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猩猩和明堂是先走的,段凯比较倒霉,要带着大部队龟行,还要去芎关接着林中浩,十好几万人,路过各州府得把人原来的兵给丢下来,不知挪个把月能不能挪回京城。所以一大早,所有的人所有的马都动起来了,不能耽误时间,赶紧回朝领赏重要。

我路过那囚车队时,没有看项语一眼,我知道他也不愿意看到我,两不相见最好,他需要用下半辈子来好好反省自己,如果皇上开恩还肯留他性命的话。
先赶回了锦南别院收拾东西,明堂坚持要一个曾接受过追踪任务的士兵带他去寻陆娟娘的住处,可寻到了那里,自然是人去院空,啥啥没有。我知他心里憋着气,便好言劝慰他,凡是干坏事的自会碰见人收拾她,你吃一堑长一智下次记住教训就行了,人总是要长大的,这些教训以后会变成你生命里宝贵的财富,我与师兄好好照顾你保护你,我们才是一家人嘛,不要想那么多了。结果,这番话竟将明堂的泪给煽了下来,差点没给我个大拥抱,充满感情的说:“曹天歌,还是你对我好。”
是的,还是我对你好,可是你为什么就是不肯喊声师姐呢?

我对马车现在是深恶痛绝,收回以前屁股颠八瓣的说法,这次回京城,足足颠成了十六瓣,途中我数次强烈要求下车步行,均未获批准,依稀仿佛记得很久以前猩猩曾说过要我跟车跑的话,我真的愿意跟车跑了,他又不干了。待我叫苦不迭揉着屁股跳下马车时,丞相府前的一幕让我顿时消除了疲劳。
马车刚一停稳,便听见喧天的锣鼓声响了起来,我急不可待的跳车,撞入眼帘的竟是这样一种情景。
二十多个红衣红裤的少年,将大鼓架在了丞相府的门口,正擂的热火朝天,伴着咚咚咚咚呛的节奏,一帮绿衣少女,手上扇呼着大红绸子,转着圈子变幻队形,几个黑衣汉子举着七色旗帜舞的劲道十足,一派热烈气氛。我禁不住咧开大嘴就乐,哈哈哈,怎么没见舞龙舞狮踩高跷的呀,难道这里不兴这个?
猩猩下了马车,这边一站定,那边所有的演员们都站直了身子,大声叫道:“恭迎丞相凯旋归来!恭迎丞相凯旋归来!”那叫一个整齐,一听就是排练过的。
猩猩抱拳道:“多谢各位!”我忙跟着举了举手,沾光的感觉真好,好歹咱也是从战场上下来的。
嫣然和小米从门内飞奔而来,小米还是那憨厚模样,见着我们就知道嘿嘿。嫣然就奇了,到了门口竟也不忙着往我怀里奔,先双手扶住门边,蹙着眉,含着泪,身体前倾,又激动又哀怨的看了我一会儿,那姿势真像琼瑶戏里常见的多年未见男主的女主一个模样。我哈哈大笑,伸开双臂,丫头这才飞了过来,呜呜就哭,行了,我这不是回来了么?不用担心,猩猩的原配还是我,你没机会去伺候坏女人了,哈哈哈,开心!无比开心!

四牌楼内干净极了,嫣然恐怕是天天坐在这儿盼着我呢。我上楼看看,下楼看看,院子里再转转,不过个把月的时间,居然觉得似有五六年没回来了一样,看哪儿都觉得顺眼,摸什么都觉得舒心,就像…流浪多年又回到了家。
洗完澡换身干净衣裳,特地选了件白裙,好好梳了个姑娘头,一扫这段时间的假小子形象,蹦达蹦达的去莲院寻猩猩,到了莲池前,我停下了脚步。

