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长公主捏紧了手里的那封信,有些愤怒的望着楚景行问他:“你要旁人完全信任你,可你却对旁人不信任,这样的合作未免也没有诚意了吧?”
楚景行半点儿也不在意她的恼怒,只是冷淡的笑了笑便忽然收敛了脸上笑意问她:“您很闲吗?谢二那边的事不是还有许多事没处理好吗?我这边的事并没有需要你们帮忙的,你们做好自己的事情便成了。”
他顿了顿便问:“往鞑靼那边的那条线,铺的怎么样了?”
长安长公主有些语塞,明知道楚景行是在倒打一耙,可是想了想也知道自己的确是拿他没有办法,便只好忍着气答他:“有些麻烦,大同的守将倒是好不容易已经打通了关节了,可是出了关再往北便是鞑靼的地界,鞑靼人暴虐,想必是之前楚王的那根线断了的原因,他们不肯按照规矩来,把镖局运去的那部分铁器一抢而空,并且杀了我们这边好几个人。”
偏偏这种事连说没处说去,吃了亏也只能当没发生过。
因为这件事,谢二老爷那边的财路受阻严重。
长安长公主眼波微动,又道:“而且,连镖局的生意都受到了影响------晋地的那帮人好不容易才答应了让镖局负责替他们运送铁器出关,可是因为鞑靼人不配合,损失了一批货物以后,他们已经不肯再让镖局运货了…”
不肯再让镖局运货,那谢二老爷创办的平安镖局便又要损失一大笔进账。
谢二老爷本来就是靠着铁矿在发财的。
这才是楚景行在意的事,他背着手皱了皱眉头:“这件事,我会想办法,你西安不必管,让晋地那边也先停手。”
他说着便站了起来:“我会让萧家的人接手。”
萧家人的本事向来厉害,而且萧家还曾经连续两代出使过鞑靼,跟鞑靼人谈判,甚至接回了困在那里的老王爷。
让萧家的人接管,倒也是个极为说得过去的做法。
长安长公主点头应了一声是。
便又跟楚景行说:“卫安最近都没有什么动静…”
卫家已经不知不觉的在长安长公主心里成了个特别的存在了,她竟有些时候想起卫家便会觉得不安。
楚景行便嗤笑了一声:“她们现在还能有什么动静?照着皇后说的话上了折子,现在害的皇后失宠,她们自己倒是没事,这个时候,再做什么都容易被群起而攻之。她们没动静才是合理的。”
他说着便又看了长安长公主一眼:“您是不是想说,卫安安静的有些过头了,连跟沈琛和林三少似乎都没有联系了?”
长安长公主迟疑着点头:“沈琛跟林三少从前跟她往来次数是很多的,可是最近竟好像也断了联系似地。”
楚景行便不以为意的转开了目光:“现在这节骨眼上,沈琛还想装孝子贤孙,在皇帝跟前表忠心,想趁机带走楚景吾,他当然不会再傻的跟卫安有联系,怕被隆庆帝疑心他也曾参与之前太庙起火,赞成四皇子是大皇子转世的事了。至于林三少,他处理晋王的事都焦头烂额了,顾不上管卫安也是有的。”
他喝了口茶又话锋一转:“不过你考虑的是,卫家的确是早些处理的好,不必着急,我有法子让卫家动不了身,跟沈琛一道走。”
或者,干脆就不必走了。
长安长公主便来了兴致,一扫之前的颓丧问他:“什么意思?”
楚景行并没再多说。
晚间的时候,卫家门房上来了镇南王府的人求见。
他们来的很是匆忙,一个劲儿的说是要求见卫五老爷是卫七小姐,之前并没有递帖子,也并没有来打过招呼。
因为来的奇怪,又的确是镇南王府的人,门房上的人片刻不敢耽误,立即报了进去。
三老爷亲自出来在花厅见了镇南王府的管家,见原本老成持重的管家一进门就跪倒了,便知道事情大约不是什么好事,不由吃了一惊,皱了皱眉头按捺住心里不好的预想,问他:“怎么回事?是不是老王妃出了什么事了?”
