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为了那个女人,四嫂与四哥产生隔阂,那多不值,当初如果不是她,四哥也不会变得如此无情,走了就不要回来,他很是不屑柳悦儿的作风。

东陵弈桀微微颔首,却是不语,东陵云轩目光一闪,叹了口气,忽地沉声问道:“那云府的事,四哥打算隐瞒四嫂吗?”

东陵弈桀垂下眼眸,手中拿着黄色的娟帕,轻轻摩擦着宝剑的刃身,微微皱眉道:“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多嘴?”

东陵云轩抬眸一瞥,意味深长的说道:“我这是关心你,不想你日后,成为孤家寡人。”

却见东陵弈桀置若罔闻,东陵云轩不禁拧眉,眸中闪过一丝郁色,低声劝告道:“不如将实情告诉她,免得她日后怨你…”

从一开始,他就对云沁雪抱有好感,像那种温婉的女子,配四哥真的很合适。

况且,她好不容易让四哥再度敞开心 ,若是因为误会,而错失了这段姻缘,只怕日后四哥后悔,也都来不及挽回了。

东陵弈桀闻言,嘴角不由勾起一个冷笑,如果解释有用的话,那世间,就不会产生这么多误会了,蓦地转眸望向他,沉声告诫道:“此事我势在必行,你不必多言。”

东陵云轩微微一愣,目光略带困惑的看向他。

东陵弈桀目光斜视,利落的将剑刃收鞘,随即优雅起身,看了东陵云轩一眼,眼眸中流露些许暖色,声音平淡地道:“很晚了,回去歇息吧。”

东陵弈桀目光一沉,倏地眯起双眸,眸中的锐光闪烁,沉声道:“云府的事,不必你插手,我有另外的事,交代你去做。”

东陵云轩怔怔看着,眼中流露出慎重之色,方才正色道:“是。”他的四哥,在他心底,永远都是坚不可摧的,可是,总觉得,他有什么地方,和以前不一样了。
169
院子里忽然起了一阵风,院中的树木,被吹得沙沙作响,大有山雨欲来风满楼之势。

东陵弈桀在书房门口立了一会,深黑的双眼望着天边的方向,目光蓦然变得幽暗深 ,衣摆被风吹得乱扬,他抬手理了理,随即垂眸,转身将房门推开,进了屋内。

莫离早已候在房内,见东陵弈桀走了进来,面色转为沉凝,低声拱手道:“王爷。”

东陵弈桀点头颔首,若有所思的看了他一眼,低声问道:“情况如何?”

莫离面色沉凝,立即拱手道:“云皓晨己是慌不择路,待明日一过,必将大势所去。”

东陵弈桀缓缓转身,目光幽远而深邃,仿佛被云雾遮蔽的茫茫苍穹,怎么望也望不到尽头,沉声道:“那老狐狸没有必胜的把握,是不敢轻举妄动的!”

莫离闻言目光一沉,冷声道:“王爷的意思是,他最后的一张王牌是王妃?”

东陵弈桀不由皱了皱眉,莫离自知犯了忌讳,立即识趣的住了嘴,而东陵弈桀沉思片刻,方才开口道:“她是本王的弱点么?”

他的嗓音沉稳平静,察觉不到丝毫的情绪,莫离这才意识到,他是对自己说话,不禁尴尬的咳了咳,面有难色的说道:“这个,属下不敢妄自断言…”

话未说完,只觉一道犀利目光,冷冷看过来,忙敛了神色,正经道:“王爷对王妃的用心, 下们皆看在眼里,不过,您自然有您的思虑。”

书房内的烛火,微微摇曳,映的东陵弈桀脸部的轮廓,格外分明。

他微微皱眉,目光愈发深邃难测,稍稍侧过头,不由冷冷一哼,低声道:“他以为这样,就可以阻止本王么,可笑之极。”

莫离思虑的片刻,才沉声道:“不过,虽然云皓晨对其母女薄幸,但毕竟王妃是在哪里长大,相府有难,她必然不会袖手旁观。况且,王妃心地仁善,属下猜想,若是有一天,云皓晨变得一无所有,她只怕也不知道,该如何处置他,毕竟,他是她的父亲。”

东陵弈桀这才抬头犀利看他,勾唇道:“你倒是清楚得很。”

莫离连忙低首,沉声道:“只是旁观者清。”

东陵弈桀微微一叹,旁观者清,难道自己,已经陷入迷雾之中,无法自省了么?

