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不羁寒道,“其他部落暂且不论,以你的身份,如今我们金龙部落能在身份上勉强配上你的,有五人,除了老夫四个儿子,便是北申誉,那小子前途无量。”
夏初萤没吭声,继续听其讲解。
“老夫的大公和二公,便不用提,与你年纪有一段距离,主要是他们早已有妻妾,而你也对他们无意。”不羁寒耐心解释道,“先说北申誉那孩子吧。”
不羁丹听得认真,一颗心揪了起来,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这般提心吊胆,没了平日里的逍遥洒脱。
“北申誉那孩子自由沉稳实属难得,有魄力有毅力,出身良好、容貌端正,无论是在齐兰国还是其他国家,可以都是女子首选的金龟婿,但,他未必能做到终生只娶一妻,只钟情于一人。”不羁寒道。
夏初萤不解,“为何盟主如此肯定?”
不羁寒一笑,“好,就学你,也一二三点地说。其一,老夫是从小看着他长大的,对他的了解自然比你对他了解要多,这一点便解释为老夫的眼力。其二,他父母健在,尤其是北夫人,早就主张为他多娶妻妾以开枝散叶,而誉儿从小便极为孝敬父母,即便暂时答应不娶妾,但长此以往面对父母的要求和压力,又怎能保证不动摇?”
夏初萤了然,男人什么样,她早就知晓,她已经过了女孩子幻想的年纪。“第三呢?”
不羁寒声音慈祥,给人一种温暖感,好似一名普通纯善老者。“这个答案,你应该自己知道。”
被窝里的不羁丹一头雾水,从前他自诩决定聪明,但今天才知道什么叫差距。老爹和蠢公主这哪叫谈话,明明叫互相较量,每个人说话只说一半让另一人猜,老爹也真是的,自己想出的三个原因,蠢公主怎么会知道是什么。
不料,不羁丹还没想完,夏初萤的声音却响起。
“知道,是因为北申誉强大的责任心,”夏初萤的声音虽甜美,但清凉得如同月下清泉,沁人心脾。“虽然事后他向我表达过爱意,但起初送佩刀时,原因确实出自内疚。他今日会因内疚送我佩刀,明日保不准会因内疚娶另一个女子或者娶某人的女儿。”
不羁丹点了点头——原来如此!为什么老爹和蠢公主能想到的事儿,他想不到!?难道他笨?难道他傻?不对不对,他四公小爷是最聪明的,绝不笨!
不得不说,不羁丹心中有了强大的挫败感,这种挫败感是铺天盖地的,他突然觉得从前自己刁难夏初萤的行为十分幼稚可笑,而夏初萤对待他也如同哄孩子一般。
不羁丹心里很难受,越来越难受。因为自卑?不,比这个更可怕的是,躺在身边的夏初萤令他陌生。
他不接受这个陌生。
他伸手想拉夏初萤的手,只有这样才能感受到她的存在,但却摸到了一个后备。
不羁丹心里更难受了,他敢肯定,这是他这辈子心底最疼的时候,虽然无法与失去母亲那一刻起,但依旧疼得无法缓解。
夏初萤的背一下子绷紧僵直,如果不是此时此地实在不方便发作,她只想回头狠狠给不羁丹几个耳光,顺便抓花他的脸,因为…
在不羁丹摸不到初萤手的情况下,他竟伸手揽住她的腰。揽住腰还不算,现在整个人贴了上来,好似将她融入怀中一样。
不羁丹…这个该死的!
黑暗中,盟主不羁寒自然是未察觉这一幕,继续道,“说得没错,聪明的姑娘。那你又能猜出,为何老夫也不看好你与卿儿吗?”
这个问题还真是难住了夏初萤,初萤本拼命挣扎,想脱离不羁丹的怀抱,但因为必须要思考,便是停了挣扎,仔细思索。
可惜,想了许久,夏初萤依旧没想出原因,“想不到。”
不羁寒道,“想知道吗?”
“想。”夏初萤乖乖回答,下意识挣扎两下,心中暗道——这不羁丹是抽什么风受什么刺激?
