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番训斥分量极重,皇后连忙率众起身,跪拜在地,“太后恕罪!”
楚嫣儿仍坐在那里瞪着徐若瑾,太后笑着拍拍她的手,“嫣儿也不能任性,一定要好生的调养,知道吗?”
太后提了她的名字,楚嫣儿立即缓过神来,“嫣儿知道,多谢太后体恤关心,嫣儿感激不尽!”
“嗯,王太医去领二十大板,不用他再帮你调养身子了。”太后态度坚定的做了主,“你跟在哀家身边呆过二月初二再走,这些日子,让宫里的人换着花样为你做吃的,好好补补身子。”
楚嫣儿不敢反驳,立即领旨谢恩。
徐若瑾站在一旁静静的看着,听着,忽然觉得身后有一道强烈的目光投来,她下意识的扭头瞧去,却正对上严夫人的一双眼…

第17章 罢官

那一双眼中的神色复杂的让人一时看不懂。
有距离感,有审度色,更有着怨怼和浓重的恨,还夹杂着一丝畏惧。
据说这位严夫人的性情可极其犀利,严弘文的言行举止与她极其相似,她并不是个简单的女人。
而这么一位夫人在“慈安宫”中一字不言,只在一旁默默观望,这不见得是什么好事情。
徐若瑾转回头来,不再看她。
她不希望与严家有半点儿瓜葛,哪怕是说上几句寒暄的话她都不愿,那会让她觉得发自内心的恶心和厌恶。
这不仅仅是她自己的感觉,还有心底那一丝没有陨落的“她”的灵魂。
严景松听说自己入京都就已经吓的卧床不起,想必严夫人也不会大动干戈,想把这件事翻出来吧?
如果不想,那就离自己越远越好,千万别再起什么旁的心思。
这里乃是京都,她们是在皇宫,有些事身不由己,不是她们能控制得了的。
徐若瑾撂下了心思,太后则开始赏众人品尝调兑好的酒。
一通精美的夸赞,徐若瑾全全接受,没有半丝愧疚,只是楚嫣儿品那一盅酒时的苦涩扭曲表情,让徐若瑾的心情很好。
凑去一旁精心的为太后和皇后等人讲着酒中调兑的花香药草功效,反而把刚刚那一段小插曲彻底的揭过。
只是面子上是揭过了,在心中留下何样难以抹消的印痕,就只有各人自知了。
徐若瑾与楚嫣儿见面的第一次对峙虽然小胜,但她并不是最终的胜者,而此时夜微言和梁霄正听着左相和右相在竭尽全力的痛斥梁霄擅闯边境,统兵出征,不得圣旨便入京都,更是统兵嗜杀三百余人等一系罪行。
唾沫飞溅,恨不能把梁霄说成了大魏百年不出一位的贼人。
夜微言听的目瞪口呆,梁霄却一派云淡风轻,好似根本不往心中去。
两位丞相一杯又一杯的喝着水,说的口干舌燥,可见梁霄一声不吭,左相的胡子气得飞翘,与夜微言道:“皇上,国有国法,家有家规,纵使梁霄他此次征战七离国屡立奇功,但该奖可奖,该罚也不能忽视,否则如何得以服众?”
“梁霄,莫说我等欺负你个年轻小辈,给你一个辩驳的机会,如若你能让我等认同,这次老夫便放过你,如若你不能说服,哼!”右相接过话去,“莫怪老夫不留颜面了!”
梁霄还是没什么反应,夜微言看他,“梁霄,你有什么说的?”
他本想是招梁霄和两位丞相商议对七离国的进一步举措,可谁知二人见到梁霄就开始挑他的错,根本不按常理出牌!
夜微言心知,这是二人故意延缓,左相是希望澶州王能分一杯羹,而右相当年便于梁大将军针锋相对,他始终怀疑梁家图谋不轨,根本信不过梁霄。
梁霄听二人的唾骂已经快睡着,夜微言问他,他则轻轻摆头,“我?没什么说的。”
“梁霄,那你是认罪了?”左相趁胜追击,心里已经开始思忖该治梁霄哪些罪行。
右相微蹙下眉头,“梁霄,此时若不说个痛快,可别过后翻旧账!”
“什么人睡着最难叫醒?”梁霄突然转了话题,完全与正事无关,“装睡的人最难叫醒,让我和一群巴不得将我治罪的人解释,岂不是说的都是废话。”
“累,没空浪费口舌。”
夜微言听后一怔,对此实在哭笑不得。
左相冷哼斥责,“梁霄,你胡闹的还不够吗?你就是在逃避话题,在耍活宝,你在侮辱老夫!”
“皇上!”左相又向夜微言拱手请示,“梁霄居功自傲,实在过分,这如若不给予治罪,哼哼,他日功成名就,岂不是又…”他很想提起梁大将军,可话到嘴边,左相又咽了回去。
因为他感觉到梁霄身上的煞气太重,若自己刺到他的痛处,谁知梁霄会不会当着皇上的面做出什么鲁莽的举动来?
武夫鲁莽,不能与他一般计较!
右相轻动嘴角,心里暗道算左相聪明。
否则梁霄犯起虎劲儿来,可比他父亲有过之而无不及。
夜微言知道再继续下去,他想定下的话题也商讨不出结论,那就不如趁早结束。
“此事朕心中有数,容朕想想怎么处理才合适。”夜微言退缩一步,“刚刚所说关于七离国划入大魏疆域的安置,也请两位多多上心,尽快做出预案裁定下来,有些事,不能等!”
