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老大夫的声音压得很低很低,旁人似乎都听不见。
徐若瑾立即凑了过去,“请您指教。”
“酒。”
洪老大夫吐出这一个字,“备足他上战场需用的酒,就无问题。”
徐若瑾第一印象便是气,可气也只是一瞬。
她与洪老大夫对视,轻问道:“酒有很多种,哪一种更合适?”治疗的法子也可以用酒来做遮掩…
“您酿酒的法子已经炉火纯青,那是为了喝起来痛快。”洪老大夫举起茶抿了一口,“老夫只品了几小口,若不在这里吃几杯茶醒醒,恐怕都回不了家。”
“得您这般称赞,是我天大的荣幸。”
徐若瑾嘴上奉承,心里却提高警惕,一万个注意力都在揣摩洪老大夫的话。
他不会说的那么明白,但却会给出一个方案。
而她必须仔细的听、仔细的揣摩,以免一时错漏再误会了什么,那可是要出大错的!
“您的酒喝起来好似胸中燃起一炉火,格外的暖,烈,”洪老大夫似在评酒,“只是太烈的酒也不是所有人能适应得了的,所以才有人三杯不醉,有人一盅便倒。”
“这倒让老夫想起很多年以前,遇上过一个奇怪的人。”
洪老大夫似在追忆过去,徐若瑾的耳朵恨不得竖起来,“奇怪的人?那是什么人?”
“那个人天生的阴寒之体,是因为他刚生下来没多久,被娘背着赶路,茫茫大雪,深山行走,结果娘被狼叼了,他却被一猎人救了,便成了养子,只是孩童被扔在雪地当中,冻坏了五脏,能得一口气活下来都是奇迹了。”
“其实也是他命大,遇上了好人,他同我讲,若不是当初养父把喝不了的酒,又加了山上能采集到的药材烧热,让他浸泡其中,他恐怕早就没了命了!”
“原来是这样!”
徐若瑾眼前豁然一亮,却没有把事情点破,“他的确是遇上了好人,好人自得好报!”
好人好报,她也是在说给洪老大夫听。
她的隐约承诺,让洪老大夫点点头,立即转了话题,“唉,这都是说了哪里去?人怎么都不见了?老了,真是老了。”
岑大夫在一旁也听了明白,只是他只能装作不懂,“师傅您累了?徒儿送您回去?”
“好,好。”洪老大夫起身,没有再说什么多余的话。
徐若瑾亲自搀扶,送他出门上了马车。
洪老大夫坐好之后,撩起马车的帘子看向徐若瑾,“期望梁四奶奶心想事成。”
徐若瑾笑道:“我只想您能长命百岁。”
洪老大夫哈哈大笑,撂下了车帘,车夫甩鞭启程。
酒浴!
酒浴!
这的确是个好法子,徐若瑾看着天空升起的雾月,心情格外的爽朗,看向顺哥儿,立即吩咐着:“四爷呢?快把他找回来,就说我要死了,我高兴的要死了!”
第359章 耍赖
张纮春这时有点儿发傻。
设想的情景并未发生,于是气愤充斥了他的头脑,让他当众做出不合身份的事情来。
而此时冷静的想一想,他才觉得一股凉意从心底窜起,冷遍身体的每根神经,脚下冒起飕飕冷风!
这不是在作死吗?
刚刚那是犯了什么癔症,居然被人玩成了那副模样?得罪了医正大人的老师不说,还被徐若瑾给拿捏在手里当猴耍!
“真******!”
张纮春也不顾文人斯文,爆出了粗口。
脸上的伤痛已比不得他心底的恐惧,坐在那里拼命发动脑筋去找接下来的对策。
老天爷告诉他只有一条路可走。
那便是先把梁夫人稳住,找梁夫人认错…
又要这么办吗?上一次的事他已经认过一回怂了,难道还要认一回?
自己这一张脸还要往何处搁?
可张纮春知道,这个时候已经顾不得要不要这张脸了,因为他要保住自己的身份,保住自己的命啊!
没有梁夫人出面,他恐怕就是敲碎了那位洪老头子的门,也不会对他予以理睬。
可那个老头子若不理,有哪位大夫还敢为自己治脸上的伤?
哪怕是回了京都,他找上医正大人,医正大人也不见得会理睬他。
张纮春倒不觉得医正大人会多么尊师重道,而是因为医正大人乃是四品大员,哪会理睬自己一个礼部的小主事?
张纮春心思狭隘,自当不会把别人都思忖成宽广心胸的善人,仔细揣摩许久,他还是决定,要去见梁夫人。
脸上的伤无论如何都要在中林县就有了解决的办法,否则他无法回京都!
必须去,马上去!
眼中蕴含了悲痛的伤感,张纮春当即便出门奔向了“福雅苑”。
徐若瑾这会儿已经奔回了“若霄轩”。
尽管洪老大夫提了“酒浴”的法子,但静下心来细想,这件事还有许多要仔细推敲的地方。
既然是酒浴,那么这其中的酒要多少?药要多少?
又是哪些药合适于他身体的状况?
各种药的配比又该是多少?