虽然两个人的姿势实在是暧昧,但夏初萤却没有自己被猥亵的感觉,不知是因自己的直觉,还是因从前两人什么暧昧姿势都尝试过了,见怪不怪。
不羁寒叹气道,“卿儿是个可怜的孩子,他自幼体弱多病又胆小懦弱,如今虽然在你的帮助下有了改变,但心中阴霾岂是朝夕可改?那孩子心思极重,又敏感自卑。而你,也是个可怜的孩子。你们两人,一个回忆痛苦,一个遭遇凄惨,你们在一起,或同病相怜或彼此扶持,但会快乐吗?到底是他来安慰你,还是你来安慰他?”
夏初萤被问住了,是啊,两个同病相怜的人在一起,更多的是彼此舔伤,两人皆小心翼翼,一边怕触及对方伤口,一边又无法启齿自己的苦楚,最后,到底是谁来安慰谁?
这个就好像,两个同样生病的人,如何彼此照顾。
不羁卿为什么喜欢她?难道因为她的地位吗?难道因为她的容貌吗?不是。夏初萤清楚的知道,不羁卿之所以觉得离不开她,是因为她曾对他的帮助以及他的感恩,或者说,她成为了他的精神支柱。
而她来做不羁卿的精神支柱,又有谁来当她夏初萤的精神支柱?
“丹儿却不然。”不羁寒的话语未停。
夏初萤感觉到,拦在自己腰上的手臂,下意识动了两下,好似紧张。
“丹儿天性活泼、聪明自信,除了他母亲离去让他伤心外,可以说成长一帆风顺绝无坎坷,所以他的性格也是乐观坚强,越挫越勇,而他,正是能让你开心、让你忘却烦恼的最好人选,”不羁寒顿了下,而后道,“初萤你回忆一下,你与谁在一起最开心,当你最需要帮助的时候,第一次想到的又是谁。”
“…”夏初萤不得不承认,姜还是老的辣,老盟主的一番话,竟然是戳中了她内心深处。
没错,与不羁卿在一起时,更多的是同情、可怜,想帮助不羁卿振作,心底更是认为,这世界上有她一个人痛苦就好。但与不羁丹在一起时,乐过、骂过,却没有悲伤、忘却痛苦,无忧无虑。
“呵呵,哈哈哈哈。”夏初萤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
不知是什么原因,不羁丹竟将手慢慢地收了回来,不再像刚刚那般肆无忌惮地搂着夏初萤,心虚,害羞,第一次在夏初萤身上感受到了男女之别的意识。
笑了好半天,夏初萤才逐渐忍住了笑意,“盟主,你知道我刚刚想到了什么吗?我又想到那句诗——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如果你能年轻个四十岁,我敢保证,自己心甘情愿嫁给你,为你所倾倒。”
不羁寒也忍不住笑了,“孩子,你虽然聪颖智慧,但还是太小。老夫再年轻四十岁,也说不出这番话,这些并非老夫之能,而是时光赐予,等到你像老夫这个年岁,看的也许比老夫更透彻罢。”
夏初萤沉默了,却怎么也笑不出来。
不羁丹也沉默了,悄无声息地离夏初萤老远,在被子里缩成一团,不知在思索什么。
时间仿佛停滞,许久后,夏初萤这才缓缓开口,“盟主,我承认,你说的都是对的,我只有和不羁丹在一起时,才真正忘却痛苦往事,做到你口中所说的无忧无虑。”
不羁丹一愣,黑暗中,抬起头,看向夏初萤的方向,乌黑的眸子闪烁,是惊讶还是惊喜,是受宠若惊还是蠢蠢欲动。
“但盟主您好像忽略了一点。”夏初萤道。
“哦?”不羁寒有了兴趣,他忽略了什么?
不羁丹也是吓了一跳,心被猛地揪了起来,他和蠢公主哪里不合适了?哪里都很合适嘛…不对不对,这像什么话,他和蠢公主是清白的!
夏初萤咪咪一笑,道,“盟主您忘了我和臭鸡蛋的年纪差距啊,我二十五,他十九,差了整整六岁,您说,真的合适吗?”
