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真是这样那可就不得了了,这两年虽然他不跟韩止接触,可是也不是没听说过韩止的名声------这人冷心冷肺到了极点,听说一听见章家落难,连表面功夫也没做,直接让人去扬州章家退了婚,逼死了章家小姐。
就这么个睚眦必报的人,宋楚宜杀了他要的人,还杀了他的随从让他被大街小巷足足议论了这么两年多时间,他要是肯放过她才有鬼了。
而且如今看来,宋六做这事的时候显然是没通过家里长辈的,否则若是宋老太爷和宋老太太知道,宋六根本就不会这么被动。这样一来就更麻烦了,谁知道韩止那个疯子究竟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他一直都怀疑是宋六。”周唯昭言简意赅的把当初黄大仙庙的事情说了,又道:“这回宋六找我,是因为她已经联系不上马永福那批人了,让我帮忙。”
已经半个多月都联系不上人,叶景川猛地拍了一下桌子:“可你一出手不就找到了?我之前就看着出去的那个人有些眼熟,现在想想,那人不就是曾经在崔家单手倒提了羊放血的那个人嘛?人只要没被韩止找到就行,他就算怀疑,没证据又敢拿堂堂长宁伯府的姑娘这怎么样?”
话不是这么说,宋楚宜既然知道派人下黑手,难道韩止不知道?真要是被他找着了机会,恐怕宋楚宜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周唯昭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别高兴的太早,刚刚来的那个人叫马三,是这一批人里的头目。他刚刚告诉我,找不到马旺琨了。而且据他们这几天的观察来看,马旺琨很可能是回黄大仙庙探听消息的时候被抓了。”
要是真的被韩止抓到了,事情可就麻烦了。
叶景川腾的站了起来:“我去黄大仙庙你说的那个地方看看。”
“不用去了,那边已经把消息递过来了。”周唯昭将手里的信纸往前一推:“韩止确实在那里抓住了一个人,听说用私刑的时候还刻意把动静弄的很大。这是故意让我们知道他抓着了人的。”
在引人去救?叶景川几乎是立时就反应了过来:“这是在请君入瓮!绝对不能去救,否则不就落进了韩止的圈套?这个人做事神神秘秘的,在通州庄子上那次还把宋六吓得发起了高烧......”
周唯昭眉间就染上了一丝诧异,这个世上竟然还能有吓着宋六的东西,还把她吓得那么惨?他又想起宋六一副非得把韩止搞死搞臭,否则就不死不休的态度,莫非韩止得罪宋六的不止是宋八这一件事?
“救不救不是我们说了算。宋六既然只让我帮忙探听消息,我就只帮忙探听消息。”周唯昭若有所思的看了叶景川一眼:“你若是有空,不妨往宋家跑一趟,反正你是个无事忙,向来喜欢撒丫子到处跑,宋家更是常去,韩止不会派人盯着你的。你进去告诉宋六,就说人被韩止抓了一个,她自会有决断的。”
宋楚宜求人办事向来极有分寸,绝不至于叫人为难,她既然只说帮忙找人,他就只负责帮忙找人,绝不多帮她走一步路-----这个小丫头年纪越大本事也越大了,一句话底下往往饶了七八十个弯,在不知道她还有没有别的打算的情况下,什么都不做反而是帮她最大的忙。
叶景川却有些不能理解,对着周唯昭怒目而视:“你这人未免也太没良心了吧?她现在手上没人,又轻易不能出门的,你只告诉她个消息,她不是跟个没头苍蝇一样四处乱撞?干嘛不干脆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帮她把人救出来算了?”
周唯昭就叹了一声气:“她要真是无头苍蝇,还能想法子找到我?你仔细想想,她若真是要见我,多的是法子,可为什么偏偏要选择喝么麻烦的一条路,非得通过你来?”
叶景川被他说的有些发懵,挠了挠头百思不得其解。
“人家私底下恐怕都已经开战了,偏偏你还觉得宋六会是没还手之力的无头苍蝇。”周唯昭将手里的几张纸通通推给他:“她说到底真要我帮忙的,也不过就是找人罢了------那也是因为我的宅子就在她的宅子隔壁,听起动静来方便许多。至于和韩止的事,恐怕她已经开始动手了,你就少操些心吧!”
