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维的人群将岑念里三层外三层地包围起来,她却没有看到岑溪的影子。
“念念,今晚你让我大开了眼界,这样的技术,假以时日一定能成为专业的钢琴演奏家。”侯予晟站在离她最近的地方,近到仿佛吐息直接落到她的面颊。
“念念,你什么时候学的钢琴?”好不容易从外层挤进来的岳尊直接挤走侯予晟,站在了他刚刚站的位置。
侯予晟无奈地笑了笑,仿佛面对孩童的恶作剧。
想要和她说话的人太多了,文辞雪被拦在外围根本无法靠近。
正当她无奈地后退一步,打算静等人潮散开时,一个高挑瘦削的青年提着一双浅金色的绒面高跟鞋走了上来。
他什么都没有说,但是看到他的人都不由自主地往旁让出一条道路。
青年一路畅通无阻地走到少女面前,单膝跪了下去。
“扶着我的肩。”岑溪轻声说。
岑念从善如流,扶住他的肩膀后,岑溪轻轻握着她纤细的脚腕,小心为她穿上了两只高跟鞋。
相比起四周鸦雀无声的寂静,岑念更关注脚脖子上那两只蝴蝶结有没有系得水平,大小有没有对称——
岑溪的手离开了她的脚背,很好,她看见了两只完全一样的丝绒蝴蝶结。
岑琰珠神色复杂地看着岑溪的举动,这也是她的哥哥,可是他们之间的了解只好过街头擦肩而过的陌生人。
岑溪刚回国的时候,卢娅英和母亲都多次劝她抓紧机会和岑溪搞好关系,然而她将他们的话当做了耳边风。
她总觉得,自己是妹妹,理应是岑溪这个哥哥来主动了解她,交好她。
她错过了先机,回过神时,不知什么时候起,她的哥哥已经变成了别人的哥哥。
好在她对这个哥哥也没有执念,同父异母的哥哥,她从一开始就没有想过会有多么亲密。
岑琰珠把视线移向岑念,她即使大获全胜,在众人簇拥下依然面无波澜,只有在低头望着脚脖子岑溪刚刚系出来的两个浅金色蝴蝶结时,眼中露出一丝喜悦。
岑念在莫名其妙地方上的孩子气让岑琰珠心中涌上一股无力。
没办法,和她计较真是掉价。
“喂。”岑琰珠开口。
她的声音在嘈杂的人群中不大也不小,岑念闻言抬头朝她看来。
“行吧。”岑琰珠说。
其他人不知道她在说什么行,唯有岑念的嘴角扬了起来。
“……哼!”岑琰珠脸上一红,转身大步走出了人群。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只有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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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85 章
岑筠连作为当事人的父亲, 却在人潮涌来的时候被挤出了中心,现在他举着红酒杯再次挤进中心, 看着岑念笑出了一朵花儿。
周围的宾客也适时地对她和岑溪进行高规格的吹捧,那些漂亮话夸张到让习惯了吹捧的岑念也起鸡皮疙瘩。
看看岑溪, 他习以为常地站在岑筠连身边, 淡然地接受着周遭浮夸的夸奖。
她懒得应付岑筠连故作姿态的亲昵和热情,转身走出了人群。
她留出的那个缺口,很快就被更多的人占满了。
“岑董的三个儿女都是人中龙凤啊, 我听说大小姐快要订婚了,是这样的吗?”
“快了, 快了……”岑筠连满脸的笑容。
“岑总这么优秀,一定有女朋友吧?”
某个宾客提出的问题恰好是岑筠连也关心的, 他马上看向岑溪。
“没有。”岑溪笑着说。
“嗨, 一定是唬我们的!像岑总这么优秀的人, 年轻小姑娘上赶着喜欢呢!”一个贵妇捂嘴笑道, 伸手往岑溪身上虚打了一下。
“真没有。”岑溪的身体不露痕迹地后退一步,脸上笑意淡了淡。
立即就有人顺杆子上爬, 想要为自家适龄的女儿牵个红线。
“不急……”岑筠连乐意看见自家儿子受欢迎,他乐在其中地打着太极:“小溪还年轻着呢, 让他自己相, 慢慢看——”
有人问了一句:“要是相中个一般家庭的女孩呢?”
