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氏笑了笑，说道：“这个你不用担心，，虽然现在宫中的情势险恶，但是要进宫看望和德妃娘娘，这不是难事。娘亲都已经安排好了，你到时候就进宫去吧。”
听到娘亲这么说，贺德妃便乖顺说道：“好的，娘亲，我知道了，那么我等候娘亲的吩咐，随时进宫看望姑姑。”
母女两陆陆续续说了一会儿话，最后，冯氏这样说道：“待我安排好了，你就进宫去吧，总要向娘娘表示我们贺家的关心。”
冯氏说罢，看了看贺德身边裘壤歌，说道：“不过，你若是进宫的话，裘先生是不能跟着进宫了。毕竟，贤妃的事情，在宫中还是有一定影响。”
裘壤歌曾是宫中贤妃的老师，贤妃因为朝香暮籽的事情已经死去了，就连裘壤歌这个老师受到牵连，才会最终来到贺德身边。
冯氏说的这番说话，也是在理会，贺德和裘壤歌都点头应承了。
贺德和裘壤歌离开之后，冯氏看着她们两个的背影，脸色蓦地沉了下来。
第346章 里与外
冯氏阴沉着脸色，好一会儿，才对身边的管事妈妈说道：“周娘，到时候你就陪着德儿进宫，宫中的一切，娘娘都会打点好。这个事情，只许成功，不许失败，听到了吗？”
名唤周娘的管事妈妈迅速应道：“夫人，奴婢知道了，奴婢一定会办妥此事的…”
周娘顿了顿，想起了一事，这样说道：“夫人，先前二姑奶奶说将她的继女送进宫中的，现在事情有变，是不是需要通知而二姑奶奶娘？”
“此事还没有成，为免横生波折，此事还是先别告诉她吧。德儿和她的感情最好，说不定会使得事情有什么变故。”冯氏淡淡回道。
贺家的事情，何须告诉一个已经出嫁的贺家人？
这个事情，她和德妃娘娘已经安排好了，如此，就已经足够了周娘听了，欲言又止，最终还是鼓起勇气说道：“夫人，这个事情，您真的不用再考虑一下吗？若是将军知道了这件事情，会同意吗？将军似对姑娘另有安排，若是姑娘真的进了宫，将军会不会生气？“周娘是冯氏从娘家带来的人，一直都跟随在冯氏身边，现在冯氏面前，她算是敢说话的人了。
听了周娘这些i话语，冯氏笑了笑，阴沉的脸色变得稍霁，说道：“将军怎么会生气？德儿是贺家的姑娘，此举也是为了贺家，现在是非常时期，哪里还能有什么别的安排？再说了，此事是德妃娘娘亲自安排，我只是依计行事而已，将军能怪谁？”
便是将军怪了，又如何？
此事一旦成了，那么对于贺家来说，就有莫大的好处，不管是宫中的德妃娘娘，还是京畿卫的将军，都会因此而受惠。
将军还能说些什么？就算将军再看重女儿，难道还能比大将军之位和贺家的前程更看重？
将军除了接受还能怎么样？
对于周娘所说的情况，冯氏一点儿也不担心。
周娘看了看冯氏的脸色，还是斗胆说了这么一句：“夫人，奴婢知道您心中不甘。可是，将军一直这么疼爱二姑娘，奴婢真的是很担心，将军知道这件事情之后，会不会因此而生夫人的气？”
冯氏冷哼了一声，说道：“他有什么名目生气？我这么做，不都是为了冯家？将军能说些什么呢？”
德儿可是她的女儿呢，她这个为人母亲的人都不会说些什么，将军又能怎么说？
她可以笃定，将军在这件事上，就算再怒火蒸腾，也不敢说些什么事情。
毕竟，当年将军隐瞒她在先，又哪里敢就此事说些什么？
这样做，不是正好吗？可以为贺家挽回损失，却不用贺家付出什么代价。
将军还应该感谢她才是！
见到周娘还想说些什么，冯氏摆了摆手，示意她不用再说下去：“周娘，你无须再说些什么了，此事我已经决定了，就这么办吧。且等着宫中娘娘的安排便是了。”