叶景川知道周唯昭的话有道理,这么久以来,他对宋楚宜的判断还从没失误过。这么一想他忍不住又有些气闷,愤愤的反驳他:“你怎么知道?你又不是她肚子里的蛔虫。”
周唯昭和普通的人不一样,或许是在龙虎山呆久了,身上总带着和寻常人不同的冷静自持,仿佛没什么事是能让他乱了阵脚的。
就像这次大范氏撺掇着太子动了恭王的人一样,连镇南王和叶景宽也替他担心起日后的前程来,可唯有他自己仍旧老神在在仿佛这并不值得一提似地。
叶景川气闷归气闷,想起正事来还是忍不住出声提醒他:“你也别不把他们当回事,这次能撺掇着太子从恭王的嘴里抢食,下次说不定就又重复一次十几年前送你上龙虎山的事。圣上年纪大了......你也该为你的将来考虑。”
如今东宫早已经是暗流涌动,大范氏的胃口从来就没有小过,吞下了扬州这块肥肉之后,恐怕视线就要转移到太子妃和周唯昭身上了。
偏偏太子又不是个能拎得清的,但凡是个拎得清的,当年太子妃也不会哭着求圣上和皇后把周唯昭送上龙虎山了,虽然如今已经时移世易,周唯昭的名分也早定下了,可是这世上怕就怕一个万一,到时候身上真的撑不住撒手去了,凭太子对大范氏和周唯琪的宠爱,太子妃和周唯昭的处境还是堪忧。


第一百三十八章 黑心
宋楚宜接到消息的时候正靠着南窗看书,紫云替她倒了杯花茶放在桌上,慌得连脸色都变了:“姑娘,人在他手里,要是说出些什么来......”
真要是把两年前宋楚宜叫他们去截杀宋楚宁和韦言君的事情说出来,韩止拿了这个证词往顺天府一告,那真是一告一个准,更糟糕的是恐怕还会连累崔绍庭-----马旺琨这批人是崔家的私兵这一点总能差得出来的,只怕到时候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青桃恰好进来,她虽不知紫云和宋楚宜说的是什么,可脸上神情也很是不好看,蹲在宋楚宜面前微微屈着腿回话:“姑娘,通州庄子上来了消息。送信的是我父亲。”
通州别庄那边向来没有要事是不会叫人来长宁伯府的,何况还是青桃的父亲亲自来了,宋楚宜眉头一挑,已经隐约猜到了些什么,偏头问她:“什么事?”
“昨日曾经在别庄借宿过的锦乡侯世子去了咱们别庄借水喝,却在别庄里发现大批兵刃......”青桃垂下眼睛,竭力控制住情绪,可手还是隐隐有些颤抖:“他身边跟着的随从发现这批兵刃正是在京郊出事的韦言君等人用过的那一批,说是......说是跟咱们别庄里的人脱不了干系。”
韩止倒是知道处处都挑着她的软肋下手,看样子一定从宋楚宁那里知道了不少的东西,连徐嬷嬷和涟漪安安都利用上了。
宋楚宜不由又想起前世,韩止为了传宗接代,又不想日后被一个名门贵妻给束缚住,竟然想出了去母留子的主意。
这样一个心肠都已经完全黑透了的人,是完全没有情面可讲的。
紫云吃了这一惊更是吓得魂不附体,头一次觉得自己站在了摇摇欲坠的冰面上,整个人都打了个哆嗦:“姑娘,恐怕马旺琨扛不住已经招了......”
青桃却比紫云还更镇定一些,她跟着宋楚宜久了,加上原本就是极聪明的,就算此刻已经骇极,却也还保持着几分清醒,镇定的摇了摇头:“当初让马永福他们去动手,从头到尾压根就没和通州别庄扯上一丝关系,通州别庄又哪里来的什么兵器?!这分明就是韩止在栽赃陷害。”
是栽赃陷害,亦是警告。
韩止千方百计的把事情跟通州别庄扯上关系,分明就是通过宋楚宁知道了她跟涟漪和徐嬷嬷的关系,想要借此来威胁她。
宋楚宜保养得几乎都看不出骨节的手放在黑漆桌面上,眼里波光流转,片刻后才点了点头问青桃:“你父亲还说了些什么?”
韩止既然会容人来报信,肯定不止是让他来报信这么简单,总还要带些话什么的才好谈条件吧?
