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琰珠的双手在腿边紧握成拳,她的胸口急促起伏,仿佛有什么呼之欲出, 然而她的双唇却紧紧抿着,阻扰着那股快要爆发的情绪。
半晌后,侯婉先低了头, 她软了神色,一脸抱歉地去碰岑琰珠的手。
岑琰珠往后一缩,躲过了她的手。
“琰珠,妈妈都是为你好呀……”侯婉恳求。
岑琰珠定定地看着她,终于开口。
“既然她想去文老师那里上课,就让她去。”
她一个字一个字,慢慢地说:
“……我不需要你在背后暗箭伤人,即使是为了我。”
“我会堂堂正正地打败她,向所有看轻我的人证明我的实力。”
开往岑氏的迈巴赫里,齐佑坐在驾驶席专注驾驶,岑筠连和岑溪各坐后排一边。
车开到一半的时候,岑筠连像是想起了什么,忽然打破缄默:
“岑念有没有告诉你,她是什么时候学习的钢琴?”
“没有。”岑溪望着窗外的毛毛细雨,神色漫不经心。
“奇怪,我听说的是这孩子笨手笨脚学什么都不行……”
“聪明的孩子不好吗?”岑溪说:“你更喜欢九科平均分不过三十的女儿?”
“……说的也是。”岑筠连笑了出来:“还是现在的好。”
谈话沉默了两分钟后,岑筠连说:
“你对岑念怎么想的?”
“怎么想?”岑溪笑了,终于转头看了他一眼:“爸,你这话没头没脑的,让我怎么回答?”
“昨天的话你是认真的?”岑筠连问:“你真的不用她去联姻?”
“岑家什么时候到了必须要用女儿去联姻才能延续下去的地步了?”
岑筠连将他的神色变化都尽收眼底,然而那固若金汤的微笑下究竟在想什么,他依然一无所知,无从猜测。
岑筠连收回视线,看向奶咖色的车顶,眼中露出一丝可惜。
“不联姻的话,她们就没有任何价值了……”
岑筠连等了一会,岑溪都没有说话,他转头看向岑溪,说:“你会不会觉得爸爸狠心?”
“不会。”岑溪答得很快,让他吊着的心放了下来。
岑溪笑着转过头,说:“做大事的人,最忌心软和愚蠢。你对棋子狠心,有什么错?”
“你说得对……”岑筠连松了一口气:“还是你懂爸爸。”
他看了眼前方的主后视镜,齐佑目不斜视地注视马路前方,对他们的对话没有丝毫表情反应,齐佑为他服务二十几年,岑筠连虽然觉得他木头木脑,办事不聪明,但对他人品的基础信任还是有。
他也不避讳齐佑的存在,说道:“侯婉能进岑家,完全是因为她生的是女儿,也是因为她生了女儿,所以进岑家的是她,不是赵素芸。”
他叹了口气,表情遗憾:“早知今天,当初就该娶赵素芸了,岑琰珠虽然也不错,但还是岑念作为婚生子的价值更高。念念现在什么都好,就是身份上差琰珠一头……对了,你回国至今,侯婉有没有对你做什么小动作?”
后视镜里的齐佑很快地看了眼岑溪。
“侯阿姨很安分。”岑溪说。
“那就好,如果她敢做什么,你不用顾忌我。”岑筠连语气平淡,像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侯婉脑子不聪明,但是胆子小,量她也不敢真的做什么。”
“胆子小?”岑溪看着车窗上的男人,讥讽地笑了笑。
“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觉得……侯阿姨不像是个胆小的人。”
“你别看她面上鬼精鬼精的,都是说得厉害,你还没见过厉害的主母……她要是那种人,我压根不会让她进门了。”岑筠连不以为意:“她在岑家就是个摆设,你给她基本的尊重就够了,那两个妹妹,我原本是打算给你巩固地位用的,你既然不愿意,那就再看吧——不过你放心,你自己的婚事爸爸不会插手。”
岑筠连说话的时候表情严肃而认真,这些都是他早就打算好了的事:
“只要你不去给我找个不干净的女人回来,即便是普通人家的女孩也没关系,只要你喜欢就好。爸爸对儿媳只有一个要求,想要进我岑家的门,必须真心爱你,不够爱你的,我绝不同意。”
岑筠连把手放到岑溪身上,握了握他不知什么时候觉成拳的左手。
“你在爸爸心里是最重要的,其他人拍马都赶不上,爸爸以前亏欠你很多,在你小的时候没有尽到一个爸爸应尽的责任……我一直很愧疚,以后我会想办法弥补你的。”
岑溪什么话都没说。
半晌后,岑筠连失望地想要收回手时,岑溪反手握住了他。
他没有看他,只是脸上露出一个淡淡的微笑:
“我们是血脉相连的父子,谈什么亏欠?”