莫离见他不再说话,迟疑的唤道:“王爷?”

东陵弈桀眉目渐冷,似乎陷入了沉思当中,忽地转身,背对着他,冷声说道:“本王自然知道孰轻孰重,你且退下吧。”

莫离松了一口气,忙拱手道:“是,属下告退。”

当天夜里,云沁雪正要入睡之时,听到一阵悠扬的箫声,箫声低回悲凉,如水一般缓缓淌过,似雾一般轻轻飘过,带着无法言喻的忧伤和悲怆,从风里脉脉流出,誓要将人内心深处,隐藏着的忧伤勾起,让人悲从中来。

是谁,吹起如此悲凉的箫声?是他吗,不可能的,她从未听过他吹箫,那样的男子,何以懂得悲凉为何物呢?

然,那箫声像无形的绳索,缠绕着她,悠婉的音律中,散发出的萧索和落寞,如同朝雾般,笼罩着她心头,即使是烈阳也驱之不散。

云沁雪靠在窗边的软榻上,听对方吹了一夜,直到天际,升起了鱼白肚,她才叹了口气,起身走向床榻,沉沉的坠入了梦乡之中。

晨曦的光晕,清冷的没有温度,东陵弈桀一袭黑衣,伫立在院中,愈加显得遗世而孤立,莫离静静站在他身后,轻声唤道:“王爷。”

东陵弈桀缓缓回身,随手将手中的玉箫回转,放到了腰间,终究是不舍离去,只是看一眼也好,他这样告诫自己,她的泪水,会让他心软。

他缓步行至厢房外,推门走了进来,莫离在他身后,不由叹了口气。

东陵弈桀伫立在床前,脸色微垂,背光在暗隐里,看不清此刻的神情,而天青色的帐幔,薄如蝉翼,低垂着,遮住了里面的人。

他伸手撩开纱帐,见里面的人儿眉心微颦,乌黑的秀发泻了一肩,落到雪白的衣上,黑白分明,黛眉若远山,长睫似蝶翼,俏鼻若琼瑶,红唇似樱花。

他静静的凝视了半晌,眸中的深情,好似一张网密集。

这时,风吹动支起的窗扇,发出吱呀的拍打声,在寂静的屋内,显得尤为刺耳,缓缓走过去轻轻关上窗扇,复又走到床前,缓缓伸出手,想碰触她一下,手指却在半空中停驻。

终于,像是下定决心一般,他迅速别过眼,转身离去。

门外,莫离等候多时,东陵弈桀的黑眸微眯,眸中迸出几抹深沉的杀意,对莫离漫不经心的说道:“走吧。”

天边飘来一层乌云,浓浓的堆积如山,沉沉的压在头脑上方,仿佛随时都会坠下来,远远的,瞧着只觉压得让人极难呼吸,胸口闷的都喘不过气来。

云沁雪看着天边的黑云出神,神色有些凝重,眸中隐隐带着一丝轻愁。

一阵风吹了过来,沁到骨子里,早已觉得麻木,只听那风声,擦过耳畔发出呼呼声,束发的发带,随着发丝抽到脸上微痒,然,心底却涌起一股莫名的疼痛。

用过晚膳,云沁雪独自坐在画画,屋里薰着适于孕妇用的暖香,扑面的红烛点燃,一堆堆的蜡流下来,似一颗颗血泪,她信手画了一副寒梅图,在空白处题了一首小令。

突然,她感觉右眼皮突然猛跳,顿时有些坐立不安起来,仿佛带着不好的征兆,就在这时,门外传来极轻的敲门声。

云沁雪微感诧异,抬眸间,便见到琴儿立在门口,手里捧着一个冒着热气的汤碗。

远远的,就能闻到让人垂涎三尺的香气,她缓步走了进来,将粥盅放到桌上,揭了盖子,冲着云沁雪转眸一笑,柔声道:“王妃,奴婢帮您熬了点莲子燕窝粥,趁热喝了吧。”

云沁雪回望了她一眼,淡淡一笑,轻声道:“咱们一块喝吧。”

琴儿闻言不禁怔忡几许,却没有马上推辞,点点头,淡笑道:“那奴婢再去拿个碗来。”

云沁雪含笑点头,见她推门走了出去,眸子微微眯起,若有所思的望着粥,百无聊赖的拿着汤勺,在粥里打着转,没多久,琴儿便回来了,手里拿着一个瓷碗,唇角含着浅淡的笑,低声道:“王妃,这粥还是趁热喝的好。”