果然青桃咬了咬唇:“他说让您亲自去通州别庄一趟,还说若是您不去.....只好让长宁伯府也和他一样在京城扬名了。”
他哪里有那个狗胆现在就牵扯上长宁伯府?分明就是重重压力之下再给她施加一层压力,生怕她不咬这个鱼饵罢了。
宋楚宜的脸隐在阳光下神情莫辨,片刻后才笑了一声。
“他说了时间吗?”
紫云大惊,双手扶住了宋楚宜的手,几乎带着哭腔:“姑娘,您不能去!若是他.....若是他干脆把屎盆子扣在您的头上......”
青莺却默不作声的拉住了她,缓缓冲她摇了摇头:“安安和徐嬷嬷她们还在他手上呢,他要是真把事情推到别庄的人头上,到时候姑娘和家里也不好交代。”
宋老太太向来以为宋楚宜什么事都会和她交底的,要是知道宋楚宜竟然知道宋八诈死而装作不知,事后还安排人截杀,日后免不得会和宋楚宜起嫌隙。
青桃迟疑的看了一眼紫云和青莺,咬了咬牙:“最迟明日,说是明日要是见不到您,就把这事儿捅开。”
宋楚宜忽然改主意了,她曾经想一招置韩止于死地,可是她在此时此刻忽然察觉到了韩止那种猫捉老鼠的有趣之处,可以叫人生不如死的时候,就不必太快让他死了,毕竟这种丧心病狂的人,让他死的太痛快反而是便宜了他。
“出去告诉你父亲,让你父亲回去说,明日我一定赴约。”宋楚宜将书合起来交给青莺,又问她:“让你送出去的消息送出去了?”
青莺点点头:“已经送出去了,托了叶二公子去的。”
当时叶景川还满脸的不乐意,说自己居然只是被当成了一个跑腿的,可到底还是接了信撂下一句一定送到才走的。
青莺想到这里,看着宋楚宜不禁微微出神。
宋楚宜却毫无所觉,手里的小匣子捏的越发的紧,眼里染上一层冰冷的寒意:“紫云陪我去一趟宁德院,青莺你和绿衣帮我收拾好东西,明天一早就启程去通州。”
通州别庄宋楚宜是惯常去的,宋老太太闻言也不觉得惊奇,只是还是有些犹豫:“偏你大哥哥又要当值,二哥也要去衙门应卯......”
她想了想,皱了皱眉叹气:“罢了,叫阿玠陪你一同去吧。”
宋楚宜毕竟不是三年前的小孩子了,如今出门若是没个长辈在身边跟着,恐怕要引人非议。宋老太太最近又为了她的婚事悬心,自然不肯让她单独一个人出门。
女孩子的名声是顶顶要紧的,一时不慎被泼了脏水,就再也难洗清了,还是谨慎一些的好。
宋楚宜知道她的担心,笑着窝在她旁边应了声是,出门的时候正好碰见宋楚蜜来请安,不过短短十几日的时间,宋楚蜜整个人都瘦的形销骨立,脸色竟然比她刚从别庄回来时还要差,见了人也只是木木的站住了应一声。
算一算她的婚期也就是近在眼前的事了,可是她整个人哪里有一丝待嫁新娘的欢喜和羞怯,和个行将就木的人差不多,紫云心里有些发怵,回头望了她一眼,心底隐隐不安。


第一百三十九章 对峙
韦言希觉得韩止太过咄咄逼人了,他原先的打算不过是想通过把宋楚宜收为己用,连带着宋家也一起拉到周唯琪阵营里的,可他现在分明就是在把宋楚宜往死胡同里逼。
“世子,要知道兔子急了还咬人呢,您这么步步紧逼,恐怕那位宋六小姐未必就肯甘心伏诛啊。”他抱着臂看着韩止,忽而想起之前章润曾说过的话,眼前的人并不是个值得信任的主子,他冷心冷肺,是没有感情的,说不定什么时候在你没作用的时候就一刀劈在了你的脖子上。
韩止坐在圈椅里,一只脚随意的搭在对面的长凳上冷笑了一声。往死胡同里逼?他还就是要把宋六逼进死胡同,逼她尝一尝两年前他曾经遭受过的耻辱。
