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低下头轻轻叹一声,这只能是锦乡侯府的事。
锦乡侯府虽然和章家有口头约定的姻亲关系,可别人不知道,宋楚宜却是知道的,上一世韩止分明就没娶章家的姑娘,章家一样倒了。
恐怕是两家站的队不一样起了争执,小范氏天然就是和大范氏同一个鼻孔出气的,韩正清既然会知道大范氏成了太子良娣之后还执意办了不光彩的事娶了小范氏,自然是死心塌地的攀附了太子。
章家偏偏却和杜阁老一样,是恭王一派。
恭王和太子虽然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可自小就不对盘,说是两兄弟却比陌生人还要生分些。太子能容得他,可禁不住大范氏在旁边调唆。锦乡侯府低调了这么多年,看着崔绍庭和崔应书都起复了,肯定开始着急了,光是一个大同的总兵满足不了他们,还想握着织造署这个富得流油的地方,恐怕还不止这些,宋老太爷才刚也提过,扬州咬出一串官员来,恐怕一层一层查下去,还得来个大清洗。
宋楚宜越往深处想,就越觉得事情一环扣一环让人越想越心惊-----这么想来,连宋老太爷被设计去江南募集灾款,恐怕都是大范氏早有预谋。
却不知道一力促成此事的陈阁老,虽然站的是太子一队,可站的究竟是太孙,还是那一位?
宋老太爷笑了一声,眼里却一丝笑意也无:“恐怕就连这次选公主伴读,也有的闹起来。”
宋老太太立即想起来十一公主和九公主的龃龉来,皱了眉头有些生气:“天家教养出来的,怎么反倒连普通人家的女子都不如?重物**,这若是放在前朝当官的身上,还不被御史给参几本?”
“参她什么?若说她教养不好,岂不是指着圣上的鼻子骂?”宋老太爷点了点桌面:“那**子臭脾气的御史也是会看人眼色上折子的。可圣上也是心中有数的,最迟拖不过春猎,公主伴读的事就要定下来。”
贤妃向来小气,因着年轻时的那桩事都要记到如今,她女儿就更别提了,这会子恐怕是和十一公主老死不相往来。
偏十一公主还是跟宋府有关系,她可不得把这笔帐记在宋家头上。
静默一回,宋老太太和宋老太爷商量:“能不能想个法子,报个生病的由头上去,免选罢。”
否则还不定被九公主磋磨成什么样。
宋老太爷瞧一眼宋楚宜,缓缓摇了头:“本来就是有人刻意撺掇着贤妃和咱们对上,又怎么会轻易放过咱们家?随意报个生病的由头上去,恐怕上面贤妃娘娘传出几句暧昧话来,反而麻烦。”
宋老太太就禁不住有些烦躁:“这些天潢贵胄的心眼子一个比一个的多,投到他们门下了还非得逼着你做个孤老,就怕你还能上别人的船,真是叫人发笑。”


第一百二十五章 召见
但凡宋家要是能受人威胁的,当初也不会远着端王了----其心不正,日后纵然是助着他登了大宝,日后也是狡兔死走狗烹的命运。
向来还以为太子是个仁慈的,可是如今看来,也并不如此。
宋老太爷心里还有另一层担忧,看一眼宋楚宜:“当初圣上这样宠爱太子,太子的病和仁慈可都是原因。现如今圣上千秋正盛,太子连走路都不稳就想开始跑了,日后恐怕走的不顺当啊。”
何况太子谁不好动,偏偏去动恭王-----毕竟是他一母同胞的亲弟弟,何况可怜年纪小小的,十五岁一满就被打发去了封地上。建章帝和皇后嘴上虽然不说,心里对这个儿子却终究是爱重的,时常着人问讯赏赐东西,前年恭王的嫡子终于出生,圣上和皇后还特意赏了几车的东西叫人送去。太子偏偏挑恭王的人下手,看在皇后和皇帝眼里,就是不悌......
