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他的声音中隐隐约约传来怒气,七宝听着,像是在跟大人生气的孩子,她任性地想着,生气最好,气死他才好,她说不走就不走,他别想再阻挠她,别想!她就不听话,不要听话!为什么在她天天想他想到哭的时候不来,为什么这个时候才来!她就那么不重要,随随便便的理由就丢下她转身跑开?她那么不值钱的话,他还回来招惹她做什么!
“我不走!绝对不走!”她的声音比他还要坚定,带了一股不可分辨的怒气。
贺兰雪目光幽深地看着她,像是要审视她内心深处的想法: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可是七宝挺直了脊背,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任性到前所未有,她的心里被一种莫名的气恼占据着,贺兰雪就不能说两句好话,他要是求求她,她说不定就答应了,可是他竟然半句软话都没有,反而那么生气地瞪着她,好像做错事情的人是她一样!到底是谁先错了!为什么一句道歉的话都没有!
正僵持着,门外再次传来叩门声。贺兰雪双目一冷,将七宝带到门后,捂住她的嘴巴不让她说话。
“萱儿,你睡着了嘛?”七宝愣了愣,竟然是勃长乐的声音,贺兰雪的手一下子僵硬了,靠在她背后的胸膛也一下僵冷起来,她突然感觉有点心虚,但是片刻后有觉得理直气壮,她跟勃长乐绝对清清白白,半点暧昧关系都没有,贺兰雪又凭什么来怪她!
“朕只是想找你聊聊天,没有别的意思,不能…开门吗?”勃长乐的声音透过门板传进来,带着一种失落,如果贺兰雪不在这里,七宝心一软说不定就会开门,但是现在黑着脸的贺兰雪就紧紧揽住她的腰,那力气大得像是要勒死她,她怎么可能说得出来。
勃长乐在门口似乎站了好一会儿,才长长叹了口气,接着听见脚步声,他离开了,七宝拍拍贺兰雪拦在她腰间的手,示意他放开她,谁知被他猛地推了一把,差点没站稳要跌坐在地上,她想起自己有了宝宝,对贺兰雪的行为更加生气:“你做什么!"
“就是为了他!为了他吗!”他的眼睛里燃烧着怒气,在黑暗中亮得分明,像是下一刻就要扑过来掐死她。
“你说什么!”七宝诧异地瞪大了眼睛,为了谁?勃长乐?这是什么话,她不跟他走,分明是因为她还在生气,跟皇帝有什么关系?他真是无理取闹!
“他半夜三更来找你,如果我不在,你是不是就会给他开门放他进来!你到底有没有脑子,你看不出来他在打你的主意!”贺兰雪愤怒地道,原本儒雅俊美的面貌被怒气熏染地简直像是换了个人,现在他像是个炸药筒,一点就爆炸。七宝却不害怕他:“我就是要开门,你能怎么样!你是我什么人?”
贺兰雪冲过来拉住她的手腕,定定看着她:“你就是为了他?还是为了宫里的这些享乐富贵,也许你跟你娘一样,舍不得这宫里的锦绣日子,如果是这样,你直接告诉我,我绝不会勉强你!”换了平日里冷静理智的贺兰雪,绝不会像个吃醋的愣头青一样什么话都敢说,他实在是被惊怕了,勃长乐半夜里来敲她的房门,难道他们两个人之间就什么事情都没有?她为什么要让一个男人半夜来敲她的房门?难道在分开的两个月里,她跟勃长乐己经…
他这样痛苦煎熬,她都视若无睹,转身就能投入别人的怀抱!她还是他认识的七宝吗?还是这个清丽无双的少女已经变成了跟海明月一样的女人,她只会想着自己的前途和将来,在她的设想中,早已没有了贺兰雪这个人?
听到他提起海明月,七宝的脸色也变得更加不好,她最近脾气很坏,总是动不动就想生气,也不知道是不是孕妇都很容易上火着急,现在听到贺兰雪这么过分,言语中甚至对海明月有所指责,她眼睛瞪起来,像是被踩到尾巴的猫咪,愤怒到全身的刺都竖了起来:“是,我跟我娘一样,跟你没关系!你马上滚出去,不然我要叫人来!”