杀宋八和韦言君,还散布流言把矛头指向自己的时候,宋六不也是在把自己往死胡同里逼吗?她既然敢做,就该想到会有这么一天。
不远处的紫藤花架底下绑着矮墩墩的安安,他眼睛往她身上一扫,嘴角噙着的笑意更加深了些。
宋楚宜虽然也聪明的厉害,也和宋八一样可怕,可是她却远比宋八好对付的多,因为宋八没有软肋-----就算是把宋毅和李家全家架在火上烤,你也别指望她会有一丝一毫的心软和妥协。可是宋六不同,你只需要牢牢握住她的命脉就行了。
这一点还多亏了宋楚宁教他,通州这座庄子上住着的一个是她的奶娘,自小待她如同亲娘似地处处周到,一个是为她亲娘豁出过性命遭受无数磨难的大丫头,他不信她不来。
他当然还是要把宋楚宜收为己用,要吸干她所有的利用价值-----崔家、长宁伯府和她前世今生加起来的智慧。他要让她永远竖在锦乡侯府门前当个靶子,前面替他遮风挡雨,后面替他掩埋起他后院的污糟。
靠着这个把柄和和通州这些人的性命,这些筹码应该足够叫她妥协了。
他从早上坐到了太阳快西沉的时候,终于等来了外头气喘吁吁的关山。
关山擦着汗,跑的上气不接下气的告诉他:“世子,来了,宋家的车马来了。”
韩止一脚把长凳踹的老远,整整衣裳站起身,转过身就看见不远处姗姗来迟的宋六-----她相较两年前看起来又不一样了,抽了条有了少女的身量,头上松松的梳了个反绾髻,只斜斜的插一只七巧玲珑钗,衬得她的皮肤就如同今日梨树上的花朵细白如雪。
他背着手不动声色的已经将她细细的打量了一番,面上犹带着和煦的笑意招呼她:“好久不见啊六小姐,这次你倒是比上回镇定多了。”
不管是在通州别庄那次还是在锦乡侯府办花会那次,宋楚宜的表现始终称不上冷静两个字,唯有这一次,她气定神闲,眼里波澜不起,整个人沉稳得让人心里没底。
宋楚宜并不看他,视线越过他直直的定在安安身上,稳稳地擦过他将安安的绳子解了,由着安安扑进怀里。
关山眉头一皱就要上前,韩止挥手止住了,冲着宋楚宜抬了抬下巴:“说说吧宋六小姐,你打算怎么办?长宁伯府别庄里居然卧虎藏龙,窝藏着两年前在京郊行凶杀了十一人的凶手和兵器,这传扬开来,恐怕不好收场吧?”
宋楚宜把安安交给青莺,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冲着韩止扬了扬下巴:“世子说笑了,当初我记得搜凶手的时候锦衣卫也曾来庄子上搜过的,当时我们老太爷那头还得了陈指挥使的信儿。当初都没搜出什么来,现在世子你来了一趟,就说我们这里窝藏了凶徒和兵器,是不是也太过巧合了?”
宋六的嘴皮子利索韩止向来是知道的,听她说的这么溜倒是一点儿也不奇怪,反而还笑了,他见关山拦住抱着孩子要走的青莺,挥挥手叫关山停了,仍旧双手负在身后气定神闲的看着宋楚宜:“既然你这么有把握,那你还来这一趟做什么?”
宋楚宜总能把事情一顺到底,她说得对,锦衣卫早就已经把通州和京郊附近的人家都搜遍了,就算是陈阁老家的温泉别庄,也不知道被查了多少遍,要能发现什么,早就发现了。他不可能此时此刻真把罪名栽赃到通州这些人身上,否则到时候恐怕陈襄也不能善罢甘休,更别提长宁伯府了。
他顿了顿,紧跟着大有深意的朝宋楚宜看了一眼,似笑非笑的道:“因为宋六小姐你心里清楚,通州庄子上藏有兵器凶手的事情是假,可黄大仙庙里抓着的人可是真的。我说的没错吧?”