太子自来身体就不好,底下的藩王们一个个又都年轻力壮,有别的想头也是难免。如今他的身子眼看着倒是好些了,可是后头那一竿子事尚且还乱糟糟的没个头绪,又急慌慌的想要立威了,端王岂是好对付的?就算是恭王也向来不服他。
宋老太太越听这些越觉得烦,提起进宫的事情面上神情还很是不好看:“皇后娘娘说是要办个春日宴,让各家带着女孩儿们进宫玩耍一日。恐怕就是说定伴读的事儿,这回进了宫还不知道要怎么折腾。”
宋老太爷原先才说过定下伴读的事情最迟拖不过春猎,现在看来,宫里的意思分明是要在春猎之前就把这件事给定下来了。
报病免选是行不通了,到时候她们借着这个名头说宋楚宜身体有毛病被影响了前程反而不值当,宋老太爷思索一回,就道:“这事儿恐怕还得求到荣成公主那儿去。”
后宫里的事比之后宅里的又更复杂上不知多少,如今显见得九公主和十一公主撕破了脸,贤妃既没有一点儿惩罚女儿的意思,自然是认准了觉得是宋贵妃和宋家的不是。有了这层关系在,宋贵妃这边若是越要指定宋楚宜当十一公主的伴读,九公主那边就只会咬的更狠更不肯松口。
反而荣成公主是圣上的第一个女儿,向来荣宠非常,不管是在圣上还是皇后跟前都能说的上话。让她开口在皇后跟前求个情,干脆叫宋楚宜两边都别去了-----这个伴读的名头好听倒是好听,碰上个不好伺候的金枝玉叶,却能把你磨去半层皮,有这个功夫镀金,还不如在家里修身养性。
这一点和宋老太太想到了一起,就笑:“说起这个,我正好想同你说的,干脆就叫大儿媳妇领着小宜往镇南王府去一趟。”
叶景川这两年跟着郭怀英,是不是长进了暂且还不说,可是却真的一路升到了百户。郭怀英如今又已经是新任的福建总督了,叶景川吃住都在他家里,当半个子侄对待,日后拼搏前程也是大大的便利。
镇南王妃向来记这个情,顺水的人情不做白不做,再加上看着端慧郡主的面子,又哪里会不答应?
宋老太爷点了点头下了决定:“既是如此,明日就上门去拜访拜访人家。一色的礼都备好了,也别叫其他的人背后说嘴。”
宋老太太又提起了向云章:“已经判了流放,男丁未成年的都叫发卖,女眷也是一样。幸好咱们早一步就已经去向家办妥了明姿除族的事儿,否则岂不是还要受这等人的拖累?”
这还是夫妻俩头一次当着宋楚宜的面提起向家和宋琳琅的事,屋子里一时寂静无声,连灯火噼啪的声音都听得见。
宝象香炉里飘出袅袅的烟,将宋老太爷的神情遮住了。
可是宋老太太和宋楚宜都知道他心里头是必不好受的,这世上有人把女孩儿认作是赔钱货包袱,亦有人把女孩儿看作是掌上明珠。
宋老太爷一颗明珠捧在手心里十几年,等再回来的时候已经化成了齑米分,最后一眼都没看着,心里怎么会好受。头回回来看见向明姿的时候,面上还没什么,晚上背人的时候却向着宋老太太狠狠哭了一场,说外孙女简直和女儿长了一个模样。
静上半响,宋老太爷就道:“既已经除族了,就再不是向家的人。改个日子请个先生,把姓也给改了,日后就是咱们家女孩儿。”
这也是叫京城里的人知道,宋琳琅和向云章是和离了的,女儿也归了娘家,向明姿和罪臣向云章再没关系了。
第二日大夫人果然领着宋楚宜去了一趟镇南王府,回来的时候笑着让宋老太太放心:“邀了郡主一起去的,王妃一听就应下了。”
她就算不看在宋府的面上,也要看在端慧郡主的面上。
虽然宋老太太心里早就已经有了谱儿,可是如今听到确切的答案却还是忍不住笑起来:“既是这么说,这几日就坐着听信儿罢。”
宋大夫人也知道宋老太太的心事,笑着附和她:“公主亲自去说,娘娘必会给这个面子。”
九公主这样的人,宋楚宜若真的被她要去了当伴读,还不知道会生出什么事来。
可是这一等没等来荣成公主的信,倒是等来了宫里的天使,说是皇后娘娘召见宋府的几个女孩儿。
还没到春日宴的时候,也没说不叫去春日宴了,如今说要进宫去。宋家上上下下都忙碌起来,收拾衣裳翻检出首饰来好给姑娘们第二日带着进宫去。
宋楚宾是已经定了亲立即就要出嫁的,料想应是没有什么妨碍,宋老太太一手拉了宋楚宜一手拉了向明姿,和风细雨的安抚她们:“虽说来的突然了些,可你们都是好孩子,规行矩步自己把规矩做足了,就错不到哪儿去。我明日吩咐厨房给你们炖上血燕盏,等你们晚上回来喝。”


第一百二十六章 错处
虽嘴上好言好语的安慰了孙女儿们,可哪里就能真的不担心。宋老太太怔怔的坐着出了半日神,嘱咐宋大夫人:“明日给火者太监的赏预备好了。”
宋大夫人轻声答应了,侍奉着宋老太太好歹用完了汤羹才退出来。
这一出门就见宋楚蜜眼圈微红的从耳房里出来,见了自己墩身喊了一声大伯母,就扭身跑了。她皱了眉往后瞧去,宋楚蜜的两个丫头就都住了脚,毕恭毕敬的喊一声大太太,低眉敛目的侍立在一旁。
“这是怎么了?”大夫人叹息一声,到底还是过问起三房的事来:“好端端的谁惹着了四姑娘?”
