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长公主有些疲倦，眼里却带着淡淡笑意哦了一声，头往后靠在软枕上：“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他若是再不答应，便是死路一条。这样的人，自然不会轻易就死，我们给了他一条路走，他哪里会不走呢。”
袁嬷嬷走到她身后替她按摩太阳穴，听见她这么说也跟着应了一声：“是啊，他这回玩的有些大了，一下子招惹了及家人，若是他还不肯就范退让，您这里把把柄往谢家人还有临江王府那里一送，他可就彻底完了…”
这样的人，是分的清楚轻重的。
银子赚多少是赚？性命却是银子换不回来的。
长安长公主微笑起来：“记得将事情做的隐秘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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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7章 求救
小年夜了，京城的年味儿愈发的浓厚，四处都是清洗锅碗瓢盆拿出来晒的妇人，谢三夫人掀开帘子往外头看了一眼，低低的叹了口气。
人间烟火触手可及，可是她如今却全然感受不到。
谢良清似乎察觉到了母亲的不安，努力往她身边靠了靠，抬头捏着一块糕点想要往她嘴里送，一面喊她：“娘亲…”
大儿子始终表现的沉稳镇定，好像从来没有吃过任何苦头，好像这两个月真的不过是往湖北走了一趟接了一趟弟弟。
可是小孩子却是不懂得隐藏的。
谢良清晚上不断的梦魇和哭喊，还有动不动就被惊吓的跳起来的模样，都让谢三夫人心里如被针扎。
谢三夫人痛苦又焦虑的闭了闭眼睛，将谢良清抱的更紧。
她已经几天没睡了，精神不大好，带着煎熬过后的憔悴一见了卫安就噗通一声要给她跪下来。
卫老太太都被吓了一跳，连忙招呼卫安去把她扶起来，一面摇头：“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快起来…”
谢三夫人一下便哭出了声，含着眼泪拼命摇头：“若是这次没有七小姐…”
卫安已经把她扶了起来，谢三夫人就连忙把谢良清推上来，让谢良清喊卫安姐姐。
谢良清打扮的很干净，比起前几天已经清爽了不少，一见卫安便笑，喊过了卫安之后又给卫老太太磕头。
卫老太太连忙让花嬷嬷扶住了，把谢良清叫到身边看了看，忍不住叹一声：“果然是瘦了…”
谢三夫人的眼泪一下子就又涌出来：“可不是，这几天晚上就没有一天晚上能安静睡到天光的，总是做梦哭…连我在也不成，若是他哥哥不在旁边，他便不敢睡，可见是吃了多大的苦头…”
谢三夫人心里有满肚子的怨气和苦楚不能发散出来，憋在心里简直快要把她自己都给憋疯了-----害自己儿子的竟是自己的二伯，可她竟然一无所知，还天真的放心的把孩子交到他们手里，听他们说是让孩子回去治病…
她担惊受怕了两个多月，连大儿子都差点儿栽进去。
可是等到头来，却被大儿子告知这一切的始作俑者竟然是自己家亲人。
虽然谢良成也跟她说了理由，说了谢二老爷怨恨他们的原因，可是在谢三夫人看来，谢二老爷也依旧实在是太面目可憎了。
既然有深仇大恨，之前不能发泄出来，那老太爷死了之后，他为什么不说呢？
那个时候，他把所有的怨都说出来，就算是把他们三房扫地出门，她也没什么好怨的。
可是不明不白的，直接就朝这么小的孩子下手是什么意思呢？