他没等到宋楚宜的回答,却也不生气,自顾自的走到宋楚宜跟前,仔仔细细的端详她一阵,方才忽然变了脸色,从刚才笑嘻嘻的模样陡然转变,脸上表情扭曲:“我倒是没看出来,宋六小姐不仅仅只是脑子聪明,这心也够黑的啊。宋八好歹是你的亲妹妹,就算你们之前有什么过节,可她也被你打的丝毫没有还手之力了,你竟然还一点儿余地也不给留......就怎么活生生的把人给杀了,她死的可惨了.....脸上被划了数十刀,我去看的时候只看见被雨水泡的发白的伤口......”
他哈出的气喷在宋楚宜脸上,宋楚宜厌恶的倒退了一步,伸手接了神情愤愤的绿衣递过来的帕子,一点一点的擦干净了脸。
她向来很知道该怎么惹怒韩止,从前修炼得和狐狸一样的韩止尚且经常被她气的跳脚,何况是如今还没有成精的韩止呢。韩止虽然知道她的来历,也自以为了解她,可终究不像她是重生了一世的人,也多了一世的历练和经验教训。
韩止果然更加愤怒,攥起的手背上青筋凸显,显然用了大力气才能克制住自己。
他隔了半响才恢复了平静,抬头问她:“你是怎么知道宋八没死,并且还要在那天晚上被送走的?”


第一百四十章 交锋
韩止似乎自信的有些过了头,他始终觉得宋楚宜之所以会下这样的黑手完全是因为宋楚宁的关系-----以他的猜测来看,很显然事情就是宋楚宜对这个死对头不放心,从宋楚宁死的时候就产生了怀疑,一路跟踪下去,才得到了消息,并且能准确的安排截杀。
宋楚宜凭对他的了解看出了这一点,自然也不告诉他早就已经盯上了他,微微一笑点头顺从的说出他想听的话:“宋楚宁是没那么容易死的,她若是死的轰轰烈烈一点,拖着陪葬的人再多一点,我或许就相信她是真的死了。可是......她死的几乎毫无还手之力,这根本就不可能的,何况她身边还有个孙娘子,我不可能掉以轻心,当然要一丝不苟的盯着她。而事实上,跟去停灵的庙里的人回来告诉我,当天晚上庙里奇异的还有另外一队送葬的队伍......也就书才有这么巧吧?”
韩止的疑惑解了,心头的大石也总算放下许多-----否则若是宋六的嗅觉真的敏锐到了从两年前就开始怀疑他的地步,那可真就太恐怖了。
他退后一步坐在椅子里晃了晃脚,笑的颇有些志得意满:“看来果然宋八说得对,如果非要把你当敌人的话,首先就得杀了你。留着你简直后患无穷,可惜她没能杀了你,却被你杀了,恐怕在九泉之下她连眼睛都不能闭。”他见宋楚宜仍旧没什么表情,敛了笑意声音猛然提高:“说正事吧。通州这些人我当然惹不起也不想惹,要是把整座别庄都牵扯进去,恐怕宋老太爷也不会放过我。可是落在我手里的那个人......他可真真切切的是凶手之一,你说我若是把他交给顺天府,你这个长宁伯府的千金小姐,还能不能当的顺顺当当的?”
他料定了宋楚宜做这事的时候不可能和宋家商量------同样是宋家的女儿,就算宋楚宁再受宋家厌弃,宋楚宜要是敢下这么狠的手,也不可能不被忌惮。
宋楚宜神色似乎终于有些松动,遥遥的隔着长凳坐了问他:“那依世子你看,要什么样的条件才肯把人放了?或者换个说法,要什么样的条件,才能把这事儿当作没发生过?”
“说起来也很简单,对于宋六小姐你这样聪明的人来说更是简单的不能再简单。”韩止瞥她一眼:“我听说叶二公子对你可上心的很,咱们明人不说暗话,宋六小姐你到了这个年纪了,又不是真的什么都不懂的闺阁弱女,应该知道你如今的年纪,最叫人惦记的是什么了吧?”
他既然说透了知道她是重生的人,宋楚宜也就不再遮掩,大方笑了一声:“看不出来世子是这样通透的人,明知道我是个什么人竟然还敢动这个念头,就不怕日后家宅不宁吗?”
韩止脸上得意之色尽显,他手里把玩着两个亮闪闪的小银球,语气悠然自得:“宋六小姐会吗?”他嘴角噙着势在必得的笑:“宋六小姐这么识时务的人,是不会做损人不利己的事的不是吗?别说我手里还有马旺琨这个人在,随时可以叫你身败名裂......”
