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沁雪听了那名士兵的话,只觉天旋地转,她拼命叫自己镇定,脚步虚浮的走了过去,脸色苍白如雪,锐利的双眸,死死盯着那人,一字一句的厉声问道:“你说…谁是逆贼?”

那士兵被她的神情所震慑,张口结舌的说不出话来。

月无殇笑得越发诡异,好看的手指,轻抵着下颔,突然,指尖蓦地一转,那士兵似痛得更加厉害,不由惨叫连连:“尊爷饶命,尊爷饶命…”

月无殇的眸子邪魅肆意非常,勾唇一笑:“老实听话,就不必受这些苦了,懂么?”

那士兵忍着剧痛,断断续续的说道:“是,是云丞相蓄意谋反,皇上命寒王带兵捉拿,如今,云丞相已被寒王擒拿,而寒王即刻会率兵前来,将相府一举擒获…”

云沁雪闻言,面色变得煞白,本就纤细的身体,几度摇摇欲坠,脆弱得不堪一击。

月无殇的深邃的眸光微微一闪,月色下,那眸似带着一抹血色,他的目光,愈发幽暗深沉,不觉伸手去扶她,低声唤道:“喂, 丫头…”

云沁雪脑中混乱不已,目睹三姐的死,已让她心痛难当,加上母亲生死不明,现在又得知,父亲谋反,成了大逆不道的罪人,而谋逆,则是诛九族的大罪。

一瞬间,仿佛几座大山,齐齐向她压过来,沉重得让她几近窒息,她一直以为,父亲所作的一切,都只是为了保住云家的根基,可万万没想到,他竟存了这样的心思。

看来,东陵弈桀也早也察觉,而今晚就来此了结他的野心,而自己一直被蒙在鼓里,他仅仅只是想保住她的性命,从未想过保全云家,可是,自己又有什么资格,这样要求他?

云沁雪突觉人世间,有太多的无可奈何,眼前的火焰,仿佛像海浪般涌过来,烧得她四肢百骸,都碎裂残落开来。

月无殇牢牢的扶住她,见她闭目蹙眉,额上隐隐渗出汗来,神情极为痛苦,狠心道:“只是这点打击,就承受不了了?”

话刚落地,只听身后一阵大笑,两人本能的回过头去,只见从废墟中,走出一个人影,披头散发,面目空洞,神情疯癫,步伐摇摇晃晃,仿佛随时都会倒下。

突然,她看到了云沁雪,神色骤变,双眸血红,带着怨毒的目光,直直落到她的脸上,恨不得能挖下几块肉来。

原来是…丞相夫人!

云沁雪不由一惊,目光在她脸上扫视片刻,淡淡开口道:“大夫人…”

而王浮香猛地冲了过来,正欲掐住她的脖颈,却不料,被月无殇冷冷挥袖,整个人摔出几米远,殷红的鲜血,从口中喷洒而出…

身体不支的伏在地上,她抬起头来,神情本是痛苦,却咧着嘴笑了起来,露出被血染红的牙齿,显得格外的阴森恐怖,然而,凝着云沁雪的目光,越发怨恨恶毒,疯癫的大笑起来:“都是你,都是这个祸害,把相府给毁了,你这个妖孽…”

她的语调,异常尖锐,像得了失心疯一般,歇斯底里的狂吼着,疯狂的笑声,在火光染红的夜空下飘荡,显得尤为刺耳。

月无殇眉头微微蹙起,冷洌的目光,不由睨视过去,潋滟的眸波流转,颇为不屑的嗤道:“哪来的老妖婆?污了本尊的眼。”

见云沁雪诧然的向他看来,他不以为然的耸肩,对她妖娆一笑,他向来厌恶丑的事物,这天下间,能与他的容姿,相媲美的,恐怕,就只有萧轻寒一人了。

王浮香恼羞成怒,厉声叫道:“你算什么东…”

话未说完,脸上传来火辣辣的疼痛,一道醒目的血痕,赫然印在她的脸上,只见月无殇手持金鞭,笑着邪魅慑人,王浮香正想出口,脸上又狠挨了一鞭。

突然,云沁雪握住了月无殇的手,淡淡道:“让我和她说几句话。”

月无殇微微侧目,抿唇不语,拿出怀中的锦帕,擦拭鞭子前端,随即,收回袖中。

云沁雪蓦然转眸,缓步朝她走了过去,慢慢蹲下身来,垂着眸,低低的问道:“大夫人,你可知道,世上什么样的人最可恨,同时,却是最可怜的人?”