老王妃年纪大了,且最近总是说生病,前阵子四皇子闹着说是生病了的那一阵,其实老王妃也病的极重,镇南王四处请医问药,连圣上那里都去求了,最后圣上拨了个院判下来。
老王妃才转危为安了。
后来三夫人她们还跟着卫老太太一起去看望过,都说老王妃精神头瞧着并不好。
卫老太太因为物伤其类,又因为长宁郡主的事已经过去,便很是感叹伤怀了一阵。
三老爷印象深刻,现在王府来人,他头一个反应也是觉得大约是老王妃怕是不好了,所以镇南王府才来人报信了。
毕竟两家是亲家。
老管家面有急色,见三老爷这么问,也顾不上恼,忙摇了摇头,急忙道:“不是…不瞒亲家老爷您说,是我们王爷如今遇上了些麻烦了。”
三老爷心里放松下来。
毕竟卫安眼看着便要启程去福建了,若是老王妃出了什么事,卫安理所应当留下披麻戴孝的,可随即他的心又提了起来,有些焦急的追问:“你们王爷?你们王爷不是在京营练兵吗?他能出什么事?”
“便是京营出了事。”老管家声音带着显而易见的焦虑和急躁,想也不想的跟三老爷说了实话:“京营前些天操练的好好的,只是…只是从前天开始,便陆续有中军营和五军都督府的人下来查案子,说是有人吞了军田,害的士兵们走投无路,卖儿鬻女,并且老无所依…查到今天,忽然查到我们王爷头上,说我们王爷乃是罪魁祸首,人都已经抓走了!”
第658章 交锋
可是镇南王现在只是游击将军而已,虽然是管着京营,可是却并没有太大的权柄。他怎么可能是左右军田的罪魁祸首?
连三老爷这个文官也敏锐的察觉到了事情不对,神情严肃的看着管家问他:“到底是怎么回事?是哪里抓的人?”
并没有听说朝廷有整治中京营的风声啊。
如果有的话,卫阳清便是兵部左侍郎,他怎么可能听不见半点消息?
管家磕了个头,老老实实的跟三老爷说:“是刑部来抓的人,我们王爷连丹书铁券都拿出来了,可是竟也没用…”
三老爷的脸色便又难看上了几分。
丹书铁券,是当年太祖赏赐给从龙之功的少数封爵的人家,大周立国到现在,总共也就是在太祖时期有十七家王爵侯爵有这东西。
而后每代皇帝发放这东西的次数也都屈指可数。
因此数一数,这盛京有这东西的,传到如今没犯事,这东西还在,算一算,基本也不超过十户了,镇南王府就是其中一户。
丹书铁券一出,命是必定能保住的。
毕竟哪个皇帝都不敢不孝,不把太祖的东西放在眼里。
可是现在把丹书铁券都拿出来了,竟也没有用处。
镇南王究竟是犯了什么事了?