说罢,拿了碗兀自舀了粥,递到云沁雪的手边。

云沁雪闻言忽地抬眸,接过她手里的瓷碗,眼眸却怔怔的望着琴儿,只见她睫羽微微垂落,眸光隐隐闪烁着,也只是在一刹那,即迅速隐了去。

而云沁雪的目光越发澄澈犀利,仿佛任何心虚不安,都在那样的注视下,无所遁形,勺起一口粥,伏到唇边,淡淡道:“琴儿,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琴儿的手不由一抖,却强自镇定的抬起头来,淡淡道:“王妃为何这么问?”

云沁雪缓缓垂下眼 ,只觉心中既失望又失落,夹杂着许多的复杂情绪,心仿佛渐渐变得冰冷起来,将手中的粥放到唇边,欲要吃下。

琴儿目光一颤,纤细的肩头,微微一抖,连忙伸出手来,夺走她手里的碗,扑通一声,跪到了地上,声音压抑且低沉:“奴婢该死。”

云沁雪见状忙上前扶她起来,低声唤道:“琴儿…”

琴儿蓦然抬起脸,眸中的水光浮动,低声解释道:“王妃,请您不要误会,这粥中并没有什么毒药,只是放了一点,让您昏睡三天的药,而且,对腹中的胎儿也不会有影响。”

云沁雪缓缓的闭着眼睛,脸上的神情哀伤失望,低低的问道:“是他的主意?”

琴儿不由一怔,愈要辩驳,却见云沁雪抬手,冷冷目光直视,让她住口。

云沁雪坐在床榻上,目光愈发冷凝,一个个念头窜入脑中,隐隐约约猜了什么,轻寒说京师会有内乱,那么相府,东陵弈桀还有她,必然不会没有牵连,一张张没有头绪的网,交织在一起,只觉缠绕在胸口,紧紧地被卡住喉咙,堵的她无法喘息。

一阵阵冷风吹了进来,将半阖的窗扇,吹得吱呀作响,她抱着被褥,试图让身体不再那么冰冷,转眸,看着外面的月光,透过窗扇烙下的暗影,微微摇曳,心中有什么开始清晰起来。

即使再怨恨自己的父亲,可是,相府的上上下下,她终究不能漠然处之,该来的,总是要来,再怎么不愿面对,怎么抗拒,却还是会来!

为什么要瞒着她,为什么连一个解释,都不愿给她,甚至蛮横的叫琴儿,给她喂下昏迷的药物,她并不是蛮不讲理之人,朝堂争斗,历来避免不了伤亡。

可是,只要他愿意,事情不是还有转圜的余地吗?

许是坐得久了,她的手足愈发冰凉,像是身体埋在冰块里,那冷洌刺骨的寒气,像一根根针钻进骨髓,冰冻了血液,仿佛,整个身子都没了知觉,直到琴儿惊慌的叫她,她才会过神,恍惚的一眼,只觉模糊一片,眼眶灼烫,湿湿的液体覆盖,半晌,只觉一片冰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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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渐渐深了,而云沁雪就这么一直坐在床榻上,一动也不动,琴儿完全猜不透,她此刻在想些什么,心里不由慌乱起来,云沁雪低垂着头,乌黑的发丝散落下来,遮住了她的脸庞,让人看不清她的表情,半晌,才见到她稍微动弹了一下。

琴儿不由叹了口气,眉心一直紧蹙着,她真的不知该如何安慰,毕竟,这是王爷的命令,他的作法,固然霸道,但最终的目的,还是为了王妃好。

云沁雪突然起身下榻,转眸望着琴儿的眼睛清明澄澈,一闪而过的流光,似清澈的泉水般淌过,只听到她低声的吩咐道:“琴儿,去拿件披风过来。”

琴儿闻言,眸中露出一丝慌张之色,赶紧说道:“王妃,此事万万不可,上官大夫交代过,您现在的身子很虚,即使是风寒,也会对您和该子,造成很大的危险,这么晚出去,万一出了差错,奴婢实在没办法,向王爷交代…”

云沁雪微蹙黛眉,抬眸看着她,那目光锐利万分,让人不敢直视,倏然冷声道:“琴儿,你若是执意拦我,那就只能留下我的尸首,你应该明白,我是认真的…”