不羁寒也是愣了一下,而后哈哈大笑起来,“对,对,确实是老夫的失误。”
不羁丹的心一下子又落了下去,伸手轻轻抚了抚胸口,这一天天的,差点北吓出来心疾,蠢公主也真是的,一惊一乍。再者说,他从来不觉得蠢公主比他你年纪大,个子也那么矮。
不羁寒微笑道,“其实年龄是个小问题,尤其在你们皇室。”语重心长。
夏初萤叹了口气,缓缓翻过身来,重新平躺在柔软的床上,黑暗中,双眼茫然盯天花板,虽然根本看不见什么。“盟主,即便我与不羁丹年纪相仿,即便和他在一起无忧无虑,即便我们两人身份相当,我也不会选择和他在一起。”
不羁丹一下子火了——凭啥不和小爷在一起?
不羁寒也是不解。
还未等不羁寒提出疑问,夏初萤颓然吐了口气,闭眼道,“没人知晓,我…再也不能怀孕生子了。”

112,战事伊始谁人忧

是夜,安静的房内传来均匀的呼吸声,盟主睡着了。
整日的忙碌、大婚、醉酒,而后又与夏初萤聊到半夜,子夜时,盟主终于在小榻上安睡下来。
而真正婚床上躺着的两个人,则是难以合眼。
两人都平躺在床上,一动不动,中间空出了好大的空间,也不知是否因盟主的话觉察出了尴尬、男女之别。
夏初萤闭着眼,将盟主的话反复回味。没错,她只有与不羁丹在一起的时候才真正忘记烦恼,无忧无虑。每一次最忐忑难熬的时候,不羁丹总是神出鬼没地出现在她周围,两人也许打闹,但不得不说,却是快乐的。
她想起昨日在满堂院中,沉闷的心情几乎将她吞噬,但因为不羁丹带人前来,她的注意力却自然而然转移到如何捉弄不羁丹身上,不羁丹越是不高兴,她就越高兴。
又例如今日,整个部落欢天喜地却不知房内的她心情如何,那种感觉就如同房内乌云密布,压得她喘不过气来,甚至几次都差点冲动撕了喜袍冲出去,而随着不羁丹的到来,改变了一切。
众人更不知的是,她的枕下有一把刀、一把佩刀,每次夜深人静她噩梦惊醒时,只要摸摸佩刀刀柄上的字,便能平静下来,再次入睡,只因刀柄上那个“丹”字。
另一边,不羁丹睁着眼,也是想着什么。
两人同床共枕,各有各的心思,但却没一个人想到,这个大好时机正是逃跑的好机会,直到即将黎明。
门外有人轻轻窍门,本熟睡的盟主立刻翻身下床,打开门。
门外属下低声说了什么,盟主也轻声回答,而后回头看了一眼正在黑暗中沉睡的夏初萤,便轻手轻脚地离开,出了门后,将门关紧。
夏初萤睁开眼,眼中没有半丝倦意,她目光担忧地看向门外。
“老爹他…干什么去了?”不羁丹这才敢从被子里伸出来头,大汗淋漓道。
初萤幽幽叹了口气,“应该是部落中出现什么情况吧,”想到刚刚那一幕,夏初萤对盟主越发尊敬,“刚刚敲门快速三声,盟主立即起身毫不犹豫开门,只能说明,这样的事时有发生。”
不羁丹拽着被角,“我知道,正是因此,我才想帮父亲。”纨绔之气皆收,声音无比认真。
夏初萤愣了下,而后回过头来,室内光线昏暗,但隐约能看到人的轮廓,更能看到不羁丹那黑白分明的眼睛。平日里,那双眼睛转来转去,想方设法捉弄人,但此时,却满是认真严肃,带了一种隐隐的悲壮。
“怎么?”不羁丹被夏初萤看毛了,默默向后退了一退,心中暗想——蠢公主不会真被臭老爹说通了,想和他在一起吧?虽然他…也不是特别反感,问题是总觉得很别扭。再者说,如果他真同意和蠢公主在一起,又怎么和三哥交代。
虽然三哥对他一直是冷冷淡淡,问题两个人无论如何也是兄弟,三哥之前明确表示过喜欢蠢公主,他这么插一手…不好吧。
但话说回来,蠢公主就是和谁在一起也是蠢公主的自由,也不是他不羁丹能改变的,就算真要怪罪,也应该怪罪臭老爹,他和没关系。
不羁丹就这么一只手抓着被角,一只手捂着自己衣领,好像时刻提防被人威胁非礼一般,旁若无人的想着心事。
“…”夏初萤无语,“喂。”
不羁丹摇头,“这件事真是让小爷我很难办啊,一边是老爹,一边是三哥,足有为难。”
“喂,”夏初萤伸手揉了揉太阳穴,好像猜到这小子在想什么猥琐的问题了。“盟主走了,你不走吗?还是等一会天亮了,你大大方方地从正门出去?”