岑筠连感动地紧紧握住他的手。
银色迈巴赫在公司气派的大门前停下,齐佑快步下车,为安坐在座位上的岑筠连拉开车门。
两人下车后,故意板着脸的岑筠连带头走进大门,岑溪跟在他的身后,齐佑望着两人的背影,看着他们走进电梯后才坐回了车里。
电梯缓缓上升,最后在顶层的第48楼停下。
两人步出电梯,岑筠连拍了拍岑溪的手臂,转身走向左方的董事长办公室,岑溪转头,大步走向右方的总裁办公室。
两人逆向而行,距离越来越远,直至缓缓关闭的门扉夹断彼此若有若无的联系。
这间总裁办公室,岑溪搬进来还没有一个月,从影响集团策略的总经理到掌控集团决策的总裁,岑溪的升职速度就算放到一众二代中也如火箭蹿升。
这一切,都要感谢岑筠连一时头脑发热,点燃了和青山集团之间的导火线。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为了更大的利益舍弃更小的利益,这不对,但是也没有错。
错的是他的愚蠢。
岑溪面无表情,走到办公桌前抽出一张消毒湿巾,轻轻擦拭着他的左手。
这只手修长白皙,一看就没有受过体力活的磋磨,像是某位富家少爷所拥有的,无忧无虑的手。
然而所谓富家少爷的无忧无虑,从有记忆开始,他就没有享受过一天这样的时光。
他曾多么希望出生在一个普通的家庭,有一对普通的父母,有一个普通的人生。
他多么希望,能普通的长大。
他的手指虽然没有在生活的压迫下长出厚茧,但他的心灵已经在千百次磋磨后长出了足以作为盔甲使用的厚痂。
现在说愧疚,已经晚了。
他所想要的未来,现在才刚开始。
傅家,只是开始。
十多年的筹划和努力,为的不是世界的繁荣和昌盛。
他要见到高楼栋栋坍塌,他要见到烈火熊熊燃烧——
他要见到,逃脱裁决的恶鬼重回地狱。
偌大的办公室里一片寂静,岑溪将擦手的湿巾扔进垃圾桶。
他面无表情,眸光冰冷。
廉价的愧疚,送迟了,他已经不需要了。
趁着早会过后最长的一次课间休息,岑念添加了文辞雪的名片。
几分钟后,文辞雪就通过了她的好友请求。
岑念表明身份后,开门见山地询问了文辞雪钢琴教室的地点,两人约定在周三晚上相见,地点就在位于市中心的一座写字楼里。
和文辞雪敲定见面时间后,岑念心里也放下了一件大事,轻松不少。
放学后,她一如往常地坐着摇摇晃晃的校车回到家,开门后却没有向以往那样立即换鞋。
她望着玄关处整齐摆放的一男一女两双老式皮鞋,心中升起一丝疑惑。
谁来了?
她步入客厅,客厅里空荡荡的,丝毫没有客人来访的迹象。
一阵脚步声楼梯上轻快响起,小许哼着小曲一脸高兴地跑了下来,看见岑念,她笑着说:“呀!二小姐终于回来了,你快上楼看看谁来了!”
“谁来了?”
