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对视一眼,将目光移向了舒珞。
舒珞瞳如针芒,和之前那个温柔的意游公子简直判若两人。
贺君身形狂抖:“我真的没见过他样子,也不知道他的身份,我说的是真的!都是真的!”
舒珞长睫一颤,慢慢转眸,最后将目光定在了被风壹搀扶的钟飒身上,轻声道:“风壹,你让开。”
风壹面色一变,迅速退后,钟飒面色铁青,六位长老更是神情惊诧。
“前几日,舒某令诸位长老彻查银丝蛭之事,其余六位长老,皆无所获,唯有钟长老你查出了三十余人冒名参加重华会。”
钟飒蹙眉:“少楼主你所言何意?”
“自重华会后,钟长老你每日在书房中午睡的时间便无端增加。”舒珞声音平静无波,“奇试之时,舒某命人探了钟长老的书房,发现了这个——”
舒珞从怀里掏出一根卷轴,扔到了地上。
卷轴内是一张地图,上面绘制的是一盘巨大的黑色八卦阵,道路纵横交错,俨然就是之前郝瑟等人走过的地下暗阵。
众人目光唰一下射向钟飒。
钟长老容色扭曲:“少楼主,你误会了,这张地图是为了——”
“钟长老,今日你邀舒某、昊大哥、流曦、宛姑娘和六位长老去三星楼饮茶,结果,我们全部中了毒——”舒珞眸光寒闪,凝功入掌,手掌四周空气扭曲流动,“钟飒,舒珞对你——非常失望!”
话音未落,凌厉掌风已然冲着钟飒拍出。
“少楼主,不可!”六位长老呼啦一下挡在了钟飒身前,可就在此时,舒珞突然手腕一转,将掌风横推了出去。
“噗——”一人口喷鲜血,重重摔地,竟是风壹。
一时惊/变,众人都呆了。
“少、少楼主,你这是做什么?”风壹口吐鲜血,一脸不解。
“风壹,是你吧。”舒珞眸深无底,静静看着风壹道。
“公子,你在说什么啊?”风壹几乎要哭出来。
“是你告诉舒某查出冒名人最多的人是钟长老,是你提醒舒某钟长老午睡时辰变化,今夜三星楼中,也是你为大家泡的茶——”舒珞道。
“公子,这些都是风壹遵照您的命令行事啊。”风壹大呼,“乌栀子的毒,是贺君行下在井水之中,风壹根本不知道啊!”
“乌栀子之毒,无色却微有甜味,你知骗不过舒某,所以给舒某的那一杯,泡的是冰糖菊茶,而其余人皆是煮好的普洱。”
“风壹斟茶的时候就说了啊,公子这几日在服用清心丹,佐以菊茶最好,所以才——”
“你如何知道舒某在服用清心丹?”
“那自然是听——”风壹突然神色一滞,停住了声音。
“重华会奇试前,舒某曾去林长老处探过脉象,林长老说舒某忧思聚心,内火攻心,需祛火静心,给舒某开了清心丹服用,可当时屋中,并无第三人。”
“楼主特意吩咐过,此事不可外传。”林长老郁丛之死死盯着风壹道。
风壹抿紧双唇。
舒珞微微敛目:“今日,七位长老设计令微霜、小瑟等人困入泰阴阵中,舒某才知,原来重华会还有一重为敛风楼楼主选亲的秘试,秘试全程都在泰阴阵中,而在七位长老的居所之中,设有特别机关,可监听泰阴阵各条密道中的声音。”
说到这,舒珞一一扫望七位长老:“此种监听机关,可否反向使用?”
七位长老怔了怔,豁然,面色一变。
“除、除非是——不可能…”钟飒面色惨白,喃喃摇头。
“风壹,你到底是谁,为何能知晓连我都不知道的机关?” 舒珞眸中划过水光,声线却愈发凌厉,“又为何处心积虑,致我于死地,致敛风楼于死地?!”
风壹定定看着舒珞,表情慢慢变了,变得残酷又阴冷,慢慢爬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土,歪头道:“舒珞你在说什么,要毁了敛风楼的人分明是你啊!”
一片死寂。
舒珞面色一沉:“舒某身为敛风楼楼主,怎会毁了敛风楼?!”