两人愤怒地瞪视了许久许久,她为他的骄傲,始终不肯低下头道歉而生气。他为她突如其来的疏远,还有莫名其妙的冷淡而愤怒,谁也不肯先低下头来。
贺兰雪面色苍白,在黑暗中他的眼睛一下子失去了光彩,整个像是受到了极大的打击,他站在原地看了她好半天,直到她感到自己的语气实在是很重很伤人,他突然转身,像是怕自己会后悔一样打开门冲了出去。
听见门砰的一声关上,她终于跌倒在地上,小声地哭起来。第二天起床的时候,她的情绪已经好了许多,仿佛昨夜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等了好几天,她才向海明月提出来,想要将乳娘的骨灰安放在墓室里。
海明月沉默了许久,突然问她:“那个乳娘,是不是对你很好?”
她只能实话实说,她对她很好,给她吃穿,养她到十二岁,海明月听了之后愣了半天,终于答应下来,她直觉这件事情太后心里是不愿意的,换了谁也不会愿意将别的女人跟自己丈夫放在一个墓室里,虽然这种感情有点难以理解,但是萱儿还是能够敏锐地感觉出来。她毕竟是她的女儿,能够从她脸上微妙的变化中察觉她心情的转变。
海明月亲自陪着她进去,她己经有半年没有开启过这个密室,她每次来了之后都会感到伤心欲绝,陷入到回忆中去不能自拔,长此以往,她将熬不了多久,所以她毅然锁上了这个密室,很久不曾再去看过。萱儿没有打算打开冰棺,她也不想打扰父亲的安眠,在他心里,乳娘可能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人,她又何必去勉强呢?所以她只是小心地将骨灰坛放在冰棺的旁边,对着海明月惊讶的眼神,萱儿笑着道:“乳娘这样就会很开心了。”
海明月沉默地看着,直到她们走出来,都没有谁去关心那个装满金子的密室,对于她们而言,那里的东西就像是一根扎在心头的刺,看见一次都要痛一次,所以她们都尽量避免见到那些金灿灿的东西。
萱儿打算向海明月告别,因为她想离开宫里回到丽水城去,可是看到海明月忧伤的神情,她莫名觉得不舍,便决定再过几天提起,免得她会难过。其实走都要走了,晚说几天,又有什么意义呢?谁知道就这几天的时间,却出了件大事,差点害得她这一辈子都走不了。
这一日皇帝上了早朝,海明月又不在清宁宫里,萱儿便觉得这宫里虽然一片花团锦簇,没有事情需要她去做,便十分冷清。这时候看见皇帝身边另外一位内监来传唤她,说是皇帝下了早朝,正在梅太妃的宫里用茶,让她前去伺候着,她心里觉得十分古怪,勃长乐跟他亲娘并不是十分亲近,更加不会去她的宫里喝什么茶,而且她向来对梅太妃退避三舍,从不主动得罪她,梅太妃却因为海明月而对萱儿十分记恨,处处找她的错,皇帝又怎么会让她去太妃的殿里。她四下看了一眼,便发现身边多了几个不认识的内监,她顿时感觉不对,刚要说话便被人捂住了口鼻。远处的可儿恰好看到这一幕,惊得目瞪口呆,愣愣看着那群人将萱儿明目张胆地带走…
早知道梅太妃找她不会有什么好事儿,可也没有想到,端坐在正位的是梅太妃,可是侧座上坐着的却是千娇百媚的锦绣公主。看着这两张脸孔,萱儿的神经一下子紧绷起来,一个还好,两个都在,就证明是有备而来,看来她们是知道太后不在宫里,才会拘了她过来。
身后的内监推了她一把,萱儿一下子跪倒在地上,她抬起头向两人请安,可是她们明显没有让她起来的意思。锦绣公主神情故作惊讶,“这不是皇兄殿内的萱儿,太妃怎么会招她来?
梅太妃轻飘飘地笑起来:“锦绣,今日本宫邀请你来,也是因了本宫真心疼爱你,这个丫头,进宫虽然不算太久,倒是这宫内上上下下称赞的标致美人,锦绣难道对她没有印象了?”