莲池此时正是一年中最难看的时候,七零八落的枯杆交错盘缠,水上现了凌乱的浮萍,一副荒落景象。想到第一次看见莲池时的情景,我不禁微笑,时间过去太久了,我已忘了我最初的梦想。
猩猩一从莲院走出,正看见我对着莲池傻乐的模样,我扭头看看他,笑道:“你瞧你这池子都荒什么样儿了,比我楼后那水塘还难看呢。”
他换了干净的白衣,绑了整齐的头发,脸面收拾的干干净净,黑瞳闪着星光,薄唇带笑轻抿,好一个翩翩佳公子的形象,近来他的笑容很多,不知道是不是俘虏我这颗佳人心的缘故,嘎嘎!
猩猩道:“很久没有回来了,这莲池也荒了。”
“现在是冬天,到了夏天应该就漂亮了。”我的眼睛又看向莲池,“师兄,为什么你要给自己的院子起名叫莲院,为什么你要种那么多的莲花?”这个名字困扰我许久了,现在虽不再生气,可我仍想知道来历。
“我搬到此处时,就已有了莲池,自然院子就叫了莲院,没什么特别的原因。”
“啊?”我一呆,“就这么简单?”
猩猩笑着摇摇头:“就这么简单,你又想到哪儿去了?”
是啊,我想的可深可远可复杂了,差点恼羞成怒把一个好男人给甩了。
“嘿嘿,我没想哪儿,我就随便那么一问。”
猩猩道:“你若想做,就去做吧。”
“呃?做什么?”我眨巴眼没听明白。
“在你到这里第一天的时候就想做的事。”
我跳起来;“拔了莲花改成游水的池子??”
猩猩颔首。
哦买疙瘩,你早对我说这话多好,说不定我早就游上了。现在才说,我又…我又不想拔了。这到了夏天,也是一道美景,还能有莲蓬吃,游水的话…一池死水换起来太不方便。
我指着那莲池道:“就暂且饶你们一命罢,若是夏天花开的不漂亮,讨不了姑娘我欢心的话,就把你们斩草除根!”
侧头望猩猩,他笑的眼睛都眯了起来。我忙牵他的手,“师兄你看,我们两个穿的是情侣装。”
他瞅瞅我:“何谓情侣装。”
“就是一样颜色的衣服啊,情侣装是表达了两人对彼此的喜欢,连衣服都要穿成一样的。”
猩猩微笑着道:“你穿白色很好看。”
疙瘩!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的险恶用心,你想跟我天天穿情侣装,就说我穿白色好看,嫣然还说我穿绿色好看呢。
我不理他,只顾挽住他的手道:“我觉得我们两个就像杨过和小龙女”
“何人?”
“杨过是小龙女的徒弟,小龙女是杨过的姑姑,又是杨过的媳妇儿。”
猩猩明显被绕晕了:“她是他姑姑又是她媳妇?”
“嗯!”我郑重的点头,“这是一个可歌可泣百转千回的爱情故事,有时间我讲给你听。”

猩猩当天就去见过了皇帝,回来后精神更是焕发,眉梢眼角都藏着笑意,想必得了皇帝老儿的一番表扬赞赏,猩猩说待段凯回朝后,皇帝要设个大宴款待百官,为功臣接风。而且…我也在被邀之列!

整整十天,再没人来打扰我们,我一直与猩猩腻在一起,腻了十天,完完全全的恋爱时间。

猩猩拿出了放在画筒里细细卷好的“小鸡啄米图”,重看自己的大作,我笑的几乎要岔过气去,不是因为画的拙劣,而是那么拙劣的画居然放在一个精致雕花的木画筒里,视感不协调到了极至,但是我笑完后还是认真的对猩猩说,这个木筒不配我的画,黄金做的画筒才能配的上。猩猩说好,待皇帝赏了曹天歌金条,就用来打一个黄金的画筒。

我正式将牡丹花手帕赠送给了猩猩,其实早就在他那儿了,偶尔一次见他拿出来擦嘴,我才抢了回来,重看这美丽的牡丹,我心潮此起彼伏久久难以平静,仿佛手指又传来被针扎到的感觉。猩猩很礼貌的问我索要此物,我粗鲁的拒绝了他,这是我的第一个绣品,我要好好的珍藏起来。至于后来为什么又送给了他,只因他道:“这是我见过绣的最像树叶的牡丹。”归根结底,终于有人承认它是牡丹了。

猩猩又送了我一把小刀,原先的那把插过人,我不想再要了,新的这把比那把更精巧,茄色的刀柄上,有很多宝石碎粒,像星星挂在紫色的天空里,梦幻而美丽。两面用碎宝石分别嵌出了“天歌”和“星言”,我很喜欢。有人送小刀做定情信物的么?我不知道,但是我很喜欢。