宋楚蜜如今虽然说定了亲事,外头不知就里的人也只当养了三年多身体的宋楚蜜是身体不好才不得已下嫁,可宋家的人却都清楚缘由,宋大夫人自从宋楚蜜回来了就悬了一颗心,生怕她又做出什么了不得事来,因着她之前的丫头都被打发出去,还特意给她挑了两个稳重的丫头伺候着。
粉衣面带难色的瞥一眼宁德院,宋大夫人就知道宋楚蜜这番作态是为何了-----进宫的说了是宋家女,可连向明姿都有份,独独少了她。
可这关头,谁敢把她带出去?巴不得她赶紧远嫁走了,宋大夫人摇摇头,到底吩咐粉衣和莫愁:“你们两个去对三太太说上一声。”
云氏自从经过了继母算计女儿的事情和宋老太太开恩给宋楚蜜订亲事,已经不那么糊涂拎不清了,宋大夫人也不好插手去管侄女儿的事,说多了也怕招人怨,还是叫她自己的亲娘去管教她。
第二日直到临出门前,也没见着宋楚蜜来请安,宋老太太也不理论,好言好语的和三个女孩儿们又都吩咐一遍,送了她们出门。
转头就寻起大夫人来:“昨儿晚上,听说四丫头在我这儿哭着回去了?”
宋大夫人不好瞒着,垂着头微微的点了点头:“许是心里头有些不痛快,我已经打发了丫头和三弟妹说了。总归没什么妨碍的。”
有什么不痛快,不就是瞧见宫里下来的旨意里没她么?
真是好歹都分不清楚,人家不想去的躲都还来不及,她倒是当是什么好事。宋老太太抽了一口气,觉得胸口闷得慌:“眼皮子也太浅。”
三夫人常年跟着丈夫赴外任,也不知道怎么教养的女儿,竟教成这样样子,虽然面上看着规矩不错,可是内里却是个再糊涂不过的糊涂人。三房那个如今也才六岁的庶出的宋楚寰,都比宋楚蜜强的多。
想着这些忍不住又叹一口气。
不一会儿三夫人就急匆匆的赶了来,两个眼睛都还是红的,带着讨好立在宋老太太旁边伺候着老太太用了点心,犹犹豫豫的想提昨日宋楚蜜的事儿。
可才开了个头就被宋老太太打断了。
宋老太太摆摆手儿,语气倒还算平和:“可怜天下父母心,我晓得你也不容易。”
三夫人眼圈立即就又红了,点了点头把声音放轻了:“是,多谢老太太体谅。”
她心里也不好受,女儿昨晚哭着跑回了房,她还只当是在宁德院里受了委屈,哪知女儿连宁德院上房的门都没进,坐在耳房里听了向明姿几个要进宫的事儿。
依着三太太的如今的想法,进不进宫实在没什么要紧------横竖婚事已经定下来了,老老实实呆在家里绣嫁妆安安心心出嫁比什么都强,何况就算是没定亲事,三太太也不敢把女儿往外头送了。
关了三年,原本冲动的性子倒是被磨平了,可是却被关的魔症了,敏感多疑,连自己这个亲生母亲高声和她说几句话,她都觉得是自己看不起她。
三太太一口气梗在心里不上不下,差点血都要呕一口出来。她但凡要看不起自己的亲生女儿,还能缩着尾巴在这家里求了宋老太太两年?一
还是宋玥这几年慢慢的被教养的明白了事,也不和从前似地一味护着姐姐了,时常拉长了脸呵斥宋楚蜜:“四姐你消停些罢!母亲为了你掏心掏肺,你说这些可不是在挖她的心肝!”