三老爷不敢耽误,立即让人去后头通知了卫老太太,听见说里头卫老太太请镇南王府的管家进去之后,便亲自领着镇南王府的田管家一同进了后院。
卫老太太正在摘星楼看着丫头们卸上元节时四处挂的彩灯,得了消息便知道是出了事,片刻也没有犹豫,便让刚回来不久的卫瑞去请五老爷。
自己在摘星楼第一层的敞厅里等着三老爷和田管家,等田管家进来正要行礼,她便立即让免了,神情严肃的摇头:“有什么事直接便说吧,不必行那些虚礼了,时间紧张,你选那些要紧的说。”
虽然最近两家关系有所回暖,可是田管家来找卫家的时候心里还是有些打鼓发怵的,总担心卫老太太不会管自家的闲事。
现在见卫老太太是这个态度,他心里的大石头瞬间便落下了,哽咽着大声喊了一声是,便跟卫老太太说了事情的原委。
末了又道:“我们王爷实在不是那等做得出插手军田,催促缴税又占为己有的人…那些军户们之前更没有谁闹出事来说是日子过不下去了…”
他皱着眉头,仔细的斟酌着措辞,尽量把自己知道的和听见的消息都告诉卫老太太和三老爷,让他们自己分辨:“可是不知道怎么,前几天忽然就开始出事了,听说这回出事的是保定的一个卫所,那里的军户都已经被逼得无路可走了,家里从军的死了儿子,上有老下有小,可朝廷说好的抚恤银子却一文没有…从前这些事是没闹出来,现在都闹出来了,一股脑儿的全都压在了我们王爷头上,我们王爷如今是浑身是嘴也说不清…”
卫老太太的眉头越皱越紧,面色也很不好看。
她当然知道扯进这样的事里头有多严重。
隆庆帝最忌讳的事除了通敌卖国和谋反以外,便是贪污军饷了。
碰上这根高压线的就没有全须全尾的全身而退的。
三老爷也觉得为难,想要插嘴又最终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摇了摇头。
田管家便擦着眼泪:“亲家老太太,我们老王妃原本身体就不大好,听说了这事儿,当场几乎被气的就要晕过去,好容易才稳住了,让我们来这里求见您跟姑爷和小姐…”
这个时候,卫家是镇南王府最靠得住的姻亲了。
卫老太太嗯了一声,让他不要着急:“现在还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事,你让老王妃先不要心中发慌,我们总不会袖手不管的。”
都是姻亲,且五老爷是镇南王的妹夫,又是兵部的人,说的难听点,这事儿若是不管的话,迟早可能会烧到他们自己身上。
田管家当即便不断的要给卫老太太磕头。
卫老太太连忙让免了,听外头报说卫安来了,便急忙让卫安进来。
卫安是去郑王府了,郑王妃虽才新婚不久,可是竟便已经有了身孕,虽然日子还极浅,可是毕竟是孔供奉亲自看的,十之八九便是真的喜脉了,卫安便时常过去陪着郑王妃说话。
她一回来便听说镇南王府来人了,跟卫玠对视了一眼,都以为老王妃身子有什么不妥的地方,急忙赶过来。
谁知道一进门便看见田管家在下跪磕头。
卫老太太伸手叫了她在身边,又看了卫玠一眼,顾不上问郑王妃的事,西安把镇南王被刑部抓了的事情告诉她,又皱眉:“吞军田,强征暴敛,哪一个都不是什么轻易能脱身的罪名,要是真的被定罪,恐怕丹书铁券都救不了王爷的性命。”
镇南王向来是个忠厚的人。
他跟镇南王妃不一样,从来都没有对老王妃动过什么不好的心思,就算是对她也一直都是宽容和善的。
卫安也知道他的为人,他从来就不是不择手段的人,绝不会冒着风险去做这样的事。
而且他还不是五军都督府的首脑,更不是京营的首脑,从上一次镇南王府的事情过后,他便只是管着京营的操练罢了,其他的事根本轮不到他来管。
他就算是想要有这么大的能量,也没这么大的本事。
分明就是有人故意想要整治他,找他的麻烦定他的罪名,所以才给他栽赃上一个贪污军饷,中饱私囊,逼死手下的罪名。
卫安挑了挑眉,问田管家:“现在王爷那里有什么消息没有?”
田管家便连连摇头:“不准人看,我们去刑部衙门许多次了,也托了关系,可是上头都没有几个敢插嘴的,都一问摇头三不知,我们现在是两眼一抹黑什么都不知道了,所以才心里发慌,老王妃便让我们找过来了。”
要不是实在没有办法了,老王妃是不愿意来麻烦卫家的,这一点在座的大家都心里有数。
第659章 透露
卫安点了点头,见田管家焦急得甚至都掉汗,便温和的安慰他:“您不必着急,我们已经知道了,既然您知道的都已经告诉我们了,我们便会想法子的。”
田管家知道卫安如今受宠,也知道她是卫老太太的心头肉,她说的话便是卫老太太的意思,激动得连连应是。
卫安便先让人带了他出去休息,看着若有所思的三老爷和卫老太太,轻声道:“这事儿恐怕是冲着我们来的。”
卫老太太蹙着眉头没有说话。
三老爷便接了话头过来,焦虑的问卫安:“你是说,这又是冲着我们来的?”