琴儿怔忡的望着她,眸中复杂的目光隐隐颤动,沉思了半晌,幽幽的叹了口气,缓声要求道::“王妃要出去可以,不过,请您带琴儿同行。”

云沁雪微微一愣,眸光盈盈闪烁,复而点点应诺,琴儿这才转身,缓步行至衣柜,从中拿出一件梨白色的纹花披风,利落的帮云沁雪穿戴好。

云沁雪蓦地看了一眼窗外,见外面的夜色漆黑浓重,只看得到树枝斑驳的暗影,神情变得愈发凝重,低声道:“走吧。”

出了梨花苑,两人幸运的躲避掉巡视的侍卫,幸亏琴儿的武功不弱,两人总算是顺利的来到了前院,由于云沁雪不会骑马,两人只得退而求其次,先出府,然后,在外面顾一辆马车。

琴儿选择从较为隐匿的门口出去,却不料,那出口却伫立着两个人,皆是一袭黑衣装扮,笔直的站在那里,两人转过身来,眉目在昏暗的灯光下,隐约可见,正是付凌和齐远。

云沁雪和琴儿心中一惊,两人皆停下了脚步。

齐远一双锐目,直直的看向云沁雪身后的琴儿,冷声喝道:“琴儿,你没有好好看着王妃 ,却带她出来,你可知罪。”

云沁雪心中一乱,复而回眸,低声道:“此事与她无关。”

付凌的目光沉锐,一动不动的站在出口处,仿佛像一座稳固的大山,让人难进分毫,他面无表情地说道:“王妃,夜已深了,请您回去歇息。”

云沁雪深吸一口气,目光冷洌地望向他,努力稳定心中的情绪,冷声喝道:“本王妃要立刻出府,你们都给我让开!”

付凌没有回话,只是迈着沉稳的步伐,一步步的朝她走来,云沁雪不由握紧双拳,他却是边走边说:“王妃,属下不能放您出府,倘若您想硬闯,那就恕属下们无礼。”

云沁雪目光一冷,那种语气中的压迫感,不是一个属下该有的,见他愈来愈逼近,忍不住沉声喝道:“你既视我为王妃,就应该有做属下的本分。”

付凌却不为所动,只停了脚步,沉声说道:“王妃,这是王爷的吩咐。”

云沁雪不由凄然一笑,心突然在这刻彷徨起来,果然一切都如他所料,她必须回相府看一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她要亲耳听他解释,复而厉声开口:“让开!”

这一声,让几人都僵持在那里,这时,突然从上方传来一阵冷笑。

几人听闻,齐齐抬头朝那屋顶上望去,只见一抹红色身影伫立,脸上带着一个半脸面具,乌黑的发丝被风轻扬,他的唇角微勾,似笑非笑,锐利的目光,在几人身上扫视。

最后,视线直直的落到了云沁雪的身上。

云沁雪不由一惊,只觉那目光太过犀利,像是能将她生吞活剥,付凌和齐远箭步上前,挡在云沁雪身前,暗握兵刃,警惕的喝道:“什么人?”

神秘男子却视两人于无物,目光落到云沁雪的脸上审视,眉心微微蹙起,喃喃自语道:“啧,品味真够差的…”

云沁雪不禁感到危险,见那火红的身影一闪,直直朝她飞了过来,付凌和齐远立即冲上去挡,还未看清他如何出手,两人就已被振开。

恍惚中,云沁雪感觉腰上一紧,她才发觉,他已带着她,跃向空中,她不禁挣扎起来,愤怒的叫道:“你想做什么?”

红衣男子侧目睨她一眼,似不屑,似轻佻的邪魅一笑,说得理所当然:“干什么?你放心,本尊对残花败柳,可没有兴趣。”

云沁雪不禁气极,咬牙压下心中的羞愤,冷声道:“你是什么人?”

红衣男子勾了勾唇,纤细修长的手指,在肆无忌惮的风中划过,似笑非笑的魅声道:“本尊是受人所托,你不是想出府么,那就如你所愿。”

到达相府时的景象,让云沁雪整个人震惊到当场,眼前的一切,烟雾弥漫,火光冲天。

仿佛能吞噬一切的漫天大火,攀着夜幕直冲天际,周围烧焦的植物,发出刺鼻的气味,火光中,昔日的朱阁琼楼,变成残垣断壁塌陷下来,发出噼里啪啦的撞击声。

浓烟滚滚,火星乱溅,仿佛一个不慎,便会坠入这烈焰中,很快化成灰烬。

神秘男子找了一处绝妙的位置,慵懒的卧靠,眼帘微挑,看着漫天飞舞的火焰,妖娆的眼眸中,滋生出一抹艳色,笑得肆意妖邪,“真是美景…”

云沁雪双脚被钉在原地,一步也无法动弹,任那火焰将脸上灼的火烫,身子终于不自觉地颤栗起来,她不敢相信眼前所见,语无伦次的低喃:“怎么会…这样?”

