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京墨面色青绿,纤细身形不可抑制抖了起来。
郝瑟几乎捏断手指,尸天清眸冒怒火,无奈此时已是自身难保。
许良山看向秦柏古,嘴角勾起诡异笑容:“秦柏古,如今你可记起玉面狡狐这个名号了?”
秦柏古慢慢垂下松垮眼皮,长叹一声:“十年了,你为何还是放不下?”
“放下,你要我如何放下?!”许良山豁然大喝,“你背弃我们兄弟之义,你背弃我们聚义门,我许良山就算死,也不可能放下!”
秦柏古慢慢阖眼:“放了他们,我随你走。”
许良山眸光一闪,死死瞪着秦柏古,面容肌肉隐隐抽动:“你说什么?”
秦柏古豁然抬眼,灰色眸子骤射冷光:“放了他们,我随你走,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许良山表情渐渐变换,从狂怒变作狂喜,胸腔震荡,发出一声大笑:“哈哈哈哈哈哈——”
笑声凄烈变调,竟是比哭声还难听。
就在这诡异笑声中,秦柏古双手插袖,拖着黑色长袍慢慢越过文京墨身形,朝着许良山走去。
“主人!”两个老仆齐齐下跪,痛声惊呼。
文京墨双目赤红,嘶声大叫:“你是谁,你到底是谁?!”
可秦柏古却是置若罔闻,仿若闲庭信步一般走到了的许良山的身前。
许良山面容狰狞,死死盯着秦柏古面容一瞬,突然,一把揪住秦柏古的灰白长发,向后使劲儿一扯。
就听“嘶拉”一声,灰白长发连着一张面皮被硬生生扯了下来。
万籁俱寂!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呼吸停滞。
银色月光下,满头长发如黑瀑飞卷,向后扬开,长身黑衣立在夜色之中,衣袂如同乌鸦羽翅,翱飞飒风。
黑发之下,是一张表情淡漠的面容,肌肤如玉,双眉如黛,五官精致,如勾如画,尤其是一双眸子,眼尾高挑,晕染红霞,如狐仙,似狐媚,其中灰色眸瞳莹亮如宝石,隐闪幽芒。
一袭如墨素裳,在夜风中如水波微动,映衬着此人绝世的风姿,举世无双。
莫说郝瑟,就连尸天清都惊呆了,更不要提其余众人,早已被此人的风华震得说不出话来。
许良山瞳孔渐渐收缩,最后形成两道针般的细芒,盯在此人脸上,嘴角冷笑如哭,一字一顿道:“久违了,真正的玉面狡狐——”
“扑通!”
文京墨豁然跪地,声音哽咽:“师、师父?!”
秦柏古、不,玉面狡狐慢慢转头看向文京墨,狐美容颜之上显出一抹笑意,出口的声音却如秦柏古一般,苍老如八旬老汉:“笨徒儿…”
这一笑,顿令天地都染上了一层魅惑之色。
文京墨跪地身颤,死死盯着眼前之人,双目赤红,拼命摇头,却是难出一言。
玉面狡狐转目望向许良山:“许良山,放了他们。”
“好!”许良山冷笑道,“待我将你的脑袋供在兄弟的坟前,我就放了他们!不过——恐怕等不到那天,他们就会哭着喊着求我杀了他们!”
玉面狡狐面色沉凝:“许良山,你为何不守信?!”
“是你背叛聚义门在先!”许良山双目赤红怒吼。
玉面狡狐慢慢摇头,神色悲恸:“我再问你一遍,你放不放他们?”
许良山猛然转开眸光,提声下令:“都带走!”
两把钢刀同时架到了郝瑟和尸天清的脖子上。
天机道人和毛洪庆容色狰狞,狠狠推着郝瑟和尸天清到了文京墨身侧。
“三位还真是难兄难弟,生死与共啊!”冯峒一旁冷嘲热讽道。
郝瑟咬牙,尸天清瞪目。
“走吧。”冯峒一把拽起跪地的文京墨,向前一推。
“咔哒!”
