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正涛惊讶金玉公主的博学,更是因为公主对工学感兴趣而惊喜,连连点头,“会,会,下官会的。”
初萤也是开心,“好,如今为盟主建的房屋,便是完全用那种无铆建法,记住,能简单便简单,能快速便快速,不用想着建造出什么惊世伟业,只要能糊弄住这帮齐兰国人就行。”
“好。”徐正涛答,但心中却依旧不解,“殿下,为何要这般?难道普通建法不行?”
夏初萤道,“刚刚本宫说过,如果我们打得过便打,打不过,我们就跑,如果真用普通建法,宫殿留下岂不是便宜了北秦国人?如果咱们真处于弱势,直接将宫殿拆了装车带走,到另一处地方重新搭建。”
徐正涛一边听一边惊喜地点头。
“如果战事尤其紧张,没有时间搭建,那就等入冬了,直接把木材劈了烧火,反正只有一句话,就是这些木材绝不给北秦国人留。”夏初萤眯着眼,邪邪地笑着。
徐正涛却再也笑不出来,“殿下,您如此悲观,难道齐兰国真的抵挡不住北秦?”
夏初萤看着焦虑的徐正涛,道,“如果本宫说是呢?”
徐正涛再也说不出话来,中年大汉,竟站在原地低着头,咬牙红了眼圈,怕是只恨自己身在工部,如果在兵部怕是可以上阵杀敌。
夏初萤看着徐正涛突然笑出来,“徐大人别担心,关于胜败,本宫早有打算。”
徐正涛一愣,抬起头惊讶看想夏初萤,“公主…”激动得如同抓住一根救命稻草。
初萤垂下眼,低声道,“今日本宫便偷着告诉你,你切勿流传出去。”
徐正涛立刻用全家老小的性命发了毒誓,“公主您放心吧,下官生是鸾国人、死是鸾国鬼,怎么会卖国?”
初萤笑着摇头,“卖国?呵,太言重了。告诉你本宫的打算吧,齐兰国人强壮淳朴、骁勇善战,如果齐兰国真破了,本宫便打算挑选数万强壮精兵,全带回鸾国,建立一支齐兰敢死军队,一方面不会让北秦国为所欲为,另一方面则是干脆将鸾国发展成为军事大国,那样的话,北秦不敢轻举妄动,会直举兵向神木国,这个时候,我们再派兵支援神木,北秦国可拿下一国,实力已有所损耗,哪又有实力拿下第二国?其结果可想而知。”
徐正涛愣了下,一双眼睛睁得甚大,而后激动得压低了声音,“对,这样话,将北秦打回去,我们鸾国又安全了。”
夏初萤笑道,“何止安全,徐大人你细细想想,如果齐兰国战败,北秦国定有损伤,而鸾国呢?虽有所兵耗,但更多的是又带回了齐兰国的强壮士兵,我们鸾国,是强了啊。”
徐正涛更是激动,“对,对,无论这战争成败,最后受益的都是我们鸾国。”
初萤从桌案后慢慢踱步而出,在宽敞无人的大厅慢慢踱步,而后走到徐正涛身边,背对着他,目光悠远地看向大厅敞开的大门。“何止。”
“何止?”徐正涛惊讶地转过身来。
夏初萤突然笑了,如同罂粟一般,绝美妖娆,却带着毒性,“如果齐兰国真胜了,我们鸾国安全。如果齐兰国败了,我们鸾国壮大后,将北秦国打回他们老家,而我们此时脚下这片土地呢?”说着,长长地顿了下。
徐正涛艰难地吞咽。
夏初萤精致的双眼泛出冰冷阴毒的光芒,“如果真那般,这片土地,便定然姓夏!”成为鸾国的领土。
徐正涛听完夏初萤的一番话,只觉得浑身血液沸腾,激动难忍。他以自己是鸾国人而骄傲,以身为金玉公主的子民而骄傲。“殿下,如果那样,是不是可以说,与其您希望齐兰国赢,还不如说,希望齐兰国输?”