锦绣公主当然记得萱儿,尤其不会忘记贺兰公子喜欢的人就是她,这件事情就
像是一根毒刺,刺伤了她少女的自尊心,让她第一次有了深深的挫败感,她原来以为这世上没一个男人可以拒绝她,可是贺兰雪却再也不肯进宫来,分明是刻意避开了她,现在想起来,若不是为了这个萱儿,贺兰雪为什么要弃她堂堂一个公主不顾,放着附马的位置不做,定然是这个长得如花似玉的萱儿从中作梗,她这时候倒是忘记了自己被杜良雨欺骗对贺兰雪下药的事情,而将罪责全部怪到萱儿的身上去了,她满腔的怒火一下子被梅太妃挑动了起来,年轻的面容上满满的是盛气凌人和怨恨:“太妃不说,还真是忘记了。”
她一下子从座位上站起来,慢慢向萱儿走过来,细腻轻盈的指尖挑起萱儿的下巴,上上下下打量着她的容貌。
长长的指甲划过她的脸颊,萱儿吸了一口气,尖锐的疼痛在脸颊上蔓延开来,锦绣公主尖尖的指甲在她的左脸划开了一道口子,鲜血一下子涌出。
“你勾引皇兄还不够,还要去勾引贺兰公子,当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胆!”公主的声音本来十分优美,此刻却充满嫉妒,变得十分尖锐刺耳。萱儿凝起眉头,一声不吭地看着眼前站着的女子,她的背后,梅太妃正面带笑容捧起一杯茶水。
她立刻明白,锦绣公主不过是个被梅太妃利用的傀儡,而梅太妃才是那个真正想要折磨她的人,她今日就算忍气吞声,只怕也很难躲过去。
“你以为皇兄喜欢你,就可以有恃无恐了吗?你以为本宫堂堂一个公主,连个宫女都收拾不了?”锦绣公主高高扬起下巴,像是一只骄傲的孔雀,长长的凤裙微微飘荡,带起一阵香风。萱儿突然莫名地想,这宫里的锦绣公主生得这么漂亮,生活又如此顺遂,她为什么还总是不满足,不高兴呢,动不动就踢打内监鞭挞宫女,好像就是踩着别人的脊背生活的女人,她靠着欺凌别人才能得到快感,在贫穷困苦中长大的萱儿,无论如何也不能理解她这种人。
“奴碑虽然出身贫寒,但是还知道自尊自爱,绝没有做出勾引陛下的事情来,请公主不要相信这些无稽之谈。”萱儿冷静地说道,微微蜷起身子,感到梅太妃凌厉的眼神正投在她身上,像是要扒掉她冷静的外皮,看她变得胆怯害怕,唯唯诺诺。
锦绣公主不由冷笑起来,秀眉一挑:“今日就算你如何狡辩,本宫也不会手下留情。”
“给本宫毁了她这张漂亮的脸,看她以后还有什么能耐去勾搭别人!”她最憎恨的就是萱儿这张清丽的容貌,她甚至觉得只要萱儿没了这张漂亮的面孔,所有的人的目光又会重新回到她的身上,她又能成为这宫里最受关注的风景,却完全忘记了自己这道风景,在不知不觉中已经被狭窄的心胸和丑恶的思想所腐化,慢慢变得更加可怕,不复少女的天真与纯洁。
“锦绣,你毁了她一张脸又有什么用?难道你还要放她回皇帝身边去告状吗?