而此时，在永庆宫内，贺德妃唤来了心腹莲姑姑，吩咐道：“嫂嫂那边已经安排好了，你去和坤宁宫请一声，就说本宫身子不适，需要娘家人进宫看望。——皇后娘娘自诩贤惠，总会答应本宫这点请求的。”
顺庆宫的确像是被隔绝了，但是她毕竟还是德妃娘娘，只要皇上一日没有明确的旨意下来，她面上的尊荣也能保持住。
娘家人进宫看望，这点小事，谁会为难她呢？
莲姑姑点头听令，却没有立刻离开，而是这样说道：“娘娘，现在皇上都不会来永庆宫，就算侄姑娘进宫了，恐怕事情也不会顺利…娘娘是不是应该再考虑考虑？”
莲姑姑知道在现在永庆宫是什么样的情况，也知道娘娘的心思，但是她觉得，娘娘所谋算的这个事情，实在是十分困难。
现在宫中的情况，哪里还像娘娘当初执掌六宫权力的时候呢？就算娘娘想做些什么，也会有许多掣肘，娘娘会如愿吗？
作为娘娘的心腹，她当然希望娘娘会如愿，但是更怕会因此出什么问题。
贺德妃沉默了，只是眼神越来越坚定，英气的脸容上有一种决绝，然后说道：“现在宫中情况对本宫的确不利，本宫是做不了什么安排，但是叶献…叶家现在如日中天，总能为本宫做一些事情的。”
虽然叶献现在再度为皇上所用，已经度过了先前危机，但是她手中同样握有许多与叶献往来的证据，看在这些证据的份上，叶献若是不想叶家再遭难，那么就一定会对永庆宫伸以援手。
毕竟，若是贺家好了，作为盟友的叶家，才会得到更多好处，不是吗？
想到这里，贺德妃脸上露出了笑容，对着莲姑姑吩咐道：“别想太多了，此事还须得从长计议，到了这一步，事情总会好的。你先去坤宁宫吧。”
事情到了这一步，她已经没有退路了，只能这么做。——她绝对不能失势，绝对不能！
嫂嫂说得没有错，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固宠，而固宠最好的办法，不是让郑家的姑娘来帮助她，而是要贺家的姑娘来帮助她。
毕竟，她们都是贺家人，同气连枝，没有反叛的可能，也无须拿捏些什么。
只要贺家好了，身为贺家的姑娘，才能过得好。那么，德儿也应该有这个觉悟才是。
贺德妃下意识抚了抚腹部，她的肚子已经开始逐渐显怀了，若是在正常的情况下，她会因此而欣喜若狂，可是现在…她知道自己腹中的胎儿，不管是男还是女，都已经不会为她和贺家带来什么好处。
不，不仅仅是不会带来好处，反而会带来灾殃。
她对皇上实在太了解了，在皇上看来，若看到这个胎儿，会想到在永庆宫事发后僧的种种事情，也会想到左翊卫的士兵。
她府中的胎儿，就是一个提醒，提醒皇上发生种种不愉快的事情。
可是…
现在这个胎儿是不受待见的了，但是若是要她舍弃这个胎儿，舍弃她腹中的骨肉，她却是万万做不到。
现在，她就只能依靠娘家的侄女德儿了，若是她的侄女德儿能够得到皇上的恩宠——不是若是，而是只能！
只要这么做，贺家才有起来的一天。
那么，她在这后宫中才能生存下去！
第347章 消息灵通
正如贺德妃所预料的那样，当莲姑姑在坤宁宫陈述这个请求的时候，钱皇后很爽快就答应了。
“德妃现在身子不适，娘家人进宫看望也是应当之事，本宫便准了。想必，皇上也不会有意见。”钱皇后这样说道，笑意盈盈地端起了茶杯。
莲姑姑见状，便低头恭敬地说道：“多谢皇后娘娘的恩恤，奴婢先行告退了，前去回禀娘娘这个好消息。”
说罢，她朝钱皇后躬了躬身，毕恭毕敬地退出了坤宁宫。
莲姑姑一离开，钱皇后身边的金锭姑姑便说道：“娘娘，皇上已经厌弃了德妃，现在德妃要求娘家人前来，很明显是为了商讨应对办法。娘娘为何还要答应德妃的请求呢？”
现在这种情势，只要娘娘不松口，德妃的娘家人便不能进宫。