我唱了很多歌给猩猩听,他当然没听过,所以听的津津有味。我的歌喉不算美妙,重在以情感人。从两只老虎到两只蝴蝶,从春天的故事到下一个冬天,唱的兴起时还会拉开架势来段智取威虎山,猩猩端着茶水,看我在他面前蹦来蹦去的表演,歌词虽听不明白,仍是挂了满脸的宠爱与开心。

猩猩应我的要求表演了他的拿手绝活,倚天剑!哦,不对不对,是倚天神剑,初听这个名字时,我以为师祖与灭绝师太有过一段啥啥的,后来才知,倚天神剑从师老祖甚至是师老白毛那代起就有了,多年来不断被各位师祖创新改良,到了猩猩,他也没有闲着,将倚天神剑从双剑改良成了单剑却仍威力不减,他在院中一袭白衣翩然舞剑时,我没有站起来大声叫好,只静望着他的身影,心中慨叹,找对象难,找帅哥对象更难,找会舞剑的帅哥对象难上加难。

我向猩猩详细的描述了我以前所在的那个世界,从解放战争说起,一直说到建国,一直说到改革开放二十年,一直说到香港回归,一直说到举办奥运会。直说到他脸上出现了哦买疙瘩的表情才作罢。何谓电灯,何谓电话,何谓电视,我详细的为他解释了一遍,何谓导弹,何谓战舰,何谓核武器,猩猩很感兴趣,我却支支吾吾说不出来。

我们充分利用了这十天的时间加深对彼此了解,感情一日千里,飞速升温,当升温到沸点时,搂搂抱抱亲亲自然是免不了的。猩猩再也不似从前那般木衲,他就像那冬天里的一把火,被我这捆干柴一触,立刻熊熊燃烧。亭前月下,院旁池边,都留下了我俩相拥蜜吻的旖旎画面,或许是开窍开的晚,一开了窍就再也抑制不住内心奔流的渴望,回到了自己的地盘,猩猩已彻底放开了内心封建保守的束缚,只要无人,他便总会凑过来深情的先凝视我一番,我一见他这凝视便知道接下来的步骤必定是幼儿不宜少儿常见的,假矜持假害羞不是我的作风,熊抱虎扑才是我的本色,姐姐就来吻不拒,甘之如饴了。这幸亏还是冬天穿的多,若是夏天…坏菜了!

甜蜜的时光总是过的特别快,第十一天,段元帅回来了,皇家大宴要开了。


绝活
段凯回来的当天忙得不见人影,先进宫报告,再根据皇帝的指示安排降军,派人送重量级的犯人进天牢,指挥车马各归各位。直忙到半夜才回来,这还是小米告诉我的,我早已呼的没形没状了。

今天就是皇帝大宴,前几日折磨的我全身僵硬的李婶今天又来了,抱了一大堆宴服让我挑,一边看着我挑一边道:“怪我老眼昏花看错了鸳鸯啊,原来小姐与大人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双。”嗨,当初您说我和段凯特别合适,现在又和你家大人天造地设,话都让你一人说完了。

挑来拣去,我还是选了件绿裙,猩猩要穿官服,紫色的我已有了一件,不过一屋子紫色,也看不出特别来,白衣上殿又是不吉利的,还是绿色好,又活泼又出挑。
吃完晌饭我洗了个澡,嫣然便开始帮我梳起妆来,边梳边道:“听说今晚京里的大官儿都会去参加皇宴,每年只有过年时宫里才会这么热闹。”
“那是,皇帝统一了领土开心嘛,肯定要热闹一下。”
“小姐你一定是最漂亮的,能把那些官儿家的千金都比下去。”
我脑中一闪光:“怎么这些官儿还会带着儿子闺女去?”
“是啊,皇上每年皇宴时都会指婚,那些大官儿家的少爷小姐都会去参加的。”
我一拍大腿,是了,差点儿忘了这茬,还有指婚的事没闹玩呢,上帝保佑我,看在我每天都说哦买疙瘩的份上,千万别让皇帝给猩猩指了去。
“嫣然,尽你所能,给我捣尺漂亮些,要最漂亮的,把我这嘴上的疤多弄点粉盖盖。”
嫣然侧头望我:“小姐,你不是不喜欢涂脂抹粉的么?”
“我现在又喜欢了,你别给我弄成大花脸就成,我要艳丽的!高贵的!不可一世的!”我咆哮出声!
嫣然笑了:“行,放心吧,小姐你不说,我也会把你打扮的漂漂亮亮,保证谁也盖不了你。”
“嗯!”