这么多的问题都需要细细推敲,反复试验才行,因为这事儿她根本没有尝试过。
更何况,施用的人是他…
徐若瑾回到屋中便拿起药书开始翻,春草为他铺好纸张研好了墨,她便拿起笔随意在纸上乱写乱划,把自己脑中的想法当即记下,以免稍后忘了。
时间过的飞快,她全神贯注。
忘记了茶水已凉,也忘记了天色已暗,更忘记了饥饿,自当也忘记了,她让顺哥儿去把四爷找回,而那个人已经在门口望了她许久许久。
她让顺哥儿告诉梁霄,她要死了,顺哥儿也是这么回的。
顺哥儿传了话之后撒腿就跑,梁霄虽心底犹豫此事真假,却也快速的赶了回来。
进门便见她全神贯注的在写、在看,口中唠叨着各类药名,还有一些很新奇的名词。
他不愿去想她说的是什么内容,他放下了心,看她专注的样子…
春草为梁霄递过两回茶,便悄声无息的退下,更告诉红杏、杨桃和院子里的婆子们不要大声吵嚷。
烟玉只觉得很奇怪。
这两位主子一个在门口站着、一个在屋内不知干嘛,怎么不进去?难道四奶奶还没瞧见四爷?
还是说早已看到,只是欲擒故纵?
烟玉觉得自己的怀疑也并不奇怪,因为她实在没见过这般对待自己男人的女人。
多数自家爷一到门口,便有丫鬟来传话了,夫人奶奶们都早早到门口迎候…
徐若瑾想出个配料的方子,又仔细的抄写一遍,修改两回,才算彻底的伸了伸懒腰,望向窗外已高悬夜空的圆月。
都这么晚了?那个家伙怎么还没回?
之前他应该就在府中的,难道是出去了,走的太远?
徐若瑾心里琢磨,才下意识的转头看向门口。
那一双灰色锐光的眸子被烛光映照的格外闪亮,魁梧的身影歪斜着靠在门上,俊朗的面孔写满耐心又无奈的等待。
等了很长时间?
徐若瑾张大了嘴,看他道:“早回来了?怎么不进来呢。”
她的率先埋怨,让梁霄无法回答,难道埋怨她没看见自己?
这种话,他绝不会出口的。
若在以前,他会觉得有这般想法的男人很计较穷酸,没有男人气。
可现在换成自己,他便把这个想法彻底的抛开了。
整理好情绪,梁霄走过去拥着她。
“全神贯注?制出神方子了?”他明知故问,她却喜上眉梢。
拿起方子挥在半空,她又突然僵住,放置一旁。
仰头望着他,她格外的认真,“梁霄,我问你个问题,你要老老实实的回答,不然神方子也成了瞎方子。”
“你说。”他看着她疲累的小脸,声音也柔了很多。
徐若瑾咬了半晌的唇,“你的伤,到底有多重?”
梁霄紧闭的嘴没有回答,两个人仍旧对望。
“你想让人猜度不到你的伤势,外界传言你不能再习武,你也从不反驳,你就是想混淆视听,不让人彻底的看透。可我知道你…知道你的状况。”
徐若瑾伸出手,隔着衣服,抚摸着他伤的那个部位,“这里的伤疤在,你躲避朱方,凝气吐血,这些我都亲眼目睹,你骗不了我…梁霄,我想治好你的伤,但我必须知道你到底伤的有多重。”
“梁霄,你信我吗?”
徐若瑾问出她心底的话,因为这也是她自己的疑问。
无论前世今生,她从未救治过什么人,她只懂点儿医理,看了点儿医书,他会信自己吗?
或许,她自己都对自己没有完全的把握,可她却仍问向他,只要他点头,她便会全力以赴,因为她与他是夫妻,他是自己的男人。
梁霄看到她眼中的复杂情绪和期待的神色。
他也期待…
将她突然抱起,朝向内间的床边走去。
徐若瑾吓了一跳,捶打他的肩膀,“喂,梁霄你快放下,你干什么呢?你倒是回答我啊。”
“你不是让顺哥儿传话,说你要死了么?”梁霄将她扔在床上,“我先帮你看看伤。”
“我没伤,我是说高兴。”
“你高兴更好。”
“你又无赖。”
“那又怎样?”
“倒是先回答我啊!”
“不急,先让我也死一会儿…”
第360章 答案
徐若瑾与梁霄在旖旎缠绵,张纮春此时正在梁夫人面前痛哭流涕。
倒不是他想哭,而是他说着话,撕扯到脸上的伤口。
伤口疼痛,麻痹了半张脸,牵动的眼睛酸涩,不停的流泪。
“这事儿也是我一时糊涂,心情着急,险些酿成了大错啊!”
张纮春一抹眼睛,“我自己受了谩骂无所谓,可说句不中听的,梁夫人您也不要生气,我毕竟是在梁家,可别让那些人再把您也怨怼上,那我可就是滔天大罪了!”