现在，谁还敢为德妃说话？
钱皇后放下了茶杯，脸上笑容不变，淡淡道：“本宫若是不答应，又怎么知道她葫芦里卖什么药？”
永庆宫已经就解封了，虽然皇上对德妃还是一副不理不睬的态度，但是既然不处置德妃，那么就表示皇上对德妃还有所不舍。
现在的德妃，便如同那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在这个时候，她不好出手对德妃做些什么，反而会落人话柄，但德妃自己跳了出来，那么她不顺手推一把，岂不是太说不过去了？
自从永庆宫解封之后，钱皇后便一直冷眼看着永庆宫的情况，看着德妃和她的仆从在做些什么。
德妃身边的莲姑姑在宫中到处积极奔走的事情，钱皇后知道得很清楚。
她还想着德妃会有什么样的举动，德妃身边的宫女便前来禀告到了，还说了这样的一个请求。
娘家人进宫？
听说德妃的长嫂冯氏是个厉害的人物，当初其出手对付了顺妃魏羡，便出现了郊庙污这样的事情。
想必，德妃是向这位长嫂讨教办法吧？
可惜，钱皇后猜错了。
这一次德妃所想的娘家人，不是自己的长嫂冯氏，而是自己的侄女贺德。
钱皇后所不知道的事情，郑衡却知道了。
这会儿，萃华阁的韦紫正想郑衡禀告着贺家的动静：“主子，奴婢发现贺家大夫人在萃华阁买了不少首饰和脂粉，这些都是适合年轻姑娘打扮的。奴婢暗自查探过了，冯氏身边的奴才说这是为二姑娘所准备的。”
郑衡当然知道，贺德便是贺府的二姑娘。
贺应棠的夫人冯氏要怎么会为贺德准备那么多脂粉首饰？
这时，韦紫继续禀道：“主子，宫中也传出了消息，道是德妃特意遣人去了坤宁宫，说希望娘家人能够进宫看望，恳请皇后娘娘答应。”
郑衡听了这些话语，立刻便将这两者联系起来了，随即已经得出了答案：进宫的乃是贺德！
贺德要进宫…在宫中德妃被皇上厌弃的时候，贺应棠的夫人还有空为贺德置备那么多脂粉首饰？
这是将贺德精心妆扮一番送进宫中？这是做什么样的准备呢？
冯氏这一番举动，让郑衡想起了采选这样的事情。
她不得不这样想，先前贺氏已经在她面前提到了送进宫中的事情。——当初，还是冯氏亲自来到郑家，主动向贺氏说出这样的想法。
现在冯氏会将贺德送进宫中，有什么奇怪的？
不过，冯氏舍得将自己的亲生女儿送进宫中，这倒是非一般的勇气和果决了。
看来，冯氏对宫中的德妃真是有几分怜惜之情，又或许，现在贺家的情况真的到了十分危急的时候。
想到德妃身系着贺家的荣华富贵，郑衡觉得德妃和冯氏的做法，也没有什么好诟病了。
但是…不管德妃与贺家做什么样的打算，她都不会让这些人如愿！
在这个时候，郑衡突然想起了北州宁家。
不算现在郑衡这副身子的生母，摒除北州宁家是她现在的外祖家，北州宁家对于她来说，同样有着不一般的意义。
宁琚是她任命的关外卫大将军，是大宣朝的栋梁；宁昭追随她良久，是大宣军中难得的将才；宁冲是个文武双全的年轻人…
宁家一门忠烈，最后都不得善终。
宁琚是得风寒而死，而宁昭…千秋曾经说过，宁昭身死，背后与贺应棠有关。
贺应棠当初只是关外卫一个中郎将而已，在北州宁家都凋零之后，贺应棠便扶摇直上，迅速取代了北州宁家，得到了皇上的信任看重——说北州宁家出事与贺家无关，她怎么都不会相信！
还有真正郑衡的生母，也是因此而死…
她既然死而又活，那么总要为北州宁家讨回公道，也不枉宁琚宁昭这些人对她忠心耿耿～想到这里，郑衡吩咐道：“将贺德进宫的事情告诉皇后娘娘吧，密切关注永庆宫的动静，我要知道德妃的打算…德妃身边那两个姑姑，可以下手了…”
之前她设计永庆宫，主要是为了对付叶家，德妃只是顺手为之。