王浮香目光微怔,冷笑道:“你想说什么?”

云沁雪缓缓抬眸,飘忽一笑,低声问道:“你争了一辈子,到头来,还是一场空,值得吗?纵使你万般刁难母亲,她却从未恨过你,可是,于我来看,你根本,不值得她如此。”

王浮香只觉心口一痛,复而吐出一口鲜血, 嘴叫骂,只见血牙森森,冷声喝斥道:“小贱人,你还想教训我?”

云沁雪淡淡的摇摇头,低低道:“我只想问你一句,你可知,我母亲到哪去了?”

王浮香一边吐血,一边哈哈大笑起来,“都死了,云府的人,一个都逃不掉,你不要以为,自己会是例外,你等着,要不了多久,就可以看清,那男人绝情的嘴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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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沁雪不觉身体一震,心中的弦,蓦然绷断,似天地坍塌一般,她木然的看着前方,只觉眼前的黑暗愈集愈多,四周仿佛没了一丝光亮,而心,仿佛麻木的没了知觉。

半晌,她的眼眸有了焦距,微微低首,看着王浮香恍若苍老二十岁的面容,心中不由一软,缓缓蹲下身,费力的将她扶了起来。

王浮香不由一愣,眼眸怔忡的望着她,她真的不懂,为何在这个时候,她还能这样待她,心中坚厚的盾,瓦解开来,想说的话,却哽在喉间:“你…”

云沁雪的目光变得柔和,深幽的凝视着她,低声问道:“当真想死么?还是觉得世间,没什么值得留恋,留在世上,也不过是,生不如死…”

王浮香的心头猛烈一震,身体早没了挣扎的气力,微 着眼 ,沉沉的靠在她身上。

沉寂了半晌,她吃力的伸出手,揪紧她的衣袖,死死的咬着唇,混着血的灼泪,忍不住落了下来,悲怆道:“我的蝶依,才是我这辈子,最珍贵的宝物,是我从小教导她,为了荣华富贵,一定要不择手段,却终是因为这份虚荣,让她丧了性命…我恨你,更恨我自己…”

云沁雪神情一怔,复而抬起眼眸,艰涩的唤道:“大夫人…”

王浮香无力一笑,脸上血泪模糊,气息渐渐微弱,断断续续的说道:“算了,临死前,我就做一回善事,告诉你实情,你母亲不在府中,不过,也只怕是,凶多吉少…”

闻言,云沁雪面色愈发苍白,这时,她感觉到王浮香的气息,越来越弱,抬手,探向她的鼻下,只觉有进无出,细微的气缕,像是即将熄灭的火苗。

这时,周围变得愈加嘈杂,而伫立在身后的月无殇,突然,微眯着眸瞳,轻笑起来,轻勾的唇角,诡异非常。

废墟中的残火全被扑灭,只剩下浓烟滚滚而上,待遮住视线的烟雾散去…

云沁雪看见不远处,一张张黑白相间的锦旗,被人立了起来,旗摆随风飘扬,映着火光望去,只见上面赫然印着,一个醒目的‘寒’字。

忽地,周围燃起了无数的火把,火焰摇曳跳跃,照得四周亮如白昼。

只见一个蹒跚的人影走了过来,身形摇摇晃晃,动作极为迟缓,那人身上穿着玄灰色的衣袍,而身体各处,皆染上大片的血迹,凝成了红褐色。

他手里握着一把利剑,架在一名女子颈脖上,那女子披头散发,似在昏迷之中,剑尖上依稀可见凝结的血珠,剑刃随着火光反射,映照出对方惊恐狼狈的脸庞。

云沁雪蓦地瞳孔一缩,目光中露出惊恐之色,不禁失声喊道:“娘亲…”

云皓晨不禁回头看去,见到不远处的云沁雪,绝望的眸光中,闪过一丝光亮,然而,面对此情此景,他已经无颜,再与她凝眸对视。

这时,靠在云沁雪怀中的王浮香,沉沉的睁开眼 ,望着云皓晨冷峻的脸庞,面容忽然变得悲怆,眼眸眨也不眨,只是,怔怔的看了他半晌,恍惚中,唇角绽放出一抹飘渺的笑。

那笑极美,像是昙花开放的瞬间,刹那芳华…

云沁雪已经无瑕顾及,眼前所见的一切,已经将她的注意力,全都吸了过去。

没多久,她看到一个高大挺拔的黑色身影,在无数的兵卫的拥簇下,缓缓向他们走来,步伐沉稳有力,像是王者亲临天下,尊贵逼人。

胜者为王,败者为寇,从古至今,都遵循着这个道理。

东陵弈桀面色沉重,深邃的幽眸闪烁着异彩,一身玄黑色的银线绵袍,只觉寒涔涔的透着冷意,似有风吹来,他冷决的语气,也似有似无的传过来:“抓起来!”