而且谢良清还是这样单纯的孩子…
可三老爷自己都已经够烦的了，三夫人这些抱怨的话不能再对着她说，一腔的委屈就只好对着同是知情人的卫安和卫老太太说。
她委屈的厉害，抽抽噎噎的说：“我们家老爷心里也难受的很，谢家宗祠还来了信，让我们今年务必要回去过年-----我们家老爷在任上轻易是离不得的，他们便说让我带着孩子们去…可是谁敢去啊？！”
谁知道会不会是二老爷看他们不死，所以要让他们去。
可是这事儿还偏偏就难为住了人，他们要是不回去，谢家其他不清楚内中情形的人，谁都要数落他们的。
谢三夫人看了卫老太太和卫安一眼，难掩悲愤：“我实在是没了法子了，如今只觉得进退维谷…”
卫老太太便皱着眉头问：“谢三老爷是什么意思？”
这事儿管都已经管了，再想要独善其身也是难了，倒不如管到底。
谢三夫人轻轻摇了摇头：“阿成的意思，是干脆便不回去，借着这个机会彻底就跟那边闹翻，分了家出来，从此两边不再往来。”
这也是之前谢良成跟卫安说过的话。
卫老太太便点头：“这样也是个办法。”
谢二老爷背后肯定还有人撑着，他才能这么肆无忌惮。
一天不分家，一天不把这些家中旧事拿出来说，那谢三老爷就一天要被谢二老爷要挟-----那些谢氏族人的目光都看着呢。
谢三老爷迫于这些族人的压力，有时候也不得不上他们的当。
卫安原先一直安静的听，听到这里，见谢三夫人没有开口，便问：“三老爷是不同意吗？”
谢三夫人有些艰难的点了点头：“他…他有些不大能接受…”
毕竟被当着正经嫡子教养长大的，也对着谢太夫人的灵位执了这么多年的儿子礼，如今一夕之间被告知身份不堪，谁都会一时接受不了。
卫安了然的点了点头。
不是每个人都愿意家丑外扬的，这是常事。
她轻声劝谢三夫人：“三老爷是个明白人，他恐怕也只是需要再想一想…”
话音才刚落，三夫人身边的呃孔嬷嬷便在外头求见，说是谢家府上来人了。
谢三夫人有些不好意思的垂泪：“大约是阿成…”
孔嬷嬷却摇了摇头，神情有些难看的看了看卫老太太，再看了看卫安，轻声道：“不是…来人听说是荆西谢家老宅的人…指明了要见七小姐和老太太…”
这个时候，荆西谢家老宅来了人？！
老宅啊…
谢三夫人一下子涨红了脸：“他们到底想怎么样？！”
之前因为卫安帮过谢良成和谢良清，谢二老爷派了人来烧卫安的宅子，还故意把山贼的呃尸体留在里面，故意就是想把卫安拉下水给卫家难堪。
现在见谢良成和谢良清没事，他不收敛，竟然还敢让人上门来？！
这真的是…
谢三夫人只要想到谢二老爷对帮过谢家三房的人就这么狠，心里就忍不住打了个哆嗦，觉得满身都是寒意。
谢二老爷对谢家三房的恨意已经深到了这个地步…她简直不知道该要如何抵挡这样丧心病狂的人。
屋子里静默了一瞬，没有人去接谢三夫人的话。
孔嬷嬷面色凝重的看着卫老太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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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8章 耍狠
谢家老宅的人竟然也敢上门来。
卫老太太似笑非笑的翘了翘嘴角，丝毫没有谢三夫人等人那样的担忧和焦虑，她哦了一声，淡淡的吩咐孔嬷嬷：“告诉三夫人，来人竟然想要见我们，便请他往摘星楼去一趟吧。”
大约真是算计人算计久了，已经看不清楚自己的身份，那就让他们往高处站一站，吹吹风，看看能不能清醒一点。