现在叶家逃过了一劫，看起来德妃也安然无恙——哪里会有这么轻巧的事情！
江南道的局势，她现在还看不清楚，叶献只能暂时留着，但是德妃…若是她一直在永庆宫内平安无事，岂不是便宜了这个人？
她既然两世为人，那么总要为宁家讨回公道，也要贺家付出代价才是。
京畿卫大将军，也该是时候换人了。
在贺家，冯氏再一次唤来了贺德，将从萃华阁购买的首饰和脂粉展示出来，这样说道：“德儿，到时候你进宫看望娘娘的时候，得仔细妆扮一番，以便让娘娘知道，现在家中一切都好，免得让娘娘忧心，知道吗？”
贺德点了点头，认真地说道：“母亲，我知道了，您放心，女儿一定会好好劝慰姑姑的。”
冯氏笑了笑，眉眼间带着满意：“如此便好，这才是为娘的乖女儿。你随时准备着，若是娘娘有消息来，为娘再告诉你。”
贺德乖巧地点了点头，目光看向了那些首饰和脂粉，觉得它们熠熠生辉，说不出的漂亮动人。
想必母亲为了宽慰姑姑，必定也下了不少心思和本钱。
既然如此，她绝不能让母亲失望，定会好好妆扮一番，让姑姑宽心的。
第348章 处处诡异
几日之后，冯氏终于接到了德妃的书信，确定了进宫的日子。
这一天，她亲自为贺德插上了一支珠钗，笑眯眯地说道：“咱们德儿长得可真是标致，难怪当初在禹东学宫迷住一众年轻士子，为娘可真是感到高兴…”
贺德两颊嫣红，不知是因羞涩还是因为脂粉，她看了看铜镜中顾盼生辉的自己，随即低下头说道：“娘亲，您别笑话女儿了…”
羞涩之余，她总觉得有些不安。
娘亲的笑容、娘亲的语气，让她总觉得怪怪的。
什么迷住一众年轻的士子…就好像在街头上听到的那些不正经的老鸨们的话语。
随后她便摇了摇头，暗想自己多心了，怎么可能把母亲比喻成那些老鸨呢？真是该打！
她将这些想法抛在脑后，抬头朝冯氏甜甜一笑：“娘亲，孩儿进宫之后会好好劝慰姑姑的，您放心。”
冯氏闻言，脸上笑容越发深了，点头道：“娘亲自然是放心的，娘亲会等着德儿回来…周娘，你可得好好照顾姑娘，不容有失！”
周娘当然听得懂冯氏的意思，立刻应道：“夫人，您放心，奴婢定会好好照顾姑娘，不会让姑娘有任何闪失。”
在贺德看不见的瞬间，她朝冯氏微微点了点头，表示会将事情办妥，请夫人放心。
一旁的裘壤歌看到冯氏和周娘主仆的举动，心中也泛起了一种怪异的感觉，那张严肃阴冷的脸容顿时出现了一丝疑惑。
将军夫人似另有安排一样，还是瞒着姑娘的，是这样吗？
冯氏看了看裘壤歌的表情，淡淡说道：“裘先生，现在德儿就要进宫了，你可不要乱说话，免得影响了德儿。”
接触到冯氏警告的眼神，裘壤歌心中一醒，忙回道：“夫人请放心，奴婢没有什么要说的。”
如此一来，裘壤歌便更确定了：夫人定然有什么瞒着姑娘，莫非就是跟现在姑娘进宫有关？
她看着贺德，欲言又止，最终还是记得了谁才是她赖以安身立命的真正主子，便闭口不语了。
贺德没有察觉到这些暗涌，只是伸手扶了扶头上的珠钗，整了整自己的衣裳，很快便坐上了驶往宫中的马车。
许是德妃早就已经打点好了，贺德在宫门局没有受到什么阻拦，一路进宫都很顺畅，还有永庆宫的莲姑姑亲自来引领她们。
只是，走了一会儿，贺德便皱眉问道：“莲姑姑，我们不是前去永庆宫看望姑姑吗？怎么会来到这里了？”
贺德进宫的次数虽然不是很多，但是对永庆宫也有多少印象，这明显不是前去永庆宫的路径，而是来到了太液池旁！
她狐疑地看着莲姑姑，实在忍不住问了出来。
若不是眼前这个人，的的确确就是姑姑身边得用的心腹亲信，她定然会觉得这当中有什么阴谋，话语也不会这么委婉了。