夏初萤转过身来,脸上是一种无奈的好笑,“徐大人啊徐大人,考虑问题不能那般单纯,如果一切都按照本宫描述的来进行,固然是好。但若有偏差,我们鸾国还是危险的。”
徐正涛只觉得刚刚沸腾的血液又逐渐降低了温度。
初萤扑哧笑了出来,“下去吧,将图纸改了,建筑方式变为无铆式建法,吻兽台基等一切雕琢之物,能省就省,下去吧。”
彩蝶和彩霞赶忙将之前打开的硕大图纸重新卷好,抱起来放在徐正涛怀中,徐正涛便见礼后,告辞出了大厅。
夏初萤回了座位上,指着徐正涛的背影对彩蝶、彩霞两人道,“看见了吗?这就是典型的工部男,单纯迂腐,头脑简单,但却比任何人都忠诚。如果正有一日国家需要,他们定可以义无反顾以命殉国。”
彩蝶和彩霞两人点头,仔细聆听金玉公主教诲。
夏初萤的手还悬在半空中,突然又想起了什么,对彩蝶道,“彩蝶你快去追上徐正涛,问他是否对阵前陷阱之类有研究,如果有,让他即刻设计出几套行之有效的图纸,需要什么书便直接去本宫那里拿,本宫带来的书还算全。”
“是,殿下。”彩蝶不敢怠慢,赶忙快步赶了出去,追徐正涛。
不远处,徐正涛已走出了满堂院。
他抱着图纸浑浑噩噩,将刚刚金玉公主的一番话反复研究,心中不停对公主表达惊艳与尊敬,他从未想过,一名年纪不大的公主,竟然能成为鸾国一堵硕大的保护盾,他有种感觉,有公主在此,鸾国必会安定强大。
就在徐正涛暗暗表达敬意时,彩蝶追上,转达了夏初萤的话,徐正涛更是惊喜得差不多跳起来,因为每一个学工之人年幼时都要多少接触阵法用陷阱,而徐正涛本人当年十分有兴趣,可惜自从入了工部为仕便一直造房子,如今终于可以大展拳脚了。
徐正涛抱着图纸乐颠颠地跑了,如同孩子一般,他发誓定然挑灯熬油将无铆宫殿造好,随后开始拼命研究陷阱。
彩蝶归来,却见夏初萤专心写着索引。轻声让彩霞下去炖了补汤,生怕公主累坏,心中也忍不住埋怨,那么多大男人无所事事,竟然让公主做这些费脑子的劳累活。
彩蝶还没来得及抱怨,门外的秋云再次报上,“禀公主殿下,盟主到。”
所来,不是别人,正是盟主不羁寒。
不羁寒大步入内,虽然精神依旧抖擞,但精神已不如前几日,眼下淤青明显,面色苍白无血色。
初萤停下笔,站起身来,“盟主,今日得闲了?”
不羁寒笑道,“来看看你,听说昨夜你房内一夜通明,是不是忙了一晚上?虽然事态略有紧张,但你也要保重身体,不能累坏了啊。”
夏初萤十分喜欢盟主慈爱的眼神和关切的话语,让她总忍不住想起自己父亲。她看向不羁寒的目光也是担忧不已。“盟主,本宫有话您可一定要听进去,有些事交给年轻人,你年岁大了,不可再这么熬了,否则,您若是病倒,再康复起来可就不是那么简单了。”
盟主七十有余,要知道,鸾国人平均寿命也仅仅六十左右。
不羁寒点头,“公主的心意老夫领了,但公主也要保重身体,若你累病了,老夫又怎么向你皇兄交代?”
正在这时,门外秋云来报,“禀公主殿下,工部孙大人到。”
夏初萤道,“让孙大人稍稍等等。”
不羁寒马上道,“不,老夫可不像妨碍公主的时间,且宣他进来吧,老夫就坐在一旁听听。”
初萤抿唇一笑,“好。”转而对秋云道,“请孙大人进来。”
与刚刚的徐正涛一般,孙泰安也是抱着一卷图纸,只不过这图纸显然比徐正涛的要小了许多。
孙泰安年纪与徐正涛差不多,都是四十五六岁,正当壮年,被皇上派来辅佐金玉公主,而不同于徐正涛擅长宫殿木艺,孙泰安擅长的是土石构造,而他被安排下的工作,是建筑城池围墙。
“下官见过金玉公主、盟主,公主、盟主安康。”孙泰安跪地道。
“孙大人请起,”初萤道。“城墙图纸已完工?”