这里怎么会是相府,根本看不出昔日的面貌,琳琅满目的雕廊画栋,小桥流水,鸟语花香什么都消失不见了。

只有漫天的火,烧得焦黑的廊柱,散发的浓烟,呛得人忍不住流下泪来。

突地,脑中闪过一张慈爱的脸庞,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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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沁雪的心口,像是被重物撞击,一阵剧烈的紧缩,她从没有被火势烧到的地方进入,沿着院中熏得焦黑的石板路跑去,浓烈的烟,随着风势涌了过来,呛得她猛烈的咳嗽起来。

她猛地环顾一看,却见来路已被烈火蔓延,四周一片火 ,而以前居住的院落,现在,根本看不清方向,被火光熏照的脸变得通红,有种被烈焰炙烧的疼痛。

她茫然无措的在原地徘徊,突 生一股穷途末路的感觉…

忽然,她听见不远处,嘭的一声巨响,本能的回过头来,只觉一阵浓烟,直直的袭过来,顿时呛得无法呼吸,她忍不住捂着唇,剧烈的咳嗽,慌乱中感觉头顶一阵热浪袭来,她猜想应是木柱被火烧残,塌陷下来,心中惊骇万分,却是躲闪不及…

这时, 地腰间一紧,身体顺势一携便落到几步外,那木柱重重得落下来,砸到云沁雪刚才所立之处,激得火星乱溅,她咳的泪流满面。

依稀看到烟雾中,身旁的高大男子红衣似火,邪魅的眸子微眯,低沉磁性的嗓音,好似天籁般惑人心魂,“记住了,本尊救你一命,你这条命,便是我的。”

云沁雪闻言面上一恼,本欲道谢的话,到了嘴边,忽然,转了语调:“向你道谢,简直是多此一举。”

红衣男子邪肆一笑,笑得意味深长,下一瞬,他眸波流转,目光落到不远处。

云沁雪寻着他的视线望去,见滚滚浓烟中,隐约出现一个纤弱的人影,一下子,火光摇曳,嘭的一声巨响,那人被火柱压在地上,她瞧不清那人的面目,只听见对方,发出痛苦的惨叫,依稀将手朝这边伸来。

云沁雪看到看到那人腕上的金镯,身形猛然一震,眸中还带着一丝不确定,脚却不由自主的走了过去,忽然,红衣男子蓦地伸手,勾住她的纤腰,黑瞳波光潋滟,极美的手指,轻点着她的面颊,唇角轻勾,妖魅一笑,足以颠倒众生,“丫头没有本尊的允许,你不可以去死。”

云沁雪面色一白,复杂的眸光闪烁,忍不住开口求道:“求你,带我过去。”

红衣男子微微皱眉,随即,暧昧的拥住她,低低的轻笑起来,带着面具的脸缓缓靠了过去,如墨般的长发,泻了一肩,他伸出粉嫩红舌,舔食她的脸颊,慵懒的眼眸,笑意盈盈,带着妩媚和若有若无的挑逗,略带沙哑的声音,拂过她的耳膜,“求本尊做事,可是要付出代价的。”

云沁雪目光一怔,面容瞬间变得呆滞,而后清醒过来,惊蛰的推开他,后退一步,恼怒的喝斥道:“你再动手动脚,休怪我不客气!”

红衣男子非旦没怒,反而轻勾起唇角,目光瞟着那人的方向,喉间逸出一抹轻笑,低声道:“别说本尊没提醒你,那人快撑不住了。”

云沁雪完全应付不了这种邪肆的男子,眼看救人要紧,正欲开口之时,红衣男子点住她的唇,蓦地抱着她,脚下飞驰,左右躲闪,面前的木柱,一根根倒下。

火光中,云沁雪看到了那被压在火柱下的女子。

女子听到她的叫唤声,艰难的抬起脸来,只见她苍白如纸的脸色,神情痛苦扭曲,目光凄然的望着她,红唇颤抖着,想要说话,却什么也听不清楚。

云沁雪心中猛然一震,不由情不自禁的叫出声来:“三姐!”