不羁丹一愣,这才恍然大悟。“对对,小爷我得走啊。”说着,掀开被子便跳下床。
夏初萤依旧坐在床上,幽幽看着不羁丹的背影。
不羁丹走到洞旁,正要低头钻,却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如同少了什么,又扭过头来,道,“蠢公主,难道你不送送我?”
夏初萤扫了一眼两人床上床下相距不到三尺的距离,“这个距离,用我送吗?”
不羁丹也这么想,点了点头,而后道,“蠢公主,你没什么话要对我说了吗?”
夏初萤深深看了不羁丹一眼,眉头微动。
不羁丹突然紧张起来,艰难地咽了口水——怎么办怎么办,蠢公主如果和他表白了,他是要接受还是拒绝?
接受吧?三哥那边怎么交代。但拒绝呢?岂不是伤了老爹的心,而且,他对蠢公主还真不反感。可以说,天下女子站他面前非让他挑个新娘子出来,他也会毫不犹豫的选蠢公主。
想到这,不羁丹更是紧张,最后艰难地做了决定——如果蠢公主真向她表白,他就同意了,反正早晚也得娶媳妇,找谁都是找。再者说,这也是老爹的意思是不?父命难为。
不羁丹从小便不是个听话的孩子,但这一次却出奇了的听话。
罢了罢了,不羁丹做了决定,如果蠢公主真对他表白,他就接受。至于三哥,算他对不起三哥了,三哥要埋怨他,他也是认了。
不羁丹的脑子飞快,在几乎眨眼的时间,便想了一堆心事。
只听,夏初萤叮嘱道,“你别冒然爬出去,先看看周围有没有人,若有人便退回来,回头我想办法找人将外人支开。当然,如果没人的话,你爬出去后,记得将洞填起来。”
不羁丹点头,“好好,放心吧,我会小心的。”然后,继续站着乖乖的等着。
夏初萤见不羁丹未离开,以为他有话说,便也安静地坐在床上等着不羁丹说话。
两人就这么僵持了一盏茶的时间。
不羁丹终于忍不住了,“喂,蠢公主,你倒是说啊。”
初萤不解,“说?说什么?我要说的刚刚已经说完了啊?”
不羁丹一愣,“不对,你应该还想说什么。”斩钉截铁。
夏初萤一头雾水,“我确实是…没什么要说的了。”
不羁丹那急了,“难道你不想说那个、那个、就是那个?”
夏初萤彻底懵了,“哪个?”
不羁丹憋了个大红脸,伸手指了指夏初萤,又指了指自己,“那个啊!”
“你想让我向你道谢?”天地良心,夏初萤真是不知道不羁丹到底想听什么,只能乱猜,“问题是,我实在不知谢你什么,难道谢你今天下午陪伴我?”
不羁丹几步走到夏初萤身边,站在床边,居高临下地盯着夏初萤的脸。
初萤抬头看着他,总觉得对方那双乌黑的眸子里好像要窜出火烧她。她下意识地向后退了退,“不羁丹,你到底想听什么?”