岑筠连想都不想地回答:“他喜欢就行, 我的儿子不联姻——”
这句话里的潜台词在所有人脑中都转了几圈。
“我家儿子和你小女儿年纪相仿,两个年轻人什么时候认识一下……”
岑筠连开口之前,岑溪先说话:
“我妹妹还小, 一切顺其自然吧。”
岑筠连看了眼他,欲言又止。@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走出人群的岑念没一会就被岳尊追上了。
岳尊目不转睛地看着她,说:“好像每一次见你,你都会带给我新的惊艳。”
岑念将它当做单纯的赞扬,也用单纯的回答作答:“谢谢。”
岳尊说:“你和琰珠一样,也是从小就学习了钢琴吗?”
“差不多。”
“你弹得真好,我以前不怎么听古典音乐,可是听了你的演奏之后,我觉得我应该多一些类似的熏陶。”岳尊咧嘴笑道。
岑念没说话,他接着又说:
“上次在club见到你还没来得及说话,后来你回去的时候,岑溪教训你了吗?”
她摇了摇头。
“也对……他不爱管闲事。”岳尊刚点了点头,脸上就露出了一抹疑惑。
奇怪……要是真不管闲事,当时他也不会那么生气了。
认识这么多年,能让岑溪生气的人屈指可数。
看来,岑溪是真的很关心这个妹妹。
岳尊不知道他们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只觉得两兄妹感情越来越好,他单纯地将这归根于岑念那张每个男人见了都想好好呵护的脸上。
他还想说什么,一抹白色的身影挡到了岑念面前。
岳尊看着直勾勾盯着他的岑琰珠,觉得头开始疼了起来。
“我要话有对你说。”岑琰珠说。
岳尊看了眼岑念,说:“有什么话明天再……”
“不,我现在就要说。”岑琰珠神色倔强。
岳尊正无可奈何的时候,岑溪走了过来,他连忙对岑溪扔求救的眼神,然而对方似笑非笑地望了他一眼,就将目光转向了一旁的岑念。
“我在餐台看到你喜欢的点心,要和我去看看吗?”他温柔说道。
这份温柔倒是分他十分之一啊!岳尊在心里呐喊,难道他没见到他家大妹妹这来者不善的气势吗!
谁来救救快被母老虎叼走的他!
岳尊抱着一线希望,看向岑琰珠身后的岑念,然而无情都是一脉传承的,就这么一眨眼的时间,她就毫不留恋地把他扔给岑琰珠了。
无情的兄妹对他的困境视而不见,向着自助餐台闲谈而去。
岳尊叹了口气。
“……我们出去说吧。”
室外吹着凉爽的夜风,一片一片折射着辉煌灯火的水波荡开,岑琰珠一直将他带到刚刚哭泣的池边才停下了脚步。
她转过身,认真地看着岳尊疑惑的眼睛。
“我喜欢你。”她直截了当地说道:“从很小的时候,从我意识到喜欢你之前,我就开始喜欢你了。”
岳尊露出无奈的表情。
他对她的表白虽然没有任何准备,但也丝毫不感到吃惊。
他驰骋情场这么多年,要说看不出一个小女孩对他的喜欢,那是在说鬼话。
“我也喜欢你,像喜欢亲妹妹一样喜欢你。”
“我有亲哥哥,不需要没有血缘却把我当亲妹妹的哥哥。”
“……琰珠。”
岳尊想要把她的表白含混过去,然而岑琰珠神色认真,目不转睛地看着他,逼他不得不直面这个问题:
“我一直都把你当妹妹,即使我们最后结婚,那也只是因为岳家需要拉拢岑家互助互利……琰珠,我不希望你成为博弈的棋子。”
“这就是你的回答吗?”她垂下眼,声音也低了下去。
“琰珠……”岳尊伸手去碰她的肩膀。
岑琰珠后退一步,抬起头来,定定地看着岳尊:
“不希望我成为博弈的棋子?”她紧握双拳,眨也不眨的眼眸中隐约有泪光闪烁:“你只是不满意棋子是我而已。”
“……”
岑琰珠走了。
岳尊沉默地站在原地,看着她背对着自己飞快擦了把眼睛,然后走进了亮如白昼的别墅大厅。
浪漫的华尔兹舞曲轻柔地响荡在别墅大厅里。