到时候本宫好心帮你,可能也要被皇帝怪责了,这么个小美人,若是死了也就一了百了,到时候就说是说了她几句,她顶嘴了,偏偏又经不起板子,岂不是更干净。”后面的梅太妃不冷不热地道,美艳的脸上带着一种朦胧的报复的快意,她仿佛看见海明月跪在她面前,向她求饶的模样,通过折磨萱儿,她可以达到报复的目的。难得太后现在不在宫里,一旦她回来,再想要动手可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锦绣公主全身一震,难以置信地转头看着梅太妃,她倒是没有想过要萱儿的命,况且她是皇帝身边最疼爱的宫女,若是突然死了,皇帝会怎么做,谁也猜侧不到,但是既然都捉了她来,若是就这样放她走,等于是给自己留下大患,万一萱儿得到了皇帝的宠爱成为妃子,那锦绣公主的日子可就不好过了,与其这样,还不如…她目中的迟疑之色渐渐变得坚定起来,看着萱儿的目光也越发阴冷。
萱儿知道今日这两个狠毒的女人真的是想要她的命,她也很难再活着出去,神色突然就变得淡然起来,也没有半分的害怕,说到底,萱儿跟她的娘亲海明月,有一点是十分相像的,她们都是很坚韧的女人,很难被什么打倒。萱儿低头道:“梅太妃,命中注定萱儿今日要死在这里,将一个秘密告诉您,萱儿也可瞑目。”
“哦,你有什么事情要告诉本宫?”梅太妃似乎觉得很可笑,好整以暇地喝了一口茶,“莫不是在拖延时间吧?本宫告诉你,别白费心思,太后今日根本已经出宫,陛下也被朝廷上的事情缠着,别指望着有人来救你。”
“萱儿不敢,有一个关于孔家的秘密,想要在临死前告诉太妃,莫非太妃不想知道孔家的宝藏在什么地方?”萱儿叹了一口气,状似可惜道,“这个秘密萱儿从来没有告诉过任何人,好歹让我说出来,也不用带进棺材里去。”
梅太妃一下子放下茶,满面阴云地看着萱儿,她的目光中有怀疑,但更多的是震惊是孔家宝藏原来真有其事,她还一直以为只是谣传,若是真的,那如果能够将宝藏的秘密套出来…片刻之间,她已经起了别的心思,转而笑道:“如果萱儿肯将宝藏的秘密告诉本宫,说不定会网开一面,饶你一命。”
萱儿唇边仍然是温婉的笑容:“这个秘密萱儿只愿意告诉太妃,旁人是听不得的。”锦绣公主在一边听得一头雾水,却也知道这个旁人说的就是自己,当下怒道:“你这丫头别再找借口拖延时间,太妃,赶紧处置了她吧,省得夜长梦多!"
梅太妃轻轻一挥手:“这里内监这么多,还怕她跑了不成,好,你既然不愿意告诉
别人,上来说话。”
萱儿从地上爬起来,脚步轻浅地越过锦绣公主,很快就走近了梅太妃,她俯身在她耳边说话,像是真的要告诉她什么秘密似的,她身上发间都散发着一种可爱的香气,梅太妃一阵恍神,就在这时候,萱儿袖间的匕首己经刺向了梅太妃的心口!梅太妃尖叫一声想要避开,那匕首只偏一点,失了准头,但也扎入了她的身子!鲜血大片涌出,却奇异般地没有染在刀锋上!
梅太妃一下子将萱儿掀翻在地,匕首还牢牢扎在她的胸膛内,她凄厉的尖叫让所有人都震惊不己,谁也想不到这小小的柔弱的营儿,竟然会用刀子刺伤太妃!锦绣公丰像是变成了木偶,不会说话了,等她清醒过来,内监们己经按住了萱儿,不,应该说是她自己束手就擒。她本就知道今天梅太妃想要她的性命,既然不能活着出去,她也不能让伤害她的人好过!
一阵人仰马翻,所有人都呆在当场!锦绣公主扑过来抓住她:“你做了什么!你这个恶毒的丫头!"
恶毒?谁恶毒?梅太妃三番两次要害她,现在还要杀她,难道她不恶毒?刚才她明明可以扎中她的心脏,可是看到她惊慌失措的面孔,她还是心软了,因为那是一个人,不是动物,更加不是可以任意处置的物件,她要让她明白,面临死亡的那一刻人到底是什么样的感受!她的匕首偏了,也许只是她一时心软,也许她根本没有打算刺死她,只是要教训她!
她根本己经豁出去了,坚定地,勇敢地看着锦绣公主:“我没有勾引皇帝,更加没有去勾引贺兰雪,我跟他们没有任何关系,别将所有的罪过推给我,我承担不起!”从来这些人都只会怪罪她,说她是孔郁之的女儿,说她跟孔家宝藏有关系,说她孔家如何如何,说她是海明月的翻版,要求她背负起不属于她的过错,这些人凭什么!不过是因为她软弱,没有靠山没有背景,但是她也不是软柿子让人随便捏的,她是兔子,可是兔子急了也要咬人!