她抱着儿子大哭一场,今日来请安就来的迟了些。
宋老太太见她没什么精神,心里想好了的一番教训就又咽了回去,叹口气叫她回去歇着:“回去拿鸡蛋把眼睛滚一滚,这么肿着成什么样子?”
三太太支吾着应了声,忽然又倚着宋老太太跪了下来。
她极少露出这副模样儿,倒似乎是回到了刚嫁来的时候,遇上什么难事儿就这么挨着宋老太太跪着,撒娇求老太太帮忙。
大夫人立时就立了起来,推说今日要去对账就往外去了。
等宋大夫人走了,三太太就双手拉了宋老太太的手:“媳妇儿想求一求先生,把婚期提前。”
婚嫁的日子都要请了先生合了两个的生辰八字算过,哪个时辰出门子,床往哪个方向摆,新娘子要在什么时辰恰好落轿进门,都有讲究的。向来定下了就少有更改的道理。
宋老太太眉头一挑,也不忍心看三太太天天这么心惊胆战的,干脆就开门见山的问她:“是不是四丫头那边又闹什么事?”
三太太苦笑了一声,昨晚宋楚蜜哭着回来,对着别人还不肯说,对着自己却抱怨个不停,说是宋老太太偏心,偏偏还识人不清,说是亲眼看见宋楚宜偷偷出门挨到了快晚饭的时辰才回来。
别人不知道,可三太太这两年天天伺候着宋老太太的,又哪里会不知道这里头的猫腻?宋楚宜但凡要是没得到宋老太太和宋老太爷的准许,怎么可能这么自由的出入?府里马夫和马匹马车都是有记录的,谁用了能瞒过老太太和大夫人去?
可这话她说了太多遍,已经不想再和女儿说了。说也说不清楚,她如今最怕的就是女儿又做出什么错事来,思来想去,还是只能早些把女儿给嫁出去,兴许有了丈夫生了儿女,日后就明白了。


第一百二十七章 进宫
家里的事情宋楚宜并不知道,她直到进了宫人也仍旧还是恍惚的-----饶是她再怎么预知先机,也不能猜出皇后此番为何要召她们进宫来。
若是荣成公主的话起了作用,大不了春日宴的时候手轻轻一放,贤妃自然不会在这个当口还傻的冲上前来为个女儿伴读的事和皇后置气。原本就没有必要让她们进宫来多此一举的。
来接宋家几个的是齐嬷嬷,上次进宫之时宋楚宜已然见过她一回,为人很是谨慎妥当,引着她们进了清宁殿偏殿,眼睛一扫,就有小宫女上来奉茶。
“各位稍等一会儿,等娘娘那边宣召了,我再领着姑娘们过去。”齐嬷嬷将目光落在宋楚宜身上,见她仍旧如同第一次进宫时一般垂眉敛目,全没有一点儿情绪外露出来,倒是笑着抿了抿唇。还真是叫皇后娘娘说对了,这个小姑娘打眼瞧过去,就是同别人不一样的。
等上差不多半个时辰,才有宫女过来递了话,齐嬷嬷将帘子一掀,露出外头院里的鼎炉和一颗缀满了花的梨树来,引着她们往正殿里去。
宋楚宜上一世并不曾见过皇后,在娘家的时候她这样没规矩名声又不好的姑娘是没机会进宫的,嫁了人之后皇后娘娘早因为太子和太孙接连暴毙支撑不住去了。
算上来上一世进宫觐见荣贤太后的时候,因为要做戏,也没敢瞧皇后一眼,如今终于看见了,又觉得同自己想象当中的也没什么不同-----她和荣成公主很有些相似之处。
“你吵着闹着要留了做伴的,是哪一个?”皇后笑着叫她们起了身赐了座,又偏了头去看右首旁坐着的九公主。
九公主眼睛也没往她们身上溜一溜,可说出来的话却带着十足的坚决:“就要宋六,旁人就算都不给我也罢了。求母后成全我。”
她说这话的时候,宋六两个字在舌头上打了个圈儿,念出来居然有些咬牙切齿的意思。听的宋楚宾和向明姿都微微颤了一颤。
“可惜唯独她不能给你。”皇后面上仍旧带着笑意,支了头往榻上一靠,说不出的雍容华贵,她看着九公主勃然色变立即就要开口抗辩,话头一转又笑:“不过,也不给十一。”
九公主咬着唇,眼睛里隐约闪烁着泪意。
“你们俩闹了这么一场,我不好把宋六给你做伴,怕贵妃脸上过不去。”皇后将话挑明了,噙着一抹似笑非笑的笑意重又道:“十一那边也来求了我,我也驳了她。你们俩总归是姐妹,为了抢一个伴读再闹起来,成什么样子?”