他说到这里,可疑把语速放缓,眼睛紧紧盯着额头上点着花佃的宋楚宜:“何况,你可以重生,宋楚宁可以入梦,你说会不会连你早死的儿子,其实也可能重新活一次呢?”
宋楚宜猛然站起身,因为起的太急连旁边实木花架上摆放着的一盆兰花也叫她不小心推倒在地上,哗啦一声摔了个米分碎。
“两年前在别庄里那个孩子....不.....然哥儿.......他根本就不是你的什么表弟,是不是?!”宋楚宜终于有些歇斯底里,看上去完全丧失了理智:“他根本就是然哥儿,是你和宋楚宁把他藏起来的,是不是?!”
韩止直到此刻才毫无克制的哈哈大笑了一阵-----这两年实在是憋足了鸟气,如今终于风水轮流转,轮到他来当猫,拿着锋利的爪子把宋楚宜这只老鼠玩弄在手里,他只觉得四肢百骸无一不舒畅。
笑完了他和关山伸了伸手,从关山手里接过一只平安符来扔给宋楚宜:“你看看这个是什么?!”
宋楚宜怔怔的把刻着沈然二字的-平安符紧紧攥在手里,是真的有一刻的失神-----韩止和宋楚宁倒是真的知道做戏做全套的道理,连这样细微的地方也都注意到了。也是,天下但凡当父母的,碰上这样的情景,又怎么可能还有理智在?
她再抬头的时候已经泪盈于睫,似是真的疲累已极,隐隐还带着哭腔:“你究竟想怎么样......?”
韩止很满意他如今看到的这副场景,不怀好意的上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宋楚宜,隐隐露出得胜者的嚣张:“我不想怎么样,和宋六小姐说的很清楚了。宋六小姐是个聪明人,该知道我现在最需要的是什么。你若是想通了,我说不定日后心情好了,还能让他跟你团圆,再不济也不至于害他的性命。可你若是想不通......”他端详宋楚宜一阵,冷笑出声:“可你若是想不通非得跟我硬来,不仅他要死,连你和你那位挡了三边总制的舅舅,也别想再过轻省日子了。想想你那个舅舅的好处吧,私兵他都舍得给你呢,还帮着你胡作非为......要是因为你的缘故害这位前程无限的三边总制倒了霉,也不知道崔氏一族日后还认不认你?”
外头宋玠的小厮松木砰砰砰的敲门,青莺开了一条缝,回来看了韩止一眼,和宋楚宜回话:“三少爷见咱们进来的太久了,问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韩止越过宋楚宜,擦肩的时候停了脚冷冷的转头看她:“最迟明日,我希望我能听见想要的回答。黄大仙庙的那个宅子,不用我多说你也认识吧?”


第一百四十一章 演技
可惜韩止永远也等不到第二日了,春日的微风分花拂柳的把花香送到他跟前,可他就跟木头似地,不动不笑,整个人同刚进城之时的意气风发简直是天壤之别。
关山站在他背后,双腿隐隐发抖,看着满院的狼藉目瞪口呆,半响之后才反应过来,领了人四面八方的去搜去找,可是哪里还找得到-----看这院子里狼藉一片的架势,分明就是被人扫荡过了一遍,如今除了几个仍旧还死猪似地睡在墙角东倒西歪的家丁,马旺琨早就不知道去了哪里。
他握着刀把的手都有些不稳了,强忍着心里的震惊和害怕伸脚把那些人重重的踹醒了,却根本不敢转头去看韩止-----马旺琨这个名字都是好不容易才审问出来的,本来还打算用这个人明日去和宋楚宜谈交易,可是现在人不翼而飞了......韩止反应过来之后究竟会如何震怒,他简直想都不敢想。
韦言希相对来说反而是如今最清醒的一个,把大大小小的房间全都看了一遍,出来看着面无表情的韩止也一样是那副平平板板的语气:“不见了,看样子是被劫走了。”
劫走了?!谁有这个能耐能从这里劫人?!他虽然去了通州,可是这里却也不是没有留人,留的还都是他父亲以前的老部下,不说以一当十,可是比普通的衙差还要好用些却是肯定的。
可就是在这些人的护卫下,他原本打算用来威胁宋楚宜的筹码竟然被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