“哈哈哈哈哈!”风壹狂笑出声,“谁说敛风楼楼主就不会毁了敛风楼?!不如你问问七位长老,你的父亲,是如何听信奸人,差一点毁了敛风楼的?!”
舒珞蹙眉望了一眼七长老。
七长老神色复杂,嘴巴张了几张,最终还是一言难出。
“他们不敢说,不,是他们没脸说!”风壹眸光赤红,“我来告诉你,二十年前,舒珞你的爹,前任敛风楼楼主舒泫,将一个人引为知己,推心置腹,甚至——甚至要将敛风楼赠与此人!”
此言一出,众人无不骇然变色,舒珞更是一脸不可置信瞪向七长老。
七位长老齐齐叹气,玎琅和郁丛之甚至开始偷偷抹泪,就连一直雷厉风行的钟飒长老,眼角也有些隐隐泛红。
“可惜,舒泫是个有眼无珠的傻子,那个人,分明是一个恶魔,是来自地狱的恶魔,他接近敛风楼,接近舒泫,就是为了将敛风楼收入囊中!”风壹大吼。
“那个人是谁?!”舒珞冷声问道。
“他说他叫吴令。”风壹冷笑一声,“任谁都能听出,这只是一个化名罢了!唯独你那个爹,深信不疑,就和舒珞你一样!”
“你在说什么?”舒珞蹙眉。
“我说什么?舒珞你心知肚明!”风壹豁然指向郝瑟,“这天底下,怎么可能有人真叫什么好色?!”
郝瑟脖子一梗,险些被噎死。
“还有——”风壹转头,目光直直射向尸天清,眸若滴血,“九天杀仙,天人之姿,好一个天人之姿,那人也是这般,谪仙之貌,天人之态,可是却是心如蛇蝎!尸天清,我第一次见你,就知道,你和那个人一模一样,是披着人皮的地狱恶鬼!”
尸天清眸光凛冽,面覆寒霜。
“七位长老,难道你们就不曾担心过?”风壹又道,“看到此人的样貌,看到舒珞待他的言行,根本就是舒泫和那人的翻版,难道你们就不怕重蹈覆辙?!”
七位长老面面相觑,表情复杂,萧晨月,黛凝芷和昊申三人彻底呆住。
“原来这才是我们被敛风楼警惕的缘由。” 文京墨眯眼冷笑。
流曦身涌杀气,宛莲心眉带寒煞,炽陌怒极反笑。
尸天清身形笔挺,全身剑意缠绕,清冷如月,却隐隐带了一丝悲凉。
郝瑟一把攥紧尸天清手腕,三白眼黑凝,匪气狂飙:“放你丫的狗屁——”
“一派胡言,微霜绝非那样的人!”舒珞厉喝。
“你们听听,一模一样的话!”风壹冷笑,“那个人也是这般,利用皮囊蛊惑人心,舒珞,你早已被他蛊惑,你迟早会和你爹一般,毁了敛风楼!毁了一切!”
说着,风壹突然仰头长啸,啸声长而尖锐,犹如鬼哭,直刺耳膜。
密林之中,传出窸窸窣窣的响声,四十多条黑色影子仿若幽灵般从树影中飘出,将众人围在了中央。
这些人,皆是黑衣黑靴,黑腰带黑手套,黑色铁皮面具包裹整颗头颅,唯在双眼处留出两个黑洞,后脑处,雕有一枚血红色的图腾,形状竟是和敛风楼的云纹一模一样。
“暗楼影杀兵?!”
“你、你竟然是暗楼首领?!”
七位长老失声惊呼。
“暗楼,啥子?”郝瑟低声询问舒珞。
可是这一次,无所不知无所不晓的敛风楼楼主,却是无法回答,只能盯着那血色云纹,全身抑制不住的发抖。
“舒珞你是一次见到敛风楼暗楼影杀兵吧——只存在于黑暗之中,永远都见不得光的暗楼、影杀兵…”风壹表情似笑似哭,拔高嗓音,“影杀兵听令,立即将尸天清、郝瑟、炽陌、流曦、宛莲心一行诛杀!”