为了个狮子狗已经惹得建章帝大发雷霆了,若是这会儿她们再为了伴读的事情闹起来,建章帝说不定真要厌弃了自己。
宋楚宜至此才明白皇后为什么要召自己进宫,趁着九公主又缠起来,干脆如今就把话跟九公主说清楚,叫她彻底死心。
她心里松一口气,虽说她不怕九公主折腾,可是若真成了她的伴读,宋家却难免要跟端王那边扯上关系。
皇后和荣成公主肯帮她们,恐怕也有这层原因在。
九公主没了话说,又觉得皇后明晃晃的召进人来当着她的面拒绝了自己叫自己丢了面子,勉强坐了一刻就再也坐不住,咬着唇看了宋楚宜一眼,仍旧出去了。
皇后却松散下来,招了手把宋楚宜唤至跟前,细细的瞧她一眼,朝着旁边的齐嬷嬷笑:“说是越发的像汀汀了,本宫原先只当是在哄着本宫玩罢了,如今一瞧倒是真的。”
崔汀汀和端慧郡主也差不多大,往年端慧郡主常领了人进来玩的,齐嬷嬷也笑着应和了一声:“娘娘说的是,一打眼瞧着有五六分相似了。六小姐长得和当年的崔姑娘一样好,是有福气的面相。”
可崔展眉毕竟没有福气,早早的就去了,齐嬷嬷说完了这句,自悔失言,看了宋楚宜一眼就不再多说了。
皇后把目光往向明姿和宋楚宾身上一放,齐嬷嬷就知机,笑着问她们要不要往外头去逛逛,说是济南新送来了几盆十八学士。
宋楚宾和向明姿哪里敢说不,心里知道皇后这是要私下和宋楚宜说话,忙不迭的起身跟着出去。
皇后就指了刚才九公主坐过的地方叫宋楚宜坐,又笑着问她:“这么突然召见你们,是不是被吓着了?”
宋楚宜微微摇头,就听见她笑了一声。
“你母亲头一次来京城的时候,也就你这么大。一转眼,她的女儿都这么大了。”她笑完了,又对她说:“别怕,这回叫你来,不为别的,一是把阿縤求我的事儿给办了,二是问问你,怎么跟韩家扯得上关系?”
宋楚宜心里吃了一惊,立即抬头看着皇后-----她不知道和韩家扯上关系这句话究竟指的是什么关系,才刚还飘忽在云端上的一颗心立即落回了实地上,飞快的思索起来这句话的深意。
什么叫做和韩家扯得上关系?皇后问的又指的是宋家和韩家的关系,还是自己和韩家的关系?可是不管是宋家还是自己,在明面上除了青州一道回京的那次,都再也称不上有什么关系了,好端端的,皇后为什么会这么问?
皇后见她眼睛睁得圆圆的一副茫然的样子,声音放的和缓了一些:“你别紧张,我就是随口问一问。”
可宋楚宜知道皇后必没这么简单会随口问起韩家的事。
大范氏是太子跟前最得宠也是除了太子妃以外唯一一个生育了的太子嫔妃,生下的周唯琪在皇后跟前也很得宠爱。
韩家若是还有人能在皇后跟前说的上话的话,除了大范氏,不做其他人选。
可是韩家好端端的,为什么又要让大范氏在皇后跟前提起自己来?宋楚宜心中一沉,可是面上却越发的平静,老老实实的和皇后回话:“除了两年前和祖母从青州回来的路上见过几次锦乡侯世子,其他并没什么来往了。”


第一百二十八章 秘辛
大夫人陪着三太太对宋楚蜜的嫁妆册子,以前本着不得罪一个是一个的心思,她向来懒得插手其他房里的事,可是这几年下来,她也能学着如何体谅别人,见三太太始终愁眉不展,又对她的一片慈母心肠感同身受,就阖了账册叫底下人送汤上来。
过了半响才问她:“小四是为了今日进宫的事情不高兴?”