夜微言最后三个字语气极重,带着几分不容置疑的果断。
左相和右相对视了一眼,左相不依不饶的道:“那关于如何处置梁霄一事…”
“皇上就罢免微臣的军职,让微臣在京都好生反省好了。”梁霄站起身,看向二位丞相,“往后七离边境之事不必再与我商议,我无事一身轻。”
“还惦记着我女人的身体,告辞了。”
梁霄撂下两句话,大步流星的甩手走了!
左相一瞪眼,跳脚吼道:“梁霄,你胡闹!”
梁霄才不理睬他,早已经走的没了影子,左相有意去追,右相轻咳一声,“追什么?老胳膊老腿儿的。”
夜微言冷冷的看着左相,“他不管此事,左相认为谁合适啊?”
左相哑口无言,根本不敢提澶州王一系之人的名字。
因为皇上怒了!
是真的怒了!
梁霄走的潇洒自在,他才不顾忌什么规矩不规矩,直接进了“慈安宫”,徐若瑾正在为太后讲着养生之道,刚刚还说出了梁忠夫人的一身病症,让容贵妃惊的张大了嘴巴。
单是看看就能知道是什么病?
这哪里是精通医道?这是神仙吧!
董公公瞧见梁霄进来,立即向太后通传,“梁少将军来了!”
“这梁霄怎么又来了?”太后轻笑着看向徐若瑾,“媳妇儿放了哀家这里,还不放心怎么着?”
徐若瑾尴尬害羞的笑笑,也纳罕的朝梁霄的方向望去。
这个家伙搞什么?
此处都是女眷,他又不是皇族中人,如此鲁莽是违了规矩的。
楚嫣儿看了徐若瑾一眼,也含情脉脉的看向梁霄,他风姿翩翩,俊朗无比,他傲气凌云,才德兼备。
可谁知你能伤好?亦或许你根本没伤?
楚嫣儿心中埋怨,“表哥,你为何不告诉我你根本没有受伤?你为何不告诉我!”

第18章 三人

梁霄无暇理睬楚嫣儿,走到徐若瑾的身边,见她一切安好,放心的点点头,才与太后道:
“的确是有些不放心,她一旦沾上了酿酒之事就不顾身体,所以才来叨扰太后,看看是否能帮上她什么忙。”
梁霄直白的回答,让太后笑了起来,“就不知说几句寒暄好听的话来哄哄哀家,这性子,和你父亲一模一样,他的身体可还好?”
“托太后的福气,家父一切安好。”
梁霄拱手道:“只是迄今为止,还未能见到他。”
太后微微点头,董公公在一旁讨好的奉承道:“梁少将军为大魏舍命奋战,又陪着梁少夫人入京都为太后贺寿,着实难得呢。”
“董公公的称呼错了。”梁霄难得的面露微笑,“我刚刚被皇上罢免,如今可只是普通百姓一个了,再称少将军,小心外人听见,可要治你个胡言之罪了。”
呃?罢免?
梁霄此言一出,整个“慈安宫”中的所有人都惊住了,太后似没听清,又看了看皇后,皇后一副“不该如此”的模样,盯盯的看着梁霄。
楚嫣儿也露出难得的迷惑,第一反应便是梁刚刚是不是与澶州王起了争执,而忠勇侯夫人,梁忠夫人以及严夫人都目瞪口呆,更带着几分不信。
徐若瑾惊诧后反倒是挂了笑容。
不干了才好,不做事便可不用再离开自己去七离边境,终归是战场,每次看到他额头还未愈合的伤疤,徐若瑾心里就忐忑惦念。
刀山火海,以命相搏,即便他再英武,即便他再能耐,可天有不测风云,谁能保证他一定相安无事?
额头的那道疤就是例子!
忠勇侯夫人蹙了眉头,说出所有人的质疑,“梁霄,此处可乃慈安宫,你可别肆意胡说,免得太后和皇后娘娘担心惦记。”
“是呀,梁霄,若是故意的糊弄哀家,可小心哀家拧你的耳朵!”太后笑着看他,梁霄立即道:
“怎敢故意的欺瞒太后?的确是被罢免了,左相,右相都是亲证,梁霄此时乃一介草民布衣,还能在太后面前沾沾福寿之气,这才是前无古人,估计也会后无来者了。”
“怎么回事?”太后见梁霄不似说笑,反倒是担心起来,“皇上在何处?梁家一心为大魏开疆扩土,守卫边境,怎么说罢免就给罢免了?”
董公公见太后起了怒意,立即道:“奴才这就去请皇上来见。”
“去去去,纵使治哀家个擅自干预朝政的罪,这件事哀家也不依。”太后最懂审时度势,如今皇上身边可只有梁家做支撑,这个时候罢免梁霄?岂不是胡闹?
依太后的心思,想必皇上又被朝臣们逼迫的无可奈何才做出这样的举措。
皇上如若毫无办法,就只能她出面来搅和了这个僵局。
太后发了话,董公公则立即出门去请,容贵妃瞧见徐若瑾一直在笑,不由开口问她道:“徐若瑾,怎么梁霄被罢免,你反而在笑呢?难不成你还更乐意他身无官职不成?”
容贵妃突然来这么一句,所有人都看向了徐若瑾。
楚嫣儿早就注意到她的神色异于常理,只是她刚刚就被太后警告过,此时不敢再擅自出言…
徐若瑾没想到自己笑也成了不对?