不羁丹差点脱口而出——难道你不想向小爷我表白?但这话卡在嗓子眼里,死活出不来。
好在天暗,否则只要不傻不瞎的一个人看到不羁丹那红得如猴屁股的脸,定是能猜出一二。
不羁丹见夏初萤脸上的茫然不参假,只好心里骂了对方无数蠢字,怏怏地又回到了洞口。在即将钻进去的时候,扭头道,“蠢公主,你注意安全。”
“恩。”初萤回答。
虽然,便见不羁丹如同泥鳅一般钻了进去,没了踪影。
夏初萤的目光却为在不羁丹身上停留,而是转向了门口,她有种十分不好的预感——大婚已成,盟主不知用什么方法将周围部落安抚得服服帖帖,北秦国自然恼羞成怒,发兵继续攻打齐兰国。
思索许久,夏初萤疲惫地闭上眼,叹了口气后,唇角却慢慢勾起——这样也好,该来的总会来,来得越早便说明阴谋越少。不过,即便想挑拨有阴谋,也没什么可怕,她在盟主身上得到了灵感,无论如何,放马过来吧。
与此同时,新房门外,确切说是墙外。
不羁丹先是将头钻了出去,当看到两个黑影时吓了一跳,差点原路返回再钻回去。
“四公,是属下。”阿古捏的声音。
不羁丹白了人影一眼,“早说啊,吓死小爷了。”
阿古捏拼命拦着身后的彩蝶,因彩蝶把佩刀拔出来,如果不是阿古捏拦着,彩蝶非冲上来将不羁丹大卸八块不可。
“四公,殿下…殿下被你害死了!”彩蝶因被阿古捏拦着无法上前,想大骂却又怕声音太大被外人听到,最后竟委屈地哭起来。
不羁丹从地洞里爬出来,知道自己闯祸了,想辩解但看见彩蝶哭,也就忍住了,小声道,“知道了,下回小爷我注意点就是。”
彩蝶一愣,还以为不羁丹会骂上几句,没想到就这么认了错,茫然地看向阿古捏,而阿古捏则是笑着低声对彩蝶道,“看,我说的没错吧,四公不是坏人。”只是太任性了。
“别在那甜言蜜语了,快来帮忙,填土。”不羁丹一笔那填土一边道。
阿古捏和彩蝶两人也赶忙来帮忙,将一旁箱子里装的土重新填回。

黎明,不羁丹走后,夏初萤便慢慢如睡,睡得香甜。
不羁丹回了房间,却趴在床上捻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他不敢闭眼,一闭眼,就好像重新躺在了那软软的婚床上,问着沁人的香气,身边也有某个女子。
“小爷的床怎么这么硬?”不羁丹不知第多少次翻身,一边嘟囔着,终于有了一点睡意,翻身睡了去。

金龙部落不再平静。
短短的时间,大大小小发生了很多件事。
而夏初萤最为关心的只有两件——第一件,北秦国发起进攻,虽然几次都是小规模骚扰,但却可以看出北秦即将全面开战的野心。第二件,便是不羁卿从掌管联盟内务到派去两军阵前,职位是,军师。
不羁卿成为军师,别说整个部落震惊,哪怕是整个草原都震惊十分。
因为在几个月前,金龙部落三公是废人一般的存在,是金龙部落的耻辱。但自从鸾国金玉公主出现,三公不羁卿如同脱胎换骨一般。
此时的不羁卿,再也不是从前那般身体孱弱,虽算不上健硕,但身材结实修长,别有一种美感。白皙的肤色,专注的神情,以及富有智慧的眼神,因为不羁卿的转变,甚至隐隐扭转了草原审美风。
夏初萤的满堂院,正厅进行了重新改造。
将正中央的两张太师椅换成了一张案桌,桌上摆放文房四宝,夏初萤白日里没事便坐在上满写写画画,不知在写着什么。
往日里,时常前来与其套近乎的部落贵妇,自从开战后也嫌少出没,即便有几人依旧前来,但初萤对待她们的态度也不像从前一般热络,时间久了,众人便不来了。
至于不羁丹,自从大婚后,一直未出现在夏初萤面前,不知何故。
夏初萤在闲下来的时间也会疑惑,甚至偶尔怀念两人在一起拌嘴挑衅的快乐时光,但最近她也是忙碌,答应了盟主的事,定要为其做好。
她曾经想让彩蝶去打探下消息,但随后想想也就算了,若是有心便自己去拜访,若是无心又何必折腾?