非富即贵的客人们两两结伴舞在厅中,在历经波折后,这里终于回到了宴会理应具有的其乐融融气氛。
位于大厅角落的自助餐台边,岑念和岑溪并肩说着话,她的目光来回审视着一桌精巧的小蛋糕,犹豫先从谁下手。
“这是请IL RISTORANTE NIKO ROMITO主厨负责的甜品桌。”岑溪笑着说:“放心品尝吧。”
听闻这一桌甜品都出自她喜欢的那家西餐厅,岑念不再犹豫,直接拿起了一个巴掌大的蓝莓提拉米苏。
小碗里自带叉勺,岑念舀起一勺小心翼翼放入口中,清甜的蓝莓和沁人的朗姆酒香气立马浸进了她的味蕾。
岑溪面带微笑,静静地看着她小口小口地吃着碗中甜点,不用多问,她脸上的满足神色已经宣告了她的心意。
岑念吃了一半,抬起眼时忽然看到注视着她的岑溪。
“……怎么了?”
“没事。”岑溪笑道:“看你吃得开心,我也开心。”
一阵脚步声从身后传来,手握红酒杯的侯予晟出现在岑念身边。
“能让IL RISTORANTE NIKO ROMITO的主厨放弃多年坚持承包宴会餐点,想也知道花了不少功夫。”
“还好。”岑溪微笑:“比我想得容易。”
“能让念念吃得开心,你的心意也就没有白费。”
岑溪笑了笑:“我的心意是让这里的每个人都吃得开心。”
看不见的硝烟弥漫在空气中。
侯予晟从岑溪脸上收回目光,笑着说:“岑溪也是学过钢琴的,你知道吗?”
岑念抬起眼睛,发现他问的是自己。
“知道。”她把空了的小碗放到桌上,马上就有侍者来收走空碗。
“是吗?”侯予晟说:“我还以为他不会和任何人提起。”
“为什么不?”岑溪笑了:“我的琴技,也没有不堪入耳到羞于提起吧。”
“是我想多了。我还记得那时候姐姐对我说你很有天赋,是她教过的学生里进度最快的。就是后来不知道怎么不愿意学了。”
“小时候贪玩而已。”
“太可惜了。”侯予晟叹了口气。
“不可惜。”岑溪靠上身后的自助餐台,脸上露着散漫的微笑:“我做事本来就是三分钟热度,练琴太枯燥,哪有游戏好玩?”
“你太谦虚了。”
侯予晟看了眼向他招手的侯婉,举起手中酒杯对岑念遥举一下:“今晚的演奏很成功,有机会的话一起听音乐会吧。”
“谢谢。”岑念不置可否。
侯予晟离开后,岑念刚要和岑溪说说刚刚吃的蓝莓提拉米苏,一个四十岁不到,穿着白色无袖连衣裙的女人独自走到了她面前。
岑念确定自己不认识她。
她先是冲岑念身边的岑溪点了点头示意,接着看向岑念,开口说道:“你好,初次见面,我叫文辞雪,从事钢琴教育和演奏工作,也是你姐姐岑琰珠的钢琴老师。”
文辞雪诚恳地说:
“刚刚听了你的演奏,我很惊讶你这个年纪就掌握了如此出色的指法,尤其是在八度同音反复弹奏上的技巧,让人耳目一新,不知你师从的是哪位大师?有机会的话,我想和她交流切磋一番。”
“我联系不上她了。”岑念想起母亲,神色一黯:“她去了很远的地方。”
文辞雪将这句话下意识理解为了她的老师已经去世。
她原本还在疑惑她认识的那些钢琴家们没有如此出色的学生,现在一切都说得通了。
“那你现在有师从哪位大师吗?”文辞雪问。
岑念不知道她为什么对自己的老师这么感兴趣,看着她摇了摇头。
文辞雪微笑起来:“虽然很突兀——但是我依然想提出这个请求,我看好你在钢琴上的天赋,如果你不嫌弃的话,可以跟着我学习钢琴,我有信心将你送上最出色的国际舞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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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86 章
岑念想也不想地拒绝了。
文辞雪愣住:“为什么?”
