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的还是吃的这么瘦小?”徐嬷嬷回过头去就有些犯嘀咕:“您瞧瞧这庄子上跟您同岁的小女孩儿,身量可都比您高多了。”
她说着,又回头去埋怨绿衣:“定是你没好好照顾的缘故,想是我一走,就由着她耍性子胡来。又犯了挑食的老毛病。”
绿衣嘟着嘴有些委屈:“许嬷嬷看的可严呢,小姐自己不长个儿,我有什么法子?”
逗得许嬷嬷也不禁直笑,回头去同徐嬷嬷说情:“嬷嬷们都看着呢,宫里出来的姑姑们也都给姑娘瞧过了,说是抽条晚些也是有的。倒不是因为她们不用心的缘故。”
宋楚宜忙岔开话题问涟漪的事:“身子怎么样?孩子好吗?”
徐嬷嬷提到就忍不住擦眼泪,一边哭一边笑:“好好好,这回也没受多少苦,傍晚发动,一个时辰就落了草......”她想起不合适跟宋楚宜说这个,就说起旁的来:“小家伙可壮实呢,几天时间就退了红皮,如今白白胖胖的,见了人就笑......”
宋楚宜听的开心,想起涟漪之前早夭的几个孩子,不免又有些伤心-----她本不必受这些非人的苦......
想到这里,她忽的停下脚问徐嬷嬷:“那帮人怎么样了?”
李家后来已经将李贵这些人通通交了出来,宋楚宜的意思,这些人伤天害理之事做遍,更可恶的是连亲生女儿也不放过,就算是立时死了也不够赎罪,因此将人交给了张叔,吩咐张叔把他们卖到黑矿山做苦力。
徐嬷嬷愣了一瞬就反应过来她问的是谁,脸上布满阴霾:“涟漪听见他们名字就犯恶心,只让我们问出她几个孩子的......就那么混着襁褓一裹,三个啊.......他们居然丧心病狂的下得了手!那庄头媳妇到了这个地步,还敢嚷嚷着涟漪是贱命,说这些孩子死的活该......”
青桃紫云听得脸红红的,眼圈都跟着红了,绿衣攥着拳头恨声道:“这种人就该下地狱!”
宋楚宜许久没有出声,半响后才问:“她们现在人呢?”
“男的都卖去黑矿山了,老张已经跟中间人知会过,不能叫他们死了。”徐嬷嬷放的有些低,生怕里面的涟漪会听见什么:“剩下几个女人,一个是那个骂骂咧咧的涟漪的婆婆,其余还有涟漪的那些妯娌,都没少折磨涟漪,我咽不下这口气......就把她们都留在了庄子里,跟那些长工一样赶去地里做活。”
许嬷嬷哂笑了一声,难得开了口:“听说她们从前也是吃香喝辣吆五喝六的庄头夫人,能愿意干这种活?”
宋楚宜还没来得及插话,忽的就听见宋玘气喘吁吁的呼喝声:“景川!景川!”
随即叶景川就引着宋玘跑到了她们一群人面前。
“咱们两家之间难道还讲究那些死规矩?”叶景川见了宋楚宜就不跑了,回头去恶人先告状瞪着宋玘:“就算在家里,六妹妹我也是见得的。你这么遮遮掩掩的做什么?”
宋玘被他噎的说不出话,宋楚宜笑着唤了一声二哥,就偏头去瞧叶景川:“叶二少爷现在该是大忙人,怎么还有空陪着我们瞎闹?”
叶景川被她看的不好意思,揉了揉鼻子侧开脸顾左右而言他:“刚才你们说的话我可都听见了啊......”
见宋楚宜跟徐嬷嬷几个人都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叶景川忙摆手:“别误会别误会,我没别的意思。只是对付这些泼妇无赖,我可比你们有办法得多。我想个办法,替你们出出气怎么样?”
徐嬷嬷许嬷嬷一左一右的将宋楚宜挡在身后,盯着叶景川多少有些不悦-----年纪渐渐大了,就算两家是通家之好,也该有些分寸,看自家二少爷就懂这个道理。
宋楚宜笑着冲两个嬷嬷摇头,闪出个脑袋来,一双琉璃似的眼睛亮的出奇:“什么办法?”