傍晚,猩猩和段凯一同来寻我了,我搁楼上正对着镜子练习姿势呢,听见他俩的声音在楼下响起,忙叫嫣然下去应付,说我一会儿就下来。美人都是有架势的,都要拿点矫,先让你等的心焦,出场时直接震你个人仰马翻。

果然不一会儿,嫣然又上来了:“小姐,两位大人说让你快点,怕来不及了。”
“嫣然,你说我这样行么?”
“没有比小姐再漂亮的了,相信我吧。”
好,我相信你!美人天生会梳妆,嫣然是个小美人,几次给我打扮都让我对自己吃惊了一把,今天也绝不会让我失望。

扶着楼梯,我左手提裙缓缓而下,脊背挺直,下巴微抬,努力做出目空一切的眼神,这身绿裙,上紧下宽,腰部紧紧贴合,无半寸赘布,肘上窄肘下宽,袖幅很大,双手一抬,两朵淡黄芍药便呈现眼前,正方领口开至锁骨,几颗珍珠点缀其间,裙身百摺下垂,系同色腰带,珍珠从腰至摆成花蜿蜒而下,配上嫣然为我梳的这弯月髻,不可谓不高贵,不可谓不精美。

毫无疑问的,那两人眼中的惊艳之光欣赏之意已说明了一切。话也说不出了,只顾张着嘴看着我浅含微笑矜持迈下楼梯。猩猩眼里的星星闪的愈发晶莹,段凯眼里的….唉,说不清。我站定半晌,竟无一人说话。我从鼻子里哼了一句:“小段子,小言子,还不起驾!”
猩猩的嗤笑声,段凯的狂笑声顿时淹没了我的自信心。

冷啊,这初春的天气,外穿了一个夹袄,还是冷,我也顾不得形象了,一路哆嗦到皇宫,未进大门,就见门口张灯结彩,车水马龙,人头攒动,皇宫几时变成了菜市场了?
下车换轿,直奔皇宴举办地凤栖宫,传说这是以前是太后的宫室,后来改建成了专门的皇宴举办地,我今天应该能见到皇帝他妈了,送了一对玉马的小气太后。

凤栖宫内更是灯火通明,人声鼎沸,条条块块的臣子们今天周末喜相逢,放开了朝堂上的拘束,欢畅相谈到了一起。我甩掉夹袄,跟着猩猩段凯步入宫内,且听太监高喝一声:“左相辛星言,兵马大元帅段凯到!”宫内顿时静了几秒,眼睛全往门口扫来,猩猩与段凯昂首步入宫内,我挂着微笑目不斜视的跟在后面。小心肝儿扑通扑通的,这场面,确实大。宴厅通道长约二十米,宽…没敢乱瞟,四根盘龙柱立在宫内,两侧放满了餐台,两人或三人一张,已有鲜花水果摆上,余光及处,无不金碧辉煌,踏着白色玉石铺就的地面,我三人向厅内走去。
宴会还没开始,众大臣都基本入座,继续闲话家常,厅内热闹非凡。身边有些未穿官服的年轻人一定就是他们的孩子了。我眼睛瞄来瞄去,想尽快发现敌人的踪迹。

屁股没坐稳,皇帝就来了,所有人再起身,“恭迎皇上!恭迎太后!”
他今日龙袍帝冠穿戴整齐,倒也显得格外隆重,大步流星就上了一个台子,比起临天里那个台子矮不了少,至少我能看清他面前几上的食品,随皇帝一起来的还有几位女士,他左侧坐了一位年纪稍大的慈眉妇人,穿一身深紫色绣金凤的后袍,双手叠在腹前,皮肤挺白,眉毛稍微有点八点二十,不过那额头和嘴角的丝丝皱纹却让我觉得很亲切,此刻她正笑眯眯的看着我们,定是那太后无疑了,这才应该是五十岁的女人,该皱纹皱纹,该松弛松弛,保养的不错,看起来也就像个四十多岁的。皇帝右侧坐着的女同志和太后一样装扮,只是样貌年轻了许多,螓首蛾眉仪态大方,目光纯净温柔,不用说,这就是皇后了,挺漂亮的呀,不像我初时想的那般“如花”。还有几位女子都华冠丽服,相貌清丽,后宫这就齐了。
“哈哈哈哈,众卿平身!”
“谢皇上!”
呼呼拉拉又都坐下了。皇帝开始发表长篇大论的宴前发言,内容大致是说大翼国今日完成统一大业,实乃可喜可贺之事,不但收复了失地,还打击了恐怖分子,起到了敲山震虎的作用,显示了大翼的实力,让其他国家对我国再不敢起觊觎之心,因此,皇帝决定大赦天下,犒赏三军,举国欢庆三日,特在皇宫设宴,一为款待众爱卿,二为赏励有功之臣,大家不要客气不要拘束吃好喝好尽情的享乐吧!让我们共同举起杯来,为胜利干杯!为祖国干杯!