云沁雪的身体猛地僵住,那熟悉至极的嗓音,携着无法想像的寒气,顺风传来。

刹那间,她全身像是坠进了冰窟,那些阴鸷噬骨的寒意,像利箭般扎进骨肉里,狠狠地刺了进去,既冷又痛,四肢百骸都痛的颤粟。

寒王一声令下,即刻有士兵上前,可这时,云皓晨却扬起狂肆的大笑,眸中疯狂的光芒闪烁,意有所指的看着宋秀荷,冷声问道:“你打算对她的母亲,见死不救吗?”

东陵弈桀目光一冷,倏地,拔出腰侧的宝剑,森冷阴沉的气势骇人,起身一跃,衣袂飘飞,疾风回旋,动作快如闪电。

云皓晨眸中厉光一闪,不得不抽开,架在宋秀荷脖上的利剑迎击,铿锵一声,剑身寒光晶莹骤闪,剑风劲啸之声,蓦然响起…

电石火光间,他只觉眼前寒光四溢,对方的剑气凛冽,如游龙一般幻化莫测,在真气激荡之下,快如雷奔电掣,以排山倒海之势,向他席卷而来,凌厉之极。

东陵弈桀微眯双眸,眼中有着化不开的极致恨意,冷哼一声,嗤之以鼻道:“云皓晨,你有今天的下场,都是你咎由自取。”

而云皓晨却一反常态的迎上,眸中闪过一抹诡异的光芒,作势推开怀中的宋秀荷,利刃没入心脏,他闷哼一声,唇边缓缓溢出鲜血。

蓦地,他扔掉手中的长剑,伸出双手,握住剑身,倏地,用力往胸口一刺。

他的目光狠决,仿佛能听到血肉与利刃摩擦的声音,地上的火光暗影摇曳,像是鬼魅般张牙舞爪,他口中含着鲜血,面容狰狞不已,冷冷的望着东陵弈桀。

忽地,哈哈大笑起来,笑声痴狂,像发疯的猛兽一般,目光中的狠意,愈发浓重,冷笑着低咒道:“今日之事,一定会让你痛苦终生…”

东陵弈桀浑身一怔,云皓晨冷冷一笑,猛地拔出胸口的利刃,噗的一声, 血喷涌而出,溅了东陵弈桀一脸,他目光一滞,不由恍神片刻。

东陵弈桀眼眸一深,意识到他的意图,举手去挡,可最终,还是晚了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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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秀荷痛苦呜咽一声,目光睁大,微微低首,看着从颈部喷出的鲜红,而后抬首,看着东陵弈桀惊惧无措的脸庞,嘴唇张了张,似要说话,可是,却无法发出声音,喉管已被鲜血填满,她的身体,如同一团飘絮坠落…

鲜血喷溅到东弈桀没来得及,收回的手上,鲜红的颜色,只觉触目惊心,他不由狠狠地攥紧拳,仿佛,要将那血迹,捏的四分五裂,却因极度压抑,微微的颤抖起来。

东陵弈桀死死的咬着牙,最不想见到的事,就这么,在他眼前发生,他却来不及阻止。

而害怕、懊恼、悔恨的种子,迅速在心中生根发芽,塞满了整个心房,肿胀引起剧痛,仿佛随时都能爆炸开来。

这一切,快得像是一瞬间发生,又仿佛是一场恶梦,几乎所有人都怔在原地,空气中,漂浮着死寂一样的味道,残酷得没有丝毫生气。

云皓晨阴冷一笑,踉跄的后退一步,低咒道:“东陵弈桀,你永远斗不过我。”

说罢,他闭了闭眼,蓦然回首,死死的盯着云沁雪的方向,唇角缓缓浮现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身体终于不支的倒下。

云沁雪目光瞠大,失声喊道:“娘亲…”

那声音哀绝凄然,划破长空,像是回声一般,在夜空下绵长不散。

东陵弈桀神情一怔,目光扫向他身后不远处,见一抹白色的娇小身影,怔怔的立在那里,他的身形,不由猛地一震,似不相信所见一般,瞳孔蓦地一阵紧缩。

那张毫无血色的小脸,幽深冰冷的双眸,因惊惧而瞠大,里面透出绝望的寒意,看得他痛不欲生,有生以来,他第一次,惊恐到麻木,怔怔的忤在原地,来不及做任何反应。

脑中只有一个念头,纠缠着他的心,不断的追问,她为何会在这里?