“这个要保密——”小许嘿嘿笑着:“你上去就知道了。”
岑念抱着疑惑,乘电梯来到四楼,刚出电梯就听到了似曾相识的声音从不远处的岑溪卧室中传出。
“念念有你这个哥哥照顾,我们一点都不担心了……”
她一愣,接着加快脚步走到了岑溪门前。
作者有话要说:各位爸爸们节日快乐,匹萨在这里给你们鞠躬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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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88 章
“念念, 你这么快就放学了?”面向门口坐着的外公最先发现她的身影, 他一声惊喜的声音让身旁正在和岑溪交谈的外婆立马看了过来。
“念念!”外婆站了起来, 一脸开心笑容地朝她走来:“我的乖宝宝, 快把书包放下让外婆看看你有没有又瘦了——”
“……你们怎么来了?”岑念有些茫然。
茶几上摆着几杯喝了一半的清茶和一盘切块水果,看得出来他们已经在这里坐了好一会。
“是你哥哥接我们来的。”外公爽朗地笑道:“他说你想我们了,顺便接我们来看看你平时生活的地方。”
岑念看向岑溪, 他笑着说:“我带外公外婆参观了家里的其他地方, 你的卧室还等着你回来亲自开门。”
“家里其他人……”
“放心吧,我和爸爸说过了,他让我好好招待两位老人。”岑溪笑道:“今晚家里只有我们, 外公外婆来之前还买了龙虾,晚上我们吃龙虾宴。”
外婆亲密地拦住她的肩膀,说:“走吧, 让外婆看看我的乖孙女住在什么地方。”
外公也站了起来,乐呵呵地朝她走来。
“……好。”岑念转身走向对门。
她的门其实从来没有反锁过, 岑溪特意等着她回家后亲自带两个老人进门应该是顾忌着她的感受。
他是个很细心体贴的人。
岑念打开房门, 让两位好奇的老人步入卧室,她站在门口看着他们, 岑溪从身后走来。
“你要是愿意,可以留他们在岑家住一晚,我让大许收拾一间客房出来。”他轻声说。
“……不必了。”岑念不想让两位老人看侯婉的脸色。
如果他们知道她在岑家的生活不如他们想象得那么轻松, 一定会为她担心的。
岑念的念头转完,忽然发现自己对两位老人的态度已经不是“原身的外公外婆”和“他们为原身”担心了。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她对赵素芸也不再将她单纯看作“原身的母亲”。
赵素芸也是她的妈妈, 原身的外公外婆也是她的外公外婆。
“你们慢慢聊吧,不用在意时间,晚上我送两位老人回去。”
岑溪点了点头,转身往自己卧室走去。
岑念抓住他的手。
“……谢谢你。”岑念低声说。
因为她的一句连自己都没有放在心上的“我想家了”,岑溪第二天就将她的外公外婆请来了岑家陪她。
岑念第一次感受到这样的关心。
岑溪失笑,在她头顶摸了摸。
“有事叫我。”
两天后,岑念放学没有去坐校车,而是在面包店里买了个面包,坐在摇晃的公车上一边观察着窗外一边小口咽下今晚的便餐。
半个小时后,她抵达了文辞雪的钢琴教室。
教室在写字楼高层,除了走出电梯的走廊上有个小小的白色门牌写着“辞雪钢琴教室”外,唯一能证明前方有个钢琴教室的就是空中隐约传来的钢琴声。
她走进教室的时候,意外看到了两个熟面孔。