“我们家那边在庄子上有个鱼塘,让她们去打绿藻起来喂鸡鸭不就行了?”叶景川两只眼睛也闪闪发光:“现在这天气湖面还未结冰,绿藻也还有......保证她们一月下来就要哭爹喊娘。”
虽然还未到隆冬,天气却已经冷的有些冻人,这个时候去鱼塘里,早去晚归的确实再折腾人不过。
绿衣拽了拽徐嬷嬷的手,徐嬷嬷就冲宋楚宜道:“这样也好,放她们在别庄里瞧着也碍眼。”
第十三章 取名
宋楚宜点了点头算是同意了:“就这么办吧,只是别真用她们的东西来喂鸡鸭。”
李家的人,谁知道心里藏着什么坏水,何况谁知道她们是不是仍旧同李家有联系?人她们肯定是不肯放的,就当花钱养了几条蛇来吃老鼠好了。
徐嬷嬷点头道是,又瞧着身后的宋玘跟叶景川犯了难----涟漪毕竟还在坐褥,男子怎么好一起跟进去的?
可是瞧着这位叶二少爷根本没走的意思,她不由就有些觉得叶二少爷不懂规矩。
宋楚宜懒得兜揽他,似笑非笑的立在台阶上举步欲往屋里去,见叶景川居然还跟了几步,才转头问他:“涟漪她刚生了小孩儿......这里似乎不大方便叫叶二少爷进来......”
徐嬷嬷忙跟着补充:“论起来,二少爷此时来也该沾沾喜气。我们已经煮了红蛋,二少爷若是不嫌弃的话,不妨拿几个,也算是个吉兆。”
宋玘也忙来拉他:“走走走,带你外头喝酒去。刚刚进来的时候你不是瞧着他们在厅上刨木花好玩?”
叶景川有些不愿意,被宋玘拉着走了几步又蹬蹬蹬的往回跑,厚颜无耻的坐在廊前横栏上:“我不进去,你们抱小娃娃出来给我看一眼总成吧?好歹当初我也救过她娘,就让我瞧瞧怎么了?”
青桃绿衣面面相觑,差点忍不住笑出声来。
宋楚宜也被他闹的没了脾气,去看宋玘,宋玘也只好跟着他站在廊上,叹了口气道:“既是这样,就抱出来让他瞧一眼好了。”
屋里涟漪早听见了动静,见了宋楚宜一行进门,笑得眯起了眼睛,急急忙忙的要起身。
宋楚宜忙叫服侍的小丫头拦住了,自己几步走到她身边坐下握住她的手,见她脸色好看了许多,唇上也有了血色,宋楚宜也就放下些心,笑了笑问她:“有没有什么想吃的想喝的?尽管跟我说。”
涟漪笑着摆手,伸手去指旁边摇篮,眉眼都盈满了笑意。
徐嬷嬷已经小心翼翼的抱起了孩子过来,弯腰递给宋楚宜瞧:“瞧这小模样儿,长大了一准像涟漪,是个小美人儿。”
宋楚宜小心的伸手抱住她,紧张得整个人绷得像一张弓,怀里幼儿身上满满的都是奶香味,触到宋楚宜的眼睛就咧开嘴咯咯直笑。
徐嬷嬷笑的牙不见眼:“这孩子是个有福气的,见了谁都笑,谁抱都不哭。”
许嬷嬷也被这气氛感染,伸手替她将小帽子上的线绳往耳后拨,慈爱的应和:“正是呢,这样有福气的小姑娘,这一生都不兴见哭声的。”
涟漪笑了笑,又有些想哭,拉着宋楚宜的手指着女儿咿咿呀呀的比划着手势。
“这是要小姐给她取个小名儿。”徐嬷嬷瞧着宋楚宜手足无措的样子,心里有些发酸,更多的却是高兴:“大名儿自然要交给先生去合八字来取。小名儿咱们却能自己作主,您主意多,要不是您,这孩子......”