心底一直潜伏的恐慌,像是狂风暴雨般,席卷而来…

以极其残忍的力度,切割她的心脏,绞碎他的血肉,撕裂他的灵魂,他极力的压抑着,脸上的神情,却控制不住崩溃,而握住剑柄的手,捏得咯吱做响。

下一瞬,云沁雪以骇人的速度,飞奔而来…

见到父亲和母亲两人,相叠的倒在血泊里,云皓晨的胸口,出现一个狰狞的血窟窿,鲜血汩汩的流了出来,如同泉涌一般…

而母亲的喉颈,已被利刃割裂,只见血色淋漓,那血液,粘稠的流淌下来,浸到他的发上,衣上,目光所到之处,皆是一片妖娆的血色。

浓重的血腥味扑脸而来,她目光呆滞的望着,忽地,双膝一软,直直的跪到地上,身体不停的颤抖着,脸上的神情崩溃,宛如失了灵魂一般。

而王浮香望着云皓晨的尸体,突然,她发狂的尖叫一声,挣扎着想要站起来,一步一跌的向前,可没走两步,便不支的倒在地上。

她不甘的咬着牙,双手死死抠着地面的尘土,身体伏在焦黑的地面上,剧烈的颤抖起来,声音凄厉尖锐,在空气中回荡,字字泣血:“云皓晨…你怎么能…比我先死…”

突然,她抬起头来,目光似刀子般的尖锐,凄厉的嘶吼道:“都是你,是你吃里扒外,如果你一早除掉他,就不会发生今天的事,是你害死了你爹娘,害死了整个云家!”

而云沁雪却一动不动,对王浮香的叫骂,没有任何反应,双眸已没了任何焦距,空洞得骇人,如同一俱行尸走肉。

她低低的垂首,发丝遮住低垂的脸庞,让人看不清表情,只见她双肩剧烈的颤抖,如同刚失去母亲的小兽,她终于意识到什么,不由失声的扑上去,大颗大颗的泪水,滚滚落下,悲哀凄怆的嘶喊道:“娘亲…爹爹…”

心仿佛被狠狠撕开,她恍惚的摇头,不自觉地转头,冷冷的看向东陵弈桀,火光中,一抹黑色直直而立,眼眸幽暗深沉,与她一般的痛楚。

脑中恍惚的浮现,云皓晨临死前,望着自己的那一眼,像是诅咒般的目光,狠狠地撕咬着身上的血肉,仿佛在告诉她,一定要为我报仇。

唯一亲人,都已离她而去…

只觉胸膛里血海翻涌,终于,不堪重负,哇的一声,喷出一口血来,那血色染红了衣襟,像是一朵朵血色梅花,眼前没了一丝光亮,刹那间,陷入一片冰冷黑暗。

一夜之间,她已经一无所有…

东陵弈桀见状,蹲下身来,双手紧紧的抱住她,神情瞬间崩溃,仿佛失去了理智,惊恐万分的嘶喊道:“雪儿…雪儿…”

胸口涌起一阵剧烈的疼痛,心脏被挖出了一个窟窿,汩汩的血水奔流而出,五脏六腑像是被烈火焚烧,整个人都像被锯子,锯得四分五裂开来。

没来得及阻止云皓晨,已让他十分懊悔,见她这幅气极攻心的模样,不禁痛得无法呼吸。

他不自觉地想着,是他错了么?

是他太过自负,只以为一切,都在他掌握之中,是他错了么?

明知云家会有此一劫,当初就不该,牵扯进来,若是将所有的事情,都坦诚出来,也许,还有机会挽回,是他做错了么?