张纮春千方百计的也要把梁家拽上,这也是他一直以来惯用的法子。
梁夫人微挑眉毛看他,不知该如何形容眼前这个恶心的腌臜人。
张纮春闹事,袁县令也被找来,梁夫人就觉得这件事做的过火。
只是梁霄一直在她这里,只让自己放心,都由徐若瑾去处理便好,他做儿子的,陪母亲吃上一顿饭。
丫鬟们每隔两刻钟都会前来回禀一下进展,梁夫人听得惊心动魄,到后来也着实无心去管,就由着徐若瑾去折腾了。
好在最后,梁家宴请并没有把大夫们得罪了,也让袁县令知难而退,这倒是让梁夫人放下心来。
单是张纮春一个外人,梁夫人还是毫不介意的。
只是徐若瑾当众问出梁霄病情是否能医,梁夫人的心又悬在了嗓子眼儿。
顺哥儿来找梁霄回了话,梁霄便立即转身离去,而梁夫人此时还没得了准确的信儿,张纮春却又找上门来。
梁夫人只觉得嗓子里噎了一个臭鸡蛋,怎么看他都不是滋味儿。
烦躁、不耐,即便遮掩也有半分流露。
梁夫人已经沉不住心里的火气了…
“当初您受伤的事,毕竟是张家人…我们为了避嫌,才没有为您请大夫,而是您自行派人去找的,也刻意的不闻不问,怕沾染了说不清的过错。”
梁夫人态度不阴不阳,“今儿闹了这么一出,我也的确心寒了,里里外外都是错,张主事,您就说您想怎么办吧?人心都是肉长的,若真长歪了怪到我们梁家的头上来,我也没办法。”
张纮春自当听得出其中的嘲讽,“我也知自己犯了错,这才来向您赔个不是。”
张纮春立即弯腰鞠躬,梁夫人侧开身,应了半礼,“您还是不要这么客套了,还是爽快的说,想怎么办?”
梁夫人的态度,张纮春心里自当不满。
可他这时也没了挑理的能耐,只得压下心头怨恨,苦着一张脸道:“哪有什么别的想法?只想给您赔礼,请您原谅,随后便好好养伤,将涪陵王世子和您府上三小姐的亲事办好,便回京都请罪。”
“只是这脸上受了伤,回了京都恐怕无颜见皇上了…”张纮春痛到心底,“只是我会把事情说清,绝不会让皇上误解。”
“皇上英明神武,慧眼识人,绝不会因为一言两语便误解梁家,张主事还请慎言!”
梁夫人立即反驳,脸上也没有了好神色。
她知道,张纮春就在等着她给出办法,他还是想治脸上的伤,却又知道他去请大夫,是请不来的,所以只能求自己。
求人还要恶心人。
梁夫人突然想起徐若瑾曾说过的一句俗语“癞蛤蟆跳脚面,不咬人膈应人”,想必说的就是张纮春吧?
张纮春见梁夫人不耐之色更重,立即又是愁苦满颜,“千错万错,都是张某的错,张某实在是晕头转向,也想不出该做什么才能弥补这件事的错,只求梁夫人指点迷津,让张某有个恕罪的机会。”
“既然张主事这般说了,那我也只能越权出个主意,行与不行,还都由着您自个儿定。”
梁夫人想到梁霄临走时的嘱咐,抿了口茶,才道:“这事儿缘起于您误会了王大夫恶意伤您,解铃还须系铃人,倒不如我出面派人去请王大夫再来商议下,是否能有合适的法子为您医治?”
提及王大夫,张纮春的心立即紧了半分,微眯的目光紧盯着梁夫人,似在怀疑她是否另有企图。
瞧着张纮春不说话,梁夫人无奈的摇头,“就知张主事又误会了,那便当我没说,这件事,还由您自己来定吧,我无能为力了。”
“别…”张纮春倒嘶一声,“我只是没想明白,您为何还会请王大夫呢?”
“那您自己说,除了王大夫会为了名声再来为您医治之外,其他人,您请得动么?他们又肯来吗?”
梁夫人把话说的格外明白,“您下晌那一出歇斯底里的闹,我单是听下人们回了都觉得害怕,换成是我,莫说千两银,就是万两金,也不答应。”
张纮春被梁夫人如此直白的撅了面子,心里的疑虑倒是小了点儿。
“您容我再想想…”
“送客。”
“劳烦梁夫人您派人送帖子。”
张纮春知道若再犹豫,便连这个机会都没了。
梁夫人思忖下,便派人去找忠叔,“就劳请他老人家跑一趟了。”话说到这儿,梁夫人叹气的自言自语,“派别人去,真怕被赶出来…”
张纮春在静静的等着消息,不敢再声张惹事。
徐若瑾窝在梁霄怀中,柔若无骨,瘫软无力,脸上的绯红透着娇羞,加速的心跳仍未平息,让她粗粗的呼着气。
他扯过被子盖在二人身上,摸着她的小手,想着她下晌挥字乱划时的灵活。
徐若瑾感觉到他又有不轨的图谋,立即把手抽了回来放进被子里,开始转移话题,说起了正事。
“我倒是真好奇,王大夫是用了什么法子,能让那么多人都瞧不出方子有问题,连药也无事?还真是奇了,下晌的功夫,吓了我好大一跳!”
梁霄看她那双好奇的眼睛,用手指抬起她的下巴,“这么好奇?”
徐若瑾连连点头,“我很想知道,非常想!”
梁霄抿了抿嘴,挑眉看着她。
徐若瑾明白他的意思,咬着嘴唇犹豫后,冲上前便亲了一下,“快说。”
梁霄似乎很满意,轻声道:“你把‘大夫’这两个字想的太简单了,一定要在张纮春身上动手脚么?嗯?”