突然,一个十分微弱的声音响起。
“趴下!”冯峒突然大喝一声,一个飞身将文京墨扑倒在地,几乎就在同时,郝瑟和尸天清也被身后的天机道人和毛洪庆狠狠压到了地上。
霎时间,无数细如牛毛的红色细针从玉面狡狐身上喷发而出,化作无数道极细的红光,无声无息的从聚义门所有的打手和弓箭手体内穿透而过。
所有人就这般悄无声息倒在了地上,腿脚抽搐,口吐白沫,身亡无救。
而唯一活下来的,竟是站在玉面狡狐正对面许良山,以及趴在地上的六人。
郝瑟被天机道人压在地上,满面惊惧看着这惊天之变,整个人都懵了。
“师父!”文京墨一个翻身推开冯峒,手脚并用爬起身,向玉面狡狐奔去,可刚跑了两步,整个人身形一颤,僵在了原地。
月光下,玉面狡狐黑衣之下,缓缓淌下血色液体,仿若蜿蜒小溪,顺着青石板的纹路,一点点蔓延晕开。
玉面狡狐身形一晃,整个人软软倒在了地上。
“阿狐!”许良山一把抱住玉面狡狐,嘶声厉喝,“你居然用血影针,你居然用同归于尽的血影针,为了一个徒弟,你居然、居然…”
玉面狡狐静静看着眼前的许良山,嘴角动了动,一丝血水顺着嘴角滑下,却是一个字也没说出来。
“不许死!我要亲手杀了你!你不许死!”许良山双眼充血,额头青筋暴出,几乎是拼尽全身力气嘶吼,“你若是敢死,我许良山就杀了你那徒儿…”
玉面狡狐灰色眸子一亮,死死抓住许良山衣襟,眼角一抹一抹红晕瞬时艳红如晚霞,魅色惊人,可下一刻,那灰眸中的光芒就慢慢灭了下去,变成两瞳死光。
手指软软从许良山衣襟上滑了下来,重重落在了地上。
许良山双目瞬时充血,厉声长啸:“啊啊啊!”
“师父!”文京墨跪地,溃声大叫。
两道嗓音合成一道,凄厉冲入云霄,仿若将漫天月华也染上了惨烈之色。
“噗!”
一柄长剑贯穿许良山胸口,带出一股血浆。
许良山就保持着扬天长啸的姿势,倒在了玉面狡狐的身上。
空中传来衣袂翻飞之声,又是七道人影,从天而落。
黑衣,佛面,朱砂点血。
“聚义门,果然靠不住。”
中间一名杀手抽出许良山胸口的长剑,甩飞血水,冷声道。
旁侧六人同时上前一步,七柄长剑寒光立时刺破夜空,携着惊天啸声冲杀而来。
“快逃!”冯峒豁然大叫一声,一个猛子冲上前,扯过已经呆滞的文京墨向巷子口狂奔。
毛洪庆立即背起尸天清,天机道人扯着郝瑟紧随其后。
六人夺命狂奔,身后杀手却如夺命幽魂,紧追不舍,不过眨眼间,就冲出了桑丝巷,向城门方向冲去。
桑丝巷又恢复了平静,只剩下满巷的横尸,以及——
凄冷月光下,两具叠在一起的尸身,一袭黑衣,一道玄衫,头颈紧靠,仿若紧紧相拥,难再分离。
作者有话要说:可怕的一回!
墨兔叽写的简直要吐血!
尸兄的过去…墨兔叽差点写不下去啊…
秦老爷的身份,墨兔叽有留伏笔哦!
看到这里,墨兔叽真的要提醒大家一下
墨兔叽的男神哦
还记得吗?
田中大神,哇卡卡卡
小瑟瑟想过好日子,那是很难很难很难滴!
以上!
下次一起霸王票鸣谢吧!
PS:
有人问闭关的那个男神是哪个?
呵呵,白毛胖尧三岁啊!
掀桌,连微博都懒得更的懒男神!跺脚仰天长吱吱吱!
第57章 五十七回 死境一线绝境生 当头棒喝活双命
“呼、呼、呼!”
冷霜月光之下,一行五人拔足狂奔在空旷街道之上,急促呼吸伴着凌乱脚步声敲打青石板路,激起空洞回音。
郝瑟心脏狂跳如鼓,血液爆涌,脑中空白一片,整个人仿若身处梦中,视线一片模糊。
正前方,冯峒一人开路,背后衣衫早已被汗水浸透;
左侧,毛洪庆背着尸天清飞奔,每一步颠簸,尸天清嘴角都溢出一股血浆,顺着毛洪庆肩头落下,在石板路上落下串串血花;
右边,天机道人死死拖着文京墨急跑,文京墨足下踉跄,眼角赤红,神色恍惚;
郝瑟只觉肺部缺氧窒息感越来越强,每一次呼吸都带来火烧般的痛楚,脑中飘过一幕幕景象碎片——
佛面杀手口中的“雇主”…
许良山残酷笑容中“九青派尹天清”的过去…
缓缓倒在血泊之中的“玉面狡狐”…
突然援手帮自己逃走的冯峒三人…
这些都好似一团迷雾,遮住自己的双眼,再也看不清前方的路。
只有一个念头清晰浮现在脑海中:
逃!一定要逃!