宋楚宜的手紧了紧,瞧着孩子奶白的小脸儿忽然笑了:“叫安安吧。”
众人都有些愣,涟漪也有些不解的看看孩子。
宋楚宜将脸贴在安安小脸上,一滴眼泪毫无征兆的啪嗒落在她脸上:“咱们什么也不求,只希望她能平平安安的长大,健健康康的过这一生。就叫她安安吧。”
都说名字蕴含着父母对孩子的祝愿,她相信涟漪也是一样,只要孩子平安长大,就足够了。其他富贵不富贵的,并不要紧。
有一瞬间,扒在窗户上的叶景川好似看见宋楚宜哭了,他怔怔的立在窗前瞧着宋楚宜近乎虔诚的抱着那个孩子,看着宋楚宜认真诚恳的脸,忽而觉得这个姑娘比他想象的还要有趣。坚强又柔软,强大又脆弱,同他以往见过的任何一个女孩子都不一样。
涟漪用尽力气点了头,紧紧的攥住了宋楚宜的手。
徐嬷嬷拿了厚毯将安安包裹得密不透风,抱出来给叶景川瞧。
叶景川低着头拿手指逗了逗,安安伸出舌头舔舔他的手指,又紧跟着缩回去了。他觉得万分新奇,跃跃欲试想要接来抱一会儿,却被徐嬷嬷阻止了。
无奈的笑了笑,他从腰上解下一块玉佩放在安安襁褓里,一时竟将纨绔天真之气尽皆收敛,轻声细语的再摸了摸她的脸,说了句吉利话:“小家伙,祝你长命百岁、长乐无忧。”
徐嬷嬷一时倒有些怔了,回到屋里将那玉佩亮出来有些犹疑:“这礼物太贵重了......”
“既是他送的,收着就是了。”宋楚宜拿着玉佩逗得安安直笑,将它递给安安的乳娘:“收起来罢。”
可毕竟叶景川都已经来了,又一时半会儿没有走的意思,徐嬷嬷想了想,叫人出去问问宋玘,晚上是不是要置办酒席。
宋玘很快回了消息,说叶景川要在别庄里借宿,第二日才走。
“明日咱们也得回去了,琰少爷已经动身一月有余,蜀中那边应该也就是这几天就有消息。”许嬷嬷有些犯疑:“这位叶二少爷倒好似能掐会算似地,碰得可真巧。”
宋珏亲自陪着宋琰去的,又有秦川带着那么多护卫,宋楚宜却仍旧免不了担心,闻言怔忡的点了点头。
想起叶景川却又有些忍不住皱眉-----算算日子,他去福建也就是两三月的事了,怎么还有空在外面闲逛?福建可不比紫荆关,有袁虹看着他管着他。到了福建他也就是普通的一个士卒,南方那边连镇南王也插不进手,这个时候还不加紧拜码头练功夫......
说起拜码头......过几日郡主府就要替崔绍庭摆接风宴了,难不成这个家伙竟是在这儿等着自己?她将安安小心的交给乳娘,又见徐嬷嬷等人忙着关窗让丫头换火盆,就笑着嘱咐涟漪好好休息,自己带着绿衣跟紫云青桃往外头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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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新生
崔府举办接风宴的时候,风大雪急,京城第一场雪来的比往年都早,漫天纷飞的雪花很快在地上铺了一层厚厚的白毯。
郡主府的三角梅也开了,风一吹就飘飘扬扬混着雪花朝人脖子里钻,宋楚宜才下马车,就被风吹了个趔趄,还是紫云眼疾手快才站稳了,举目一望,白雪红梅明晃晃的映入眼里,叫她忍不住绽出一个笑来。
“当下脚下滑。”崔夫人亲自在二门处迎了她,见状忍不住笑,又朝她脚上看,见她今日穿的是一双鹿皮小靴才算放心:“这雪下的深,稍不注意就要湿了鞋袜。”
宋楚宜挽了她的手,转头就见到两个笑盈盈的小姑娘,不由就回头去看崔夫人-----上一世她跟崔家来往稀少,崔家后来又逐渐没落,连崔家的人都认不全。
崔夫人一手招了她们上前,笑着跟她介绍:“这是你表舅家的两位姐姐。”她指着个头稍高些,已经显出少女风韵的披着水红色斗篷的姑娘道:“这是你华蓥姐姐。”
另一个稍小一些形容尚小、穿着大红斗篷的已经笑着嚷了起来:“我叫华仪!比你大两岁。”
宋楚宜笑着同她们互相见过礼,就被崔夫人拉着往里走:“这外头风大雪大的,也亏得你们这些小丫头受得住。有什么话,进去说不是也一样?”
华仪有些不服气,拉了崔夫人的手晃:“婶婶怎么骗人?你分明答应我,许我们去栖霞阁烤肉的!”