“能不能站上国际舞台, 对我来说并不重要。”
“你不喜欢钢琴吗?”
“……”
喜欢,还是不喜欢?岑念无法回答这个简单的问题。
文辞雪看出她的犹豫,说:“我真的觉得你很有天赋——我希望你能认真考虑我的建议。如果你改变主意了,欢迎你随时联系我。琰珠知道我的联络方式。”
文辞雪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转身走向了不远处等待她的男人。
男人对她说了什么, 她摇了摇头, 接着男人诧异地朝岑念看了过来,仿佛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
“文辞雪是中国顶尖的钢琴教育家兼演奏家, 如果你想在中国找一位钢琴老师,没有比她更好的选择。”岑溪说。
岑念没说话。
“既然喜欢钢琴, 为什么还要拒绝?”他问。
“……我喜欢?”岑念抬头看向岑溪。
岑溪闻言笑了。
他看着岑念露着困惑的双眼,说:“不喜欢的人, 不会在看见钢琴时露出那样的眼神。”
“什么表情?”
“你不知道吗?”岑溪笑着说:“每次看见钢琴,你都会露出留恋, 又有些悲伤的眼神。”
他摸了摸她的头,轻声说:
“你不愿意再弹钢琴, 是因为你的老师吧。”
岑念无意识地握紧了双拳,一股悲伤涌上她的心头。
她以为她足够冷漠。
原来一直都是在自欺欺人。
“……我想家了。”岑念喃喃自语。
晚宴一直进行到接近凌晨才结束。
喝得酩酊大醉的岑筠连被岑溪扶着走到泳池别墅的车库时,耍起了酒疯, 说什么也不上车。
侯婉和岑琰珠在别墅大门口等着上车, 没有跟过来,车库了除了喝醉的岑筠连以外,就只有岑溪岑念以及无奈看着岑筠连耍酒疯的代驾小哥。
“傅显老王八蛋,和我斗了一辈子, 现在知道我的厉害了吧?!傅立诚小王八蛋……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什么主意,你和你老子一样坏!”
岑筠连一脚踢向黑色的布加迪威龙,眼看着就要给光滑亮丽的引擎盖留下一个大脚印,他一个踉跄,被一只揪着领子的手给拉了回去。
“梦梦?你是梦梦吗?”岑筠连抱着岑溪的脖子不撒手,嘴里说着胡言乱语。
岑念佩服他,在岑筠连那张红通通的脸就快贴到脸颊的情况下依然能面不改色。
“梦梦,别走……”岑筠连扒拉着车门,顽强地不愿离开岑溪的身体。
“好,我不走。”
岑溪微笑着,一脚把岑筠连余在车外的身体踹了进去。
代驾小哥扭头,假装自己什么都没看见。
终于,岑溪成功把烂醉如泥的岑筠连像货物那般塞进了他自己开来的迈巴赫里。
“去前门接人吧。”岑溪说。
“好的。”代驾小哥连忙开门上车。
岑念站在车外,看着岑筠连蜷缩在后排的真皮座椅上委屈巴巴地喊着“梦梦”,也许是酒精的作用,他红着眼,眼睛到眼眶周围都是湿漉漉的,看起来有九分蠢,另外一分是可怜。
看着迈巴赫倒车离开后,岑念两人也坐上了布加迪威龙。
岑溪刚要伸手去拿扶手盒里的湿巾纸,纸就递到了他手心里。
“……”
他抬头看了岑念一眼,将湿巾握在手心。
半个小时后,岑念回到了位于东区的四层别墅里。
岑筠连已经被侯婉带回了卧室,岑琰珠也回去了三楼,岑念在四楼和岑溪告别后,没有回屋休息,而是走向了走廊尽头的琴房。
琴房里一如她上次见到的样子,无论她来或是不来,这架白色的三角钢琴都立于窗边,安静地等待着一个愿意奏响它的人。
岑念走到琴凳前坐了下去。
少女浅金色的裙摆铺洒在光滑干净的胡桃色地板上,像一道金色的月光。
上辈子岑念学琴只是因为母亲是世界著名钢琴家,这辈子已经没有人再命令她整天整天埋头练琴了。
没有了母亲,她还有弹钢琴的必要吗?