锦绣公主颤抖着看着她说不出话来,倒是一边捂住胸口快要被抬下去的梅太妃大声喊:“不要让她活着,快!动手!”早有一边的内监端来一瓶事先备好的毒药,捏住萱儿的下巴就要灌下去。
萱儿使劲儿想要挣脱这些人,可是他们这时候一窝蜂拥上来,按住她的手脚,让她动弹不得,她不想死,却不得不被他们灌下了药汁,一阵阵火辣辣的疼痛,灼伤了她的喉咙,难闻的味道一直蔓延到她的心口,她的指甲划破了死死按住她的手臂的人的手背,那人尖叫一声将她按倒在地上,指甲生生折断…
好痛苦…难受…谁来救救她…真的…很难受…娘亲…哥哥…
锦绣公主站在原地,己经变成了哑巴,她没有想到看起来那么柔弱的萱儿,竟然会拼死反抗,她以为她会像是一只蚂蚁一样被轻易捏死,不会引起任何反抗,可是她不但反抗了,而且刺伤了梅太妃,对着她大喊大叫,完全没有平日里温顺可人的模样,像是一只张牙舞爪的老虎,她根本不明白,那是人最基本的求生意志,她从来没有遭遇过痛苦,所以将所有人都看做是理所当然要奉承她尊重她,却完全忘了别人也是人,遇到危险会反抗,遇到伤害会疼痛!
她看着萱儿渐渐不再反抗,软软倒在地面上,她突然打了一个寒战…莫非萱儿己经死了…
贺兰雪正在书房里,老管家向他汇报着近日的安排,他心不在焉,脑海里总是回响着萱儿说的那些话,无奈地叹了口气,冷静下来才发现,他连一句对不起都没有说过,莫怪乎她那么生气…都是他不好…
“公子,你怎么了?”管家看着刚才还好好的贺兰雪,突然捂着心口,大口喘着气,他抬起头来,也是不知所措的模样,刚才他正想着想着,竟然觉得心口一阵阵刺痛,怎么会有这样的感觉,好奇怪,从未发生过,“没事,”他挥挥手,不想让管家担心可是心神莫名不定,让他心里的慌张越来越浓,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东西,正在逐渐失去......
海蓝本是想要趁着太后和皇帝都不在宫里的机会来见萱的,谁知道却从宫女可儿处得到了这样的消息,他一路心急如焚,赶到梅太妃宫里的时候,只看到忙成一团平在给太妃止血找太医的内监宫女,根本没有人理会己经奄奄一息的萱儿。锦绣公主还要拦他,却被他一掌挥开,那些人根本来不及阻挡,他已经抱走了萱儿,一路赶向太后的清宁宫。
七月十五是海明月上香礼佛的日子,她按照惯例去了庵堂,本以为没人敢动萱儿,谁知道梅太妃竟然大胆狂妄到这个地步,她赶回来的时候,见到萱儿蜷缩成一团,己经是气息微弱,宫内的秘药那么多种,她到底服下的是哪一种?海明月焦心地走来走去,海英忧心忡忡地看着她,海明月回头看着面色苍白的萱儿,胸口如同被重物碾轧而过,疼痛如绞,那是她的女儿,她竟然如此大意,以为没人敢动她,谁知道却被梅太妃钻了空子,伤害了萱儿!
所有的太医都被宣到了太后宫里,梅太妃那里一片愁云惨雾,根本没有人来为她治疗伤口,她在床上翻滚不己,声嘶力竭——这时候宫人察报太后驾到,还带来了太医,众人的眉头才一下舒展开来。
锦绣公主大声哭着,爬过来紧紧抱住海明月的裙摆,泪流满面的模样十分惹人心疼:“母后,母后,太妃被那个萱儿刺伤了,您可一定要救救太妃啊,那个萱儿罪大恶极!她——”还要说下去,谁知道海明月一脚将她踢翻在地:“将锦绣公主带下去,锁在她自个儿宫里,没哀家的吩咐,任何人也不许放她出来!"
海明月一向端庄沉稳,对人说话极为和气,锦绣公主从未见过她如此声色俱厉地对自己说话,一下子愣在那里,待想起来还要求情,己经被身边内监拖了出去。梅太妃的内监宫女们也都吓得愣在那里,梅太妃对人严苛,私底下处置了不少宫女,也没见太后发过这么大的火气,,这是怎么回事?一个小小的宫女
,值得太后动这么大的怒火吗?