孙泰安点头,站起身来,恭敬将图纸送了去,“图纸在这里,请公主过目。”说着,在彩蝶的帮助下,将图纸在案桌上展开。
初萤对着一旁静坐的不羁寒笑了笑,“盟主,您也来看看,若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直接向孙大人提出就是。”
孙泰安向不羁寒敬一礼。
“恭敬不如从命,”不羁寒见夏初萤邀请,便起身前来观看图纸,如今,他也是对鸾国文化极为热衷,其热衷程度,丝毫不亚于自己的三子,更是明白了当年为什么三子卿儿对鸾国文化热衷的原因。
只见,图纸上工程画着工程图,包括城墙的外貌、结构、用料、各种设计,连所用人数以及工期都预算妥当。
不羁寒深深感受到两国实力相差的悬殊,心中更是将夏初萤之前对他的种种提议重视再重视,暗暗发誓,如果金玉公主夏初萤真的可以帮助齐兰国振作发展,他定会想尽办法为夏初萤将未来人生安排妥当。
图纸上,城墙壮阔,四角建角楼,西北角有乾楼。四周伫立着五十四座望楼,九十六座窝铺。外马面凸凹相间,城墙垛子每边计一十二个,外加角墩四个,计五十二个。墩距三十四丈。四角墩外各建控军台一座,宽五丈,纵四丈,与角墩间距两丈,上架踏板与城墙相通。四门之外是瓮城,瓮城城门的门洞进深九丈,上建箭楼。城墙外侧修壕堑,深两丈,宽四丈,即护城河,上设吊桥。
不羁寒看直了眼,虽城墙在纸上,但脑海中早已勾勒出画面。其华丽壮阔是一方面,但更多的是那坚固、多功能、易守难攻的优势。心中不免感慨,若这城墙早早建成,部落何愁惧其他部落侵扰?
夏初萤凝眉,“城墙多高?”
“回公主殿下,八丈。”孙泰安道。
不羁寒心中惊呼——八丈!?
初萤却摇头,“太高,减半。”
孙泰安不解,“殿下,下官不懂,为何要减半?若城墙太矮,普通攻城梯皆可攻城,那样…”
不羁寒心中担忧也是如此,在他眼里,城墙越高越好。
初萤道,“孙大人,你可曾听说当年飞峋将军带兵攻打怀靖城时所用的武器?”
孙泰安略略思索了下,而后惊讶道,“火药?”
夏初萤点头,“没错,就是火药,那还是四年前的事呢,就地取材草草做出的火药就可以将怀靖城那高耸的城墙炸出了缺口,何况是四年后的今天呢?火药配方,各国国君都有,而四年过去了,谁又能保证北秦国不将火药改善得更为精良?”
不羁寒不解,火药?怀靖城?猛然发现,自己的无知。
孙泰安立刻心领神会,“殿下的意思,下官明白了,从前在没有火药前,城墙自是要高,但如今因有了火药的出世,城墙不再高,而在厚,攻城梯固然可怕,但绝杀千里的火药却跟可怕。”
夏初萤笑着点了点头,“没错。”
孙泰安立刻道,“殿下,下官这就回去重新修改图纸。”
初萤点头,“好,孙大人辛苦了。”
孙泰安抱着图纸出了大厅。
不羁寒赶忙上前,“公主,火药是什么?”
夏初萤不知是应怜悯还是气愤,“盟主,也许你不信,但这世界上有种比刀可怕、比盾可怕、比矛可怕、甚至比骑兵更可怕的一种武器。那种武器是金属状,中间夹杂一种有那个火药制成的炮弹,只要在点燃引火线,那炮弹便会飞出甚远,炸毁目标。”
不羁寒不解,“法术?”
初萤点头,“在没有见到实物前,你可以如此理解这种武器的效果。不过不用担心,如今这种武器非到攻城时不太会用,因搬运时极为不便,所以城墙,便不能用从前那种城墙。”
不羁寒听得云里雾里。“公主殿下,那可怕的火药,您可有配方?”