可是——
身后衣袂翻飞之音急速逼近,郝瑟甚至能感觉到死神镰刀已经横在咽喉。
突然,最前方的冯峒身形骤停。
郝瑟猝然停步,猛一抬眼,双目暴突。
苍凉月光下,巨大城墙高耸,黑漆城门紧闭,犹如一只不可攀越的巨兽,横在众人面前。
夜半时分!城门已关!无路可逃!
郝瑟全身一个激灵,豁然回头。
半空中,黑衣杀手如蝙蝠无声落地,长剑寒光映照慈悲佛面眉心朱砂,血光刺目。
“往生盟不杀无辜之人,我等此来只是为了取九青派尹天清头颅,无关者,尽可离去!”为首一名杀手翁然出声道。
此言一出,众人神色皆是一震。
“他们要的是我的命,和你们无关!”尸天清猛然从毛洪庆背上挣脱,滚落地面,跪膝哑声喝道,“你们快走!”
“尸天清你给老子闭嘴!要走一起走,要死一起死!”郝瑟立时吼了回去。
文京墨鹿眼通红如血,声嘶如哑:“放屁,往生盟是何等地方,怎会轻易放了我们?”
说着,文京墨就转头看向冯峒、毛洪庆和天机道人,冷喝道:“此事与尔等无关,还不快滚!”
冯峒、毛洪庆、天机道人三人对视一眼,同时眸光一闪。
下一刻,就见毛洪庆豁然大喝一声,浑身肌肉爆涨鼓起,隐隐泛出红光,犹如一团火焰冲向了七人佛面杀手,狂拳乱舞,飞腿骤旋,掀起一股狂风暴击。
黑衣杀手猝不及防,竟一时被这狂乱攻击打乱了阵脚,可不过瞬间,就迅速恢复阵型,冷茫剑光立时将毛洪庆淹没。
霎时间,寒光如电,裂肉飙血,毛洪庆在剑光中拼命搏杀,就如一只被困的凶兽,嘶吼震耳欲聋,拳拳带血,脚脚踢肉,只攻不守,用的竟都是同归于尽的招式。
郝瑟、尸天清和文京墨同时惊呆了。
“这边!”天机道人突然大喝一声,将文京墨向后一扯。
郝瑟立时回神,猛一回头,顿时大惊。
但见冯峒不知何时竟打开了城门,正用身体死死撑着巨大的城门,朝众人招手。
郝瑟神色一震,立时冲到尸天清身侧,甩开尸天清格挡的胳膊,一把抱住尸天清的腰,将尸天清扛到了肩上,拔腿狂奔冲向城门。
“阿瑟,莫要管我…”
“闭嘴!老子逃命呢,没空!”
郝瑟双目布满血丝吼回尸天清,几乎是拼尽全身力气才随着天机道人和文京墨的背影冲出了城门。
“啊啊啊啊!”
不料就在此时,城门之内突然传来一声凄厉长啸。
郝瑟脚步一顿,转头。
但见城门之内,毛洪庆全身皮开肉绽,仿若一个血人重重倒在了地上,双臂还死死抱着一个黑衣杀手的腿弯。
那杀手腰椎呈现一个诡异的造型,显然早就死了。
下一刻,光线一暗,六道人影翻飞而起,黑色衣袂仿若沉沉乌云,挡住了毛洪庆的尸身,冲向城门。
“快走!”