坐在钢琴前正在弹奏的岑琰珠看到她,琴声有短暂一滞,接着又恢复正常,赵珺琦坐在不远处的沙发椅上,看到从门外出现的岑念,脸上表情从惊讶到恶毒再到冷漠,不过一个眨眼的时间。
站在岑琰珠身后的文辞雪对她点了点头,岑念没有开口打扰岑琰珠的演奏,安静走到一旁站定。
岑琰珠弹完后,起身将钢琴让给赵珺琦。
赵珺琦把谱架上岑琰珠刚刚弹奏过的肖邦所著降G大调圆舞曲曲谱放到第二本曲谱背后,看着第二本曲谱奏起了巴拉基列夫的伊斯拉美 。
这首曲子是巴拉基列夫一生所创作品中最广为流传的一首,同钟 的难度不分上下。
岑念虽然刚来不久,但她已经看出岑琰珠和赵珺琦两人虽在一起上课,但她们接受的训练各不相同,岑琰珠弹的肖邦圆舞曲注重感情的共鸣,对情感要求极高,而伊斯拉美 则更对演奏者的体力和指法要求更高。
岑琰珠刚刚弹的那一曲圆舞曲十分动人,岑念必须承认,岑琰珠在钢琴演奏中的情感表达远胜过她。
她在上次的晚宴上不该选择炫技类曲子,如果她选择的是肖邦圆舞曲,根本不会有岑念后面出场的份。
长达近十分钟的高强度演奏后,赵珺琦带着她的琴谱离开了琴凳。
两人都演奏完毕,文辞雪这才笑着对岑念开口:
“现在你上琴,先弹一首巴赫的平均律让我看看你的状态。”
“文老师,还是别让她弹练习曲了吧。”赵珺琦冷笑着说:“人家在上次的晚宴上说得清清楚楚,练习曲不算什么呢——我看啊,只有拉赫玛尼诺夫的第三钢琴协奏曲才能满足她这种大神了。”
拉赫玛尼诺夫的第三钢琴协奏曲,简称拉三。
有“世界最难钢琴曲”之称,难度极大,岑念曾听一位皇家音乐学院的老师形容演奏一次“拉三”在体力上的付出等于“铲十吨煤”。
赵珺琦看了眼岑念最多只能跨到九度的双手,心里有十足把握她即使能弹鬼火 ,也不可能弹下拉三。
文辞雪装作没有听到她的挑拨,说:“这样吧,你选一首你喜欢的曲子弹——你们可以下课了。”
被文辞雪宣告下课的两人不约而同地选择了牢牢站在原地,文辞雪也没管她们。
岑念坐上琴凳,望着黑白色的琴键慢慢地吸起一口气。
“怎么?你真要弹拉三吗?”赵珺琦讽刺道。
“赵珺琦,你连听众的基本素质都喂狗了吗?”岑琰珠冷冷地说。
“哟怎么,你们还同仇敌忾起来了?”赵珺琦气急反笑,讥讽地看着岑琰珠:“你和家里的私生女做朋友,未免也太掉价了吧!”
文辞雪变了脸色,目光严厉地看着赵珺琦:“赵珺琦!不能保持安静你就回家!”
赵珺琦见文辞雪动了怒,恨恨地瞪了岑念一眼,不敢说话了。
岑念无视围绕着她发生的口角,神色平静地将双手放于琴键。
她开始了演奏。
赵珺琦一听前调就变了脸色,岑念竟然在弹她刚刚弹的伊斯拉美 !
伊斯拉美 是巴拉基列夫根据亚美尼亚和高加索地区的回教民俗歌曲进行创作的产物,有浓郁的□□风情,它的副标题为“东方幻想曲”,可以说是赵珺琦最擅长的曲子。
岑琰珠擅长情感的抒发,她擅长力量和速度,伊斯拉美 可以说是为她量身定做的曲子,而岑念一坐下来就弹她刚弹过的伊斯拉美 ,这明显就是对她□□裸的挑衅!
赵珺琦想发火又碍于文辞雪的存在,只能硬生生把怒气往肚子里吞。
整首伊斯拉美 中,存在大量快速重复音及保持音、三度、大跳、双手交替和弦、琶音、跳跃和弦等,当初她为了弹下这一首曲子,苦练了整整两个月才达到如今的程度。
就连现在,她每次弹伊斯拉美 都要屏息凝视生怕出错,而岑念呢?面无波澜,还是那副让她火冒三丈的轻松模样。
岑念的一曲弹完后,文辞雪点了点头:“这首曲子你练了多久?”