然而,最糟糕的事情,并不仅是如此,他眼睁睁的看着,她身下的血色,像是染料一般,将素白色的衣裙沁染,越聚越浓,鲜红的颜色,刺得眼底发疼。

终于,他意识到什么,不由心胆俱裂,最害怕发生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突如其来的紧急事件,不允许他产生丝毫的犹豫,他连忙起身,对着不远处的莫离,大声吼道:“莫离,立刻将王妃带回府,找大夫过来,要快…”

莫离这才回神,收回震惊的神色,连忙急步赶来,应声道:“属下遵命。”

突然,一阵冰冷的笑声蓦地响起,伴随着一丝淡淡的轻嘲,“好一场人间惨剧。”

东陵弈桀这才注意到,立在正前方的旗杆尖端上,赫然立着一个妖娆的红色身影,戴着面具的脸上,却有着藐视天下的张狂,以及让人不容忽视的阴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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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陵弈桀心内不由一震,俊美的面容上,浮现一抹高深莫测的神色,眸子微微眯紧,深邃 幽暗的眸瞳里,迸射出一道精锐的光芒,直直地逼视眼前的红衣男子。

由于刚才所有的注意力,都转移到云沁雪身上,没立即察觉他的存在,是原因之一,不过,习武之人向来警觉,防心极重,即便是靠身体的敏锐力,也应该有所感应。

可是,这个人的武功,竟是如此高深莫测,将自身的气息完全隐匿,让他毫无所觉,可想而知,此人定是高手中的绝顶高手。

天下间,除了寒月宫的宫主月无殇,还有谁拥有这样,登峰造极的武学造诣?

思及此,他面色骤冷,全身的戒备瞬间全开,眸中森冷的杀气,一触即发,冷声喝道:“寒月宫宫主一一月无殇,来此有何贵干?”

月无殇闻言不由一笑,如月华初绽,妖异异常, 中浮现一抹妖娆之色,饶有兴趣的扬起红唇,戏谑道:“啧,眼神真不错,本尊就喜欢像你这样的美人…”

东陵弈桀闻言杀意顿显,眸中似有两簇冰焰在燃烧,握着剑柄的手愈发紧 ,狂怒的飞速出招,冷声厉喝:“月无殇,你竟敢羞辱本王…”

月无殇不禁妖娆一笑,不以为然的拂袖,微微眯眸,脚踩凌波,飞身向下,浑身宛如一抹妖红,以肉眼无法辨析的速度,在半空中飞速来回,只隐约可见一道银光闪烁。

东陵弈桀感觉到颊边一痛,脸上蓦然出现一抹血痕,小小的血珠沁了出来,他忽地抬首,却见月无殇负手握着短匕掩面,舌尖在刃上轻轻的舔食,挑衅的目光凝望着他,冲他魅惑一笑,将妖娆邪魅的气质,彰显得淋漓尽致。

东陵弈桀只觉脸上犹如火烫,自尊受到了极大的污辱,眯眸怒视,眸中闪动着狂怒的火光,一字一句的咬牙道:“月、无、殇…”

月无殇突地轻笑一声,妖邪的眸色一闪,竟当众调戏起他来,“小弈弈,就算喜欢本尊,也不用对本尊的名字,念念不忘吧!”

东陵弈桀幽深的眸中,迸出一抹狠厉之色,两人以极快的速度对招,刹那间仿佛,天色为之阴晦,空气蓦然冷洌,气氛愈渐凝滞…

四周的黑色锦旗,随风剧烈的舞动,只听见风声呼呼作响,火把上的火焰,被风斜斜的吹向后方,隐约发出细碎的炸裂声。

瞬息之间,二人连战了上百招,双方出招快如风雷电掣,谁也没占到丝毫便宜,剑匕霍霍,火花迸发,众人看得目不暇接,却是触目惊心,两人战到极致,只看到一黑一红的身影,瞬瞬相撞,只听见铿锵的铮铮声,只看到闪动的寒光,火花飞溅。

就在众人以为,不战个几天几夜,难分高下之时,一个始料不及的状况,发生了…

月无殇脸上的面具被震落下来,刹那间,一张妖娆绝世的脸庞,赫然印在众人眼前,眼前的男子,是何等的绝世无双,那股雌雄莫辨的绝美,有着令人屏住呼吸的力量,精致绝伦的完美轮廓,让在场的众人,如同被吸了魂魄一般,恍惚失神。

不过,仅有一个人,看到这绝美之姿,眼神没有任何变化。

东陵弈桀面容依旧冷峻,眉宇间折射出的杀气愈甚,眸中的波光凛冽,透着深不可测的寒芒,刚毅的唇角,深沉地紧抿着,似在隐忍着什么。

月无殇白玉无瑕的脸上五官精致,一头乌黑柔亮如瀑的长发倾洒在肩上,让所有女子都为之妒忌的完美身形,肌肤细滑如同凝脂,散发着珍珠般润泽的光泽,最具诱惑力的,是那双狭长媚惑的血色眼眸,独有异色的双瞳,呈现出来的蛊惑,令人窒息。