队伍最末尾断后的冯峒突然大叫一声,骤然拔出腰间钢刀冲回城门,砍杀截击。
门内六道剑光瞬间化作一张冷光剑网,狠狠罩了下来。
血浆四溅,血肉横飞。
冯峒整个人皮肉割裂,翻涌血浆,身形踉跄后退,挡在了城门内。
“冯门主!”天机道人不禁大叫。
冯峒染血身形一颤,慢慢回头。
满是血浆的面容上浮上了一抹笑容,双唇蠕动,说了几个字。
城门高影遮月,灰暗一片,那唇形又被血水所遮,根本看不清。
可是不知为何,郝瑟就好似亲耳听到了一般。
冯峒分明是说——
【千竹,保重…】
灼热液体瞬间涌上眼眶,水光之中,冯峒身形猝然一个后退,将背后的城门重重关上,隔绝了那漫天血光和冲天杀意。
“为…什么…”文京墨身形乱晃,双唇青紫,惊愕失语。
“快走啊!”天机道人一把掐住文京墨手臂,继续狂奔。
郝瑟扛着尸天清,提步再逃。
“阿瑟…放下我…”
“闭嘴!”
“冯峒…为什么…”
“文京墨,你也闭嘴,留口气逃命!”
郝瑟眼眶中的水光随着狂奔脚步消逝半空,风声急掠湿漉鬓角,炙热呼吸焚烧心肺,耳畔隐隐传来哗哗水声。
“糟了!”前侧的天机道人猝然停步,惊叫一声。
郝瑟一个急刹车停在天机道人身后,定眼一看,顿时大惊失色。
目光所及之处,草木茂密,如墨泼染,在月光下泛出如霜光泽;再望前方,地势骤峭,竟是一处高崖,崖上挂着半截吊桥,桥梁却是断了;高崖之下,湍急水流击打崖壁,翻腾怒吼。
“桥断了!怎么会…”天机道人满脸滴汗,面色青白。
“回去,再找一条路——”郝瑟当机立断转身,可一回头,不禁心头一凉,全身僵硬。
浓浓夜色中,四道黑影无声掠空而至,重重落在了眼前。
长剑染血,滴滴坠落,渗入土壤,仿若黄泉血莲绽放。
佛面慈悲,佛眼杀戮,朱砂染血,杀意如刀。
心脏如浸千年冰川,浑身血液滴滴凝固,全身肌肉寸寸僵硬。
沉重的无力涌上郝瑟心头,仿若一道魔咒,散去了全身的力气。
“仙人…板板…老子果然和这个时代八字不合…哈哈哈…”
郝瑟叹笑一声,倒退两步,慢慢将肩上的尸天清放下,以肩膀抵住尸天清身形。
尸天清扶着郝瑟肩膀,垂头阖目,气息几乎微不可闻。
天机道人则是拽着文京墨迅速退到了郝瑟身侧。
对面四名杀手慢慢上前,沉闷声音从佛面后阴森森响起。
“为了区区一个淫徒,居然折损我往生盟三队兄弟!”
“江湖传闻果然不虚,九青派尹天清当真是天煞孤星之命,凡沾身之人,定死于非命,不得善终!”
“莫要与他废话,将他的人头砍下,祭我们的兄弟!”
天煞孤星?!我去!你当拍电视剧啊兄弟!这台词早就OUT了!
郝瑟额头一跳,抬头冷笑:“喂喂,要杀就赶紧的,别在这凹造型放嘴炮——”
可这一抬头,郝瑟立时发现了不妥之处。
夜风中,这四人衣袂竟是都一动不动贴在身上,犹如凝固,好似——好似…
是血!他们的衣服都被血浸透了!
他们都受了伤!受了重伤!
是机会!
求生意识似星星之火,瞬间燎原。
郝瑟双拳猝然攥紧,身形一弓,如一只满弦弓箭怒冲而出。
不料就在此时,一只手掌突然按住郝瑟肩膀向后一拽,将郝瑟整个人给摔了出去。
郝瑟只觉眼前一花,一个后滚翻滚到了文京墨身侧,而前方,尸天清已经化作一道劲风飙扑而出,犹如破云而出的血龙,带着浓烈的血腥之气将其中一名杀手撞飞数丈之外,蜡黄手掌凌空夺剑,反攻而上。
余下三名杀手大惊失色,瞬时围杀而上。
可战圈中的尸天清仿若发狂了一般,剑光狂劈乱砍,毫无章法,可就是那不要命的凌厉剑光却是令人避无可避,立时将一个重伤杀手斩于剑下。
余下两名杀手立时急速后撤,目光一转,就朝着郝瑟、文京墨和天机道人扑来。
尸天清一个飞身追击而上,剑光乱闪,拖住了一人。
“我跟你们拼了!”