“36个小时。”
文辞雪对她过于精确的答案有些诧异,普通人都是大概回答练了多少天,多少个月,特意把自己练了多少个小时都清楚记下的,文辞雪还是头回遇见。
“你的学习速度很快,基础功也很扎实。”文辞雪笑着说:“你先坐下吧,我先给你说说今后的时间安排……”
“我通过你的考核了吗?”岑念问。
“对。”
“你还没有通过我的考核。”她说。
文辞雪一愣。
现在还有学生审核老师的说法了吗?
“岑念!你别得寸进尺了!”赵珺琦怒声说:“文老师是全国最好的钢琴老师,你爱学不学,出了这道门你遇不到比文老师更好的老师!”
“珺琦——”文辞雪沉下脸。
“文老师!”赵珺琦一脸委屈。
“拜师的确不能马虎,说吧,你想考核我什么?”文辞雪看向岑念。
“我想听你演奏一曲。”岑念说。
“没问题。”文辞雪说:“你想让我演奏哪一首?”
岑念想要扬长补短,她需要的不是李斯特那样擅长高超技法的老师,而是肖邦一样善于抒情的老师。
众所皆知,肖邦是浪漫主义色彩最浓厚的音乐家之一,要论琴声中的丰富情感,肖邦的曲子当仁不让。
“肖邦第三奏鸣曲。”
这是她苦练多遍却依然无法完成情感的曲子。
文辞雪点了点头,从钢琴教室一旁的柜子里找了一会,找出一本琴谱回到钢琴前。
岑念屏气凝神,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的演奏。
从宴会上回去后,她上网查了文辞雪的资料,国内最为著名的钢琴教育家兼演奏家,曾教出多名荣获国际钢琴最权威赛事阿布拉莫维奇国际青年音乐家比赛金奖的学生。
想要教她,起码要有她母亲的程度才行。
岑念研究过二十年前文辞雪参加阿布拉莫维奇国际青年音乐家比赛的视频,和她母亲比起来有天壤之别。
二十年过去后,她有不一样的进步吗?
文辞雪一曲第三奏鸣曲完毕,赵珺琦和岑琰珠都用力鼓起掌来。
她起身,笑着对听众致谢。
“现在,你的决定是什么?”文辞雪笑着看向岑念。
岑念看着她,片刻后也笑了。
二十年过去,文辞雪已经成长为了不亚于母亲的钢琴家。
她获得了岑念的尊重。
“文老师。”她说。
第 89 章
文辞雪点点头, 说:“我的授课是以互补的两人为一组展开,你的琴技十分出色, 但是在情感的完成上要稍差一些,今后你就和擅长抒情演奏的王才哲一组, 上课时间是每周三和周五的七点到十点。”
岑念接受她的说法, 没有任何不服气的情绪。
因为多年前, 她的母亲就对她作出过类似的评价:
“你只是在对着琴谱照本宣科, 像个复读机一样忠实地复制琴谱,琴声里没有震撼人心的力量。”
“作为推荐你参加比赛的参考, 我想问问至今你获得了哪些奖项?”
赵珺琦和岑琰珠都竖耳倾听。
“没有。”
文辞雪露出吃惊的表情:“一个都没有?”
“没有。”
“哈——”赵珺琦嗤笑起来。
“好, 我知道了。”文辞雪说:“今天只是一个简单的了解情况,正式的上课时间在两天后的周五, 记得不要迟到。”
“好。”
岑念和赵珺琦、岑琰珠二人一起走出教室。
赵珺琦看了她一眼, 冷哼一声, 加快步伐离开了走廊。岑念和岑琰珠走到电梯间的时候,只看见已经在下行的电梯数字显示器。
岑念按下了旁边电梯的下行按钮。
在电梯开门之前, 她和岑琰珠沉默无言地并排站立, 冰冷的电梯镜面上印着两张无表情的脸。
岑念不以为意, 从一开始她就没想过岑琰珠能低下头和她做朋友,她们的身份注定只能和平共处,而不是友好相处。
这样就够了。
电梯门开,两人走了进去。
沉默的三十秒之后,电梯门开启,岑念走出写字楼大楼, 看见了黑色的奔驰和站在奔驰外等候的齐佑。
她有些意外。
齐佑是岑筠连的专属司机,怎么会出现在写字楼楼下?