可见众人都在看着她,她也只能硬着头皮上前回话,“禀太后,皇后娘娘,容贵妃娘娘,民妇胸怀窄小,不懂得皇上高瞻远瞩的远大抱负,也不懂夫君为大魏鞠躬尽瘁的忠良,只是觉得被罢免后他可以静心养伤,不必操劳忧心,不必搏命赌命,民妇能安心的多看他几眼。”
抚了抚小腹,徐若瑾含笑的看了一眼梁霄,“好歹孩子安稳出生,他若能在旁边看到,也不会留下什么遗憾。”
徐若瑾的浅白回答,让太后不由叹了一口长气。
这一声长叹,有诉不尽的委屈和期望,也有多年久居深宫麻木的神经的微微促缓。
嫁于皇族,便没有寻常百姓之间的相濡以沫,卿卿我我,在这空旷冷清的宫中,听到徐若瑾如此真切的话语,也着实难得。
太后这般思忖,皇后也颇有感慨。
皇上迄今无子,全都要怪罪在她的身上,接二连三的选秀女入宫,后宫都快住不下了!
而后宫每多一人,就如同在她的心窝子上戳一刀。
刀刀不见血,却刀刀留痕。
那种感受,只有她自己能品得清楚,旁人谁能得知?
楚嫣儿此时心里早已恨的咬牙切齿,肠子都已经悔青了!
当初嫁去澶州王府的确是她自己做的决定,那是因为她早已得知梁家不会有什么好结果,若********跟随梁霄表哥,亦或许连忠勇侯府都得不到好下场。
她不愿被男人连累,她愿有凭借自己能力赢得赞誉的舞台。
可谁能想到,梁家从万劫不复到如今风生水起?却全都依赖于她朝思暮想的表哥?
若是早知如此,她宁肯跟随他去中林县蛰伏两年了!
徐若瑾的话让梁霄也露出笑意,那笑容之中满是宠爱,让徐若瑾不自觉的俏颜泛红,格外好看。
那恍惚之间,太后似又看到朝霞公主一般,不等缓过神来,董公公匆匆回禀,“皇上到!”
一声尖锐刺耳的唱名,打破了众人各自的心思,齐齐望向门外。
夜微言一进门看到梁霄先是一怔,随后便指着他道:“梁霄啊梁霄,你胡闹什么呢?撂下朕撒腿就走,这会儿又跑到太后跟前告状?好人全都让你当了,所有的不是都让朕担着了!”
梁霄一副不以为然,没有说话,太后一怔,指着夜微言道:“那也是哀家从小看着长大的,怎么随意就给罢免了?皇上如今乃一国之主,做事不可肆意胡闹了。”
太后为皇上找台阶,也是拉拢梁霄,生怕皇上刚有助力,再因为此事让二人有了生分。
夜微言哭笑不得,摊手无策,却又没法子直接说出是梁霄自动辞官,把他这当皇帝给撂了挑子,因为那实在太丢颜面了!

第19章 来了

太后又斥责了皇上几句便不了了之,也没要求皇上必须马上给梁霄一个说法。
她不过是做个样子罢了,自己的儿子自己了解,单看皇上那一脸苦笑,太后便知道这事没那么简单,皇上恐怕也是有苦说不出的。
寿宴的时辰马上就到,而还有上百拜寿的人太后没能见上,只能就这么算了。
梁霄找了机会便带徐若瑾离开了“慈安宫”的正殿,夜微言有意安排他们坐在主位,梁霄却不依,直接带徐若瑾到角落中的桌席坐下,田公公和董公公琢磨半天,都没敢来让梁霄和徐若瑾换位置。
今日刚被罢官,谁不长眼的此时去碰钉子?那纯粹是不想好好过日子了,特别是梁霄的那一张冷脸,巴不得将梁四奶奶护在怀中,三米之内但凡有人随意走动,都逃不过那一双如鹰的锐眼。
只是公公们不敢来找,楚嫣儿却不依不饶。
她喊梁霄,梁霄不理,那她直接就坐来梁霄与徐若瑾的桌席,他还能不理?
瞧着楚嫣儿走来,徐若瑾轻碰下梁霄,朝着那里努努嘴,“瞧?找来了。”
梁霄微眯眼睛朝那里看了一眼,楚嫣儿见状,立即簇步过来,娇滴滴的喊着,“表哥…”
徐若瑾只觉得这声“表哥”喊的她骨头都快酥了,梁霄却没什么表情,见楚嫣儿走到他的跟前,只说了一个字:“坐。”
楚嫣儿愣了一下,规规矩矩的坐在另外一个位置上,随身的丫鬟为她倒了茶,楚嫣儿看了一眼徐若瑾,与梁霄道:
“表哥,嫣儿知道你心里怨怼我,可事事艰难,你我都不是皇族之人,却又担负着家族的重任,但无论表哥你想做什么,妹妹都愿意随从你的左右,只要你肯开口。”
梁霄为徐若瑾倒了一杯水,更用手摸了杯子,试探水的温度是否合适。
简单的动作,楚嫣儿却一直目光跟随,最后与徐若瑾对视,那目光中充满了怨恨。
徐若瑾没什么想法,拿起梁霄倒好的水便喝,由着他与楚嫣儿坐于一张席上聊着。
楚嫣儿心急,“表哥,你到底是支持谁?王爷也并非是刻意的敌视梁家,当初他也有意拉拢你的啊!”