邪魅的眼波,似含着轻烟,顾盼流转间,便能颠倒众生,尤其是左眼角下,那一颗摄人心魂的小泪痣,宛如惊世之作,他美得惊心动魄,美得恍若虚幻,让任何人自惭形秽、自叹不如,却又无法让人移开视线。

而此刻,两人的视线炙热相对,互不相让,目光在空气中碰撞,隐约有股火花在咝咝燃烧,四周的空气,好像都被凝固起来,气氛变得十分诡异…

月无殇面色沉凝,似乎惊怒于自己的容貌,显露出人前,眸子微微眯起,似笑非笑的眼眸难掩其中的戾气,冷声道:“东陵弈桀,你可知打落本尊的面具,要付出何等的代价?”

他平生最忌讳的一件事,就是自己雌雄莫辨的容貌,所以,平时都是以面具示人。

东陵弈桀目光微寒,眸中掠过一道冷洌的光芒,薄唇轻抿,冷声嗤道:“传闻中的天下第一,也不过如此…”

月无殇邪邪的勾唇,冷嗤一声,沉声宣誓道:“东陵弈桀,给本尊记住,本尊必将你此生最珍贵之物夺走,以洗今日之耻。”

说罢,宽大的袖摆甩开,纵身一跃,只余下魅惑的尾音,飘然离去…

见状,众将立刻上前,一行人打算追上去,东陵弈桀眉心紧皱,冷声命令道:“不必追了,立刻回府`!”

话音一落,他微微弯下身,手紧紧的捂住左肋处,血水从黑色的衣袍晕染开来,落下一片暗黑的湿痕,掌心一触,已是鲜血满布。

梨花苑的厢房内,云沁雪躺在床榻上,秀眉紧蹙,双眸紧闭,浑身冷汗淋漓,双手紧紧的抓着被褥,掐出了道道褶皱,牢牢的攥紧,手许是太过压抑,而引起过分的痉挛。

腹部传来一阵阵剧烈的疼痛,然而,即使是这股真实的的痛楚,却让她不知自己身在何处,心脏仿佛要从中炸裂开来,炸得四分五裂,而血肉,被利器狠狠的绞碎。

四周仿佛有漫天的大火,即将要焚烧到自己,火灼痛着身上的肌肤,欲将骨头燃成灰烬,像是置身于针毡之上,密集的针尖扎入骨髓, 一寸的感官神经,都传递着生不如死的痛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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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忍不住痛苦的扭动,身体却丝毫动弹不得,那火势越来越大,已经蔓延到了眼前,巨大的火龙吞噬了自己,耳畔响起的,全是火焰灼烧肌肤的咝咝声。

不知过了多久,那火焰渐渐淡去,似乎所有的一切,仿佛化成了灰烬,随风散去…

整个世界,陷入了一片黑暗,她置身于一个寂静漆黑的空间内,永远的只是一个人,害怕、恐惧、寂寞,许多的负面情绪包围着她,她惊恐的抱着头,蜷缩在那里,一动也不动。

在即将绝望崩溃的一瞬间,黑暗中,突然衍生出一抹耀眼的光明。

她蓦地抬首,模糊的视线里,出现了一个高大的身影,挺拔的身姿优雅而立,她惊喜的站了起来,那人回过头,笑着朝她伸出手,那绝美又熟悉的容颜,瞬间让她热泪盈眶,随即,扬起一抹灿烂的笑容,飞快的向他奔去…

紧紧的拥抱住她,轻吻着她的面颊,墨玉般的眼眸光华内敛,深情款款的凝望,其中蕴含着溺死人的温柔,在她耳边呢喃轻语:“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

那瞬间,她不禁欣喜若狂,自己仿佛得到了全世界,似乎要随着这幸福的感觉,飘然离去,然而,当她紧紧回拥住她,嘭的一声,他的身体,化成了一团青烟,消逝不见。

最终,她环抱住的仅仅是空气,悬在空中的双手,不可遏止的颤抖起来,她满目惊慌的四处张望,然而,他的身影,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就在这时,脑中出现一个凄厉尖锐的声音,不断重复的说着:“都是你,是你吃里扒外,害死了你爹娘,害了整个云家,你这个祸害…”

她不断的摇头否认,不是我的错,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