岑琰珠看了齐佑一眼,没有丝毫吃惊,走向了黑奔驰后面的一辆红色法拉利。
齐佑看着停下脚步的岑念,说:“岑总已经交代我了,今后二小姐上钢琴课的时候我会来接您回家。”
岑念这才走了过去。
“岑筠连不用车吗?”她问。
齐佑垂下眼,仿佛没有听见她不恭敬的称呼:“岑董下班后的私人行程基本上都是自己开车。”
岑念没有再问,既然岑溪都安排好了,她也没什么好在意的。
她坐在车里,思考着今后的行程安排。
除了周一至周五上课的时间外,她每天晚上还有两小时的家教,每周不低于六小时志愿者工作,再加上现在又有了周三晚和周五晚的钢琴课——
真忙。
但是她忙得很充实,很开心。
现在的她,过得很开心。
她不再孤独。
第二天早上,岑念一如往常地乘校车来到学校。
所谓冤家路窄不过如此,她走进教学楼大门的时候,正好遇上从走廊里独自一人走出的傅芳丽。
虽说青山集团如今处境艰难,但她就像是特意要否定这个现实似的,身上的装饰品越戴越华丽。
傅芳丽一见岑念就露出了讥讽的嘲笑:
“听说你周末大出了风头,飞上枝头变凤凰的感觉一定很好吧?可怜岑琰珠,明明是正宫的女儿,却被小三的孩子挤兑得没有容身之处。”
岑念看都不看她一眼,目不斜视地走过她的身边:
“你该吃氟哌啶醇了。”她平静地说。
傅芳丽一脸狐疑地看着岑念背影,福牌定纯?那是什么东西?
她拿出手机,在搜索框上输入这几个字,因为拿不准是哪个字,她干脆输入了拼音。
排在联想第一个的词就是氟哌啶醇,她选择后按了回车。
“氟哌啶醇,主治急、慢性精神分裂症。特别适合于急性青春型和伴有敌对情绪及攻击行动的偏执型精神分裂症。”
身后传来傅芳丽气急败坏的叫喊,岑念面无波澜,仿佛她叫的不是自己的名字。
岑念走进教室,坐在前排的诸宜正要出门,她满脸疑惑地看了眼岑念:“我听见傅芳丽在喊你的名字,她又发什么病了?”
“你别出去了,一会被疯狗咬上一口。”庄辉说。
“她敢咬我?我一脚踹死她!”诸宜带着战斗表情,兴冲冲地出去了。
诸宜走出教室后,庄辉叫住正要往后排走的岑念,神秘兮兮地拿手挡着嘴,小声说道:“你知道诸宜最近和谁走得比较近吗?”
岑念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问这个问题。
“限定男生啊,男生——她有没有和你说最近喜欢谁之类的?”庄辉补充道。
岑念摇了摇头。
“奇了怪了,这个死丫头——”庄辉嘀咕。
“怎么了?”她问。
“算了……你帮我留心一下,要是她和哪个男生走得比较近,拜托你悄悄告诉我吧!我会请你喝奶茶的!”庄辉双手合十请求。
“知道了。”
庄辉笑逐颜开:“谢谢你啦!”
少年一看就是没什么心眼的人,还不知道“好”和“我知道了”之间的本质区别。
岑念走回座位,从她进门开始一直目不转睛看着她的橘芸豆对她小声说:“……早。”
“早。”岑念在座位坐下。
自从上次她问过清晨的抄作业大军那个问题后,现在已经没人找她借作业本了。
然而教室里抄作业的人依然不少。
即使不借她的作业,要抄的人还是在抄。
他们自己的人生,她尊重他们的选择,她不后悔提出不留情面的忠告,更何况,也不是所有人都把她的话当成耳边风。
“你能给我讲讲这道题怎么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