谢三夫人吃了一惊：“老太太，您不能见他们…”她咬了咬唇，鼓足勇气摇头：“他们都是丧心病狂的，连自己亲人也能下狠手不留余地，何况现在您帮了我们，他们早已经对你们恨之入骨了，说不定就是来…”
卫老太太摆了摆手，神情镇定的笑了：“我不怕。”她拍了拍谢三夫人的手，招呼花嬷嬷她们：“你们伺候好谢三夫人和小少爷，等二少爷他们回来了，便请二少爷来陪小少爷玩。再去请二夫人三夫人来陪客。”
又看住谢三夫人轻笑：“我这一辈子从来都是经大风大浪而过，却从来没有退缩过。现在就凭一个荆西谢氏，便想让我低头？”
她就要看看谢家到底能翻起什么风浪！
谢三夫人被卫老太太说的有些热血沸腾，等看见卫安的眼神又忍不住觉得大冬天的掉进了冰窖似地遍体生寒。
是啊，她怎么忘了。
谢二老爷固然丧心病狂可怕至极，可是眼前的卫家祖孙却也绝不是好惹的…
卫老太太已经领着卫安出了门，一出门便冷笑出声：“谢家这消息够快的啊。”
这才多少天？
从谢良成得救到现在，总共也不过七天时间，七天，谢家老家那边竟然就已经接到了消息，并且派了人来？
除非他们会飞，否则这帮人就绝不可能是真的从荆西赶过来的…
卫安也瞬间就明白了卫老太太的意思，轻轻点头：“谢二老爷接到了消息倒可能是真的，可是要派人来…那除非这些人原本就在京城，或是就在京城附近…”
说话间已经上了飞桥，木屐声踩在堆了雪的地板上咯吱咯吱的响，等到了摘星楼，卫老太太便看见一个身着宝蓝色直身长衫的儒生打扮的清瘦男人急匆匆的绕过了圆桌施了一礼。
卫老太太不躲不避，在卫安的搀扶下往上首的椅子上坐了，便出声问：“是荆西谢家的？”
清瘦男人连忙应是，低着头送上了名帖。
卫老太太连看也没看便扔在了一边，喝了口茶才道：“我们跟荆西谢家的人素无往来，不知道何事竟要劳动这么多人过来？”
清瘦男人也不觉得尴尬，上前了一步朝卫老太太拱了拱手，咳嗽了一声便道：“不满老太太，我们就是有些要事…”
他顿了顿，便直起了身子看着卫老太太：“我们家的九小姐丢了，特意来找老太太寻的。”
什么九小姐？
卫老太太没有吭声。
卫安皱了皱眉。
清瘦男人便带着分几分畅快似地笑了：“是这样…我们二房九小姐来京城外祖家做客，可是却在经过铁帽胡同的时候，不见了踪影…跟着的下人说，那天恰好贵府七小姐-----也就是寿宁郡主跟我们九小姐同路…”
他似笑非笑的盯着卫安，轻声问：“不知道能不能多嘴问一问郡主，我们家九小姐去了哪儿呢？”
好端端的说什么丢了一个谢家九小姐？！
卫老太太冷笑了一声：“你们家丢了人，怎么会寻到我们家头上来？”
难不成是想污蔑卫安拐走了谢九小姐？
卫安却觉得不对。
那天她去铁帽胡同，是故意为了引谢二老爷在京城的人出手的。
她也的确引出来了，那帮人都是死士，她费尽力气才抓住了一个活口，可那个活口也没说什么就死了。
这些人根本就不是为了找什么九小姐来的，而是为了找那批死士来的。
她的目光骤然变冷。
到了这个时候，谢二老爷还派这些人来？
她垂下头看着自己的指甲，沉声道：“我没见过什么九小姐。”
“是吗？”清瘦男人逼近了一步，不大客气的问：“真的没见过？还是寿宁郡主已经把人藏起来了？！”
卫老太太便大怒：“你放肆！青天白日的，你说人掳走了你家的姑娘，可有人证可有物证？难不成就凭你上下嘴一碰，就要定人的罪？！”
她冷笑了一声：“何况我是超一品诰命，我孙女儿也是正三品的郡主，你不过就是一个谢家小吏，论理来说，就算你们二老爷三老爷亲自来，他们跪我，我也受得起的，你算个什么东西？”