天机道人从袖中抽出匕首,朝着最后一个杀手迎上,缠斗一处。
郝瑟大喝一声,豁然冲出,一头撞在了那黑衣杀手的背后,拼命抱住了杀手的腰身,不料却被杀手旋身一转,狠狠甩到了一边。
文京墨身形一震,仿若如梦初醒,飞速扑上,可还未近前,一道剑光逆闪而上,天机道长匕首断成两截,腹部开裂,涌血跑白,重重倒在了地上,抽搐不止。
“老道——”文京墨嘶喊声中,杀手一脚将文京墨踹翻,举剑就刺。
“噗!”一柄剑刃穿透杀手胸腔,滴下血浆。
文京墨崩裂双目中,杀手慢慢倒下,显出其后尸天清惨白如纸的面容,还有——
一道倏然逼向尸天清后心的森寒的剑气。
“后面!”文京墨张惶大叫。
尸天清口中溢血,眸光涣散,踉跄转身,可手中的长剑早已重逾千斤,无力再战。
剑光猝闪,犹如惊电,刺向向尸天清心口。
死亡的阴影吞噬清水双眸,尸天清长睫慢慢垂下,身形猝然前冲,竟是整个人都朝着那剑锋迎了上去。
那杀手背后,就是千丈深渊。
“尸兄!”
凄厉惊呼声中,尸天清只觉一道熟悉气息猝然扎进自己怀中,狠狠将自己向后扑了出去。
“郝瑟!”
“嗤!”
血浆高高扬起,将皓月割开两半。
尸天清重重倒在地上,双目崩裂,全身骨骼都在咔咔作响,似乎有无数根极细的尖刺在奇经八脉中冲撞穿行,撕扯每一处血肉。
可这些,尸天清都感觉不到,他只能感觉到怀中那一抹熟悉温暖气息的重量,那比全天下的还重的重量。
“阿…瑟…”
压在胸口的发旋动了动,再无声息。
绝美双目豁然崩裂,瞳光碎裂,瞬时泯灭。
血浆从尸天清口中汹涌喷出,瞬间就浸透了胸前人的发丝。
蜡黄手指挣扎向上,可无论如何也无法摸到怀中人的头顶。
“噗!”又是一道血浆飞出。
最后一个黑衣杀手重重倒在了尸天清身侧。
“尸兄,郝瑟…”
文京墨重重跪地,摔出手里染血长剑,手脚并用爬了过来,拼命将扑在尸天清身上的郝瑟给拖了下来。
尸天清面色苍白如冰,双眼空睁,瞳孔虚空,手臂骤然抬起,想要抱住什么,可是刚抬到一半,就软软落了下来。
“郝瑟!尸兄!”
文京墨双目赤红,嘶哑厉吼,手脚乱抖,满面惊乱狂拍郝瑟脸颊。
郝瑟眼皮一动,慢慢睁眼,双唇泛青,呲牙咧嘴喃喃两字:“好疼…”
“尸兄!郝瑟没死!没死!”文京墨大喊。
直直躺在地上的尸天清长睫动了一下,缓缓阖了起来。
“尸天清!”文京墨立时心神大骇,转头大喊,“郝瑟!快!”
“尸兄!”郝瑟挣扎爬起,抖着胳膊爬到尸天清身侧,和文京墨同时扶起尸天清,声音发颤,“尸兄,尸兄,你先别睡啊,回家再睡啊!”
可两人臂弯中的尸天清面色苍白如纸,鼻息几乎尽无,全身上下更是冰寒如冰,犹如一具尸体。
郝瑟满目惊惶,抬眼看向文京墨:“文书生…啊!”
一道刺目剑光毫无预兆劈向文京墨头顶,避无可避,竟是最开始那名被尸天清撞飞的杀手爬回杀至。
就在此时,突然一道人影扑了上来,将三人向后方重重一推。
郝瑟只觉身下骤然一空,竟是和尸天清和文京墨一起坠下了山崖。
急坠风声中,传来天机道人嘶吼之声:“文京墨——你记住,天下已无玉面狡狐,只有文京墨…蜡丸——蜡丸…”
暗黑一片的悬崖上方,喷射出一股血浆,如同暴雨洒下。
耳边水声豁然大作,就听“扑通”一声巨响,三人重重坠入了汹涌河水之中。
奔腾水流立时将三人冲散,郝瑟拼命踩水探出头,嘶声大喊:“尸兄,文书生!”