梁霄又拿了一个空杯,也倒满了一杯水。
只是这一杯却不是温水,而是滚热的开水。
倒好之后,他端起放在楚嫣儿的面前,淡淡的两个字道:“喝了。”
“什,什么?”楚嫣儿惊住,以为她自己听错了。
徐若瑾也目光微膛,开水让她喝了?梁霄也真做得出来,楚嫣儿连一根手指的指甲都呵护的无比精细,莫说是开水了,就是让她碰一下盛满开水的杯子,她恐怕都极不情愿。
梁霄却仍旧没什么表情,指着杯子,仍是那两个字:“喝了。”
“表哥,你这是想干什么?”楚嫣儿眼波水光流转,好似随时能掉下怜人的眼泪儿来,“你还是在怨我,对吗?”
“就算我之前做了一些荒唐糊涂事,但那也是我实在太看重表哥你了,只要表哥愿意原谅我,我可以协助你重新夺回将帅之位。”
楚嫣儿的声音虽轻,口气却极重,“虽然我如今是澶州王世子妃,可我也是你的表妹,姑母也是从小到大都疼爱我的,这一点我绝不会忘记。”
梁霄露出几分不耐,“不喝?”
“表哥?!”楚嫣儿也气急,“你还想怎么样?”
“不喝就滚。”梁霄随手一挥,盛满热水的杯子倾倒,热水溅起,有几滴落在楚嫣儿的银狐大氅之上,惊的她连忙蹦起躲开,脸上立即惊现怒意。
此处的一桩小事,仍旧引起了周围桌席的人们投望过来。
其实即便梁霄坐在了角落之中,但这几个人的身份都不容人忽视。
梁霄自不必说,徐若瑾刚刚有过身世的传言,早已有数双眼睛偷偷的打量着她,而楚嫣儿的刚刚到来,更是让人们好奇会发生什么。
因为忠勇侯府和梁家乃是姻亲,而梁霄和澶州王世子妃可是有过娃娃亲的说法。
二人各自成家,各为其主,此时在一张桌席上就坐,不可能没有故事发生。
楚嫣儿收敛怒意,狠狠的瞪去,“表哥,你不要太固执,你如此敌对王爷,更是与忠勇侯府划清界限,这对梁家都没有好处!”
“我并不固执,但是我的大哥不会答应,我还未出生的孩子也不会答应。”
梁霄看向楚嫣儿,“我也不会答应。”
“你就是为了她?”楚嫣儿指向徐若瑾,“你可知道她的生母是何人?那是皇族的耻辱,是不容被提起,更是不容被接纳的,就算现在皇上器重你,但只要她存在,只要你不肯放弃她,梁家早晚还是阶下囚!”
徐若瑾本在一旁当没事人只看热闹,而楚嫣儿现在豁然提到她的身世,更称之为致命的危险,她便不能依了,“我的父亲只是一地主簿罢了,母亲更是过世,世子妃还是不要肆意妄言为好。怪不得你夜不能寐,想必是心思杂乱,亦或者是恐惧袭身,这种病症可不好调理了。”
“徐若瑾,你以为是表哥喜欢你才娶你的?”楚嫣儿当着梁霄的面嘲讽起来,“你还真是天真。”
“何必究其原因?只要结果圆满就好。”徐若瑾笑眯眯的看着她,“你聪明绝顶,擅长谋算,可你谋算了那么久,为何我觉得你似乎什么都没有,过的那么可怜呢?”
楚嫣儿一脸愤恨,看向梁霄道:“我仍唤你一声表哥,是因为对你还有兄妹之情,表哥如若不肯记挂这一份情谊,实在太伤我心。”
“道不同不相为谋。”梁霄倒了一杯热水,一饮而尽,将茶杯摔碎在地,“不送。”
楚嫣儿倒吸一口冷气,心中燃烧如火,眼前发黑。
身后突然传来一阵哈哈笑声,“哎哟?怎么这么多人聚在这里呀?这位是谁?我还没有见过呢。”
徐若瑾微微侧头,才看到是一年轻充满稚气的女子出现在楚嫣儿身后。
方妈妈凑在她的耳边道:“熙云公主。”

第20章 好奇

熙云公主?那不是严弘文的正妻?是夜微言的亲妹妹。
徐若瑾心中对此人的身份心中有数,楚嫣儿的脸色却不太好看。
从熙云公主待她的态度来瞧,二人的关系并不融洽,甚至可能还有些外人不知的恩恩怨怨。
方妈妈扶着徐若瑾起身,梁霄等人拱手为熙云公主行礼请安。
熙云公主的容貌并不像夜微言,亦或许是像了先帝,五官并不精致,更有几分英气的豪爽,看起来虽不妩媚,但也能品出是个精明的女人。
“又不是外人,不必多礼,梁大哥与我皇兄在一起都不客气呢,见我还需行什么礼?”
熙云公主的笑容透着亲近,与梁霄说完,便看向了徐若瑾,“这便是若瑾姐姐?我曾听明霜提到过你,你酿的酒真好喝,我大婚之礼的酒都是你的灵阁送的,还没好好的感谢你呢。”
“而你在前两个月闹荒灾时还捐赠银两,救灾救民,着实让人佩服。”
徐若瑾没想到熙云公主会提到荒灾,微微俯身,含蓄道:
“公主夸赞了,也不必感谢什么,您大婚之礼的酒,皇上是给了银子的,一买一卖,两不相欠,也是借皇上的福气,才能在后来中林县闹荒灾时助百姓度过难关,说起来,这都乃皇恩浩荡,公主殿下福寿度民,百姓才度过难关。”
“咯咯,这个说法有趣。”熙云公主的笑声很奇特,“不过我喜欢。”
说这话,她便坐在了桌席的对面,根本不理睬楚嫣儿。
楚嫣儿在那里站也不是,坐也不是,显得极其尴尬,可她也不能一字不说就走,只得与熙云公主道:“公主殿下慢坐,我还有些事情需要去处理,暂先告退了。”
“你见着我就走?是故意在躲我吗?”