说是又,是已经很有经验了。
卫安点了点头,跟他们说起另外一件看似丝毫不相关的事:“在这之前,我去了一趟凤凰台,沈琛劝我先走一步。”
她看了卫老太太和三老爷一眼,轻声道:“沈琛说,他或许有些事,不能那么及时启程去福建了,所以要耽误一阵,让我跟祖母可以先行一步。可是在这之后,就出了这样的事。”
她说的这样的事,指的就是镇南王出事。
三老爷有些不明白这两者之间的因果关系,有些茫然的摇头:“这个跟镇南王的事是冲着我们来的有什么关系?”
“有的。”卫安知道他们都一头雾水,便叹了口气道:“沈琛留下的原因,是因为他发觉楚景行并没有真的放过王府的权力,他在隐藏实力,并且好像在背后做推手让京城的局势变得复杂。他觉得楚景行会因为想要对付楚景吾,所以对付他们两个。所以让我们先走。”
“可是如果真的是沈琛所猜测的那样,楚景行真的是有心对付楚景吾跟他的话,那么对付我,对付卫家,其实也不过是顺手的事,不是吗?”
卫安说的很是轻松随意,好像是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三老爷却听的眉头都皱成了一个川字:“那你的意思是,对付镇南王,不过是留下你跟母亲的一个幌子?其实他就是冲着我们来的,并且这回对付镇南王的,也是楚景行了?”
他觉得这未免有些可笑和荒唐了,便犹豫着摇了摇头:“这不至于的罢?”
都投向临江王了,怎么说以后楚景行也是临江王的继承人,他真的就至于卫家是被沈琛和楚景吾带进王府这条船,便丧心病狂至此吗?
卫安知道三老爷的疑虑是因为什么,耸了耸肩笑了一声:“有些人是不能用常理来推断的,三伯父,您想想,晋王跟他同样没有利益牵扯,甚至未必能起到多大的作用,可是一旦成为他计划中的一份子,照样要出事,就明白了。”
虽然还是觉得楚景行如果真的那样做的话未免是失心疯了,可是三老爷也知道卫安说的并不是没有可能,便道:“既然如此的话,那现在该怎么办?”
三老爷想了想,便道:“刑部侍郎安庆和,不知能不能利用的上?”
这倒是跟卫老太太想到一起去了,卫老太太也看向卫安道:“安庆和的女儿都被楚景盟和楚景行给毁了,为了这个,他对楚景行向来厌恶透顶,说不得他那里真的能查到一点儿东西。”
卫安嗯了一声,立即道:“我让人去陈御史那里。”
陈御史是都察院都御史,地位高又算得上是皇亲国戚,最重要的是跟他们的关系表面上并没有可怀疑的地方------虽然陈绵绵定给了卫玠,可是陈御史自己本人的态度却跟卫家半点儿不亲近,这大家都是看在眼里的。连圣上也曾经问过陈御史为何跟卫家走的这样疏远,问他是不是不满意这门亲事。让他去问最合适不过了。
三老爷和卫老太太都点了头。
陈御史的动作很快,信送过去不过一天便有了回应。
告发镇南王的是保定卫所的千户长董思源,他在折子里附上了一份万言书,上头都是保定那一片的军户们的口供,都说是军田被占,本来分给他们的军田,他们却还得按时按季的交租,若是交不上,租子便又会较往年提高一倍。
若是不交?