正想着,门外传来秋云的声音。“禀公主殿下,工部徐大人到。”
初萤的思路被打断,立刻将发散的思维收回,正色道,“有请。”
没错,这便是重修正厅的原因,夏初萤已将原本用来做接待客人的厅室直接改成了办公用的大厅,每日往来人士络绎不绝。
夏初萤的话音刚落,便从门外恭敬走入一名衣着鸾国官袍的中年官员,官员皮肤黝黑,气质淳朴,眼神诚恳,是和亲使臣队伍的一员,来自工部的官员,名为徐正涛。
徐正涛入内,手上捧着一大卷图纸,“下官参见金玉公主殿下,公主殿下安康。”说着,便准备下跪。
夏初萤正色道,“徐大人免礼,如今算是特殊时期,礼节能免就免。宫殿的设计图纸做出来了吗?”
这正是徐正涛所来目的,他恭敬道,“回殿下,图纸已经制成,还请殿下过目。”说着,捧着图纸上前,而案桌上的文房四宝已被彩霞、彩蝶两人收拾好,在两人的协助下,庞大的图纸平铺在桌上。
图纸上画的,正是为金龙部落设计出的宫殿。
夏初萤垂着眼,仔细检查。
图纸很正规,无论有外部形状也有内部装饰,包括木料的规格、颜色都一一标明,一张接一张,虽然规模不大,甚至不如鸾国一幢像样的行宫,但在这草原上,已算是富丽堂皇。
徐正涛安静立在一旁,等候公主殿下的指示。
夏初萤伸手一指房屋正脊一角,“将吻兽都去掉。”
徐正涛有些犹豫,“殿下,这…会不会太过简陋?在我们国家,哪怕是普通人家也设有吻兽。”
初萤并未回答他这个问题,又指了台基,“所有台基也去掉。”
徐正涛吓了一跳,“这可不妥啊,殿下,没有台基,如何成屋?”
夏初萤笑了下,抬起头问徐正涛,“徐大人,你出身如何,哪里人士?”
徐正涛不解公主为何如此问,硬着头皮答,“回殿下,家父从前也在工部效力,而下官生在京城。”
初萤点头道,“难怪,徐大人你有所不知,其实鸾国也并非处处富饶,在一些边关小城、或城郊向下,有些鸾国人还不如齐兰国人富裕,并非家家都有台基,没有台基,照样建成房子、正常居住。”
徐正涛脸红,“殿下教训的是,下官知错了,但…会不会太简陋了?”
夏初萤抬眼望了一眼门外,“建造房屋容易,只要木材钉卯便可搭建成屋,但台基需要开山钊石,先不说这个时间,如果有一天真想搬,还搬不了呢。”
徐正涛不解,“殿下,这宫殿选址定址费了那么多精力,难道是临时而非永久住址?”
夏初萤扑哧一笑,“徐大人,你手艺真是不错,这图纸制得简单明了,连本宫这样的门外汉都能看懂,值得表扬。但审时度势的本领还稍有欠缺,你想想,如果北秦真打过来了,我们敌不过,不跑,难道还留下受死?”
徐正涛大惊失色,“殿…殿下,我们能输?”
初萤叹了口气,“本宫也不知,世事难料,何况是战事。”说完,又忍不住叹口气,虽然鸾国排除了十万骑兵,但要知道,以鸾国兵力勉强与轩国抗衡,何况是最大最强的北秦国。
说起细心,她只有两成。没错,仅仅两成。
徐正涛刚刚的兴奋早消失殆尽,也是情绪低沉,“殿下,下官有个问题,实在想问。”
“问吧。”初萤道。
徐正涛犹豫问出,“殿下,其他同僚都说,北秦国若拿下了齐兰国,下一个便是我们鸾国,真的是这样吗?”
夏初萤扑哧一笑,“北秦国国君想什么,本宫怎么会知道?但如果本宫是北秦国国君,一定会这么做的。”
徐正涛担忧自己的祖国。
夏初萤突然有了灵感,“对了,徐大人,你看过一本名为天工集的书吗?”
徐正涛道,“看过。”天工集,可以说学工之人都看过,是十分经典的工学著作,里面搜集的都是巧工、妙工,只不过他没想过,金玉公主也看这种书籍。
初萤微微笑着,眯着眼,好似回忆,“那本书,本宫未仔细研读,只随意翻了翻,却对其中一种建筑十分感兴趣。那建筑的名字,本宫已经忘了,但有个特点,便是整幢宫殿未用一只铆钉,可以说完全用木材搭建,你可会那种建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