“啊?”徐若瑾瞪大眼睛,“我果真是太单纯了…”
第361章 情心
徐若瑾是第二天一早为梁夫人请安时,才知道张纮春又跑来痛哭流涕,而梁夫人又选了王大夫为他治伤,张纮春咬着牙也忍下了。
婆婆的这个手段让徐若瑾瞠目结舌,竖起手指喊上几声大赞,张纮春那等人就得这么治他,即便脸上的伤好些,也得让他心里留下恐惧的阴影。
如此一来,他的小心思便不会肆意的用在梁家身上,会斟酌斟酌自己的那张脸了。
只是梁夫人此时并没有快意恩仇的舒畅,因为她正在听忠叔说起京都的来信。
“五老太爷府上的二老爷和六老爷都送来了信,称得知四爷成了亲,三小姐即将出嫁,已经派人备好了礼,在送来咱们这儿的路上,更是特意说的,不在京都,得了消息都会耽搁些许时间,期望您别怪罪。”
忠叔的话语中不乏透着调侃和感慨。
府上被责贬到中林县都已近两年了,消息传的再慢,即便是路人行走,两年的功夫爬也爬到了。
只说自家如今复起,又想来沾光便罢,那般客套的寒暄送礼,反而让人心寒。
梁夫人脸上除却嘲讽便是不屑,抿了抿额鬓的发丝,语气格外平淡,“既然都已经送来了,那就收下,终归都姓个‘梁’字,咱们老爷还是有兄长气度的。”
忠叔似也想到了梁夫人的答复,只点头应下,把信送上。
徐若瑾思忖下,插话道:“我与四爷的亲事已过了许久,但三姐姐与涪陵王世子的婚事乃是大事,信上可提了随行送礼是否有哪位老爷夫人亦或者是小爷小姐?应当不会只是管家下人。”
“母亲,是否要提早安排下?”
忠叔微微点头,“应当也有这个可能。”
梁夫人看她,“那就先准备着,终归我们这里是穷乡僻壤的罪臣之宅,舒服不舒服的,就只能请他们多担待了。”
这话明摆着是让徐若瑾不用太操心此事。
徐若瑾立即点头,“若瑾记下了,待姜老太爷的寿宴过后就准备。”
梁夫人点了点头,问起徐若瑾与洪老大夫商议梁霄的伤…
“他的伤那么重,已是很多大夫确诊过无法医治的,洪老大夫虽然是医正大人的先生,但毕竟年迈,又吃了不少的酒,别把胡话当真,还是不要太信他为好。”
徐若瑾惊诧的看向梁夫人。
不要信?
这是让自己不要用酒浴的方子为四爷治伤吗?
“母亲,洪老大夫并未给出什么具体的方子,只是随意的说了两个法子不错,我想为四爷试试。”
徐若瑾存了个心眼儿没说的那么透彻。
梁夫人蹙紧了眉,语带训斥,“连具体的方子都没有,那就更不能试了!”
“你寻常自己酿个酒的小方子,我不拦着你,也随你肆意的折腾去了,可若是你敢拿老四的身子胡闹,我绝不依!”
梁夫人的态度格外坚决,徐若瑾震惊无比,“母亲,我也都是用上好的药材,配好了方子会去请洪老大夫给予指点的,绝不是胡闹。”
“不行!”
梁夫人猛拍桌案,“我说不行就是不行!”
“母亲,难道您不希望四爷的伤好吗?”徐若瑾也不知为何,脑子里突然蹦出这样的念头。
梁夫人一张脸瞬间变色,气恼不已,“那是我的儿子,我不容你胡闹,你若再信口开河,我就罚你!”
“可是…”
“拿板子!”
“四奶奶,您还是不要争了。”忠叔在一旁连忙阻拦,给方妈妈使了眼色,方妈妈看向去拿板子的婆子,示意她不要乱动。
徐若瑾呆若木鸡,傻在了原地。
她一直望着梁夫人变幻莫测的脸,不知该如何决断。
忠叔佝偻着身体,把徐若瑾往外拽,徐若瑾魂不守舍的跟着走,一直走到了外面,才缓回一点儿心智。
可她仍不能明白,为何婆婆不允?
“忠叔,这是为什么?”她的声音颤抖,抖的很厉害。
忠叔捂着嘴轻咳两声,朝屋内望了两眼,又看看徐若瑾,只长叹一声,转身离去,没有留下她迫切想要知道的答案。
春草从一旁跑来,看到四奶奶一脸仓皇失措,关切道:“四奶奶,您怎么了?”
“没,没什么。”徐若瑾被婆婆的冷拒惊的不知该做什么才好,原地转了半晌,才问着春草:“四爷呢?”
春草摇了摇头,“奴婢也不知道,您想找四爷?那奴婢这就去问顺哥儿。”
“去…算了,先不用了,让我再想想,再想想。”
徐若瑾仰起头长舒好几口气,才把心底的抑郁彻底排空,“一定有什么不对的地方,让我沉一沉的,不该是这样,为何会是这样呢?”
徐若瑾怀着疑问上了轿辇,回了“若霄轩”。
而此时梁夫人也满心气恼,与方妈妈在诉着心事。
“胡闹,这个徐若瑾越来越能胡闹,我之前太放纵她了,她越发得寸进尺了!”
“夫人,四爷一直都知道您的心的,可您还要这么做吗?”
方妈妈对此不能完全接受,“之前您是为了保他的命,让所有人误以为四爷是不能再习武的废人,可四爷自己不清楚吗?”
梁夫人狠咬着唇,似也不愿相信这个事实,“并非是我胡闹,不让所有大夫治他的伤,而是他的伤,真的…真的无法可治!”