夏初萤认真看向不羁寒,眉头微皱,摇了摇头,“也许盟主您不信,但本宫确实没有,皇兄倒是有的,只不过这配方只有各国皇帝掌握,其他人根本拿不到。”
不羁寒顿时失望,“如果我们也能掌握这武器,何尝还惧北秦国?”
初萤深深看了不羁寒一眼,“盟主别急,早晚会有的。”
不羁寒不知道为何,这话从夏初萤口中说出,他竟无比新服,哪怕对方只是一名二十几岁的女娃,比他年幼了将近五十岁。
正当不羁寒又要说什么的时候,却听门外秋云的声音,“禀公主殿下,司农李大人求见。”
夏初萤对不羁寒以歉意的眼神后,道,“请李大人进来。”
司农李汉文,便是收夏初萤委托,专门用来发展齐兰国农业的官员。
不羁寒不由得感激,养尊处优的金玉公主竟然为了他,为了齐兰国,如此辛劳,心中对她的愧疚却是越来越深了。

与忙碌的金龙部落其他地方不同,只有一个地方依旧十分悠闲——不羁丹的院子。
这几日不羁丹也没闲着,他先是跑到部落中,想帮着族人干活,但一一遭到拒绝。而后他偷偷溜进军队,却被发现,被大公不羁勇派人绑着回了来。
不羁丹觉得自己周身力气没地方用,窝囊的要死,最后气急败坏,竟然绕着部落驻地狠狠跑了十几圈,直将自己力气折磨光,才趴回了自己房间,睡了个好觉。
但第二天醒来,继续无所事事,又捉急得想疯。
夏草的肚子越来越大,如今已能明显看出来,她抱着刚刚洗好的衣服进到不羁丹的房间,正见他无力地趴在床上。
“四公,为何无精打采?”忍不住问。
不羁丹抬起头,瞥了一眼,“难道有什么事值得我打起精神吗?”而后转过头,继续趴在床上,“我总算是理解三哥了,从前大家都将他当废物看,如今将我当废物看,问题我不是废物!”
夏草见四公如此,很是心疼,在不羁丹的身旁坐下,“四公大人,你理解下盟主的心情吧,战事开始,没人敢保证明日战死的是谁,虽然大公、二公威猛,但…依旧要防备不测,而你,便是部落最后的底牌。”
不羁丹翻过身来,平躺在床上,“是啊,如果老爹死了,大哥死了,二哥死了,三哥死了,我必须要延续不羁家的血脉以及重整部落,这些老爹都和我说了,但我不想这样。”
夏草幽幽地看了一眼不羁丹,“是不是觉得有压力?”
不羁丹苦笑,“什么叫有压力?是非常非常有压力,我现在他妈就想第一个死!”
夏草惊慌道,“四公不可瞎说!你是要长命百岁的!”
不羁丹懒得在这个幼稚的问题上与夏草辩论,如同想到了什么一般,坐起身来,语言犹豫,“那个…你可有消息,蠢公主最近…如何?”

113,吾非废物

自从上一次“大闹婚房”,不羁丹已经好多天没见到夏初萤了,虽然除了阿古捏和彩蝶外没人知晓这件事,但不羁丹却依旧觉得十分别扭,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就是不知道如何面对夏初萤。
夏草道,“知道一些,都是彩蝶姑娘来时说的。”
“她在忙什么?”不羁丹急忙道,而后发现自己反应太激动了,干笑了两声,补了句,“她那么蠢,能忙什么啊?最多就是陪贵妇们聊聊天,绣绣花呗。”
夏草却一脸严肃,摇头道,“四公你有所不知,在距部落数里远的地方,盟主下令建立金龙城,一切规划都按照其他国家城池来建,外有城墙、内有宫殿、民居,而金玉公主正是因为此事操劳。”
“真动工了?我还以为老爹实在开玩笑。”这些都是当时在“洞房夜”那天听到的,当时盟主和夏初萤两人商讨了许多,不羁丹本以为两人只是随便聊聊,却没想到,真的付之于行动。
夏草不解,“四公你知道这件事?”