不交的,之前从战场上下来缺胳膊少了腿的士兵们,都能给你再把手脚给打断一遍,更别提还有被催逼要债受不了,因为拿了媳妇儿女儿抵债而自杀的。
当地的老人们一到冬天便要接连的死。
都受不住冻。
朝廷发放给他们的被子,里头都是空心的棉花,压根不能防寒,死的人一批又一批。
今年这人数又创了新高。
因此千户长董思源在当地的军户们实在已经活不下去,遍地哀嚎的情况下,终于决意揭露官场黑暗,上折子控告罪魁祸首镇南王。
内阁起先并没有当作一回事。
这种折子每年都有,各地各县的都有,可是真正查实的的确是少数。
而且这里头把情形说的这么吓人,可是却并没有收到这方面的风声。
因此这件事一开始是并没有被关注的。
直到前些天,有军户进京告状,死在了城门口。
这件事才终于彻底的给爆发了出来。
隆庆帝大怒,责令内阁严查此事,重惩当事人。
刑部不敢怠慢,问明了千户长董思源之后,便着手先扣押了镇南王。
最新消息是,镇南王在狱中并不承认跟这件事有关。
他根本就没插手过军田一事,屯军田跟他并没有关系,他也不管这一块儿。
可是刑部查明的事却跟他说的并不一样。
那些保定的军户们都指认出来,跟镇南王一起被捕的王府护院中,便有曾经去催缴过租子,并且逼死过人命的。
而且镇南王京营的办公处也的确搜出了大批的账册,证明他时常有大批的银两入账。
跟军户们所说的户数和所缴纳的数额都能对得上。
这些证据加起来,足以说明镇南王是在撒谎了。
而一旦确认镇南王在这个问题上是在撒谎,那他跟这件事有关的证据便噌噌噌的往上涨了。
刑部侍郎安庆和私下跟陈御史透露,这回镇南王恐怕是凶多吉少。
第660章 办法
陈御史因此也就告诉卫安跟卫家:“其实屯军田的事一早便有了弊端,而且利用这个生财的人不在少数,这是大家都心知肚明的,只是事情一直没闹大而已,可现在却闹大了。并且所有证据都对王爷不利,恐怕王爷这回难以脱身。”
他说的很是直观:“圣上最近因为四皇子和五皇子都陆续出事,心情极为不好,这个时候,镇南王犯事就是撞在了枪口上,丹书铁券拿出来没有用也是必然的。”
换句话说,他摸着自己的胡子诚恳的看着卫老太太和卫五老爷:“换句话说,幕后设局的人是早已经知道了这一点,所以才刻意选在这个时候栽赃,这样一来,圣上一来没有心情细究,只要打通了刑部或是内阁的关节便可以行事了,二来可以一锤定音,以绝后患。”
陈御史是借着商议请期的事来的,来的名正言顺,借着这个机会,他很清楚明白的告诉卫老太太:“此人绝顶聪明,最可怕的还是他步步为营,而且擅于利用任何细节和对他有利的东西来设局。”
他叹了口气下了定论:“难对付。”
卫老太太也喝了口茶顺着他的话点了点头:“说实话,连我这个老婆子,也免不得为这样深沉的心机觉得心惊。这位世子,对于不站在他那一边的人,可真是半点儿余地都不会留。”
这样的人如果上台,不就是第二个隆庆帝吗?
就算是他人不坏,就算是你立了大功,从头到尾都站在他的那一边,可是又有什么用?他永远都是以自己的喜好为重,永远以自己的感受为先。但凡是有一点儿惹他不开心,他便要你家破人亡,死无葬身之地。
她们怎么可能会跟着这样的人?
陈御史一时没有说话,静默片刻才问:“您已经认定是临江王世子所为了吗?”
卫老太太已经从最初的震惊中回过神来,神色平静的放了茶杯,见陈御史面带疑惑,便道:“是不是的,等安安回来,便知道了。”
卫安早前出了一趟门,到现在还没有回来。
卫三老爷便跟陈御史解释:“小七之前想到了一件事,因此去找人证实了。”
找人证实?
陈御史茫然过后便恍然大悟,卫安跟林三少和沈琛的关系都极好,她要是想证实什么消息,的确是找这两个人都合适的。
他嗯了一声,面带微笑的开起了玩笑:“其实认真说起来,虽然设这个局的人可怕…可是相比较起寿宁郡主的聪慧来,也算不得什么。”
这是真的,他是真的这么想。
要知道,楚景行纵然是厉害,纵然是算无遗策,可是那又怎么样?最终他算计到了卫安吗?