三太太一怔,回过神来就苦笑着点了点头:“虽说在庄子上关了这么几年,可是这性子不知道怎么回事,还和三年前差不多。一不小心就容易犯了左性儿。”
她并不提宋楚蜜说宋楚宜的事情来,回来这么几年她别的不清楚,宋楚宜在府里得人心这一点是已经确确实实的了。在宋楚宜这样得势,崔家如今又水涨船高的情况下,再对上宋楚宜显然是不合适了。
宋大夫人也不必她明说,知道她担心的是什么,含笑安慰她:“总归是年纪小不知事的缘故,等她出嫁了,一切就都明白了。”
三太太自然也巴不得是这样,否则这副性子要是不改改,嫁出去了就算有伯府撑腰,恐怕日子也要过的一塌糊涂。
忙活了一阵,又想起宋楚蜜的贴身衣裳还没有送去宁德院-----找了先生合八字,还得找个女道士替她改件小衣才行。忙叫底下人去问宁德院那边摆了饭没有,若是还没摆饭,正好可以伺候宋老太太用晚饭。
过一会儿就有人来回说老太太那边已经摆了饭,宋楚宜和向明姿一道陪着用了。三太太于是只好叫了丫头送过去。
去了一趟宫里,宋楚宾和向明姿都乏得厉害,瞧着便蔫蔫的没有精神。宋老太太知道宋楚宾这是叫吓着了,就连向明姿,纵然一直被宋琳琅精心养着,到底没想过有进宫见皇后的一日,也担了一天的心,生怕有什么错漏的地方,如今瞧着面色虽然还好,却也有些无精打采,宋老太太笑了一阵,才叫玉兰和紫薇亲自送了她们回去。
“才刚怕吓着她们,所以不曾问你,今日皇后娘娘召见,必不是为了免选伴读这么简单罢?”宋老太太倚在榻上,膝盖上搭着一条薄毯,拉着宋楚宜在旁边坐了,又看着她小口小口的喝槐花蜜调的水。
如果真是为了这件事,再怎么也不必亲自招进宫去,就算还扯上了向明姿和宋楚宾,可聪明些的在后头一想,都能猜的到事情必没有这么简单。
宋楚宜放下手里的汤盅点点头:“虽然是当着九公主的面说不叫我当伴读了,可是后来娘娘又单独问了我韩家的事。”
宋老太太手里的茶盖砰的一声发出一声脆响,面色沉沉的看着茶叶在杯里浮浮沉沉,半响才回过神来,拧了眉头似是有些不可置信:“问了韩家?”
韩家飞快的和章家撇清关系的事虽然办的利落又快,可是世上哪有不透风的墙,外头茶肆戏楼里如今都传遍了,说是韩家忘恩负义,见了章家倒了霉就一脚把人给踹开了,做的实在太过薄情。
自来这些八卦就人人爱听,何况这里头还有和戏文子里一样的桥段----章家姑娘闻听被退婚,一根绳子就上了吊。烈女对上薄情郎,这样的故事谁不喜欢说上一段?如今不止是千里之外的扬州,就连京城的街头巷尾,一时也传的沸沸扬扬无人不知了。
这当口哪家都对韩家避之不及,皇后这个时节忽然问宋楚宜韩家的事作甚?
宋楚宜晓得宋老太太吃惊,就爱那个声音放低了一些,叹口气道:“我也觉得这个问题来的太莫名。可皇后娘娘确确实实的问了我,我怎么跟韩家扯得上关系。”
宋老太太手里的茶盏已经放在了桌上,深深的看了宋楚宜一眼。
皇后娘娘问的是宋楚宜怎么跟韩家扯得上关系,而不是为什么宋家跟韩家扯得上关系,意思也就是并不是为了韩止和她们一道从青州上京的事。
可除了这个,宋楚宜和韩止还能有什么交集?宋老太太想到在别院里宋楚宜见到韩止和他那个表弟之后就生了病,又想起这两年宋楚宜频繁的动用崔氏那边的人,皱了眉头问她:“那你是怎么回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