熙云公主丝毫不给楚嫣儿留颜面,“上一次微鸿哥哥的事情还没说个清楚呢,那是我最喜欢的一个宫女,他既然把人要了去,你们不好生对待就算了,居然还苛打责骂?还顾不顾皇家的体面?将我置于何地?”
徐若瑾一怔,心底微有惊讶。
她没想到楚嫣儿和熙云公主之间的恩怨居然是因为女人,而且还是因为澶州王世子抢了熙云公主身边的宫女。
楚嫣儿的脸上似火烧,滚烫麻木,让她说话的声音都弱小几分,“可是家有家规,她依仗是公主殿下身边伺候过的身份便在王府作威作福,我怎能不管?”
“哼!”
熙云公主冷哼一声,“明明就是你容不下人,这件事你既然不给说法,我会找堂兄要个说法,如若堂兄也敷衍,我就去找皇叔要说法,我还不信了,堂堂的大魏皇族居然找不到讲理的地方!”
楚嫣儿被噎的没了半句反驳之言,拱了拱手,便带着身边的人离去。
熙云公主翻了个大白眼,撇撇嘴也没有阻拦她。
徐若瑾心里暗自吐了吐舌头,反倒觉得此事好笑,虽然她不喜严弘文,但却对熙云公主颇有好感,尽管这好感恐怕不会残存许久,却也不妨碍她友善待人?
起码在京都,总不能所有人都瞧她不顺眼吧?
走了楚嫣儿,来了熙云公主,梁霄只想带着媳妇儿在角落中甜蜜腻着的计划算是泡了汤了,而熙云公主坐了他们二人的桌席,没有当了灯泡的自觉,反而追问起徐若瑾酿酒的方法还有一些中林县的趣闻。
徐若瑾提到酿酒还是精神亢奋的,二人夸夸其谈,聊的热火朝天,梁霄在一旁时不时为徐若瑾倒一杯水,催促她喝下后,便不言不语只观望远处。
不插嘴,不多话,似在掐算着时间,过了半晌,便会催促她再吃几口点心水果,而后继续装成空气。
聊了半晌,徐若瑾只觉得熙云公主就似一位好奇宝宝,对什么事情她都好奇,都要刨根问到底。
而她对徐若瑾所说的市井生活似充满了无限的期待与向往,似乎那才是美妙的生活,这无疑不是皇宫牢笼中禁锢的一只鸟儿,荣华富贵后的可悲。
徐若瑾心底涌起一丝怜悯,脑中更是蹦出了朝霞公主,她的那位生母的影子。
她当时能够被严景松迷惑住,是不是也因为宫中的生活实在枯燥乏味?
而严景松年少多才,俊朗潇洒,甜言蜜语便将她哄逗住,所以才有了后来的恶果?
而自己就是那枚被称之为皇家耻辱的恶果。
可仔细想来,皇家的耻辱更是皇家的悲哀,没人能评论孰对孰错了。
“哎哟,公主殿下您居然在这儿呢,可让奴才好一通找啊!”董公公离很远就往此处跑,一边跑一边擦着额头的汗。
熙云公主看到他,小脸立即耷拉下来,“天天找,****找,时时刻刻都在找,又什么事?就不能当我没来吗?”
“公主殿下可别说笑了,皇上皇后和驸马爷都在等候为太后拜寿呢,就差您了,您还是快着点儿吧。”
董公公一边说一边朝梁霄与徐若瑾拱手讪笑,他********都在哄熙云公主上,也没有空闲与二人再寒暄什么客套话,可见这位公主寻常就很难缠。
提到为太后拜寿,熙云公主也不敢怠慢,站起身就欲走,却又转身回来看向徐若瑾,“你是就在京都居住,还是回中林县?”
徐若瑾没想到她突然这么问,“公主殿下这话问民妇就不妥了,一切都要听皇上的旨意,不容自个儿做主的。”
“也对,我去问皇兄!”熙云公主说着话转身就走,风风火火,速度极快,董公公又在她的身后小跑的追。
瞧着众人离去,徐若瑾长舒了一口气,看向梁霄,嘘声道:“终于能清净一会儿了!”
梁霄拿了帕子为她擦擦额头,“累了?”
“还好。”徐若瑾想到熙云公主,又想到严弘文,嘟嘴道:“挺好的姑娘,下嫁严弘文?瞎了!”
梁霄被她逗的忍不住轻笑,“那我呢?”
“也瞎了。”徐若瑾不等梁霄瞪眼,立即哄道:“是你瞎了才娶我这么一个麻烦的女人。”
徐若瑾远远望向远处的热络,凑他耳边道:“梁霄,我们还能离得开京都吗?”

第21章 情愿

还能离得开京都吗?
徐若瑾这个问题,略微有些伤感。
这才到京都几天?就已经有无数的麻烦的找上门,骨子里刻苦仇恨,表面上还有亲热和煦;明明是差点儿害死自己,她却还要对楚嫣儿保持着云淡风轻。
她徐若瑾不是个圣人,无法展开胸怀忘记那一段可怕的回忆,可若想找回公道,与楚嫣儿斗个你死我活,她又不情愿陷入泥窝。
终归都是她不情愿,即便来京都之前就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可真的身临其境,她仍不能彻底洒脱。
梁霄瞧着她小脸阴郁,轻拥她的肩膀,低声道:“想离开,随时可以,但要光明正大的离开,而不是被赶离此地,这一笔帐不算清楚,我心不甘。”
“而你。”梁霄盯着她的小脸,“我不喜欢别人认为你是私生女,前世的风流债没有你来还的道理,我要皇族给你一个名分。”
徐若瑾颇为惊诧,她没想到梁霄会有这个执念,他不单是为自己,却还要为自己讨这个名分和公道?