不羁丹赶忙尴尬道,“恩恩,从前老爹提过一次。”他不敢说,是偷听来的。
夏草笑了笑,想起金玉公主,眼中满是尊敬和崇拜,“我原本真以为公主只是一名养尊处优的金丝雀,却未想到,公主如此能干,我夏草敢说,即便是在以女子勤劳能干闻名的草原上,公主也是最能干的。”
不羁丹虽然没搭话,但心里确实甜滋滋的——对啊对啊,蠢公主虽然蠢,但绝对的能干。
想到这,不羁丹愣了下,人家夸蠢公主,他在这高兴个屁啊。
夏草又道,“金龙城的地已经平整出来了,听说各个功能区域也划分出了,如今正在打地基,怕是没两天,便可以建宫殿了。”说着,夏草忍不住幻想,“太好了,我们部落也有宫殿了。”
不羁丹却依旧不解,“就算是建造金龙城,又和蠢公主有什么关系?”
夏草扑哧一笑,“怎么没有关系?公主可以说是金龙城的总指挥、总调度、更是总监工,金龙城的功能和设计要点是公主提出的,城内每一处的设计,都要交给公主过目,最后真正修建时,公主更是要去检查指导,啧啧啧,我从没听说过哪个女子可以如此操纵大局,如今算是真的开了眼界了。”
不羁丹听完夏草的话后,心中既甜又酸。甜的是,他为蠢公主而骄傲;但酸的是,蠢公主的亮点逐渐被族人们所见识到,再也不是只有他一人了。
不羁丹屈膝坐在床上,双手抱着膝盖,脸也是深深埋在双膝只见。
平生第一次,不羁丹如此挫败、如此自卑。
从前他被盟主揍过,与二哥较量从未赢过,更是被夏初萤折腾的死去活来,但他从未感受到何为挫败,但这一次,挫败感却排山倒海而来,让他无法应对。
“还有啊,四公你知道吗,我们部落形成一个组织,名为公主护卫队!”夏草提到这个,更是兴奋。
不羁丹没回答。
夏草丝毫未发现不羁丹的不对劲,继续道,“公主护卫队里都是女子,大部分为我们部落的女子,还有很多是别的部落的女子。女子们因对公主的崇拜而团结在一起,更是宣誓要效忠公主呢。”
不羁丹依旧未有反应。
夏草找到了喜欢的话题,滔滔不绝。“说实话,从前我喜欢公主,也是欣赏,但如今真是崇拜。你知道吗?听彩蝶说,那些负责设计的工匠官员都没有公主想的周到,所有官员,都对公主另眼相看呢。”
不羁丹一动未动。
这一次,夏草真发现了,自己拉老叨叨了半天,贫嘴的四公既然半天未吭一声。“四公,你没事吧?”
不羁丹睁开眼,在黑暗中无神地看着,却不知看什么。
夏草没了说金玉公主的兴致,“四公,是不是身体不舒服?不过话说回来,你这样憋在房间中一晃半个月,即便是健康人,也会呆病了的。”
不羁丹抬起头,看向夏草,“我现在是不是和当年的三哥很像?”
夏草一愣,“四公,你是什么意思?”
不羁丹面无表情,“当年所有人都说三哥是废物,三哥也很努力想证明自己,但却无从下手,就如同现在的我一般。”
当见到不羁丹眼底的迷茫和恐惧时,夏草吓了一跳,“四公…你别多想,你怎么会是废物呢?没人会觉得你是废物。”
“但,此时此刻我的地位不是废物又是什么?”不羁丹苦笑,“战争打响,强壮男子或上阵杀敌,或勤于操练,只有我,依旧无所事事,难道我再去游手好闲?”
夏草惊慌,却不知如何安慰四公,只能伸手在不羁丹肩头慌张地抚着。“四公千万别这么想,其实部落中有很多需要你做的事。”
“例如?”不羁丹问。
这个问题还真难住夏草了,想了半天,夏草试探着道,“要不然,你去格图大妈那帮忙牧马?”
不羁丹苦笑,“你以为我不去?格图大妈死活不同意。”不同意的原因也很简单,为保护他。
如今,不羁丹在部落中就如同火种一般存在,所有人都小心翼翼地保护,他是不羁家族血脉的最后保障。
夏草自然也了解,“那…那…”那了半天,也想不出什么。
不羁丹却突然想起了什么事,“对了,爵西呢?阿古捏呢?”