清瘦男人正了正自己头上的帽子，似乎仍旧没什么脾气，只是叹了口气：“既然说不通，那我们便只好找官府断一断案了。”
谢二老爷是个狡猾至极的人物。
他为什么会让这帮人上门做些没意义的事？
卫老太太沉吟了一瞬，看了卫安一眼。
这帮人明着说找什么九小姐，其实就是在找那批死士。
那批已经不能回去的死士。
而谢二老爷又远在荆西。
这帮人应当就是代替谢二老爷来试探人…
不，甚至不是帮着谢二老爷来试探，而是谢二老爷在这么短时间之内，找出来的替死鬼了------她冷笑了一声：“找官府？”
“你们反正是自己撞上来想要找死的，找不找官府，有什么要紧？”卫安盯着那个清瘦男人看了一眼，便轻声问：“你们是金源的人吧？”
他们已经查出了金源了，那金源就是一个没用的棋子。
谢二老爷是想让他们以为就是金源在背后跟谢二老爷勾结，不想他们再顺着金源深挖下去。
可是这样看的话，谢二老爷既然决定甩掉金源，也就是把金源身后的线索都给抹得干干净净了。
谁给的谢二老爷这么及时的线索？
如果谢二老爷在京城里的棋子真的是金源的话，那又是谁帮他擦除金源跟他的联系？引他们去除掉金源？
换句话说，谢二老爷背后隐藏着的那个人，到底是谁？
第559章 应对
卫安没有耽误，这几个找上门来所谓找九小姐的蠢货，全部都让何胜等人给抓了起来-----出了赵期的事之后，卫安便把何胜和和兴调了进府当护卫，夜里也不再只单独由仆妇值夜巡查，由和兴他们带着护卫们严格看管。
现在用起来也方便的很。
处置了这几个蠢货，卫安便转头去看卫老太太。
卫老太太也同样在看她，她沉沉的出了一会儿神，才叹了口气，轻声道：“一团乱麻。”
原本以为不过是一桩家族隐秘，可是到后来才发现，这里头牵扯何其繁多杂乱，一桩桩一件件都让人应接不暇。
可是偏还不能一刀切------就算是谢二老爷死了又怎么样？
谢大老爷就完全不知情吗？
就算是谢大老爷谢二老爷都死了，难道这股势力就会自己散去吗？
不是的，谢二老爷谢大老爷恐怕都不算什么，他们死不死甚至都不会那么重要。
卫老太太抬头看着卫安，片刻后才又发出声音：“若是我没猜错，这批人…或者说，包括谢二老爷在内的这股势力，之前应当是替楚王做事的。”
楚王的局布的那么大，留下一些残余的势力也可能是有的。
可是谢二老爷沉寂了一段日子又复起，那多半是找到了新的依靠，投向了新的什么人。
而如今有野心也有能力的，还有谁呢？
晋王？
他向来是胆小如鼠。
郑王也不可能。
临江王…？
可是沈琛和楚景吾分明都不知道这件事，而且在追查…临江王总不至于瞒着两个儿子，做出伤及儿子的事…
卫老太太又道：“不过不管是谁，总归都是能查出来的。”
她说着，扬了扬下巴：“这几个人，交给林三少或是沈琛吧。谢二老爷在京城的钉子，是金源无疑了。不管怎么样，先把金源处置了，看能不能从他嘴里挖到一些消息要紧。”
卫安点了点头。
等到回去的时候，谢三夫人就连忙迎上来，问她们：“他们是想怎么样？”
卫安如实的跟谢三夫人说了：“说是谢家老宅的人，其实并不是，不过就是一些依附谢家过活，靠着谢家养活的旁支罢了，就算是抓了他们，也没什么大用处的。这不过是谢二老爷通过他们在跟我们示威罢了。”
谢三夫人有些呆滞的应了一声，回了家便跟谢三老爷说起这事儿：“都找到人家家里去了，人家不过看不得我们倒霉，伸手帮了一把而已，就为了这个，竟然连人家也不肯放过，一定要赶尽杀绝…”
她呜咽一声哭出声来，既委屈又害怕的揪住了谢三老爷的衣服：“他要是要我的性命，尽管拿去。父债子还，我跟您夫妻一体，也没什么好说的。可是阿清和阿成，他们才几岁啊？！二伯他怎么就能狠心到这个地步？！”