崔夫人被她纠缠得有些无奈,笑着往她脸上拧了一把:“现在才什么时辰?待会儿由得你胡闹,反正我也没功夫同你们混,你就带着这些混世小魔王们都同去罢!就算你们闹翻天了,我也不管。只是现在还早,你们也该见见客人们,可不许瞎来。”
安抚好了华仪,崔夫人就将宋楚宜拉进花厅里,忙着叫人端上热茶来给她祛寒,一面又问她:“之前说的好好的,怎的临时说是要晚些再过来?”
宋楚宜笑得露出两颗小虎牙,眼睛也弯弯的甚是开心:“大嫂嫂早上突然发动.....老太太不放心,要同大伯母三伯母等孩子降生了再过来。”
“怪道你舅舅埋怨宋大老爷来的晚,原来是这个缘故。”她看着宋楚宜把茶水喝了,笑道:“你很快就要当人家姑姑啦,这时间过的可真快。”
屋外有唱诺声响起,崔夫人嘱咐了她们几句,忙出去迎人了。
“不是说只是家宴么?怎的还有人要亲自迎去?”华仪把玩着自己的小辫,不解的望向华蓥:“我还以为除了咱们家跟表姐,也就完了。”
华蓥比她沉稳得多,嗔怪的瞧她一眼,声音也是温温柔柔的:“你懂些什么?虽说是接风宴,也没不请陪东的道理呀。就像咱们父亲,哪次请客吃酒不叫几位相熟的叔伯们来作陪的?”
华仪被她一嗔,也就撩开不问了,跑来宋楚宜跟前坐,极力撺掇她去栖霞阁:“那边种着许多绿梅,比这些梅花可有趣多了,一边吃喝一边赏梅,岂不是好?”
崔华蓥相比起来比华仪可更像是崔家出来的女孩儿,宋楚宜因为华仪的活泼有些吃惊,正要开口,就听见外头崔夫人的笑声,忙伸手笑着指了指外头。
华仪方老实了,同她们两个都一同安安静静的立着。
“哟,这是在立规矩呢?”
甫一进门,崔夫人旁边盛装华服的丽人就笑开了:“只是家宴罢了,难道表姐你又对着孩子们都耳提面命过了不成?”
崔夫人不理她,招手叫过她们三个来,笑道:“快见过公主。”
三人就都心知这位便是同崔夫人如嫡亲姐妹的荣成公主了,慌忙行礼。
“快起来快起来。”荣成公主一一认了一遍,接过旁边女官递上的见面礼送出去,一面忍不住笑:“幸亏我早做足了准备,否则冒冒失失的过来,岂不失礼?”
她顿了顿,又招手特意唤了宋楚宜到身前,好奇的上下打量了一遍,回头冲崔夫人道:“确实有几分像是汀汀......才刚一晃眼,竟好似看见了小时候的汀汀似地。”
崔夫人笑着让她坐了,这才吩咐几个小姑娘:“外头你哥哥们都在,待会儿就叫她们带着你们一同去。只是当心看着时辰,也不许去冰上玩,差不多了就仍回来。”
宋楚宜才刚见到花厅隔壁还摆着几张席面,略一思索就明白此刻客人怕还没来齐,待会儿崔夫人应该是还要去迎客,才放她们去玩。
华蓥显然也是同她一样的想法,笑吟吟的应了是。
荣成公主却笑着叫宋楚宜留下:“我有句话要问问这个小丫头,你们俩先去,待会儿我就将她送过去。”
崔夫人急着要出去迎镇南王妃,闻言就嗔她:“你都多大的人了,有什么话要问一个才九岁的小丫头?消停些吧!”
荣成公主不怕她,催着她出去接人:“就说几句话,表姐放心,我又不敢吃了她。”
崔夫人无奈笑骂了她一声,却也留了宋楚宜给她,自己朝宋楚宜看了看,就出去迎镇南王妃了。
“你的事我都听表姐她说了,原本还想着该是个多么厉害的人物。”荣成公主笑着拉了她的手:“却原来真是个小丫头,可真是叫人吃惊。”
不等宋楚宜回她的话,她就又自顾自的笑了:“看着你这模样,叫人怎么敢信就是你这小丫头能把张阁老逼得致仕?”
上一世太子去世后太子妃跟荣成公主就相继出事了,她不曾跟荣成公主打过交道,因此并不了解她这番话是不是另有深意,一时摸不准该如何答。
荣成公主却又忽然敛了笑,盯着她叹了一声:“可是话说回来,这回真的是要谢谢你。若不是你.......”