“如今四奶奶已经得了法子,您却不允四爷尝试?若真能痊愈呢?”方妈妈能了解梁夫人心底的苦。
当初老爷被责贬,大爷、二爷又在边境不允归家,只有伤重的四爷在眼前,夫人也只能对外说出四爷是个废人,消减皇上对梁家赶尽杀绝的狠心。
可现在,治伤的机会就在眼前,为何夫人仍不允?
梁夫人紧咬着牙,摇了摇头,“战场变幻莫测,我总要留个儿子在身边,不然,我还怎么活?”
方妈妈心中一紧,“可即便您这么想,四爷会答应吗?”
…
徐若瑾在“若霄轩”的屋内眼巴巴的望着窗外那一株随风摇摆的杨柳。
她已经想明白婆婆为何不肯让自己为梁霄治伤了。
可是,她想留个儿子在身边,梁霄不会答应的…他绝不会答应的!
心中想到他对自己的答复,不肯为了自己亦或这个家,放弃去战场,徐若瑾眼圈涌了泪。
既然他不肯放弃,即便自己挨婆婆的罚、挨婆婆的打,她也要为梁霄治伤。
因为,他伤愈一分,他活命的几率便多一分。
她,不希望他死,她,期望他会回来…
第362章 恶劣
梁霄此时正在“醉茗楼”中看着两位兄长的来信。
皇上虽委任梁辉与梁鸿为主将,却还派去了四位副将。
这四个人,有两位向来与梁家针锋相对,另外两位倒始终保持中立。
这是为防止梁辉、梁鸿有异心兵变,但却也让兄弟二人十分恶心。
来信的目的,一是询问梁霄对七离国地势的军备的消息掌控多少,二来,则是让他在中林县这里小心谨慎,或许从征战开始,中林县便会被监视起来。
连梁夫人都不知,梁家之中,掌控四散各地消息人脉的人,就是她最不想放开身边并身负重伤的梁霄。
而梁霄负伤,并非完全是他为了梁大将军挡刀,更多是为了他自己来挡。
把信件烧成灰烬,梁霄抚摸下胸前的伤疤,他想到了徐若瑾,想到她昨天与老大夫商议出酒浴法子后的欢欣雀跃,忍不住嘴角上翘,心底欢喜。
可欢喜过后,心里沉重的压力和责任袭上,让他不得不又将注意力转回来。
七离边境之战虽迫在眉睫,可真正的战场却是在京都和中林县之间!
没有刀光剑影的暗战,才是最可怕的战争…
外面一阵喧闹争吵的响动,梁霄皱起了眉。
吵声越来越近,最后是姜必武和严弘文二人推门而进。
看到梁霄的身影,严弘文被气炸了毛,进门便坐在椅子上猛摇扇子,“梁霄,你太过分了!”
梁霄看向姜必武,姜必武一脸无奈,“我进来没瞧见他,他一直躲了醉茗楼的雅间里。”
严弘文冷哼一声,看向梁霄,“你不让我见若瑾妹妹,我便不见,可你却派人把我住地的大门给守住了,梁霄,你别逼人太甚!”
梁霄依旧平淡,“若真守住了,你又如何出得来?”
“你…”严弘文气不过,他知道梁霄真正拦的人乃是他的父亲严景松。
“你拦住一两日,难道姜老太爷过寿,你还拦着不成?”
梁霄举起腰间的小酒壶灌了一口,“你觉得呢?”
严弘文冷笑,“事情做的太过分,是会起反效果的。”
“那你就试试。”梁霄半挑眉毛,挑衅之意很浓厚。
“那可是我…是我若瑾妹妹!”严弘文咬牙切齿,“我是不会容旁人待她有一丝不好的。”
“有我在,用不着你。”
“这是我的一番心。”
“你的心还是用在怎么当得上驸马爷为好,我听说,辅国公严厉抗议皇上用兵七离国,引起了很大不满,小心你的靠山倒了,镇国公也只剩那么一口狗气,说不准什么时候便咽了。”
梁霄语气平淡,可他眼中的仇恨不言而喻。
辅国公当初是梁大将军的对手,争执多年,终究还是自家败了一筹,但却不是败一世!
这个仇,他迟早要找回来。
严弘文对梁霄如此毒咒自己的外祖父并没什么痛感,随意的耸耸肩,“无所谓,公主心仪于我,皇上还是不舍得不应她的。”
梁霄轻蔑的瞧他,“得一虚名,狐假虎威,着实可笑!”
“又不用像你似的豁出命去拼,有何不好?”严弘文的笑容中也有一丝阴狠,“你放心,纵使你真的去了战场,战死在边境,我会好好照顾若瑾妹妹的…”
梁霄眼中的厉色乍起,猛的看向严弘文!
严弘文只感觉一道精光从自己脸上划过,虽脸上没露出慌色,心中却是一震!
朱方感觉到自家少爷的不对,立即与梁霄对视。
梁霄并未收敛自身散露的锋芒,直逼朱方率先收回目光。
严弘文感觉气氛不对,连忙摆了摆手,“行了行了,这是闹哪一出?梁霄,我今儿来是找你商量个事的。”
“滚。”梁霄轻语。
严弘文还未等张开嘴,就又闭上,“你听我说,你会答应…”
梁霄打断他,“我不答应。”
“你又知我想说什么?”严弘文的气恼压抑心底,在隐忍。
梁霄转过身继续望向窗外的景,“你想用那四个副将背后的人脉消息来交换与若瑾见面,我不答应。”
严弘文对他能猜中自己的心事颇为懊恼,“梁霄,至于吗?我与若瑾妹妹又不是初次相见,那四个人的消息,你都不肯交换?”