“是!”面具人齐声高喝,在原地消失,只见魅影飘浮,无数剑光携着血腥杀意从四面八方围攻尸天清。
“锵——”
鹤吟剑剑鸣冲天,月光剑芒凌空划过耀目光华,瞬将血芒逼退,数名影杀兵从空中坠落,重重摔在了地上,可之后的影子,就如层层叠叠的黑暗之海,无声涌上。
“有舒某在,谁敢伤他们一根头发!”一抹藕白挡在了尸天清的身前。
围攻影杀兵仿若被按住了暂停键,僵在原地,不再上前半分。
“你们在做什么?!”风壹怒吼。
可所有影杀兵依旧是分毫不动,就如同被舒珞镇住了一般。
“暗楼所效忠的,只有敛风楼楼主一人,风壹,你虽身为暗楼首领,也不能违抗楼主命令!”钟飒扶着胸口上前,厉声喝道。
六位长老也上前,列在舒珞两侧。
舒珞神色一冷,提声大喝:“退下!”
众影杀兵身形一颤,后退数步,齐齐跪地。
卧槽,感情这影杀兵接受命令还有优先级,舒珞命令是最高级,可压制暗楼首领的命令…
郝瑟心中暗暗吐槽。
舒珞目光直射风壹:“你还不退下!”
风壹神色凝冷:“诸位兄弟,你们难道要让二十年的惨剧再次发生吗?二十年前,前任首领以死相拼,方能与那吴令同归于尽,可今日,舒珞又要重蹈覆辙!舒家人为了自己,早已不将敛风楼放在心上,你们难道就眼睁睁看着舒家人将敛风楼毁了?将我们的家毁了吗?!”
一众影杀兵慢慢抬头,面具上的一双双黑洞静静看着风壹。
“与其让舒家人毁了敛风楼,不如杀了他,让暗楼从暗转明,代替真正的敛风楼!从此,我们影杀兵便不用再躲在地底,可以名正言顺活在阳光之下!”风壹双目赤红大吼。
众人神色一变,立即严阵以待,可是下一幕,却是大大出乎众人所料之外。
所有影杀兵再次头颅碰地,恭敬跪在了舒珞脚边。
死寂空气中,渐渐浮起鬼语般的低喃。
“影杀兵只效忠楼主一人!”
“影杀兵只效忠楼主一人!”
“首领大逆不道!”
“首领大逆不道!”
“必受天罚之刑!”
“必受天罚之刑!”
那声音密密嗡嗡,仿若有人在耳边窃窃私语,又仿若从天边传来,听得人毛骨悚然。
“天罚?!狗屁天罚!从来都没有人见过天罚!那不过是舒家人骗人的把戏!”风壹周身腾起黑色的血腥之气,瞬时腾跃而起,倏然冲向舒珞。
“小心!”尸天清、昊申、黛凝芷、萧晨月同时闪身上前,正要将风壹击杀,岂料异变突生。
半空的风壹猝然一滞,轰然坠地,满地翻滚狂叫,双手在全身狠抓,指甲深深嵌入皮肉,刮出一缕一缕的肉屑,深可见骨,恐怖至极。
众人大惊,呼啦一下后退数步之外。
“天罚之刑!”
“天罚之刑!”
“天罚之刑!”
影杀兵跪地叩首围成一圈,将风壹围在中央,嗡嗡鬼语和着风壹的惨叫响彻夜空,仿若在举行某种诡异的仪式,足足过了半盏茶的功夫,两种声音才渐渐归于宁静。
风壹趴在地上,一动不动,十指指甲全部剥落,全身皮开肉绽,仿若一个血人。
众人面色变幻不定,皆是心惊胆颤,慢慢将目光移向舒珞。
舒珞容色惨白,唇瓣微微颤动,抬步向着影杀兵中央走去。
“舒公子!”
“琭言!”
郝瑟和尸天清同时拉住舒珞。
舒珞身形一顿,挺拔的脊背开始剧烈颤动。
“啊啊啊!”
突然,影杀兵中央的血人猝然起身,唰一下举起了手臂,血手中竟抓着一条漆黑的竹筒,竹筒末端延伸出一条粗过手指的□□,尾部分成数根分支,长长延伸埋入地下。
“舒珞,你现在荣耀加身,都是用无数鲜血浇筑而成,都是用累累白骨堆砌而成,你早已被冤魂缠身,迟早会坠入魔道,就和我一样——哈哈哈哈!”