劈哩啪啦一阵杯盏交错后,气氛开始热烈起来,一阵钟乐响起,几位红纱美女舞进厅来,手持花篮,在皇帝面前一字排开舞了一阵,又跳向两侧,边舞边四撒鲜花,一时间厅内香气袭人,叮叮咚咚乐声悦耳,鲜花伴美女,看得我眼也不眨,宫装舞娘,难得一见。
已有人从侧后方开始上菜,菜全盛在一个个高脚宽嘴的描花大盘里,菜色倒不希奇,丞相府里的厨子也会经常做这些,我还是继续看我的表演。猩猩碰碰我:“为什么不吃饭。”我头也不回:“美女当前,吃不下啊。”猩猩叹口气,自己吃自己的了。

美女表演完,一太监站出来喝:“缄!”
厅内顿时鸦雀无声,我一开始没听懂这个“缄”字什么意思,还以为是煎或者奸,嘿嘿,后来才知道是叫我们闭嘴。
皇帝吃了一阵又开始长篇发言,大致为,这次的收失之战,辛相与段元帅功不可没,在敌人顽抗的情况下,灵活运用战术,果断出击,最终拿下了战役的胜利,在我们享受胜利果实带来的甜蜜时,不能忘记有功之臣的辛苦,所以要对所有的功臣们进行论功行赏,明日早朝即下赏诏。
大臣们又热烈讨论一番,对着段凯和猩猩频频举手表示祝贺,钟乐再次响起。

刚欲吃几口,一太监突然走近我们的桌子,冲我道:“皇上传你过去。”
我茫然,看看猩猩,他点头示意我快去。忙提起裙子跟那太监向皇帝台子走去。我们离的很近,也就隔了两张嫔妃的桌子,几步便到,我跪倒呼:“民女曹天歌叩见皇上,太后娘娘,皇后娘娘。”身后的喧闹忽然没有了,我如芒刺在背,敢情所有人的眼光都集中到了我身上。
皇帝并不让我平身,只口道:“母后,您瞧,这就是儿臣向您提过的曹天歌。”
太后声音响起:“是么,抬起头让哀家瞧瞧。”
我忙抬脸,眼睛直直的看向她,太后轻笑一声:“好俊的姑娘。好大胆的眼睛。”我吓得赶紧将目光又垂了下来,难道不能直接看她?她说我大胆是什么意思?皇帝轻咳一声:“呃…儿臣觉得她胆子倒是挺大,至于俊么...”
我心中丧气,这皇帝怎么尽拆我的台,太后都说我大胆了,好歹还有个俊字撑着,你也想给我整没了。

太后道:“听闻这次收失你也上了战场?”
我答:“回太后的话,是的。我叫了阵便下来了。”
太后又咯咯笑了:“哦?你还叫了阵?都是怎么叫的啊?”
这…这叫我怎么说呀,难道要我告诉您我大叫您小叔子是逆贼,大叫西坎是乌龟窝?
“回太后的话,就是跟一般打仗的叫阵差不多。”
“哦,你又见过别人是怎么叫阵的么?”
您怎么不放过我啊?
“只在书上见过。”
“什么书啊?”
“三…三国演义。”
“哦?兵书么?”
“是的。”
“想不到你一个女子还爱看兵书,这次更是上了战场,难得难得!”要放过我了吧。
皇帝道:“别跪着了,起来回话。”
您总算想起我还跪着了,保持着仪态,我缓身爬起,左手叠右手,尽量优雅的站定。