可眼前漆黑一片,无法视物,声音更是被震耳水声淹没。
身形随着湍急水流急速飞转,冷浪狠拍面颊,呛入鼻腔,几乎无法呼吸,腿脚冰冷僵硬,背后传来火辣痛楚——这一切,汇织成一张无形的绝望巨网,将郝瑟整个人罩住。
忽然,耳边水声大震,犹如虎啸龙吟,震耳欲聋。
郝瑟费力睁眼望去,顿时大惊。
月光下,前方竟是一处高耸如空的瀑布,飞流直下,如银河落天,将一湍河水砸出连环漩涡。
漩涡呼啸急转涌来,郝瑟就觉周身压力激增,好似无数人用手撕扯四肢百骸,瞬间就将自己扯入河底,带入了无尽黑暗。
*
好冷…
背后好热…
全身好疼…
这是死了吗?
死了还会疼吗?
不会吧…
那就是还没死…
没死——
指尖轻动,眼皮滚动,双目睁启。
一缕淡淡曙光映入眼帘,眼前景色渐渐清晰。
远处,青色石崖高耸,如刀切般整齐锋利,围出一坪幽深山谷。
山谷之内,草木繁茂,郁郁葱葱,偶有嫩黄色的野花点缀其中,随着微风轻轻摇曳。
郝瑟慢慢爬起身,一脸恍惚转目四望。
身下,是纯白色的鹅卵石,蔓延铺展形成一圈白色石滩,石滩尽头,是一汪清澈的湖水,湖水如镜,倒映湖光山色,蔚空白云,仿若仙境。
这是天堂——吗?
不对,尸兄和文狐狸呢?!
郝瑟双眼暴突,猛然爬起身慌乱寻找。
幸亏不过一眼,就看见了湖岸边的两人。
一袭黑衣直直躺在湖水岸边,一袭长衫趴在卵石滩上。
“尸兄!文书生!”
郝瑟连滚带爬冲向二人,手脚并用将二人拖上了岸边,并排躺在卵石湖滩之上。
可此时,二人的情况都不容乐观。
尸天清面色青紫,呼吸微弱,全身冰冷;文京墨面色如纸,双目紧闭,呼吸轻不可闻。
怎么办?怎么办?!
郝瑟狂抓头发,将脑子里的现代急救常识翻了一个底朝天,然后悲惨的发现,自己根本就不会什么高大上的人工呼吸心肺复苏…
“别急,郝瑟别急,肯定有办法,肯定有办法的!对了!先让他们把水吐出来!”
郝瑟一拍脑门,拽起尸天清趴在自己腿上,朝着尸天清后背一顿狂拍,没拍几下,尸天清就喷出一口合着血浆的水。
郝瑟立时大喜,如法炮制又是一顿狠拍文京墨,成功让文京墨呕出两大口水。
二人吐水完毕,呼吸虽然顺畅了不少,但并未恢复意识。
尸天清眉头紧蹙,嘴角又开始溢出血丝;文京墨全身发抖,蜷缩一团。
郝瑟趴在二人身侧听了听二人呼吸,又拔开二人口腔看了看,又是一阵狂抓头发。
“应该没问题了啊,为啥还不醒——莫不是泡水泡的太久,冻僵了…不成,待在这儿不成,这湖边又潮又冷,肯定要生病的!”
郝瑟一边嘀嘀咕咕,一边将将二人向更山谷方向拖拽。
可这二人身重如山,郝瑟不过才拖了几步,就已经筋疲力尽,瘫在了地上,气喘如牛。
“呼哧、呼哧——不行了不行了,老子要死了!老子要累死了!老子不管了!”郝瑟躺在地上,大叫道。
叫声在山谷回荡起阵阵回音。
“不管了——管了——了——”
那回音激荡不停,仿若一声声嘲笑,直刺耳膜。
郝瑟猛一闭眼,吸了口气,又挣扎爬起身,一抹头上的汗珠,瞅了一眼尸天清和文京墨,呲牙一笑:“哼哼,活人还能让尿憋死?老子拖不动你们,老子还能烧火,照样能让你们暖和起来!”
说着,郝瑟就爬向一从灌木,连咬带踹折了一堆树枝回来,迅速堆起一个柴堆。
待要点火之时,又傻眼了。
“火柴——没有!火石——没有!打火机——更没有!火折子——呵呵…”郝瑟脸皮抖了两下,一把抄起两个树枝,“老子还就不信邪,老子还会钻木取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