谢良成在谢三老爷身后皱了皱眉，听着母亲的话不对，低声追问：“您刚才说，他们派人去卫家了？”
谢二老爷怎么敢？！
卫家现在背后站着郑王，郑王又是如今隆庆帝最宠幸的藩王，更别提卫家原本就地位特殊。
谢二老爷到了这个地步还不知道收敛，这么咄咄逼人？
谢三夫人擦了眼泪，见了儿子也在，倒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整理了一会儿情绪才点头：“就是今天，我去侯府拜访的时候，有人打着荆西谢家的名头上的门。”
谢三老爷的眉头皱成了一个川字，冷哼了一声，有些嘲讽又有些无奈的靠着椅子坐了，垂着头半响，才出声问：“卫老太太和寿宁郡主怎么说？”
“并没怎么说，只是劝我早做决定。”谢三夫人拿帕子捂着眼睛：“二伯不只是为了找我们报仇，他多的是事情要做，找我们报仇，不过是无聊了，想要耍弄几只老鼠一样罢了。说到底，他还是为了他们自己。”
谢三老爷没有说话。
他刚知道哥哥不是亲哥哥，母亲原来不是母亲之后，实在没有办法相信。
这么多年，二老爷对他说不上多亲近，可是比起对庶出的五老爷，实在算是好了，所以当初谢良清出事，谢良成查到是五老爷，他也相信了。
甚至还相信了二老爷说会严惩五老爷的话。
他完全不知道，自己以为的同胞兄长，其实背后还有这么一段故事。
他知道谢二老爷这些年过的一定很煎熬。
可是身为一个将要被谋害的人，作为一个一双儿子差点儿都要被杀死，差点家破人亡的人，他实在没有办法理解二老爷的疯狂。
哪怕他有再多理由。
没什么对错，只有立场罢了。
谢三老爷想起儿子说的这句话，抬头看了儿子一眼。
大儿子早慧沉稳，小儿子天真懵懂，永远都是一个眼神清澈的孩童。
他喉咙里像是埋着一团棉花，又湿又重让人喘不过气，缓了片刻才道：“我们写封信去族里吧。”
谢三夫人泪眼朦胧的抬起头看着丈夫。
谢良成也把目光从弟弟身上收回来，看着谢三老爷。
写信去族里…
谢三老爷是同意跟谢氏一族分家了吗？
他还没问出口。
谢三老爷就站起来了，沉重的叹了一声气，自嘲的笑了一声：“就写信跟族里说，我已经知晓我的身份，既然如今父亲不在，兄弟不睦，就请族中耆老们见证，从此分家。”
谢二老爷做的那些勾当，随时可能丢了性命并且把整个谢家牵连进去。
他对于谢家已经恨成了这样，恨不得把整个谢家的无辜的人都拖进地狱里去受苦。
再不跟谢二老爷划清界限，就算是不被谢二老爷算计而死，也会被牵连而没了姓名。
而谢三老爷不想死，何况谢良成和谢良清的生命才刚刚开始，让作为父亲，绝不能眼看着他们还没长成就被摧毁。
谢良成应了一声是。
谢三夫人犹豫了一会儿，又惊又喜，随即又沉默下来问：“用什么理由呢？”
谢三老爷便笑了：“用什么理由？有什么不能说的？这回阿清从老宅回来，为什么会遇见土匪？”
第560章 除掉
“阿清的下人不是真的就背主了吗？”谢三老爷把儿子搂进怀里，摸了摸他的头：“既然这样，老宅的人难道还能说待我的儿子尽心了吗？”
想要找茬儿的话，原本就不怕找不到理由的。
谢三夫人连忙应了一声。
谢三老爷便连夜写了信送去了二老太爷那里、
现在谢家的族长是二老太爷，那些旧事想必二老太爷也是清楚的，他主动提出要分家，到时候再把长辈之间的恩怨拿出来一说，没人拦得住他。
分家是势在必行。
谢三老爷想着，想起之前儿子说，谢二老爷还把镖局用在杀人越货的勾当上，便更加坚定了决心，又忍不住冷笑了一声：“真是嫌日子过的太舒服了…”
这样的事竟然也敢做，也不知道谁给他的胆子。
谢二老爷打了个哈欠。