“梁霄,其实我不在意的。”徐若瑾声如蚊吟,“别人如何认定我的身份与我无关,被说了多年的私生女,出身低,可我不也在宫中吃着太后寿宴赏的宴席?”
“有些事没必要那般计较。”徐若瑾微微抚了抚小腹,“我只求能平平安安的生下孩子,安安稳稳的过几天日子就足够了。”
梁霄将鬓角的一缕发丝为她别在耳后,“那是你的心魔,如若不把这个结解开,你心底始终会存有遗憾和怨怼,若瑾,交给我,放心。”
徐若瑾的心底一酸,眼泪儿险些滴出来。
自从有了身孕,她越发多愁善感,“梁霄,你的压力太大,你今日被罢免一事肯定与我有关,是不是你故意激怒皇上的?就为了留在京都,不再去七离边境了?”
徐若瑾猜了个大概,她并不知是梁霄主动辞官,梁霄也没有再对这个问题解释什么,一派轻松无畏的耸耸肩膀:
“男人么,不为你遮风挡雨,还能叫男人?”
“梁霄!”徐若瑾嘟起嘴,“犯不上的。”
“我心中有数。”梁霄看她,“不仅仅为你,也是为了我自己,此事不必再提,还是好好想想为孩子取什么名字?女儿的话,叫子悠可好?梁子悠,我觉得不错。”
“父亲还在呢,哪里轮得着你起名字?”
徐若瑾忍不住笑,“更何况,你怎么知道一定是女儿?若是儿子怎么办?”
梁霄斩钉截铁,“儿子也叫子悠。”
“那岂不是太文气了?”徐若瑾立即反驳,“儿子的话不能叫子悠!”
“我是爹,我说的算。”梁霄故意逗弄,徐若瑾撇嘴,“我还是娘呢,女儿叫子悠也不好听!”
二人没等争论完毕,就见董公公又颠颠儿的跑了过来。
“哎哟,梁帅,梁少夫人您二位快跟咱家过去吧,太后正赏着少夫人刚刚调兑的酒,连御史大人都赞不绝口呢,公主殿下提到了您,太后让咱家过来请您二位过去,看那架势啊,可是要给少夫人大赏呢!”
徐若瑾与梁霄对视一眼,不由心底苦笑。
怎么就想在角落里躲藏一会儿都不行?还偏偏要把她喊过去?
刚刚与梁霄谈完,她心里颇有几分忐忑。
倒不是为自己紧张,而是为了他,其实心底对身世的那一丝怨怼的确有,只是那并非是她的怨怼,而是那一丝灵魂的怨怼。
梁霄说的无错,这件事若没有找回个公道,她的那一丝残魂或许永远都不会散去…
徐若瑾看着梁霄,梁霄反而淡定如常,笑着问她道:“想去吗?”
她反问:“能不去吗?”
梁霄顿了下,认真道:“貌似不能,但也不见得不可尝试。”
“哎哟,梁帅,您可别开玩笑了,太后的吩咐哪能不去呢?就算您疼少夫人,可今儿是太后她老人家的寿宴,大人们都等着呢,咱家回不上话,可是要挨打了,您就行行好,让咱家少挨上几巴掌,快些的去吧。”
董公公的嘴皮子吧嗒吧嗒语速极快,徐若瑾知道梁霄真做得出来,率先起身,“走吧,有赏还不领?我岂不是傻?”
梁霄也站起身,将她的小手握在大手当中,“猜猜?你能得什么赏赐?”
“这我怎么能知道。”徐若瑾一边走一边想着,可脑子里灵光一闪,她侧头看向梁霄。
梁霄并没有转头便感觉到她的注视,“这么看着我作甚?”
徐若瑾眨着眼睛问,“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哈哈哈哈!”梁霄开怀大笑,凑其耳边嘘声道:“聪明。”
“那你还让我猜?”徐若瑾反过手来拧了他的手心一把,“快告诉我。”
“一会儿你就知道了。”梁霄买个关子,没有直接回答。
“说嘛!”
“等一会儿怕什么?”
“你知道我心急!”
“你心急什么?心急我也没法子办了你。”梁霄所问非所答。
徐若瑾的小脸“腾”的一下子就通红,“瞎说什么呢?没正经!”
梁霄笑眯眯的不说话,董公公立即在前侧快走几步,“哎哟,咱家可什么都没听见…”
徐若瑾的脸更红了!
梁霄带着徐若瑾行走这一路,周围两侧的人不自觉的投来关注的目光。
有不识徐若瑾的,但没有人不认得梁霄的,自然而然便知晓了徐若瑾的身份,也借着这个机会仔仔细细的看看那位传闻中的梁四奶奶到底什么模样。
目光太多,徐若瑾只感觉自己是被群狼盯着的羊,那种感觉实在不怎么美妙,让她不自觉的加快脚步,也往梁霄的身旁贴了贴。
梁霄反而不着急快走,放慢脚步,似是故意让众人看看他俊美的俏媳妇儿,那副趾高气扬的德性,让徐若瑾偷着掐了他好几下。
只可惜她的力气太小,反而似在梁霄的手心挠痒痒。
二人走到太后主位的跟前,熙云公主远远的瞧见他们,指着方向大喊着道:“母后,正说着呢,他们来了!”