她将十指放上琴键,缓缓按了下去。
李斯特被后人誉为炫技狂魔,写出了许多脍炙人口的曲子,然而岑念最喜欢的,是这首冷门的孤独时神的祝福 。
温柔和缓的琴声和窗外静谧的夜色融为一体,琴声起伏,她的内心情感也在随之起伏。
每个人都有目标,然而不是每个人都有梦想。
岑念也是没有梦想的其中一人。
父亲曾说过:“人生的意义在于为自己的梦想拼搏努力,不论成功与否,没有梦想的人,在临终之时想起的只有后悔。”
能够让她付出一生去追寻的梦究竟是什么呢?
是钢琴吗?
“每次看见钢琴,你都会露出留恋,又有些悲伤的眼神。”
日复一日的高强度练习带来的烦躁和疲惫覆盖了她最初接触到钢琴时的憧憬和喜欢,让她忘记了,她第一次将手指放于黑白琴键上,是因为自己的一句:
“我想像妈妈一样弹琴。”
她没有资格说自己爱着钢琴。
但毫无疑问,她的目光总会第一时间被同个场合里的钢琴吸引。
她的生活可以不以钢琴为主。
但她没有钢琴的时候,还是会思念它,向往它,想要弹奏它。
她曾问过自己:
“我喜欢钢琴吗?”
现在,她已经有了答案。
第二天又是新的一周,岑念坐着透明电梯下楼时遇见同样要搭乘电梯的岑琰珠。
她看见电梯里的岑念,愣了愣,脚步踌躇地停了下来。
岑念在打开的电梯门里看着她:“不敢上?”
“谁不敢上了?”岑琰珠一步跨了进来。
电梯门在两人面前缓缓合拢,狭窄的空间因为两个少女间微妙的缄默而显得更加拥挤。
“文辞雪说你知道她的联系方式。”岑念开口:“你能告诉我吗?”
岑琰珠锐利的目光朝她投来:“文老师和你说什么了?”
“她想让我和她学钢琴。”
“……”
岑琰珠脸上神色变幻。
电梯轻轻摇晃一下,一楼到达了。门开后,岑琰珠先一步走出。
岑念看她脸色不好,以为她生气了,心里已经做好从别的途径寻找文辞雪联系方法的准备,没想到她刚刚在餐桌上坐下,就收到了岑琰珠发来的微信。
她推送了文辞雪的微信号过来。
岑念抬眼朝她看去,坐在斜对面的岑琰珠目不斜视地喝着牛奶。
“念念,昨天你表现得很不错,你有什么想要的东西,爸爸都给你买。”岑筠连说。
宿醉的后遗症在他身上表现得很明显,他无意识地皱着眉头,右手拇指和食指始终没离开过他的太阳穴。
一看到他,岑念就想起他昨天哭闹着找梦梦的滑稽表演。
“不用。”
岑念用面前的空碗从玻璃的大沙拉碗里乘了一些蔬果出来。
昨晚她吃了不少甜品,现在也不觉得饿。
“你不是想要钢琴吗?给你买个钢琴怎么样?”岑筠连不屈不挠。
岑念还是那两个字:“不用。”
“她在用岑溪的琴房。”岑琰珠开口,神色淡淡的。
“哦……那就算了。”岑筠连又说:“你想好要什么了就告诉我,这次你给爸爸挣足了面子,要什么都可以。”
岑念沉默片刻后,说:“我要去文辞雪那里学钢琴。”
侯婉立即变了脸色,紧紧握住手中的叉勺。
“学钢琴好啊!学费爸爸给你出了,还缺什么都买,女孩子会钢琴是个优势——唯有一点,学才艺可以,但是不能落下你学校里的功课。”岑筠连兴冲冲地说,放下了按在太阳穴的左手:“以后你姐姐去柯蒂斯,你就去上南大或者京大——国外的大学也不错。”
岑念不置可否,岑筠连心情好,也不计较她冷淡的态度。
“你现在是不是还坐校车去学校?”他说:“以后我让司机送你吧,反正也要送琰珠。”
侯婉立马开口:“这怎么行?六中和京大附中都不是一个方向!你想让琰珠迟到被老师批评吗?”