我发现自己真的是倒霉星人,坑爹,泡个温泉下大雨停电,水上乐园完全不能完,亏我们还是买的一票通......回来之后家里还是停电状态,自己又因为淋雨开始拉肚子,难道果然今年我就该老老实实的呆在家里?黑人问号脸......
第十五章 得势
虽然叶景宽那个时候已经偷偷星夜兼程奔往龙虎山了,可来去路途遥远,要是真的等张天师回来,太子还不知道是怎样。
要知道,在没有查到那些药粉之前,太医们对太子身上的毒一直都束手无策----这毒药是蜀地特有的毒药,北方的根本没见过,太医院的人都只能干着急罢了。
何况这回宋楚宜不仅仅是救了太子,顺带还把一直虎视眈眈的荣贤太后也给拉了下来。
曾几何时,荣贤太后这个祖母一直是她的噩梦。她从小时候起就发觉自己的皇祖母不仅对父母亲称不上喜欢,还算得上厌恶。
带着对帝后的不满,荣贤太后连带着也对哥哥跟自己冷淡异常。她跟哥哥每回去长宁殿,都觉得是一场漫长无边的酷刑,对着荣贤太后冰霜一样的脸又怕又恨。
她长到九岁的时候,外祖家出了件大事,在陕西管着养马的舅舅死了-----后来还被当时的陕西知府上书弹劾,说是他私自贩卖战马到鞑靼......
后来事情到底是怎样解决的她已经没有印象,只是后来母后拿着那堆所谓的证据扔在长宁殿时,太后不屑一顾有些扭曲的面孔至今还印在她心里。
她搂着那时比自己大几岁的王瑾思高高坐在凤座上,看向母后跟自己的目光似要吃人,说出来的话也让人毛骨悚然:“成国公府的昨天,就是你们卢家的今天......哀家等着看你们怎么死。”
她从回忆里回过神来,说话的兴致忽然也少了几分,百感交集的摸了摸宋楚宜头发,从手上摘下一个极耀目的七星连月的金镶珍珠镯子来戴在宋楚宜手上:“这个是母后从前送给我的,送给你戴着玩罢。”
宋楚宜不敢不接,对她突如其来的好意跟热情还是有些不适应,恭敬又有些拘束的朝她行了礼道谢,就转身跟着公主的女官出了门。
才出门就瞧见踏雪而来的周唯昭一行,她停下步子才要行礼,就被周唯昭挥手制止了。
叶景川从他身后钻出个头来冲她笑:“听说栖霞阁那边有烤肉大会,厨房刚刚还送了只羊腿、半只鹿过去,我们特意来找你一同去。”
上次叶景川就硬是赖着同他们一道回了京城,美其名曰顺路护送,还在宋家蹭了顿晚饭,现在又蹦出来,宋楚宜就蹙了蹙眉,忍了忍到底没忍住:“怎么你闲成这样......”
她话还没说完,叶景川就像是被人踩了尾巴似地差点蹦起来,忙摇手让她小声些:“我嫂嫂还在里边呢,叫她听见又该跟大哥说。大哥一听见,我可真是出不来了,你平时瞧着挺机灵的,怎么这个时候就犯傻呢?”
周唯昭被他说的有些想笑,伸手拍他一掌,示意宋楚宜同他们一起走,又转头去揶揄叶景川:“也该让你忙些,你才没功夫天天往长宁伯府蹿。”
叶景川摸了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他只是觉得周唯昭养病没了玩伴,找其他人又嫌麻烦,忽然想起宋楚宜比旁人都有趣,打听到了宋楚宜要去通州,他还指望着再出些什么事好刺激刺激,才厚着脸皮提早等在定福庄的。现在被周唯昭这么一打趣,他面上就有些挂不住,自己飞快的跑了,倒是把周唯昭跟宋楚宜扔在了身后。
周唯昭有些失笑,回头见宋楚宜正一步一个脚印小心跟在自己身后,忽然又觉得心情大好,轻声问她:“听说涟漪生了个小千金?”
宋楚宜埋头跟在他身后,提起安安嘴角忍不住翘起来:“是啊,很幸运,虽然她身体一直不是很好,可是母女都很平安。”
周唯昭小心避开有积水的地方,露出个笑来:“满月酒什么时候办?我也想去凑凑热闹。恰好师傅还没离京,骗他去给安安画个符也是好的。我听景川说小孩小名已经取了,是叫安安吧?”