所有人的目光齐齐的望向二人。
有曾见过徐若瑾的人目光复杂,而左都御史和两位丞相看到徐若瑾的容貌时不由得傻眼了!
这不是朝霞公主?
她就是朝霞公主的女儿,绝对是!

第二十二章 抛砖

夜微言看到几位大臣的神色,与太后对视了一眼。
太后即便没得夜微言亲口说出徐若瑾的身世,此时也已经能够猜得出来了。
不单单是她自己看到徐若瑾时有片刻的惊愕,连几位大臣见到她时都如此震惊不已,还能出得了错?
太后看向了澶州王。
今日澶州王的态度很是莫名其妙,那也是在见过徐若瑾之后,才有这样的异常。
看她娇小身姿,却能在大魏的皇宫之中掀起这般大的轰动,她比朝霞公主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当年,朝霞公主不就是如此?
徐若瑾感觉到周围异常的目光,反而挺了挺自己的腰背。
梁霄感觉到她的变化,又攥了攥她的小手,二人缓步走到太后跟前,又拜了一遍寿,“…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起来吧,刚刚就拜过一次了。”太后笑着看向徐若瑾,“你刚刚调兑的酒可是得了所有人的夸赞呢,人有喜好不同,可第一次见到所有人对同一种酒这般认同,哀家可从未见过。”
太后又看向众臣,“不是都想见见?有什么心得和想法,不妨当面问吧。”
众人还都沉浸在对徐若瑾容貌的惊愕之中没有缓回神来。
纵使之前听闻过关于她身世的传言,但也不过一笑了之罢了。
一个在偏远之地出身的小主簿的私生女,怎么可能与皇族的公主殿下有什么关系?
更何况,当年之事,在场的所有人几乎都是经历者和参与者,只是他们还没有如今的位居高位,可无人能够忘记朝霞公主当年的绝妙风采。
所以众人更不愿相信那徐若瑾与朝霞公主会有什么联系,不过是澶州王世子妃故意放出的伎俩,想要把平稳的京都再搅起一阵波澜,更是让皇上想到当年先帝对梁家的顾忌罢了。
没有人肯相信那弥漫京都的消息不是谣言,而是真相。
可如今看到徐若瑾本人,没有人敢不信了!
因为不仅仅是容貌,还有她周身散发出的那股无法用语言形容的气质,与朝霞公主如同一人。
太后问了话,却没有人主动上前回答。
熙云公主也觉奇怪,看向她身后的严弘文,却见严弘文也在死死的盯着徐若瑾,甚至有几分紧张,额头都冒出了一层细细的汗。
熙云公主吓了一跳,她想开口,却是夜微鸿先说了话,“刚刚不是还夸呢吗?怎么这会儿又都不说了?”
“都不说就我说。”夜微鸿端了一盅酒,晃晃悠悠到徐若瑾和梁霄跟前,梁霄上前半步,他吓的连忙退后。
夜微鸿下意识的躲逃,澶州王并没有看到,楚嫣儿微蹙眉头,心里只有一阵强烈的厌恶,却还不得不咽下,因为那丢人的才是他的夫君。
夜微鸿并未觉得自己躲避梁霄有什么丢人的,他身材魁梧,自己又不是打仗的军将,跟他有什么可比的?
夜微鸿定了定神,看向徐若瑾,“这酒我喝起来,只觉得不够劲儿啊,原本对你亲手调兑的酒有很大期望,因为上一次熙云妹妹大婚时的酒我也尝过,那味道豪爽痛快,与今日之酒截然不同。”
“你确定那也是你亲手酿的?我怎么有些不信了呢?”
徐若瑾很不喜夜微鸿色靡的目光,避开他的眼神,却又对上严弘文的那一双眼。
索性这里也没有她想见到的,只能看向夜微言回禀道:“这次调兑的七七四十九盅酒只为太后贺寿,所以都依照女眷的口味定的方子,自当是甜雅清和,并非是烈酒那般畅快淋漓。”
“更何况,太后今日过寿,为得是沾一沾太后的福气,也就足够了。”
夜微言点一点头,太后笑着道:“乖丫头,说到哀家的心坎儿里了。”
夜微鸿脸色一紧,轻哼一声,却并未打算就此放过,“这是沾了太后的福气,却不知你是不是也可以为我等调兑一次那畅快淋漓的烈酒呢?”
“不能。”
徐若瑾拒绝的很是干脆,夜微鸿眼神微眯,“我若执意想要呢?”
“世子执意想要也是不可能的。”徐若瑾笑容和煦,“因为已无酒引,所以调兑不成,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还忘世子莫要难为民妇。”
徐若瑾直接说出“难为”二字,澶州王才缓回神来,见夜微鸿还要张口,他先道:“太后大寿,不要为此事没完没了。”
夜微鸿没想到父王开口,只能惺惺作罢,回到他的位置,正看到楚嫣儿板着一张冷脸子,他又冷哼一声,不再理睬。
楚嫣儿脸色赤红麻木,好似如同火烧。
虽然她早已习惯了夜微鸿的无耻,可此时是在梁霄面前,她只觉得自己丢人到五体投地,恨不能钻了地缝儿中去。
“表嫂此次拿来的酒真是合了太后的心意,而你所说,此次的酒只为雅致清和,似乎更有几分文气。”
楚嫣儿看向左都御史,“不知御史大人品过之后,感觉如何?”