“胡太医,上去帮太妃诊治,让她能向哀家回话就成!”海明月冷冷地道,心中却十分忧急,快点,要来不及了,不知道萱儿还撑多久,她的女儿,一定要活下来!她亏欠她太多,竟然让别人伤害了她,她这个娘亲做得太失败了!
“你给她吃了什么药?”海明月坐在己经被粗略地包扎了伤口的梅太妃身边,那把匕首刺得不深,轻易便取了出来,海明月看到那匕首,瞳孔紧缩了一下,她分明认得,那是属于郁之的东西,想不到竟然在萱儿手上,她提起精神来,定定看着梅太妃。
谁知道梅太妃竟然打定了主意不说话,死死抿着嘴巴,她知道,只要拖延时间,就有办法让萱儿因为来不及得到医治而死亡,她这一刀也没算白挨。
海明月看她神情,略略一想,便笑起来:“梅太妃,你放心,哀家不会伤害你的,哀家要留着你,看着哀家要送份什么样的大礼给你。你以为不说话,哀家就没法子了吧,告诉你,哀家有更好的法子。”
“太医,好好照顾着。”她脸上竟然露出一个别有意味的笑容,离开了梅太妃的身边。梅太妃听到她说的这些话,突然瞪大了眼睛,挣扎着要从床上坐起来,奈何海明月走之前,按了她一把,她整个人又跌回床上去,动弹不得。
不是没有法子的,还有一个人,有一个人可以救她的女儿!勃长乐!用他心头的热血,一定可以救下萱儿!
太医原被招来清宁宫,一路上见内监宫女心急火燎的,还以为是太后主子哪里有了闪失,一路小跑拎着药箱子,来了一看,原来是一个面色极度苍白,快没气儿了的小宫女。太后身边最得意的海英姑姑正亲自照料着,在其他内监帮忙下,撬开那宫女的牙关,想要灌点清毒的药下去,谁知道硬是捏着她的嘴巴灌下去,没多久就全部吐了出来。
她一吐出来,那海英姑姑的脸色整个就变了,煞白煞白的,急得半点没了血色,倒像是比那倒着的宫女还虚弱似的,太医哪里知道,海英这是惊怕的,如果萱儿真的没救了,海明月那里,会发生什么样的变故谁也拿捏不住!她连想都不敢想,只好一次又一次拼命掰开萱儿的牙关,将清毒的药喂下去,可是渐渐发现她牙关咬紧了不松开,连水也别想灌进去了,当下她没了主意,只能着急地看着几个太医,几个年过半百的太医这时候才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只是这宫里头见不得人的药多了去了,这宫女年纪轻轻,不知是得罪了哪个主子,幸好清毒的药灌得快,不然一口气上不来,怕是连熬到他们赶过来都不可能。几个太医把了脉,商量了又商量,还是没盘算出来到底该怎么治,现在这人虽然吊着口气,可是依他们来看,离死也差不远了,那毒药药性十分霸道,现在应该己入肺腑,纵然喝下了清毒的汤药,也不过撑个一时半会,让人多受罪不说,实在是救不回来的。
海英心里着急,偏偏海明月只丢下她在这里照顾着,便直接抬脚去了梅太妃宫里,应该是去查那毒药到底是什么,可是这边萱儿分明己经气若游丝,若是海明月回来,萱儿却熬不住了,海英是第一个没法子交代的,她越想越害怕,越来越焦急。又突然想起海蓝还被拦在外头,现在肯定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她又如何能分心去照顾那个弟弟,只能一次一次让人把萱儿扶起来,一勺子一勺子药灌下去,药汁顺着她的嘴角流下来的那一刹那,海英分明觉着萱儿己经没气儿了,可是她伸手去探,发现那气息虽然微弱,到底还是有的,这才稍稍放下点心。
她打发宫女去打了水,拧了热毛巾,给萱儿擦汗,便想找这几个太医商量对策。谁知太医对视一眼拱拱手道:“姑姑,这姑娘瞧着是不成了,您快禀了太后,想个对策影才是。”
海蓝直愣愣地看着他们,像是没听懂他们说的是什么,待她回过味儿来了,连声道:“太后面前,还请太医千万不要这么说,这位姑娘是太后身边最着紧的人,可不能有什么闪失,太医还是再瞧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