血手拉开竹筒,一道火星沿着□□迅速延伸向各条引线渗入泥土,爆起一串飞土,看那走向,竟是早已将众人包围其中。
“退后!”
尸天清鹤吟剑化作无数道光弧,携着狂风刮过地面枯叶,就听“嗖嗖嗖嗖”数声,六只震天雷被挑出地面,炽陌软剑狂舞,火花四射,□□被斩断。
“舒珞,我在下面等你——”风壹狂笑,手掌插入地面抓出一个巨大的震天雷,□□已经快燃到尽头。
就在一瞬之间,众人只觉眼前掠过一道流云月色,速度快到已经无法以肉眼捕捉,带着风壹和震天雷坠下高崖。
“轰!”
剧烈爆炸声带着巨大的冲击波将众人掀翻过去,浓烈火光冲天而起,映得半面夜空仿若血染,利器割裂空气的声音在耳边呼啸,刺耳割肉。
良久,爆炸余波才渐渐消散,众人慢慢抬起头定眼看去,顿时震恐失语。
在众人的四周,直直站着一圈人,黑衣黑靴,后脑血云,手挽手,肩并肩,仿若屏障一般,将爆炸的冲击挡住了大半,竟是那一群影杀兵。
舒珞赤红瞳孔中,一圈影杀兵缓缓倒下,他们的身前,早已被炸的皮开肉烂,无法辨别。
灼热风气扬起,拂过众人凌乱发丝。
“尸兄…尸兄呢?!”郝瑟豁然回神,慌乱四望。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茫然寻找,可是哪里都没有尸天清的影子。
“难道,刚刚,将风壹冲下悬崖的,不是剑风,而是…”昊申望向众人。
“尸兄!!”
“尸公子!”
郝瑟肝胆俱裂,狂奔向崖边,崖下火焰如海,炙热的火浪扭曲视线,什么都看不清。
“别拉老子,老子要下去救人!”郝瑟狂叫,若不是流曦和宛莲心死死拽住,怕早就跳入那火海之中。
“微霜、微霜!”
“楼主不可下去啊!”
舒珞被七位长老死死拽住,满目水光,脸上却是干涸一片,泪光早已被烈焰烤干了。
文京墨全身发抖,狐眼如血,被舞江岚死死压住肩膀,萧晨月、黛凝芷和昊申全部都呆了。
炽陌愣愣站在原地,目光茫然,仿若傻了一般,口中喃喃:“不、不会、不会的…”
渐渐得,火光弱下,乱石黑崖之下,又变作一片黑暗,只留滚滚黑烟蒸腾而上,炙烤着众人心跳。
“火灭了,我先下去看看——”昊申腰缠树藤,正要跃下,突然,山崖之下,迸出了一丝光华。
就如同一牙月光,迎风大涨,唰一下冲了上来,飘然落在了众人眼前。
剑光凛灿,如繁星点点,俊容皎洁,胜皓月澄明,衣袂青冽,散在风中,似天际流云——
众人怔怔看着眼前的仙人,都傻了。
“刚才火太大,尸某没法上来。”尸天清轻描淡写解释道。
“尸兄啊啊啊啊!”郝瑟飙泪飞扑而上,手脚并用挂在了尸天清身上,鼻涕眼泪糊了尸天清整个肩膀。
尸天清顿时涨了一个大红脸,手足无措环着郝瑟的腰,一脸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文京墨腿软坐地,舞江岚索性躺倒,流曦和宛莲心几乎虚脱,萧晨月、黛凝芷、昊长吁一口气,远处的炽陌缓缓后退几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舒珞脚下踉跄,被身侧的钟飒扶住,其余六位长老匆忙涌了过来,围着舒珞,满面忧色。
舒珞俊容苍白,呼吸虚弱,抬眸看着七人,勾起一抹温柔笑意。
七人眼眶泛红,几欲落泪。
远方,山脊外跳出一抹晨曦,金光洒下,为这浓墨重彩的密林勾勒出一圈金色边线。
舒珞仰首,眸中莹光流转,薄唇轻动:
“天亮了…”
作者有话要说:上幼儿园太累了
好多作业。。。。嘤嘤嘤。。。
国庆旅游就是作孽啊
累死活人
挣扎爬上来更一章
墨兔去睡了,大家晚安
吱吱吱
第150章 二十回 血竹封开诉前情 一念心定托友人
天白星淡, 风清月西。
郝瑟睁开双眼,拉开被子坐起身,敲敲发酸的后背, 脑中似乎还在回响震天雷的轰鸣,震得脑袋昏昏沉沉。
“先人板板…”郝瑟叹了口气, 套上外衣, 拉开门板,正准备开始清晨遛弯活动, 可一抬眼, 正好瞧见文京墨坐在庭院石桌旁, 裹着被子, 眯着双眼,就像一只过冬的狐狸。
“哟,文书生,冬眠呐?”郝瑟裹着衣服坐在了文京墨身边。
文京墨眼皮启开一条缝, 瞥了郝瑟一眼:“怎么,还是睡不着?”