梁霄凝眉道:“她不是交易品,她是我的女人…”
徐若瑾此时正在家里准备药。
让春草和红杏、杨桃几个人把药库里的药全都拿出来。
她则按照下晌用心研究的几个方子开始配料。
配好一副药,她便让杨桃拿药盅熬出来。
熬好之后,便加入热酒稀释,随后晾到适于沐浴的温度,她便亲自下手去试。
春草立即拦住她,“四奶奶,还是让奴婢去试,您的身子本就不好,万一再试出点儿问题来,可就不好医了。”
说着话,春草便挽起袖子要伸手。
红杏立即拦住她,“你那细皮嫩肉的也不行,还是我来…”
“奴婢更合适。”杨桃也凑了过来。
徐若瑾心里暖暖的,却挨个把三个人的手都打掉,“这是想什么呢?试药,是要看这温度和效果,对体寒的人是什么感觉,你们三个身子都比我强,反倒是我这个最虚弱的人,试起来更合适!”
“都别捣乱,站一边等着,春草拿纸笔,把我稍后说的都记下来。”
徐若瑾这般吩咐,春草则立即去取笔墨。
红杏在一旁仍是担心,杨桃准备好冷水和热水,“四奶奶,凉了热了的,您只说话就行。”
徐若瑾笑着微微点头,便把心思撂下,开始试验起配出的这些药。
依照梁霄的身体状况,这已经是她绞尽脑汁想出的最妥当的药方子了。
她本想拿去给洪老大夫看一看,只可惜洪老大夫的家人说他不在,而岑大夫又带了学徒去山中采药。
其他的大夫她信不过,只能自己硬着头皮来了!
药效都是强力的,其中还加了自己酿的烈酒。
她之前是晕酒的,如今闻到热络的酒腥味儿,也只觉得眼前有眩晕的感觉。
伸手试了试…水温有些烫。
特别是烧热的酒,更加难以触手。
试探了几下,徐若瑾猛的把胳膊全都伸到浴桶之中!
一股温润的暖流顺着手臂直窜心底,让她浑身打了好几个哆嗦!
春草吓了一跳,“四奶奶?没事吧?”
“没事,你记!”
徐若瑾调整好情绪,“皮肤发痒,热酒减两成,加陈皮五钱,老姜去掉,羌活、牛膝各三钱…”
烟玉站在门口望了许久,见四周无人,拿出自己怀中的一封信,快速的添了几笔,跑向角门去找已经打点好的小厮。
她要快些把这封信送出去,嫣儿小姐等候四爷的消息,已经等了很久了…
第363章 痴心
梁霄晚间归来一进院子,就已闻到了浓浓的药味儿。
绕过前院,走进正屋,便看到红杏手持扇子,在扇着药炉的烟气,另一只手举着帕子捂鼻子。
听到脚步声,红杏转过头,看到梁霄才立即起身,“四爷回来啦。”
梁霄皱着眉,“四奶奶呢?”
红杏本想伸手指,却看到自己身上脏兮兮的,朝着净房努了努下巴,“四奶奶在净房里…试药。”最后俩字,声音极为弱小。
梁霄看到红杏脸上的不自然,也懒得再多问,直接朝向净房走去。
徐若瑾这已经是在试第七次配药了。
前几次不是药浓了,便是酒多了,药劲儿不够便要加,药劲儿猛了便要减。
加加减减,折腾到晚上,她才心底略微有了谱。
只是这么接连试药,她的两只胳膊已经被药酒烫红,轻轻一碰都有些发疼。
只是她仍不肯放弃,必须要试出今晚能沐浴的方子来…
“加点儿凉水。”
徐若瑾吩咐着,杨桃立即应下动手。
用长长的木棍搅和搅和,她又挽起袖子伸手下去。
袖子挽起之时,她手臂的红肿豁然入目,梁霄突然大惊,一个箭步蹿去,在她手臂触药之时,拦住了她!
微烫的药酒溅在梁霄的手上,几点药汁的热度袭上,温度在他手上蔓延开来。
温润的感觉很舒服,可他的心却各位冰冷,更是知道眼前这个丫头到底在干什么!
“你回来了?”徐若瑾看到他,又立即转头看向欲试的药,“这一副我再试一下,应该是可行的,已经让红杏继续熬了,晚上你便可以用了!”
话语说完,她看到他绷紧的脸,纳罕道:“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他盯了她半晌,举起她的手,把她的袖子往上一扯!
红肿的手臂上满是点点淤痕,手指摁下,皮肤半晌才会弹起,已经苍肿起来。
他看向另外一只手,徐若瑾已感觉到不对,立即藏在后面,“没什么的,明儿一早就会好…”她的声音越说越小,透着心虚。
自觉不对,徐若瑾猛的甩开他的手,“我干嘛要向你解释?这个药的方子我已经做出来了,酿好的酒也是现成的,你先试试,试过之后告诉我感觉,若是不对,我再调。”
她想说这往外走,可刚一转身就被他揽腰拽回,“你再敢这么干,我就打你屁股!”
他心绪复杂,却发不起脾气,说不了重话!