卫安这个小丫头,从来就不是省油的灯。
卫老太太便有些哭笑不得:“您真是过誉了…”
然而她也知道这是安慰和开玩笑的话,便笑着摇了摇头,见时辰还早,干脆和他商量起了陈绵绵和卫玠的婚期:“之前找钦天监合过八字算过日子,按钦天监的说法,两年后一年内唯有两个合适的日子,一是五月初十,一是十月二十二,您看定在什么时候好?”
她顿了顿便道:“若是我们男方来看,自然是越早越好。”
毕竟之前因为长宁郡主的孝期,所以耽误了这么久。
本来是打算百日内成婚的,可因为种种原因最后没能成,便还是得守足二十七个月的孝,怎么算都得在两年后了。
五月总比十月好。
陈御史也仔细想了想,道:“我们也是同样的想法,毕竟已经耽误了许多日子,既然钦天监已经算过了,便定在五月初十罢。”
毕竟陈绵绵的年纪也不算小了。
之前因为要延迟两年成婚,陈夫人还很是担心过一阵子,后来还是陈御史说,这样一来反而有更多的时间给女儿准备嫁妆,陈夫人才算是放下了心里头的大石。
现在能尽量早一些,自然是早一些的好。
说着说着,一盏茶的时间便又过去了,陈御史正以为今天是不能见到卫安了,外头便说是卫安回来了。
陈御史便看向门外。
卫安正跟旁人说着什么,一进门便先给卫老太太和陈御史他们分别行了礼,而后才在卫老太太下手坐下。
卫老太太把陈御史带来的消息跟她说了一遍,轻声问她:“你那里有什么消息没有?”
陈御史也放了杯子认真的往卫安看去,想听一听卫安刚才是听说了什么别的消息。
卫安咳嗽了一声,便先告诉卫老太太和陈御史:“祖母,我们恐怕要去保定一趟。”
去保定府?
卫老太太瞪大眼睛,下意识的皱起了眉头摇头:“这么远?你一个人去?”
她当然知道卫安做事从来都不会不过脑子,也必定是有非去不可的理由。可是现在形势严峻,
楚景行这个人深不可测,每每动作起来都如同疾风暴雨,半点不给人以喘息的时机,谁知道他到底是想要做什么。
要是真的碰上什么事,到时候后悔都已经晚了。
陈御史便开口问:“郡主是要去保定府找千户长董思源吗?”
毕竟一开始举报镇南王的也就是这个董思源,现在卫安要是去想去找这个源头,借以查清楚事实的话,也是说的过去,并且有必要的。
卫安点了点头:“此案疑点重重,可是偏偏刑部的人讳莫如深,除了董思源那里,我已经想不到别的办法了,而她是必定要救镇南王的。”
不说旁的,镇南王出事总是容易让老王妃心里不好受,而且别提他跟卫阳清还是这样的关系,他出了事,很难让人觉得会跟卫阳清无关。
到时候再牵扯上了卫阳清,那照样等于是把卫家也一同牵扯进去了,反正没什么区别,还不如从现在便开始做好这个准备。
卫老太太也深知是这个道理,可是心里依旧觉得这事儿不大妥当:“可是你自己孤身一人以身犯险如何使得?这也太过危险了…”
第661章 冒险
这个董思源既然会被推出来做出头鸟,就说明总归是个有本事的,至少也是个不怕死的。凡是不怕死的,通常都是那种无法无天的。
他们不要性命,什么事都干的出来。
卫老太太不大赞成:“若是一定要去,不如就让…”她想了想,便道:“不如让卫瑞或是和兴去?他们也都是有本事在身的,且人品也都信得过。让他们去也是一样的。”
陈御史倒是镇定许多,见卫安不置可否,便问:“是不是有什么非得您自己亲自去不可的理由?”
卫安停顿了片刻才点了点头,抿着唇道:“千户所关系错综复杂,且董思源又来历可疑,上头似乎有大靠山,若不是我亲自去,卫瑞他们去,反而容易打草惊蛇,而一旦打草惊蛇了,后头的事就不好再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