“别提了, 信息量太大,脑细胞运转过热, 勉强睡了半个时辰, ”郝瑟捏着脖子,“文书生你呢?”
“小生在想——”文京墨垂眼,“贺君行、重华会,还有——风壹。”
“还有啥子可想的?”郝瑟打了个哈欠, “风壹那家伙叽里呱啦说一堆冠冕堂皇的废话,说白了,就是想篡权夺位!还有那个贺君行和他那帮手下,想起来我就生气,凭啥要把他送回聚义门,这种人,就应该流放三千里!”
“小子,你太天真了。”炽陌慢吞吞走过来坐下,“那贺君行可是惊门门主的高徒,虽然铸成大错,但已经成了废人,冲着聚义门的面子,敛风楼自然不能做得太绝。而且,姓舒的这样做,可谓是给了聚义门一个天大的面子,以后在江湖上聚义门怕是要再让敛风楼三分喽。”
“道理老子都懂,就是觉得有点憋屈。”郝瑟摆手,“炽兄,睡得咋样?”
“睡个屁,一闭眼耳朵里就隆隆作响,基本一晚上没合眼。”
“小郝,文公子、炽公子,早。”
“文公子,郝公子,早。”
流曦和宛莲心从各自厢房里走出,面色萎靡围桌而坐。
“都没睡好啊?”郝瑟问道。
流曦点头,宛莲心揉着额角:“一闭眼就觉得后怕,若非七位长老阴差阳错小郝你们困入泰阴阵,怕是今日的敛风楼,早已易主,我们几个,定也活不到今日。”
“一个敛风楼,暗楼首领不知密试的规矩,七大长老不知暗楼首领的身份,堂堂楼主不知重华会密试和暗楼,如此分崩离析,居然还能存在百年之久,真是奇迹。”炽陌冷笑。
“小生倒是觉得,这中间应该是出了什么差错。”文京墨道。
“文公子何意?”宛莲心问道。
文京墨沉吟片刻:“敛风楼屹立百年不倒,绝不会如此简单,小生在想,暗楼和其余七楼互不知晓各自的秘密,怕是——历代敛风楼楼主为了平衡这阴阳双面所致。”
“文公子是说——掣肘双方?”宛莲心眸光一闪。
文京墨眯眼,未答话。
“啊啊啊啊,好复杂!”郝瑟狂抓脑袋,“好饿、好烦,我要吃饭!”
“别鬼吼了,天清美人出门练功,还没回来呢。”炽陌翻白眼。
“公子平日练剑,一个时辰即回,今日怎么这么久?”流曦站起身,“我去看看!”
