜调花香酒。
可这个过程很久,夜微澜便与梁霄一边下棋一边等,反倒是王老太监在死死的盯着徐若瑾酿酒的过程。
他倒不是好奇,而是担忧徐若瑾的酒是否会有什么问题。
徐若瑾对他的小心眼儿也分毫都不介意,索性一股劲儿全都扎了酒里,心里则在琢磨着如何能与岑大夫学一学号脉的手艺,总不能遇上什么人都要再请大夫来商议方子是否妥当,虽然岑大夫是信得过的,可徐若瑾却觉得这件事很伤自尊。
特别是王老太监对自己审度和疑虑的眼神,让徐若瑾心中着实不喜!
梁夫人在门口瞧着,并没有再进主堂。
她毕竟还算是个长辈,无论说话还是行事都不能如梁霄一般随意,总要绷着几分体面。
可梁芳茹刚刚也从屋内出来,并没有跟随梁夫人一起去见县令夫人,只呆呆的站在门口,顺着窗棱悄悄的望向里面的情形。
看她脸上的那几分红润,梁夫人心里说不出的滋味儿…
梁芳茹一转身,就看到梁夫人,连忙羞涩的低头,“母亲。”声音柔嫩,好似漂浮的羽毛…
梁夫人点了点头,“你怎么没在里面?”
“刚刚四弟还未回来,我在那里又不合适,便出来了。”
梁芳茹看向梁夫人,忍不住劝道:“母亲,这事儿还是别怪四弟和四弟妹,碧娘子太过分了,居然还要世子出面评判,也不知自己是个什么身份,缘绣坊,砸的对。”
梁夫人看她半晌,“这时候就知道为世子爷说话了?”
“不是不是,女儿是为了四弟妹,才不是为了世子。”梁芳茹说话间,一张脸早已红透了。
梁夫人心里说不出的凉。
都说女儿是泼出去的水,眼前不就在摆着了?
梁夫人没有再多说什么,见梁芳茹身边的曹嬷嬷不在,“曹嬷嬷去了何处?”
“嬷嬷?”梁芳茹也才缓回神来,“我也不知去了何处,想必是先回去了吧?”
梁夫人埋怨的看她一眼,更有心与曹嬷嬷好生聊一聊梁芳茹嫁去王府之后的事,便朝着后院走去。
梁芳茹不好意思再停留此地,便也跟随梁夫人离开。
徐若瑾并不知道屋外之事,她********都用在了调兑酒的事情上。
因为每一次调酒,她都是在不同的尝试更好的方法,药酒一为功效,二为口感欢畅舒爽,若是口感不佳,那单喝药汤子就是了,又何必再来饮酒?
所以这一个口感是徐若瑾最重视之事。
而夜微澜是个很挑剔的人,若是能让他都点头说好,那这个方子便可就此定下来!
更何况,连涪陵王世子都夸赞的酒,拿了“灵阁”去买,一盅酒都要多加上二两银子的,这可是个绝佳的机会,徐若瑾又怎会放过?
夜微澜自当没想到自己已经成了徐若瑾心中卖酒的噱头,他正用心与梁霄在下棋…
第475章 偏差
梁霄步步防守,并没有如同他性格一般狂攻猛冲;
夜微澜一个貌似温和的纨绔世子反而步步为营,攻势鼎盛!
只可惜王老太监只盯着徐若瑾的酒,并没有注意到二人的棋局。
若有懂棋的人在,看到这般棋局一定会大吃一惊!
夜微澜心中也一片惊愕,难以置信。
他没想到梁霄上来便是一派守防之意,与他刚烈霸道的性格实在太不符了!
俗话说,棋如人生,人生如棋,棋路与人心底的欲望是息息相关的,可梁霄…
夜微澜只觉是梁霄在隐藏,故而他接二连三的挑衅,逼迫梁霄出手,可梁霄却面无表情的一步步防,虽蹙紧了眉头,脸上并无太大情绪的波澜。
下棋的两个人剑拔弩张,而调兑花香酒的这方看似惬意,但也是互不顺眼。
徐若瑾每做一个动作,王老太监都要她给个解释,可解释的多了,徐若瑾便开始烦了。
王老太监不依不饶,冷哼的瞪眼,“这刚刚加在其中的一味药是什么东西?咱家怎么不认得?”
“是苦草。”徐若瑾明摆着是敷衍,不想多说一个字。
王老太监眼珠子瞪了更圆,“明明是花香酒,为何要加什么苦草?咱家虽不懂酿酒,却也知道这么个道理,你不是故意坑害世子爷的吧?”
徐若瑾没那么好的心情让着他,“你懂道理你来兑酒啊?”
“这话是怎么说的,若是咱家会这手艺,怎么可能让你动手?哼!”王老太监冷哼的一扭头,徐若瑾撇撇嘴,漫不经心的道:
“不会还在一边儿瞎指挥添乱,你是愁你们世子品这份酒太痛快了吧?”
“你你你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王老太监气的眼睛冒绿光,他本就瞧不上徐若瑾,可孰料这个女人的嘴巴还如此厉害,自己有些扛不住。
“什么意思你听不懂吗?理解能力这么差,怎么在涪陵王世子身边当差的?”