莲姑姑笑了笑，恭敬地说道：“侄姑娘，这的确不是前去永庆宫的路，只是娘娘一直想看到太液池的景色，奴婢正好带着侄姑娘来逛一圈，由侄姑娘向娘娘描绘太液池的景色，想必娘娘会心宽许多。”
听到莲姑姑这么说，贺德提着的心稍稍放了下来，不过脸上还是有些疑惑，脚步并没有动。
这时，跟随着贺德而来的周娘说道：“姑娘，的确是有这么一回事，夫人也知道姑娘会经过太液池，奴婢也知道的，便什么话都没有说。”
听到周娘也这么说，贺德的心终于完全放下来了，脚步再次动了起来，也有心情去欣赏太液池的景色了。
现在是二月初，天气还是很冷，但太液池水已经开始化冰了，而池边的垂柳光秃秃的——这实在算不上什么好风景，怎么姑姑会对太液池的景色念念不忘？
贺德边走着，边这样想道，丝毫没有注意到她前面已经出现了一群人。
为首的那一个人，穿着一身明黄的衣裳，两侧跟着许多内侍宫女，正为他打着明黄的伞盖。
这个人，就是大宣朝的天子，当今皇上至佑帝！
过了好一会儿，贺德才发现至佑帝的存在，顿时停住了脚步，心中惊诧至极。
皇上，皇上怎么会在太液池这里？
她万万没有想到会在这里碰见皇上，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继续往前走还是该迅速离开。
就在她犹豫挣扎间，至佑帝越走越近了，已经来到了贺德等人的跟前。
莲姑姑和周娘等人都迅速跪了下来，贺德在怔愣过后，也随之跪了下来，恭敬地称呼道：“见过皇上！给皇上请安了！”
“平身吧，不必多礼。你便是德妃的侄女？抬起头来，让朕看看。”至佑帝这样说道，声音没有身为帝王的震慑冷肃，竟然有一种异常的温和。
才打个照面，皇上怎么知道我是谁呢？——贺德心中觉得怪异，却下意识抬起头来看向至佑帝。
这一看，她便有些愣住了。
虽然她进宫的次数不少，虽然至佑帝是她的姑父，但是她从来没有见过至佑帝是什么样子的。
她也从来不知道，原来，皇上竟然如此年轻，如此…清俊！
明黄色的龙袍映衬得他肤色如玉，入鬓的长眉上挑着，却并不显得凌冽，反而显出一股帝王威严来，让人下意识俯首低眉。
现在的贺德，同样是如此，她低下了头，不敢再看向至佑帝，只觉得自己的心“砰砰砰”地跳得厉害，两颊也觉得发热，瞬间爬满了红晕。
低着头的贺德，并没有发现至佑帝看向她的眼眸带着一股深深的寒意。
可是不着痕迹观察着帝王的莲姑姑注意到了。
皇上怎么会这样看着侄姑娘呢？还有，皇上从来没有见过侄姑娘，怎么就知道侄姑娘是谁了呢？而且，皇上看到她们出现在太液池，一点儿都不觉得意外…
这些异样的情况，莲姑姑无法忽视，她心里顿时起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而这时，周娘已经微微侧身，往贺德那边靠近了。
莲姑姑看到这预料中的一幕，不知为何心跳得厉害，心中起了一阵阵警觉，似乎自己内心的小人在说道：“不要！快阻止她，快阻止她！”
她想出声阻止，可是越是着急便越是失措，喉咙像被塞住了似的，一下子竟然说不出话来了。
贺德和周娘对这一切毫无所觉，下一刻，太液池惊变突现。
第349章 计落空
就在贺德将要起身的时候，离得她很近的周娘突然一个踉跄，随后稳不住自己的身子，往贺德那边倒了过去。
不知道是其惊慌失措还是怎样，在慌乱间，她竟然用力朝贺德推了一把。
其时，贺德就站在太液池边上，她完全没有任何防备，被周娘这么用力一推，身子便不由自主往太液池中倒去。
她下意识伸出了手，惊恐地闭上了眼睛，无措大喊道：“啊…”