夏草面色有些尴尬,“他们…他们外出了。”
不羁丹唇角一丝冷笑,“外出去哪里?”
夏草惊慌,转着眼珠准备编个什么理由,却被不羁丹无情看穿。“夏草姐,我喊你一声姐,你我从小情同姐弟,你忍心骗我吗?”
夏草浑身一僵,心有不忍。
“告诉我,我不想成为废物。”不羁丹浓眉皱着,平日里乌黑灵活的眸子此时呆滞僵硬,眼圈也是微红。
夏草也是在不忍心欺骗,叹了口气,“他们两人被北申誉借走了,不仅是他们,我们院中除留下四名作为守卫士兵,其他青壮年都北调走了。”
“所以,只留下我这个废物,是吗?”不羁丹哈哈大笑,而后颓然地跌躺在床上。
“不不,我们四公不是废物。”夏草大喊。
“出去吧,”不羁丹伸手盖在自己眼睛上,声音如同一只受伤的野兽。“夏草姐,你出去吧,让我静一静,我现在这丢脸的德行,不想给任何人看见。”
夏草又想劝说,却再次被不羁丹的话打断。
“混世魔王?哈哈,也就是和平时期的仗着自己老爹的威严狐假虎威吧,真正困难临头,混世魔王竟然只能窝在房间,真是太好笑了,这世界上怎么会有这种废物?”不羁丹依旧是平躺在床上,手臂盖在眼上,声音颤抖,变了音。
夏草心酸。
“姐,出去吧。”不羁丹有气无力道。
夏草实在不知说什么,看见平日里骄傲的四公没落的样子,想哭。最后夏草捂住嘴,快步离开。
即将傍晚,闷热的一天终于乌云密布,一阵狂风呼啸而来,紧接着便是疯狂疾雨。
不羁丹的房内一片死寂,与电闪雷鸣的室外鲜明的对比,整个房间就如同北世界遗忘的角落一般。
不羁丹一动不动,平躺,闭眼,胳膊搁在脸上,盖住双眼,整整两个时辰,若不是胸膛轻微的呼吸起伏,外人会以为这只是一具尸体、或一尊雕像。

满堂院。
夏初萤站在大厅正门向外望着,目光悠远却不知想着什么。
“殿下,小心别淋了雨。”秦诗语上前,轻声劝着。毕竟,如今住的仍旧是帐扎包,换句话说,就是用布搭起的帐篷,没有雨搭,像如此大雨,溅射进房内不少。
初萤却缓缓摇了摇头,“淋些雨没事的,本宫哪有那么娇贵?”
秦诗语无奈,便只能站在初萤身旁,陪着淋雨。
夏初萤就这么静静站着,望着天,好半晌未动。
“殿下…”大概过了半个时辰,就连秦诗语都觉得站得腰酸,终于忍不住道,“您站了这么久怕是累了吧?进屋休息一下吧,奴婢让彩霞为您准备些姜汤暖暖身子?”
“不想进去。”初萤道。
秦诗语不解,“为何?”
夏初萤缓缓转过头,看向一旁的秦诗语,秦诗语这才惊讶的发现,夏初萤脸上有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表情,是悲伤、是痛苦、还是茫然,交织无法表述。
“心中憋闷,在房内便觉喘不过气来。”夏初萤道。
“憋闷?”秦诗语大惊,“殿下这几日是不是太过劳累,外加睡眠不足而身体有恙?奴婢这就去找刘太医。”说着,就要拿伞出门。
初萤一把抓住秦诗语,摇头道,“不,本宫身体健康得很,这些本宫知晓,这憋闷,是在心里。”
“心里?”秦诗语不解。“殿下是不是…有什么不开心的事?”
夏初萤挤出了一抹笑容,“不是有不开心之事,认识没有开心之事。”
秦诗语恍然大悟,而后笑道,“是啊,近几日殿下确实太忙了,白天晚上的为金龙城工程操心,确实好久未休息了,正好今日下雨,奴婢组织大家吃一次火锅如何?”火锅,曾是夏初萤最喜欢的食物之一,并非因其味道鲜美,更多的是因火锅的发明者是她的挚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