左都御史听得楚嫣儿的话,站出来拱手回道:“的确有几分温和雅致,这也是老臣品过之后惊诧的原因,梁少夫人的酒可浓烈,可文气,并不像街边贩卖的酒都是一股味道,可遵循不同的人有不同的口味,的确难得。”
“多谢御史大人夸赞。”徐若瑾抢先道谢,没给别人留下什么话柄。
楚嫣儿又想站出来夺个先机,自己是不会给她机会的。
“御史大人所言极是,刚刚我品得太后赏酒,也是这般感触,的确难得。”
右相附和着夸赞,徐若瑾又是道谢。
“母后,”夜微言见时机差不多,与太后道:“您今年寿日能得这么好的酒,不给些赏赐?”
“要赏,的确要赏!”太后感觉到皇上所说另有所指,反问道:“哀家高兴,这酒也为今日增色不少,只是哀家不知如何赏赐才好了,不知皇上有什么建议?”
话又推回到夜微言的身上,一切皆由皇上决断。
太后此举让澶州王微微一愣,不等插上半句,夜微言已经笑着道:“朕就认若瑾做义妹,怎么样?”

第二十三章 认亲

什么?
皇上要认徐若瑾做义妹?
夜微言说的似个玩笑,好似寻常问问吃什么喝什么天气如何一般寻常无比,可这句话的内容和分量实在太沉重了!
这可不是寻常江湖乡野认个干妹妹那么简单,这是皇上要认义妹,那便是皇亲,更何况,所有人都知晓徐若瑾的身世不简单,她很可能是朝霞公主当初偷送出宫的私生女。
若皇上认了她为义妹,这岂不是在暗自承认了徐若瑾的身份?
不能为她恢复名誉,认做义妹,这着实刺痛了很多人的神经。
因为他们可都是当年对朝霞公主暗怀珠胎,有辱皇族的事情有过亲历和参与,便对皇上要认义妹一事更为敏感,甚至发自内心的排斥和抵触。
楚嫣儿听到这个消息,直呆呆的望向梁霄,依她的直觉,这件事与梁霄表哥绝对脱不开干系!
皇后和容贵妃等人听到这个消息也颇为吃惊。
但话是皇上说的,她们也不能当场反驳,只是看向徐若瑾的态度颇有些复杂之意。
严弘文身子绷得紧紧,只看向手中的酒盅,不敢抬头看徐若瑾一眼!
这个消息实在震撼无比,惊的他已经头脑发木,缓不过神来!
徐若瑾的生母身份已经昭然皆知,可她的生父就是自己的父亲,这件事却不知有多少人知道,更不知被大众所知之后,会产生什么样的后果!
可是他可以肯定的是,徐若瑾离皇上的距离约亲近,这件事情暴露的可能性便越大,而他即便现在成为了驸马爷,即便说服国公府和严家支持皇上,都有可能在真相暴露的那一刻,被灭族灭口!
这不是他严弘文多心,将心比心,换做他是夜微言,他肯定会这么做,更何况是高高在上的皇上?
澶州王的反应很迅速,听了夜微言的提议,他当即便道:“胡闹!皇上不要觉得今日罢了梁霄的官,反过来认他夫人做个义妹,便又将情分缓和回来,您乃九五之尊,怎能如同江湖中人随意认个亲兄亲妹一般的儿戏?着实胡闹!”
熙云公主倒没有那么多心思,嘟着小嘴道:“皇兄认了义妹,是不是就不喜欢我了?您可只有我一个妹妹,虽然我也喜欢徐若瑾,可你认义妹,我还是不答应!”
徐若瑾尴尬的笑笑,刚刚夜微言说出此话,她也惊的呆了几秒缓不过神来!
虽然她已经得梁霄提醒有过准备,可是却没想到这个礼如此大?
认自己做义妹?这不是玩笑吗?
因为她的生母是朝霞公主吗?皇上不能为自己的身份给予明示,便先认自己做义妹,当个铺垫。
她看了一眼梁霄,梁霄却一派云淡风轻,毫不在意,仿若还瞧不上什么义妹不义妹的,只看着众人争抢斗嘴的耍猴一般。
“不要胡闹。”太后将熙云公主拉到身边,“都已嫁作人妇,不可再肆意耍小脾气,要懂得分寸。”
熙云公主委委屈屈,“母后…”
“皇兄怎能不疼你?亲妹妹就是亲妹妹,谁都比不得。”
夜微言虽是在与熙云公主说着话,但也是在说给众人听,“朕认她为义妹,并非因为梁霄,而是因为她这个人,你们何必什么事情都往梁霄的身上去联想呢?”
“皇上。”左都御史沉了半天,站出来道:“老臣觉得此举不妥,今日乃太后大寿,梁少夫人为太后调兑的酒得到大众赞赏,这是梁少夫人的本事,也乃她的福气,可若皇上只因此事便要认她为义妹,公布于众,岂不是成了玩笑一般,有几分哗众取宠了。”
“朕认个义妹还哗众取宠?朕怎么不觉得呢?”夜微言收拢神色,摆明了他在这件事上的立场坚定。
“还不是胡闹?敬献两瓮酒就能成为皇上的干妹妹,百姓会如何腹诽笑话?是不是敬献的礼只要皇上满意,就都能得皇上认作干亲的机会?这无疑是荒唐之事!”
左相也站出来严厉反对,因为澶州王刚刚已经给了明示,他不同意此事,又转头看向梁霄与徐若瑾道:
“本相只是对事不对人,如若有出言冒犯,还望梁霄与梁少夫人不要介怀。”
梁霄毫不在意,“你们慢慢说,我听着。”
徐若瑾没什么反应,也当自己与此事无关,由着他们人脑袋吵成狗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