可是，预料中的失重感没有出现，预料中的冰冷池水也没有出现——因为站在她前面的至佑帝飞快地伸出手，一把拽住了她，免了她落水的苦难。
由于惯性，她被至佑帝拽住的时候，身子不可避免地向前倾倒，与至佑帝撞在了一起，从后面看过去，她恰恰挡在了至佑帝的前面。
意识到自己现在是什么的情况，贺德的脸颊迅速张红了，再次惊呼了一声：“呀…”
不过，这一声惊呼不再是因为恐惧，而是带着一种羞涩和难为情。
她慌乱地站正身子，正想向至佑帝说些什么，就在这个时候，突然响起了一声细微的“嗖”的声音，随后至佑帝身边的侍卫神色骇变。
一支弓箭，突然从她的右后侧射了出来，破风而来，发出“嗖”的声响，夹带着凌厉的力度，直直射向了她的后背。
所有人都被这一幕惊呆了，至佑帝身边的内侍宫女们只能下意识尖叫出声：“有刺客…”
而莲姑姑和周娘等人都愣住了，她们惊恐地瞪大了眼睛，连惊叫都发不出来。
眼见着那支弓箭就要射进贺德的后背了，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太液池旁将有血腥飞溅的的时候，有一个侍卫从至佑帝身后跃了出来，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劈向了那支弓箭。
“咣当”“啪”的声音接连响起，也不知道这个侍卫是怎么做到的，竟然硬生生劈得那支弓箭改变了方向，“嗖”的一声射向了太液池中。
这一切，都是在顷刻间发生，从弓箭出现都被劈入太液池中，也就是几息的时间。
所有人都还处于极度的震惊恐惧中，内侍和宫女那一声：“有刺客”的尾音都还没有完全拉完，事情变已经结束了。
待大多数人反应过来的之后，便只看见了插在太液池浮冰上的弓箭尾羽，也看到左翊卫士兵飞速往后掠过的身形，显然是去追铺刺客了，此外，便一无所知。
贺德僵直着身子，神色已经变得惨白，只觉得脑中“嗡嗡嗡”地响，巨大的恐惧擢主了她的心，几乎让她难以呼吸。
有刺客，有人行刺皇上！
更重要的是，这个时候她正巧是挡在皇上面前，那支弓箭差点就射中了她，她差点就出事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宫中、太液池旁，怎么会有人行刺皇上呢？
她目光惶惶地看看向至佑帝，嘴唇哆嗦地喊道：“皇上…”
至佑帝的神情也变了，虽然他没有像贺德那样脸色发白，但是他发愣的眼神，还有颤抖的双手，同样可以看出惊恐来。
是了，刺杀，是关乎性命安危的事情，在突发的时候谁不会惶恐呢？对于一国之君来说，尤其是如此。
听到贺德的交换，至佑帝顺着声音看了看她，再看看看太液池中的弓箭，茫然的眼神渐渐变得清明起来。
有人刺杀朕，有人胆敢刺杀朕！
朕终于知道太液池旁会发生什么事情了！竟然是这样的事情！
幸好，左翊卫的士兵还算得用，幸好，朕没有受伤，朕什么事都没有…
他看着挡在自己面前的贺德，脸色蓦地沉了下来，眼神也变得极为森寒，随即他后退了两步，拉开了自己与贺德的距离。
然后，他伸出脚，狠狠地往贺德身上踹过去。
这一脚，用尽了他全身的力气，一下子就把贺德踹进了太液池中。
“啊…”贺德落在了冰冷的太液池中，只来得及发出这么一声凄厉的叫声。
太液池边上的人，再一次被震住了，简直不知道该有什么反应。
特别是莲姑姑和周娘这些人，她们脸上已经全无血色。
皇上将侄姑娘踹进了太液池中？皇上为什么要这么做？怎么会这样？发生了什么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