徐若瑾没有转身,她能够感觉到他话语中的心疼,可她却不愿想这股生离死别的模样,咬牙道:
“凭什么打我?我做的不对吗?你要是告诉母亲,那才是会真的打我罚我,有本事你去啊?你去啊?”
“我们都是为了你好,你却还说要打我,不讲理!”
“对,就是你不讲理,就是你!”
她洒起了泼辣,梁霄深吸口气,攥紧了拳,狠狠的捶向了身旁的墙上!
“咣”的一声,墙面掉落下稀里哗啦的灰渣。
徐若瑾吓的立即转身,看向他的手,拳骨处破损出血,显然这一拳是用了不小的力气!
“你疯啦?”
徐若瑾猛的跺脚,“这手伤了,晚上还怎么做酒浴了?母亲不让我胡闹,我可是顶着挨打的风险做的,你也在这里耍起了脾气,我到底…”
不等她说完,他的唇堵住了她的嘴!
他的热烈,霸道,让她喘不过气,她还是第一次感觉到他心里存了怒意,存了这么大的火。
她试探着抬了抬手,挽住他的脖颈,却因他身材高大,直起身板直接把她带离了地面。
“呜呜…够,够不着。”
一双大手托住她的屁股,就这般大步流星的回了屋内。
春草和杨桃早在四爷一进门就觉出不对,撒腿儿溜了,可在外熬药的红杏不知屋内的事。
一进门就看到四爷抱着四奶奶回内间的身影,僵在原地,随即捂着脸就往外跑。
羞死人了…
他把她扔在床上,她的手臂却仍不肯松开他的脖颈。
两个人痴缠一团,从斗气到柔润的缠绵,虽然没有一句话,她却能够感觉到他心底的愧疚和担当,他能感觉到她对自己那一份真挚的情。
衣衫落地,他盖住了她弱小柔软的身躯。
他的火热点燃了两个人的温度,她也没了往日的羞涩,大胆的配合…
她纤细柔嫩的腰肢随着他的带动摇摆,他的猛烈让她全身酥麻一片,白皙的皮肤红嫩似火,好似煮熟的虾子一般。
夜色降临,繁星坠空,弦月似在天空眨着眼睛,把月光透过窗棂漏洒在屋内的青石砖上。
他静了下来,搂着粗喘无力的她,抚摸着她仍未褪去红肿的手臂。
“即便试药,可以等我回来,再这般自虐你的身子,我真会打你的屁股!”
徐若瑾撇了撇嘴,“等你回来太麻烦,何况明儿真的就会好…”
“啪”的一声!
他的巴掌落在她浑圆的皮肤上!
徐若瑾尖叫一声,瞪向他,“你还真打?”
梁霄看着她,“我说到做到。”
“不讲理,这个府里,彻底的没道理了,都欺负我!”
“啪”!
又一下!
“你答应不答应?”梁霄的威胁,让徐若瑾很不服气,可好汉不吃眼前亏,认个怂能怎么样?
就眼前的这个人,单是手臂都快比自己的腿还粗,武力抵抗是无用的。
“行了行了,我知道了!”
徐若瑾嘟着小嘴,摆明了自己不乐意。
梁霄搂过她,大手为她揉着那两团翘起的浑圆肉团,“不许再任性。”
她窝在他的怀里,轻轻点头。
感觉到他的呼吸越来越沉重,她的警惕告诉自己事情不好,立即想着撤退离开的理由,“药已经配好了,你要不要试试?不然今儿我可是白忙乎了!”
理由很充分,可他却不容易被轻易敷衍,“不急,可以再过一会儿。”
“别过一会儿了,再过一会儿天就更晚了,春草她们还要等着拿物件伺候。”
“那就让她们等!”
他的呼吸更重,抚摸她的手又往下探去。
她柔弱无力,却又阻挡不了。
“咕噜咕噜…”
一阵异响打破了旖旎气氛。
徐若瑾眼前豁然一亮,叫的很有底气,“我饿了!我还没吃晚饭!”
梁霄咬紧了牙,才把燃起的****压了回去,“吃!”
第364章 酒浴
两个人吃过了东西,徐若瑾仍坚持让梁霄试一下“酒浴”。
叫来了红杏和春草,二人按照下晌的法子,为梁霄置办好沐浴的热水、药酒以及熬好的药羹。
一样一样的兑在沐浴桶中,净房内被浓重的药酒气味儿弥漫,好似吸上几口气,都有微微醉意。
徐若瑾在一旁放了醒酒的汤,在角落中也放了熏香,让他稍后不会醉过去…
梁霄伸手试了下温度,看向徐若瑾的脸色带着心疼和怒气。
徐若瑾推搡着他快些脱了衣裳,“这个温度正合适,你别耽搁了,否则我的手臂白白被烫红烫肿,我可是会很伤心的!”
嘴上说着,徐若瑾也动起手来,为他解开扣子,褪去衣裳。
尽管成亲也有些时日,但他露出宽阔厚实的肩膀,她的脸色仍旧绯红一片,偷偷的低着头,不让他看见。
梁霄低头俯视着她,贴近她的耳边,“往后在床上你也这般主动就更好了。”
“讨厌!”她轻斥着他,催促他快些进浴桶里去,“我在一旁看着,你若有什么不舒服,也能及时的帮上你。”
“不用。”
梁霄的拒绝,让徐若瑾很是惊讶,“不用?”