“校车更方便,我不需要车送。”岑念放下空了的碗,提着书包站了起来。
因为坐校车的缘故,岑念总是这个家里出门最早的人。
岑念离开半小时后,边在手机上看新闻边吃饭,慢条斯理的岑筠连和岑溪也出门了。岑琰珠刚要出门,侯婉把她叫了回来。
“妈,我赶着开早会呢。”岑琰珠皱着眉头。
“岑念早上说的是怎么回事?她也要去文辞雪那里学钢琴?”
岑琰珠望着地面:“……好像是。”
“什么叫好像是?是不是她死皮赖脸缠着文辞雪了?她也就是手速快了那么一点,钢琴又不是打桩机,快又怎么了?!”
“是文老师主动邀请她的!”
岑琰珠一脸烦躁地说。
她在文辞雪的钢琴教室学琴十几年,从没见过文辞雪主动去收徒,就连她拜入文辞雪门下,也是侯婉带着她亲自上了文家的门,几场使劲浑身解数的表演下来才让文辞雪点了头。
文辞雪是个生活上很随和,一旦涉及钢琴却会变得严格到不近人情的人。
这样的人,岑琰珠原本以为世界上不会有人让她满意。
然而,很明显,昨晚的岑念让她满意了。
说不嫉妒,那是假的。
岑琰珠不可能不嫉妒,甚至这股嫉妒比她发现岳尊对岑念有特殊关注的时候,更为猛烈。
岳尊、岑溪、周遭的关注——现在就连钢琴,也要被岑念拿走吗?
第 87 章
“我早就和你说了,她不是个省油的灯……”侯婉念念叨叨:“晚上的时候, 我给你爸爸说说, 他不能让岑念去文辞雪那里——一个私生女,跟你上同一个钢琴教室, 她凭什么?!”
“不, 你不要去。”岑琰珠说。
“什么?”侯婉露出诧异的表情,疑心自己听错了:“你别是傻了?难道昨天她帮你弹了一首你就觉得她是你朋友了?你们两个永远不是一路人!你在你爸爸眼里的定位就是音乐才女,要是连音乐这一块都被岑念比下去了——你觉得你在你爸眼里还有多少价值?!你爸是什么人你不知道?什么锅配什么碗——你是什么价值他就给你什么价值的待遇!”
“我知道!”岑琰珠甩开侯婉紧握的手,声音因为激动猛地拔高了:“我都知道,但是我不在意!你总是说为我好, 但是你根本不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
“我怎么不知道了?你想要的不就是岳尊吗?!”
侯婉也发怒了,一双眼睛瞪得溜圆。
大小许在争吵刚起的时候就聪明躲上了楼,慢了一步的张嫂被卡在大厨房里,留不敢留, 走不敢走, 只能屏息凝视,希望两个主子没有注意到她在厨房里旁听了整场争吵。
“岳家想要的是岑筠连最受宠的女儿,不是你!”侯婉怒斥道:“别对你爸有不切实际的期待!只要岳家一句话, 他立马就可以更换和岳尊订婚的人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