宋楚宜惊讶得不知如何答话,听见他说画个符忍不住扑哧笑出了声。张天师的符一年到头也求不到一张,太孙殿下倒好,把他的符说的跟路边摆摊算命的先生卖的符一样平常。不知道堂堂天师听到了,会不会气的呕出一口血来。
“殿下身上的余毒都清干净了?”宋楚宜见周唯昭看过来,有些担忧:“其实事情远没糟糕到需要您亲自服毒的地步,照着原先商量好的计划,叫小太监试毒试出来也是一样的......”
以身犯险,破而后立,她一生都未曾见人这么干脆利落的以命相赌。尤其是这个人身份还这么特殊的情况下,真是大胆至极。
周唯昭玉白的脸因为大病初愈更加白了些,今日又恰好穿了月白的衣裳,浅蓝色越发将他衬得超凡脱俗起来。
他干脆的点了点头:“好的差不多了。说起来也要多谢你顺藤摸瓜的找出了云家的那个锦囊,太医才找着了头绪,勉强能在我师傅来之前不叫我跟父亲毒发身亡。”
“你怎么那么相信我?”宋楚宜叹着气看他,不知为何他竟可以这样轻易相信一个人:“若是我骗了你,那个毒药根本就不是太子中的那种毒,你可就危险了。”
周唯昭确实是聪明缜密的有些吓人,将陈家、镇南王府还有叶景宽跟宋家的势力运用得恰到好处,一环扣一环,最可怕的是他算准了建章帝的每个反应,这是就算重活了一世的宋楚宜也只能望洋兴叹的.....可同时他又天真得让人不敢置信-----如果宋家是假意投诚呢?如果那毒药是假的呢?
周唯昭偏头去瞧她,似是觉得她问的奇怪:“我与你无冤无仇,在你梦里还早早就死了,根本不曾得罪过你,你为什么会骗我?”
他顿了顿,有些不解的看她:“我一直以为你只是对你梦里那些害过你的人有敌意而已,难道竟然不是?”
宋楚宜被他说的竟然有些无法反驳-----可是这世上的事若是真的你不害我我也不害你,那就清静简单的多了。
第十六章 推手
宋楚宁从未想到过南方的冬天竟然也能这么难过,那种就算穿的再多还是遮不住的刻骨寒意真是让人恨不得剁掉手脚。
翠果又使人搬来了两个火盆,屋里门窗关的密不透风,可是还是没用,再多的火盆都比不上京城的地龙。
翠果一面呵气一面将衣裳摊在火笼上晾,两只耳朵都冻得通红通红的。
绿玉又提了新碳进门,后头还跟着个小丫头捧着几匹布料,笑着冲宋楚宁回话:“老爷他叫给您做几件大袄穿着,这些布料都是从京城买来的松江布,都重几斤呢,姑娘又可以添几身新衣裳了。”
因着在路上也算是患难过,宋楚宁到了长沙之后倒是真的对翠果跟绿玉不错,并且也撺掇着宋毅把他们几个亲人也从庄子上接到了长沙,时日一长,绿玉跟翠果倒也真的同宋楚宁相处出了几分感情,平时也不至于再畏畏缩缩的了。
料子自然是好的,花色也比长沙的时兴许多,宋楚宁瞧了瞧,觉得有些没意思,让绿玉收起来了。
见她苍白着脸昏昏欲睡的样子,绿玉有些担心:“这长沙天气终究不比咱们京城,本来前儿聂通判家送来了帖子邀您去赏雪的,可是瞧这冰天雪地的,走几步都冻得脚疼,谁敢去?可不得被闷坏了么......”
是啊,长沙再好,终究比不过京城熟悉温暖,再多的大氅斗篷都遮不住这钻心的冷。
宋楚宁睁着有些肿的眼睛,忽而问道:“方先生起身了吗?”
这位方先生是从洪都那边请来的女先生,既能教书识字、也能教针指女红,花了宋毅许多心思才请来的,向来同宋楚宁相处得很好。
绿玉替她在衣裳上熏香,回头笑道:“才刚来的时候我就去跨院那边问过了,说是已经起了,估摸着时辰,这会儿应该就要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