“你出去。”
梁霄的斩钉截铁,让徐若瑾也认真起来,她看着他,“我真怕你会出事,何况我在身边陪着不好吗?即便你觉得热了,我可以加点儿凉水,你觉得凉了,我再…”
“哎,你干嘛,别推我,梁霄!”
徐若瑾被他推出净房,一转身,便看到净房的门应声关上,而且上了锁!
徐若瑾提了一口气,猛的敲着门,“梁霄,你开门!”
里面除却脚步声,没有回应她的动静儿。
“梁霄?你别胡闹,你不知道该怎么办!”徐若瑾把耳朵贴在门上,只听到里面一阵稀里哗啦的水声,似他直接坐进了浴桶之中!
徐若瑾吓了嗓子眼儿都快跳出来!
她刚刚可是摸过沐浴的“药酒”有多么滚烫,他…他就这么的坐进去了?
真是个疯子!
徐若瑾在原地骂着转圈,却也无可奈何,只能让春草拿来个小杌子,坐在这里等。
过了约有两刻钟的功夫,净房内有了声响。
徐若瑾立即站起来看向那一扇紧闭的门,牙都快咬碎了。
“吱呀”一声轻响,一只粗壮的手臂伸了出来,“衣服。”
徐若瑾怔住,烟玉立即缓过神来,把一旁早已备好的衣物递上,徐若瑾接过递在他的手里。
很快,他的身影呈现在她的眼前。
硬朗的面孔经过酒浴的洗礼,没有之前那般冷漠,更多一分温馨的和气,坚实的皮肤被一抹深红笼罩,让条条肌肉的纹理更加清晰起来。
毛孔中散发着酒韵的气息,似增添一股怪异的魅力。
他望着她露出淡淡的笑意,“不够烈,下次可以再浓一些。”
他的反馈让她伸出小拳头捶他一下,“胡闹!吓死我了你知道吗?!”
他的笑容更浓,任由她发火,“我喜欢看你发脾气的样子。”
“变态!”
徐若瑾又捶了他一巴掌,便被他牵起小手,直奔内间而去。
春草和红杏俩早已躲了外面,见两位主子进了内间,才长舒口气,进来收拾东西。
红杏摆手扇了扇浓郁的酒气,“动作可得快点儿,不然稍后就醉了过去!”
“这药酒的劲头可是很烈的,四爷居然…居然还让加!”春草忍不住嘀咕着,“能受得了?”
红杏撇撇嘴,表示无法理解。
余光睹见烟玉在门口站着,她转身看向她,“傻看什么呢?还不进来帮忙,按说你是来伺候四爷的,这都应该是你的活儿。”
红杏向来对烟玉没什么好言好语,烟玉也不在意,簇步的进了屋,倒是麻利的收拾起来。
红杏站在那里端详她半天,烟玉被看的有些不自在,直问她:“你这么看我作甚?”
“四奶奶为四爷泡酒浴的事,你若敢向夫人告状,我就打你!”
红杏吃果果的威胁,让烟玉眼中闪过一抹惊恐,随后便是自嘲的笑,“红杏姐姐也太瞧得起我了,就算我想见夫人,夫人还不见得乐意理我。”
“你别转移话题!”
红杏朝她走近一步,“四奶奶寻常带着你,你别得寸进尺,不知自己是吃几碗干饭的,我也告诉你,我不怕挨打挨罚,但凡你敢露出半点儿口风,让夫人怪罪四奶奶,我就真跟你拼了!”
烟玉吸口气把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转身继续干活儿,不再回答红杏的话。
春草看了红杏一眼,也没停下手中的活计,似自言自语,也似警告,“老老实实当丫鬟最好,四奶奶是有她的底限的,寻常的小事睁眼闭眼的不计较,真越了底限,真没好果子吃,快点儿干活儿吧!”
“这酒味儿太重了!”红杏接了话,便继续埋头做事。
烟玉轻咬着嘴唇,想着春草刚刚的话…
徐若瑾早已被梁霄拉到床上,钻了被窝里。
只是她没有分毫睡意。
即便刚才还有些疲惫的倦意,也被他惊的全都吓散了。
看到他没有什么大事,徐若瑾才放下心来。
只是她能够感觉到他曾抵御的痛苦,因为那些烈药烈酒侵入皮肤,就好似无数根细针刺入。
那是钻心的疼,那是痛苦的煎熬。
可他挺过去了…
但她明天绝不会为他加重药量,尽管他这般要求。
闻了闻他的皮肤,还透着浓浓的酒气和药香,再闻一闻自己的,却什么味道都没有,只有那还未褪去的红。
“为何我的身上没有留下味道?”她又闻了闻他的身上,撅起了嘴,“难道是我浸泡的时间不够?倒是挺好闻的。”
梁霄看她可爱的模样,忍不住轻扬嘴角,“感觉很好,谢谢你。”
徐若瑾半挑着眉,“对我说这个字,不觉得亏心?”
“亏!”梁霄果断的回答,“所以我用行动回答。”
他翻了个身,把她压在身下。
徐若瑾一张小脸当即苦了,“放过我吧,求饶还不行吗?”
梁霄摇了摇头,戏谑道:“不行。”他刚刚就被她一个“饿”字破坏,现在又怎能放过?
徐若瑾不等回话,就听外面一阵脚步声,春草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四爷,夫人派人来传话,请您过去一趟,马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