三姐早已出嫁,怎么今日会在府中?

三姐性格懦弱,但却是几个姐妹当中,性格最好的女子,善良又柔弱,虽然,平时感情不深,可是到了这个时候,她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她惨死。

由于被火炽烤着,云若然的身体,痉挛一般的抽动,冷汗淋漓,她死死的咬住嘴唇,神情痛苦至极,拼命忍着疼痛,指甲掐到了肉里,然而,火势越来越大。

云沁雪将手伸了过去,紧紧的抓住她的手,并使出全身的力气,拼命将她向外拖。

云若然虚弱的摇摇头,泣不成声道:“七妹,我不行了,我的腿已经…你放手吧…”

就在这时,不知有什么东西,被火一烧嘭的爆裂,点点星火碎渣,飞速的弹落飞溅。

红衣男子倏地抱着云沁雪,迅速的向后倒退,一块巨大的屋檐砸落下来,挡住了她眼前的所有景象,一片火光中,云若然凄厉的惨叫,划过天际,痛苦的呻吟,变得愈来愈轻,纤瘦的身体,迅速淹没在愈演愈烈的大火中,烧成灰烬。

云沁雪瞳孔猛地一缩,泪水夺眶而出,怔怔的蹲了下来,捂着脸庞哭泣,喉咙发出艰涩的哀鸣,哀伤难抑,三姐就这样,在她眼前去了,她却什么,都做不了…

红衣男子眸光一黯,伸手扶住她的肩头,随即,收敛了神色,忽地低声道:“丫头,你不是要去找你母亲么?”

云沁雪闻言,方才猛然惊醒,倏地站了起来,疯了似的,向宋秀荷所在的院子跑去。

红衣男子眸中妖娆的雾气散去,不禁微微一叹,迅速举步跟了过去,轻寒那小子,只说要保护她的安全,可没想到,这小丫头,会这么麻烦。

远远的,就听到杂乱的脚步声,两人隐到暗处,只见是几个士兵,手里正举着木桶泼水,水光过处,只听发出刺啦的声音,另外几个拿着兵刃,在废墟中找着什么,像是找了许久,便回头大声道:“这么大的火,只怕早烧成焦炭了,哪还能找出人来。”

那士兵的叫嚷的声音,落到云沁雪耳里,像是一道惊雷闪过,瞬间,仿佛天快要塌陷下来,她只觉耳畔嗡嗡作响,身体僵硬在那里,连泪水都凝固了,只觉浑身彻骨的寒冷。

母亲,还有小玉,被烧死了…

这个消息,宛如晴天霹雳一般,她的双手颤抖个不停,抬脚正要冲过去,手却被红衣男子拽住,她茫然的回头,见他的目光幽然,下一瞬,又恢复了不正经的模样。

魅惑的眼波瞅着她,冷哼一声,嘴角勾起一抹讽笑:“丫头,你不光人长得丑,连脑子也笨,找不到尸首,那不正表示,人可能没死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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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说不定,母亲已经逃出去了,云沁雪惶然的想着,身体突然没有力气,瘫软的蹲到地上,双手颤抖个不停,好半晌,才将情绪镇定下来。

忽然听到一人命令道:“你们几个,跟我来,那边发现一个女人。”

云沁雪心头不由一惊,蓦地抬眸,再也控制不住,打算冲出去时,脚下踩到一块瓦渣,细碎的声响,却惊动了那几个士兵,回头惊喝一声:“谁在那…”

话音未落,红衣男子不知做了什么,那几名士兵,纷纷倒在地上,面容狰狞扭曲,身体抽搐痉挛,口吐白沫,模样十分骇人。

他身上的红衣似血,黑发张扬飞舞,缓步行至他们身侧,神情冷邪,抬脚,踩在其中一人的脸上,妖魅的笑道:“好好回答本尊的问题,否则,本尊有的是办法,令你生不如死…”

几名士兵瞳孔放大,惊恐得口齿不清起来,见状,红衣男子眉梢轻挑,嘴角勾起一抹邪笑低声问道:“这相府如何起火了,府中其他人呢?”

那名士兵目光惊恐,不觉颤声回道:“这位尊爷,我们也不知道,丞相叛变,欲弑杀皇上,小的是奉命捉拿逆贼余孽,不知怎的就着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