徐若瑾把手中的物件猛的一撂,“我可告诉你王大总管,酿酒一事是看心情的,心情舒畅,这酒也好,心情不爽,这酒只能苦,你说是再没玩没了的添乱,我加苦草时的手一抖,你们世子爷就只能喝苦酒了!”
“你敢!”王老太监声嘶力竭。
徐若瑾叉腰冷对,“那也是你惹出来的,罪魁祸首是你,赖不着我。”
“你这个女人,真是气死人了!”王老太监被噎的回不上话,只能乱发脾气。
徐若瑾耸耸肩膀,“我若有那么大本事就好了,直接七离国的边境想气死谁就气死谁,还用得着士兵舍命出征打仗?不过我第一个肯定气死不懂装懂添麻烦的!”
王老太监本听着开头两句还算舒坦,觉得这女人还算有几分见识,可听了最后一句当即炸毛,“你这是说谁呢?”
“谁添麻烦就说谁。”徐若瑾笑眯眯的看着他,“所以呀,您还是闭嘴瞧着吧?”
王老太监想回话,可提了半口气却说不出来。
“咱家不上你的当,可你若调兑的酒不对,咱家可不饶你。”王老太监自己找了台阶下,索性在一旁不再吭声。
岑大夫并没有马上离去,而是在一旁默默的看着。
看到梁四奶奶一边调兑酒一边和那位王府的老太监斗嘴,心里除却要忍着笑,也有几分复杂和看不通透了。
想着徐若瑾当初落水上来时,那只是挽回一命的薄命丫头。
杨氏那一个母夜叉有多么苛待她,岑大夫是看在眼里的。
可一步一步,从梁四奶奶开始专心看医书,专心研究酿酒,岑大夫也是见证者。
想着那时单薄风吹便倒的她,再看如今于府上与一位王府大总管斗嘴的她,除却五官一模一样,似乎判若两人。
但这一切,并不单纯的是她命好,还有她的用心刻苦,以及那份不容人欺却又精明善良的心。
这个世道,很多府中的夫人小姐都不容人欺,岑大夫可谓见过太多太多的内宅腌臜勾当。
可梁四奶奶这一路的坎坷沟壑迈的无比艰难,她却仍能保持自我,没有被私心私欲蒙蔽了双眼,这是岑大夫最为欣赏和尊敬的。
只是世道艰难,这一份玲珑善心,又能走的多久?
好人比坏人难当,而且是难上加难…
岑大夫自嘲一笑,自己四十来年还没活个明白呢,又有什么资格去思忖旁人?
着实不该,实在不该了…
岑大夫的目光从徐若瑾的酒往角落中下棋的二人那里挪去。
此时的棋局已经到了最激烈的阶段,尽管看不到,但胜者显然是梁霄。
因为夜微澜那位世子爷的脸已经狰狞无比,若不是有耳朵拦着,嘴已经快咧去后脑勺了!
“这怎么可能?”
夜微澜对眼前一幕不可置信,明明他是攻方,梁霄步步在守,可孰料最后三手棋,梁霄却扭转乾坤,彻底的封杀了自己!
这怎么可能?
梁霄蹙紧的眉头也舒展开来,俨然有些许得意,却格外低调收敛。
“怎么不可能?输了就是输了,难道你不认?”
梁霄话音一落,夜微澜则直勾勾的盯着他,“梁霄,我倒是小看了你。”他指的是梁霄的大局观。
夜微澜只知梁霄是梁家最为跋扈的小儿子,听闻他曾做过的事,夜微澜便以为梁霄的霸气和蛮横定会是一员猛将。
可孰料这一盘棋,却让他大有改观!
虽知梁霄才是梁家这一辈人中最为杰出的一个,但自己仍旧低估了他。
梁霄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开始将棋子一颗一颗的收回盒子当中,“什么是攻?什么是守?这两个字本就没有分明的界限,赢了才是最终的结果,而我,只想要这个结果,不是你小瞧了我,而是你太高估了自己,从开局你定下以攻为主,就已经输了。”
梁霄的回答很刁苛,夜微澜蹙下眉头便又舒展开来,“这句我记住了,我会让你改变这个想法的。”
“我等着。”梁霄毫不在意,收拾好棋子之后,便将目光投向正在调兑花香酒的徐若瑾。
毫无表情的脸上涌起一份温暖的呵护爱意,夜微澜看出一身鸡皮疙瘩。
“至于?”他的目光在徐若瑾和梁霄之间徘徊。
梁霄很肯定的点了点头,“下辈子,我还要她。”
夜微澜倒吸一口凉气,着实受不了梁霄的肉麻。
而这会儿功夫,门外则有护卫来回,“世子爷,中林县的袁县令前来为您赔罪,您见吗?”
第476章 赔罪
夜微澜此时心情很不爽。
所以袁县令此时前来很倒霉。
本就是被徐若瑾给硬架了上去,背了黑锅,下棋还被梁霄通杀,再听他一个冷面无情的男人说出那般肉麻的话,夜微澜只觉得自己这二十多年的人生观彻底颠覆了!
“见什么见?让他在外面等着!”
夜微澜满心不顺没好气,“小爷这会儿心情不好,什么时候好了什么时候再说!”
世子下了这么一道令,护卫立即撒腿就跑。
笑话,世子都已说了心情不好,谁还在这里多呆?那不是自己找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