荆西的冬天一如既往的冷，大雪覆盖了整个天地，一眼望去四处都是白茫茫的一片，看得人眼睛有些疼。
可屋子里却跟外头的肃杀冬天俨然是两个不同的世界。
屋子里摆着猫儿扑蝶的屏风，蝴蝶在花丛中飞舞，活灵活现得让人仿佛置身春日百花村，墙角摆着一大盆桃花。
谢二老爷端坐长条书桌后头，提笔写完最后一个字，而后才冷声喊了一声进。
崔津抖了一抖，立即推了门进屋，长长的哈了一口气，整个人都如同重新活了一遍似地，一面往火炉旁边凑，一面看着旁边的桃花啧了一声：“做的这么像，跟真的没什么分别，得花费不少银子吧？”
谢二老爷冷淡的瞥了他一眼，不紧不慢的把笔挂回笔架，再也不正眼看他一眼，低头整理气自己桌上的公文和信件。
崔津搓了搓冻得都僵硬了的手，一面不忘去看谢二老爷的反应，见他连眼皮都不动一下，才有些不安的往他跟前凑了凑。
谢二老爷手里那封信的火漆便眼熟的紧，崔津打了个冷颤回过神，低声问：“您这是…答应了啊？”
谢二老爷便踹了他一脚，沉声问：“说罢，怎么样了？”
崔津哈了口气，两只手揪着自己耳朵，觉得手不那么麻了，才又放下来啧啧了两句：“没得说，还真是跟这位大人物说的差不离。金源恐怕是没救了。”
谢二老爷不关心金源的死活，他冷声加重了语气：“说要紧的！”
崔津哦了一声，到底正经了许多，老实的告诉谢二老爷：“就是跟大人物说的差不多呗，谢良成和谢良清那两个小子，的确是被寿宁郡主救的。寿宁郡主这个人可了不得，邪门的很，基本上沾谁谁倒霉…”
崔津说着，四处扫了一眼，凑近了谢二老爷：“曹安他们倒霉，都有她的影子…”
谢二老爷若有所思的笑了。
他长得一点儿也不像父亲，是很典型的男生女相，长得跟母亲很像，一双眼睛跟母亲的杏眼差不多，圆圆的，把他整个人衬得格外的慈和。
他笑起来便是一个极好看的人到中年的官员模样，顿了顿才道：“看来之前，那人说她是天生祸根孽胎，也没有说错。”
“可不是。”崔津在谢二老爷对面坐了下来，叹了口气摇头：“这位寿宁郡主的确挺邪门儿的，反正基本上得罪了她的就没好下场的。”
谢二老爷脸上带了一抹嘲讽又讥诮的笑。
是啊，都有本事间接的借力打力，把楚王府都给扳倒的小丫头，能耐能小到哪儿去？
倒是他小看了她了。
不仅能把仇人一个个的都跟拔萝卜一样一拔一个坑儿，还能擅于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资源------永州府那边就来了消息，说是不止是沈琛的人，连锦衣卫也有人过问谢家的事。
这说明什么？
卫安是把郑王吃的死死的了…
谢二老爷不说话，崔津便自顾自的问：“那现在咱们怎么办？”
谢二老爷瞥了他一眼，再看了看手里的信，冷声问：“怎么办？现在除了答应，还能怎么办？！”
他立即又冷静下来，如同没事人一样笑开了：“也不见得就是什么坏事，自从王爷倒了霉之后，我们也一直没个正头主子，整天忙忙乱乱的却不知道到底该往哪儿才好，如同没笼头的马，现在总算有个盼头了。”
崔津便收敛了嬉皮笑脸，看了他一眼嗯了一声，又问：“那…”他咳嗽了一声清了清嗓子：“那他呢，他怎么办？”
他口里的‘他’指的是之前楚王的儿子，谢二老爷不甚在意的冷笑了一声，啪嗒一声将手里的扳指扔在了桌上：“活着也是多余，他手里的势力现在咱们也掌握的差不多了，留着也没用，是个祸害。”
崔津会意，立即应是。
谢二老爷便又道：“这次你亲自进京一趟，该谈的便仔细都谈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