太后又开口了:“皇帝说你是异国女子,可是事实?”
“回太后,是的。”不知道是不是又要我说书了。这个时候可不是听书的好时机,底下那么多人坐着盯着呢。
谁知太后竟叹了一声:“唉,哀家一辈子就未曾出过翼国,连那西坎都没去过,不知道别国究竟是个什么样儿呢?”
敢情太后这是身在后宫心在天涯啊。
“回太后,翼国风景秀丽,江山如画,别的国家可不一定能比得上,不过若您有兴趣,可随时传民女进宫,民女愿为您介绍一下我的国家。”
太后持帕捂嘴笑道:“不错,是个好孩子。皇帝,你方才不是说要…”

皇帝摸摸下巴:“嗯,今日乃是我翼国的大喜之日,又值春分到来之时,朕要指几对姻缘,为我翼国喜上加喜!”
我一哆嗦,该来的还是躲不掉,我连情敌在哪儿都没发现呢,厅内女眷不少,年轻姑娘也有几个,到底哪一个才是呢?忙将哀求的目光投向皇上,他却没看我。
只见一官服老头上前跪倒道:“犬子与王尚书千金情投意合,请皇上御口添喜。”
皇帝笑道:“二人可曾前来?”
一对小情侣肩并着肩就上来了,跪倒便呼万岁,自报家门,一个是御史大夫家的儿子贺然,一个是户部尚书家的千金王幼香,二人相看之时眉目含情,确有两情相悦之意。
皇帝龙嘴开喷:“朕就成就一对佳人,为贺然王幼香指婚。”
那王幼香被指了如意郎君甚是开心,殿上立刻献舞一曲,搏了一个满堂彩,底下哄了一阵子,笑了一阵子,我的心情却不太好。

随即皇上又为谁谁谁和谁谁谁以及谁谁谁指了婚,被指之人无不欢欣万分,看样子都是事先商量好的,谁又敢在皇帝面前冒险呢?

还真有人敢!指了三四对后,又有一个老头上来了,这老头上下唇都留着长须,面目倒也和善,跪倒道:“皇上,臣的小女也有意请皇上开龙口指亲。”
皇帝突然转头看了我一眼,我心中一凛,就是此人?
皇帝道:“不知钱太傅爱女可到殿上?”
老头没说话,一粉影从人堆里站了起来,款款走向帝台,跪拜:“钱燕儿叩见皇上,太后,皇后娘娘。”小声儿甜的哟,滴出糖精来了。
皇帝道:“你二人平身!”
钱太傅与钱眼儿一同站了起来,退在一侧,正与我站了个面对面。那钱眼儿果然是个明眸皓齿的姑娘,一张苹果粉脸,面如桃花,体态轻盈,亭亭玉立,说长得讨人喜欢吧,还真有那么点儿。

一点不夸张,我只觉得身上如圣斗士般瞬间披上了金甲,头脑指向一级战备,小宇宙极速转动,只待爆发。
皇帝又道:“钱太傅爱女秀外慧中,画得一手好画,不知今日可有准备表演?”
他没提指婚的事,很好!
钱眼儿道:“回皇上,燕儿备一余兴节目,若皇上不弃,燕儿就现丑了。”
对对对,你最好赶快现丑。
皇帝道:“好!就看看钱小姐的才艺。”

钱眼儿又施一礼,转身到了厅中,早有人为她抬了一面长几,几上摆了一张宣纸一架短琴,另有一人正在研墨。
钱眼儿提裙侧身轻坐,只见她右手执笔,左手抚琴,古琴悠扬声起,浓墨落在纸间,左右开弓边弹边画。眼睛只盯宣纸未盯琴弦,我已呆了,这女人,竟然还有这手功夫?
厅内无声,都在静听流畅乐声,静看钱眼儿的动作,一曲终了,那笔也放了下来,钱眼儿双手持纸,将那作品展示出来,我简直看傻了,琴声尾音未绝,她一幅茫茫山水画就出来了,确…确实大气漂亮!
厅内顿时响起一片拍手叫好声,连太后与皇后都拍了手,皇帝没拍,却笑得甚开心。我回头看猩猩,他眼中竟也满布欣赏之意。完了,我拿什么跟这女人比,钱眼儿,有两把刷子!

皇帝笑道:“好才情,钱太傅不仅会教皇子,连爱女都教的如此出类拔粹,今日又让朕开了一次眼界啊。”
钱眼儿微笑,钱太傅忙“不敢不敢。”
皇帝忽然转向我:“曹天歌。”
我赶紧施礼:“民女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