“阿瑟果然是饿了。”
话音未落,就见一抹流云清风飘到桌前,在桌上放了一大包热腾腾的馅饼。
“尸某路过早集,见这馅饼甚好,等出锅费了些时间。”尸天清撩袍坐在郝瑟身侧,慢条斯理为大家分发,“大家都尝尝。”
众人捧着馅饼咬下,喷香肉馅入口即化,唇齿留香,神色皆暖了过来。
“艾玛,老子可算活过来了。”郝瑟狼吞虎咽。
尸天清望着郝瑟,神色微缓,拿起一小块馅饼填入口中,轻轻呼了一口气,从怀中掏出了一根黑色竹管,放在了桌上。
众人咀嚼一停。
“归来途中,遇到了钟飒长老,这是他交给尸某的。”尸天清道。
那竹筒,黑得发亮,和阴竹信很是相似,但周身却雕有血红色的纹路,断断续续连成了暗楼的血云图腾。
众人沉默,尸天清和文京墨却是同时看向郝瑟。
郝瑟眯眼,放下手里的馅饼,在衣襟上擦了擦手掌,抓过竹筒扭开,抽出了一根黑色卷轴。
墨玉轴干,黑绸轴面,上面写满了蝇头小篆,也不知是用什么染料书写,赤如鲜血,密密麻麻,看起来十分渗人。
“噫!看不懂。”郝瑟把卷轴扔给文京墨。
文京墨横了一眼郝瑟,拉开卷轴,一目十行,不过少顷便观看完毕,眉头高挑:“原来如此。”
“啥子情况?”郝瑟瞪眼。
“这上面记录的乃是敛风楼成立暗楼的来龙去脉。”文京墨放下卷轴道。
众人不禁神色一动。
“敛风楼创立之初,并无明楼、暗楼之分,只是做一些买卖消息的工作,但随着敛风楼的影响越来越大,越来越多的势力想要利用敛风楼,更有甚者,想要取而代之或毁去敛风楼。当时,初代楼主为了自保,不得不在暗中应下了朝廷的招揽,私下为朝廷做事,这样,敛风楼便得到了朝廷的暗中支持,方才得以生存。”
“还以为敛风楼有多清高,原来就是朝廷的走狗罢了。”炽陌冷笑。
“也不能这么说。”文京墨道,“初代楼主并不愿一直受朝廷的牵制,一边利用朝廷的势力,一边暗暗发展自己的势力,逐步将敛风楼的探子渗入江湖各处,力图在江湖上站稳脚跟。”
“此时朝廷发现敛风楼的野心,便开始打压敛风楼,当时的敛风楼羽翼未丰,无力和朝廷抗衡,明斗自然不敢,就只能暗斗,当时恰逢乱世,敛风楼就在暗地里接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再利用暗处搜集到的消息,努力经营敛风楼无所不知无所不晓的形象,这样,逐渐变成了江湖上消息最灵通的组织。”
“难怪敛风楼能知道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只怕都是暗楼的功劳。”宛莲心道。
“后来,初代楼主也想抽离这些污秽的买卖,却发现敛风楼早已泥潭深陷,无法自拔——” 文京墨挑眉,“就如同这大树一般,表面看来枝繁叶茂,沐浴阳光,可根部却是深埋地下,永远不见天日,但若离开了根系,大树也定然枯死——初代楼主无奈之下,只能将敛风楼一分为二,一为明楼,一为暗楼。”
“明楼是江湖公认的最公证公平的敛风楼,暗楼则是不为人知的污秽之处。”炽陌冷笑,“这真是又想当婊/子又想立牌坊啊!”
郝瑟和尸天清豁然瞪向炽陌。
炽陌翻了个白眼:“我是说初代楼主,又不是说那个姓舒的。”
“所以,初代楼主便选人做了暗楼首领?”宛莲心问道。
文京墨摇头:“初代暗楼并没有首领,明楼暗楼只听初代楼主一人指挥,只是传到后来,却出了岔子。”
“什么岔子?”郝瑟问道。
“敛风楼传至第三代,规模已经十分可观,第三任楼主性情温柔,在继承敛风楼后,表面上是满口正义敛风楼楼主,暗地里却深陷污秽血腥,这般双重身份令这位楼主十分痛苦,结果,没几年就——疯了。”
众人愕然。
“废话,每天都这般生活,不精分才怪。”郝瑟吐槽。
“更糟的是,其后的第四任楼主,也是性情善良,结果,数年后——又自杀了。”
“卧槽…”郝瑟咋舌。
“两任楼主皆死于非命,对敛风楼造成了重创。为了不重蹈覆辙,第五任楼主便想了一个办法,花费了二十年时间,对千名孤儿进行精英培训,灌输一生效忠理念,然后通过层层筛选,从中选出心志最坚最忠心的那一个,提拔其成为暗楼首领,代替楼主全权处理暗楼事务,而敛风楼楼主,则不再涉及暗楼事务——至此之后,再未出现过楼主疯癫自杀的情况。”
“卧草,洗脑教育——”郝瑟咋舌。
“洗脑…这词倒是贴切。”文京墨冷笑一声,继续道,“然后,每隔二十年,便更换一任首领。”